但……还有一个问题，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柯瑞，他是否为了什么而迷茫过吗？
还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
享受着因为罗尔斯突然发烧决定去看书而不在时空下的清净，柯瑞算了一下今天的账，靠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嘴角挂着万年不变的淡淡笑意，喝了一口黑色的茶水。
听到门口的动静，柯瑞下意识的抬起眼皮看了过去，然后，他微微一愣。
两个造型和自己差不多、同样披着黑色魔法斗篷盖着大风帽、全身笼罩在阴影中的古怪家伙步入了店中，柯瑞根本看不清她们的长相，甚至连她们的性别都分辨不出来。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精灵公主艾琳娜和精灵凯西。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她们已经再次用了之前用过的隐藏身份的方法。
尽管凯西并不是行事莽撞之人，但毕竟是经验不足，在进店的一瞬间就向着她们既定的目标走去，毫不犹豫。
幸好相比之下艾琳娜要稳重的多，伸手拦在了凯西的身前，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不要着急，不要惹人注意。”
“是……”凯西头微微一低，退到了艾琳娜身后。
而精灵主仆二人谁都没有发现的是，坐在店的最里面柜台后的柯瑞，斗篷阴影下闪过了一道幽蓝色的精光。
若单从处事能力和办事态度来说的话，艾琳娜绝对是一名出类拔萃的公主，很少有人可以与其比肩。但是，就好像没有人能够做到真正的完美一样，即使是她，在踏入这小店的时候，也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她根本没有把这家店太当回事！
就在刚刚，艾琳娜伸手拦住凯西的那一刻，柯瑞正好看见了她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然后……柯瑞的目光变了。
“那是……”
即使只是一瞬间，艾琳娜就把手臂缩了回去，可她手腕上的那个东西柯瑞确定不会看错！看着像普通顾客一样在店内随意走动转悠艾琳娜和凯西，柯瑞嘴角的笑意忽然间多了一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黑暗中的眼睛变得有些深邃。
最后，在柯瑞不出所料的目光注视下，艾琳娜终于拿起了那件东西，向着柜台走来。
“多少钱。”
将东西放在柜台上，艾琳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认真快速，看着柯瑞。即使都是在阴影中，柯瑞还是能感受到她逼人的目光。
看向柜台上的东西，柯瑞嘴角淡淡的微笑变得更加捉摸不透：“这件东西，不是卖的。”
不是卖的？
此话一出，艾琳娜还未做出反应，她身后的凯西先有些沉不住气了，刚要上前，就又被艾琳娜伸手拦了下来。
“为什么？”
看着柯瑞，艾琳娜的目光依然沉静。就凭这份镇定，柯瑞心中暗暗高看了面前这位异客一眼。
看了看艾琳娜，又看了看柜台上的这件东西，柯瑞沉默了一会，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之拿了起来。
这就是一直放在柯瑞身边不远处货架底下的那个布满灰尘的银色沙漏，毫不起眼，无人问津，若不是今天被摆在柜台上，恐怕没有人会发现柯瑞这间小店里还有这么件藏品。
轻轻吹了吹沙漏表面的灰尘，柯瑞用自己的斗篷仔细擦拭了一遍。仔细看看，才发现这个沙漏真的很美，里面的粉砂不知为何好似星尘一般，看着别有一番梦幻之意。
眸中泛起一缕回忆，柯瑞目光微垂，又将其放回到了柜台上。
“这件东西，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要我等能够把它送回真正属于它的地方的人到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待，现在你既然拿到了它，它就是属于你的。”
将沙漏往前一推，柯瑞的目光平静的看向艾琳娜：
“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自然没有价钱之说，现在，我把它还给属于它的地方。”
凯西看着柯瑞，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坚硬的目光微微波动，似感受到了什么。而艾琳娜则是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有再看柯瑞一眼，拿起沙漏，转身就走，凯西只能快步跟上。
目送着艾琳娜和凯西的背影从门口消失，柯瑞靠在椅子上，喝了口黑色的茶水，感受着嘴里那足以让一般人抽搐的苦味，露出了一个更苦的笑容：
“父亲，你要我做的，我不知道能完成多少，但现在，至少又做完了一件。”
“蹬蹬蹬——”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下楼梯声让柯瑞脸一僵，随即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罗尔斯径直走到柜台后，在柯瑞身边拉了把椅子就坐了下来，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柯瑞，直把柯瑞看的心底一阵发毛：
“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疑问吧？”罗尔斯的声音听上去像一个好奇的孩子，又有几分威胁的意味：“说说，那个沙漏是什么东西？和大叔有什么关系？和那两个家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说‘还’给他们？他们又是什么来头？”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要我先回答哪个？”
柯瑞翻了翻白眼，看了一眼罗尔斯，忽然问了句好像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罗尔斯，你还记不记得我父亲在成为旅行商人之前都做过哪些职业？”
“呃……”
罗尔斯愣了愣，然后掰着手指仔细回想着数了数：“好像……当过盗贼、做过杀手、干过佣兵、还会很厉害的炼金术……对了，还做过乞丐！”
“最后这个不说也行。”柯瑞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两声，然后又笑着摇了摇头，补充道：“大致上都对了，不过你还少说了一个。其实在最开始，在父亲还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他是一名游荡在北方人族与精灵地域交界的一处山脉的猎人。”
“猎人？”
“对，猎人。”柯瑞目光泛起一丝回忆，仰起头，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那时的父亲，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热爱大山森林，终年如野兽般在山脉里游荡。也正是那段时期的经历，让他积累下了大量匪夷所思的生存经验，并生成了猎人野兽般的可怕本能，所以即便现在我没有做过猎人但也多多少少遗传到了父亲的这种本能，天生就懂得猎人和猎物之间的法则，知道如何成为猎人，避免成为猎物……跑题了。”
在罗尔斯“正常”目光的注视下，柯瑞再次干咳了两声。
“不过，你要想知道你问的问题的答案，就必须要了解这一切，因为……那里是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第三十七章 往事如烟
readx；“按照父亲当年的秉性，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的话，他本应会一直那么游荡在大山里，像野兽一样生活，再向野兽一样死去。但在后来，随着他走的越来越远，越来越深入自然的秘境，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小山谷里，他有了一个特别的发现——一座庄园。”
“庄园很小，但是设计的很舒适，而且里面还有很多父亲见都没有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后来他才懂得，那些是炼金用的材料。本来他以为这庄园是哪个和他一样因某些原因决定长期留在大山里的人建造的，但实际上他只猜对了一部分——庄园的主人，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精灵，一个有着一头银发的高等级老精灵。”
“人族和精灵向来没有什么大的恩怨，很多交集都是个体间的交集，彼此之间都可以保持融洽。所以在我父亲这个不速之客到来后，老精灵以欢迎的姿态接待了他，并称他为朋友。而当时的父亲并没有想到，他在这个新交到的精灵朋友家里，一待就是整整四年。”
“老精灵告诉父亲，他之所以会隐居在这山林之中，实际上并非是本意，当然他并不讨厌现在的生活，反而还倍感清净，但追溯起来的话，一切只是因为一场打赌。”说到这里，柯瑞斜着眼睛瞄了罗尔斯一眼，让罗尔斯微微一愣：
“怎么了？”
“你只知道我父亲会很高深的炼金术，但你知道他的炼金术是谁教的么？现在我告诉你，他的炼金术，就是在那时从老精灵那里学到的。那个老精灵是一个强大的炼金术士，会很多远古传下来的炼金术，而同样当初那个打赌也是赌的炼金术。据他所说，他是因为在一次炼金术比拼中败给了一个矮人族炼金术士之后，才依约退隐，不再复出。”
“虽然当初败的心服口服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其实老精灵心里还是很不甘心。他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反超那个矮人炼金术士，但自己既然说了不再复出那就是不再复出，不能做言而无信之事。所以，他想再比一场的愿望根本无法实现。”
“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做的决定，决定学会老精灵的炼金术，待他去找那个矮人炼金术士，击败他。而老精灵在做过一番测验后，发现父亲的确是有学习炼金术的天分，所以就同意了父亲的请求，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教授。”
“后来呢？”听到这里，罗尔斯忍不住着急的插嘴问道。
“后来……”柯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捧着茶杯，喝了一口黑色的茶水：
“四年时间过去后，我父亲离开了庄园，离开了大山，回到了人类世界。期间，发生了很多别的事情，但父亲一直没有忘记老精灵给他的任务，用尽各种手段调查那个矮人炼金术士的消息，但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那个矮人炼金术士在人族完成了他最后一件作品后，就已经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柯瑞抬头看向了窗外的天空，表情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古怪。
“那个矮人炼金术士……在人族完成的最后一件作品，是什么？”
看着柯瑞的表情，罗尔斯眯了眯眼，忽然问道。
“不愧是跟随了我们那么长时间的龙族皇子，感觉够敏锐……虽然我是不知道父亲他是怎么知道的，但那个矮人炼金术士，他在人族留下的最后的作品……就在这里。”
“在这里？”
“我们的头顶。”
“……你是说？”
罗尔斯猛然瞪大了眼睛。尽管他已经意识到了柯瑞说的是什么，但一时间还是有些无法置信！
“没错。”柯瑞平静的点了点头，“就是塔古斯城的这座守护结界。”
罗尔斯闭着嘴，屏住呼吸，缓了一会儿后，才提起柜台上的茶壶，仰头灌了几口。
“大叔要打败的，竟然是人族传说中的人物？”
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罗尔斯也认识到了那个老精灵的恐怖。能和传说中的人物成为对手，这本身就是对实力的证明。而作为老精灵传人的柯瑞的父亲……以及传人儿子的柯瑞……他们的炼金术，又该有多强？
罗尔斯不知道，只是看柯瑞看他时嘴角的笑容，忽然感到有些深不可测。
“知道自己短时间完成任务无望后，父亲找了个时间，决定先回去探望一下老精灵，顺便问一下老精灵有没有对那矮人炼金术士去向的猜测。但是等到他回到庄园后才发现，他还是回来晚了。”
“也许是某个闲的无聊的大人物碰巧在游玩的时候发现了老精灵和他的庄园，也许是老精灵炼出了什么稀罕玩意或是那大人物本就不喜欢精灵……他死了，人类干的，毫无疑问。”
柯瑞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眼皮一抬看向了罗尔斯，而罗尔斯也在看着他。
“即使从没开口叫过，但在父亲的心里，老精灵就是他的师父，所以老精灵的死一直是父亲心中一块消不去的痛。他火化了老精灵，重新建起小庄园，在那里以自己的方式为老精灵守了三年。在那三年里，父亲想了很多。最后，他终于想透了一些事情，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再次出山后，他抛弃了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毅然做了一名旅行商人。”
柯瑞仰天吐出一口气，看着天花板，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寂寥，眸光流转间不知想到了什么。
“很抱歉打扰了你的深沉回忆，但是到现在为止，你好像一个问题都没回答我呢吧？”罗尔斯打了个哈欠，斜了柯瑞一眼。
“知道这些后，你才能明白我接下来回答的是什么意思。”柯瑞看着罗尔斯，眼睛忽然微微眯了眯：“话说回来，以你的鼻子，难道没有发现什么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两个黑斗篷身上，好像有一股树叶味！”罗尔斯抚了抚下巴，眼睛一瞪说道。
“树叶味？”听到罗尔斯这个富有创意的新名词，柯瑞愣了愣，然后忍不住摇头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罗尔斯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觉得有趣罢了。”柯瑞摇了摇头，眼睛微微眯了眯：“虽然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但还是太小看了人族，对我这个在她眼里只是普通商人的家伙没有足够的防范之心，在进店开始的时候，无意间露出了她的手臂。”
柯瑞看着罗尔斯，目光一动不动：“在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手链，手链上的徽章上，印有一个图案，是一片嫩绿色的树叶，上面有一支羽箭穿过，背景颜色为金绿色。”
“精灵的标志！”罗尔斯一瞪眼。
“精灵王室的标志！”柯瑞眼睛盯着罗尔斯，“金绿色的背景是王室独有的。”
“这么说，刚刚那两个人是……”罗尔斯有些恍然的抚了抚额头，“怪不得我闻到一股树叶味呢，竟然是精灵族来了！”
“而且至少有一名精灵王室成员，很可能就是精灵公主艾琳娜！”柯瑞皱着眉头，微微思索着。
“奇怪，精灵公主怎么来到人族了？”罗尔斯抚着下巴，看向柯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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