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涧- 第28部分

　　黄石被青云子提起往事，也不禁沧桑起来：“呵呵，师傅啊，您老记性真好，这都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居然还记得那么清楚。要不是你说，我连当时的帝号都早已忘掉了。”



　　这时，外院早已群仙汇齐，两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找到竹林，将青云子和黄石等人请去赴宴。
第十六章　双龙拜青云
　　好不容易等到曲终人散，众仙家都尽兴散去，黄石借着夜色敲开了青云子的房门。



　　青云子早已料到黄石的到来，门虚掩着，一支烛火点亮在床头，忽明忽暗。



　　“师傅，您老还没休息呢？”黄石见青云子衣衫整齐，盘腿坐在榻上，目光严肃的看着自己，不禁心虚起来。



　　“这么晚了，你来找为师，不是有事吗？在师傅面前还遮掩什么。”青云子难得有这样严肃的神情。



　　“师傅，徒儿不孝，血魂戒不见了。”黄石跪在青云子面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起来说话，这件事为师已经知道了。”



　　黄石心想，肯定又是那个多嘴的虚放告诉了师傅，也就不再遮掩，索性将事情经过告诉了青云子。



　　“黄石啊，你在我一众徒儿中是天赋最高的一个，短短两百多年，取得如今的修为也算是凤毛麟角。不过，你可知道，你最大的短处在哪里？”青云子听了血魂戒被人盗去，一点也没有着急的神色。



　　“徒儿不知，请师傅教诲。”黄石低着头，全然不见平日的散漫和轻佻。



　　“你心似水晶，聪灵剔透，看透世间人事俗情，因此能够抛开一切俗念常规，在修为上有如此的进展。可你最大的阻碍就是一个情字。这一个字终将绊住你的双脚，让你停步不前。你可明白？”青云子望着黄石的眼神，甚是担心。



　　“师傅，您说的徒儿明白。可我修仙的目的就是为了能等她千年。千年以前，她被罚下凡间，承受六道轮回之苦，我懵懂无知，以为跟着她下界，就能陪在她身边，可谁想到转世轮回后，我会忘记前世的一切，反而与她渐行渐远。要不是师傅您点化我，我也想不起前世的情景，也就忘记了自己浮沉人世的目的。”说到此处，黄石的眼神变得缥缈，仿佛看到了千年前孤独清冷的自己。



　　“可你也应该知道，你是修仙之人，如果插手凡人的生死，对你的修为有多大的损害。况且，这百年中，你可能就要承受最后一次天劫，能否真正得道飞升，就在这关键的一段日子，为师不想看到你功亏一篑啊。”青云子说到此处神情也有些激动了，毕竟黄石是他最心爱，最得意的徒儿。



　　“我本也不想插手，只想在一旁安静得看着她度过一生，可我越是看，越是心惊，她的命运轨迹似乎被人强行动过了。如果我不帮她，我怕她真的会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黄石一想起云宣，止不住地就担忧起来。



　　“痴儿啊，痴儿。你以为你插手了，她就能逢凶化吉？冥冥中自有天意，以你一己之力，又岂能与天抗衡？”



　　“我就算无力与天争，也要竭尽所能陪她到底，就算最后真的难逃劫难，我也愿意陪她一起灰飞烟灭。”黄石咬着牙，像下定决心般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就在师徒二人陷入僵持之时，轻轻地叩门声，显得格外的突兀响亮。



　　“师傅，您休息了吗？”麒麟帝的声音响起在门外。



　　青云子和黄石俱是一愣，这么晚了，这个小皇帝怎么还不去休息。



　　“是麒麟吗？进来吧。”青云子沉声说到。



　　麒麟推门而入，一见黄石也在，马上按门规向黄石行了一礼。青云子看着麒麟帝恭谨的样子，甚是欣慰。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问道：“麒麟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麒麟望了望一边的黄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黄石师兄，不是外人，你耽说无妨。”青云子示意麒麟不用顾虑。



　　“师傅，师兄，麒麟有一事困惑，希望师傅能为我解惑。”麒麟站在青云子身前，将最近几日盘桓心间的疑虑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晚膳后，茜雪跑来找麒麟帝，说衙门里传下话来，要在全国上下，找一批八字一样的女孩入宫。她的贴身丫鬟入画正好也被选中，吓得求茜雪救她。



　　茜雪本欲劝入画进宫，一来麒麟帝本就是自家人，如果能够选上个妃嫔，也算是麻雀变凤凰的好事。二来，即使没有选上，麒麟帝是茜雪的表哥，怎么样也不会为难了入画。



　　可入画哭着死活不肯，说这次选的女孩子，不管媸妍美丑，高矮胖瘦，只看年龄八字，不是一般的选秀那么简单。民间都在传说，肯定是要祭祀或者陪葬用的。这一去，等于是送死去了。



　　麒麟帝前两天刚出宫，在民间已经听到了这个传言，开始也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没有放在心上。可今日茜雪为入画而来求情，估计这件事情不是谣言而是事实了。后来派人暗中一打听，方知道是太后下的懿旨。自己不能插手，所以想来问问青云子，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玄机。



　　“哦，要八字一模一样的女子入宫，这可不像一般的选秀啊。莫不是太后算好了这个八字和你最合，要给你选后了？”青云子笑眯眯地望着麒麟。



　　麒麟毕竟还是个小少年，被师傅一说，脸都红了：“师傅又寻我开心，我才十四，要选也要过两年呢。”



　　“那你可知这批女子是什么八字？”黄石在一边状似随意的问道。



　　“嗯，听茜雪说起，入画的生辰好像是庚申年立春那日的卯时。”麒麟也弄不懂这个八字有什么特别，会引起太后那么强烈的兴趣。



　　麒麟将入画的生辰一说，黄石瞬间惊异不已，因为这个八字正是云宣的生辰。当朝太后出动全国人马就为了找和云宣八字一样的女子，究竟有何居心，青冢又是皇家的势力，在月玉龙雪山就劫过云宣，虽未得手，估计不会就此死心。



　　黄石看了一眼青云子，不用明言，青云子心里已然有数。



　　“麒麟啊，按你目前所说的情况，为师认为情况可能不简单，太后估计是要有什么大行动啊。”青云子沉思状，幽幽说到。



　　“师傅，那徒儿怎么办？太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麒麟被青云子一说，也紧张起来。



　　“具体内幕我们在这里猜也猜不明白，这样吧，让你师兄随你进宫一趟如何？有他在，无论太后有什么阴谋应当都能护的住你。为师明日还要和你虚放师兄去趟蜀山，就不陪你了。”青云子这样一说，麒麟也不能再反驳，只得行了礼，退了出去。
第十七章　重游天子殿
　　黄石等麒麟走远了，赶紧说到：“师傅，您看这太后要找和云宣一样八字的女子，究竟有何用意？”



　　青云子眯着双眼，斟酌了一会儿：“可能和血魂戒有关，你此次陪麒麟回去，一来正好打探下血魂戒是否真是皇家所盗，二来可以弄明白你那云宣为何会与皇家扯上关系，岂不两便。”



　　“黄石，你附耳过来。”



　　黄石依言走到青云子身边，青云子附耳告诉了黄石什么，只见黄石一双桃花眼中精光闪耀，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



　　翌日清晨，等黄石和麒麟帝一同前来向青云子辞行时，青云子早已仙踪缥缈，不知去向。师兄弟二人也只能草草用过了早膳，准备一同回宫。



　　茜雪带着入画央求麒麟帝能否网开一面，可麒麟帝面对太后的命令，也别无他法，只是答应会好好照顾入画，不让太后为难她。



　　可茜雪和入画心中都明白，麒麟帝非太后亲生，在太后面前根本说不上话，不过是虚坐在金銮宝座上的傀儡，自己的皇位能不能保住还是问题，哪里还有能力护一个丫头的安危。于是，主仆二人，抱头痛哭，真是生离死别一般。



　　黄石听她们二人哭得头痛，随手扔出一个药丸道：“别哭了，哭得我头都裂了。茜雪，把这药丸给入画吃了。三日内，衙门来要人，就说入画服毒死了。尽管让仵作来验尸，不过别真把她埋了。三日后，喂她一碗清水，她自会醒来。”



　　假死药？麒麟和茜雪都是家学渊源之人，一听黄石的话，立刻明白了手中的药丸为何物。茜雪催着入画向黄石叩头不已，千恩万谢，总算拉回了阎王殿里的一条腿。



　　一个时辰过后，麒麟帝整装出发，可卫队在灵秀山庄门口等了好久，却还不见黄石散仙的身影。麒麟帝等的不耐烦了，亲自下了龙车，入院寻找。



　　“麒麟，你去哪里？”黄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麒麟帝左右前后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玉树临风的黄石，却见一佝偻老道，站在自己龙车旁，朝着自己微微含笑。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满含风情，精光熠熠，不是黄石又是何人。



　　“师兄，你干吗打扮成这样？我差点认不出你了。”麒麟看着黄石突然之间从绝色仙人变成一个邋遢老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呵，师弟，你不知道你师兄的魅力吗？我可不想，一入宫就被你制一个亵渎皇室，**后宫的罪名。”望着黄石一双桃花眼，麒麟帝能够想象这样的场面。



　　于是，一脸黑线的领着佝偻的黄石，入宫而去。



　　一架龙车，浩浩荡荡从灵秀山庄出发，不过两日功夫已到皇城门下。当朝的皇室在前朝的基础上修建了这座皇城，依山傍水，好一处风水宝地。



　　麒麟一路向黄石介绍着皇城的景色，突然想到黄石的身份，乃前朝的隆庆帝，这处皇城地址还是他选址营造的，觉得很是尴尬。



　　“师弟，你是不是觉得和一个前朝的皇帝坐在一起，很是别扭啊？”黄石微微笑着，看着麒麟的神色。



　　“呵呵，师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麒麟到底还是个孩子，瞒不住心底的情绪。



　　“当我走下皇座那一刻起，已经不再是什么隆庆帝了。往事不过是浮云，当你活了几百年后，就会发现世事皆为幻像，人不过是这出剧中的过客而已。皇帝也好，耕夫也罢，到了都是一抔黄土，一堆骨。”黄石透过车窗望着两旁雕龙画凤，堂皇威严的宫苑，不禁感慨万分。



　　龙车一直将麒麟和黄石送到了寝宫，麒麟此次回宫，心里一直不踏实，不知太后会有什么阴谋，因此也不顾及黄石的身份，就将他留在自己的寝宫里，另外择室而居，也好就近保护自己的安全。



　　黄石一下了龙车，就凝神感受血魂戒的气息，可无论如何寻找，始终无法找到一丝踪迹。



　　“难道师傅他感应错了。”黄石在心里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等夜深人静时，再把整个皇宫转一圈。



　　终于等到了宫门闭锁，月上中天的时候，黄石捏了一个隐身诀，如一缕千年幽魂般，开始在皇宫里游荡。



　　这一排排殿宇，一条条甬道在眼前展开，掀开了尘封百年的记忆，黄石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个风流倜傥，自诩清高的隆庆帝。少年即位，天资过人，国富民强，四海沉浮。一度春风得意，可每当夜阑人静，年轻的隆庆帝都会坐在清莲池畔，出神的望着一池清水，神思飘忽不定，像是丢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当时的他只是觉得内心像是有一块缺陷，无论多少天姿国色也填不满那无尽的深渊。每年都要大批的选秀，就像要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一个身影。可那个身影却越行越远，模糊的就如一片浮云。



　　黄石回忆着当年自己的虚幻人生，不禁莞尔，一晃已是百年身，眼前的金銮碧瓦，朱栏玉砌还是一如当年，可里面的主人已经换了不知多少位。



　　不知不觉一股浓郁的檀香沁入鼻尖，黄石收回缥缈的思绪，发现自己正驻足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宫门上两个金色大字“檀宫”。



　　黄石辩了一下飘散在空气中的香味，正是一股沁人的檀香，想必就是这座檀宫散发出来的。看着那宫殿的规模和格局，想必主人的地位应该不低。黄石从高高的宫墙跃入庭院中，轻松的犹如一抹晚风，一个转身已入了寝宫里。



　　刚想踏入内室，耳畔一阵暧昧的呢喃，黄石猛然停住脚步，背转身去。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那里辗转低吟，从有节奏的呼吸声慢慢变得急促，那种声音黄石是熟悉的，当年的隆庆帝阅尽天下丽色，无数的宫娥嫔妃无不以这样的声音承欢龙榻。



　　麒麟帝还在自己的寝宫安睡，那这里的人又会是谁？黄石抱着满心的疑虑，却又不想去看那场面。



　　不一会儿，女子的声音从高处滑落，细细索索后，从内室走出一个人来。黄石本以为会是一个承欢的宫娥，却不想居然是一个青年男子。



　　一袭白衫，略显单薄的身体，浓墨一般披散肩头的发丝下，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如一声惊雷，炸响在黄石的脑海里。云宣，和云宣一样清秀的五官，只是被安放在一个男子的脸上，居然不显柔美，反倒衬出了几分脱俗的出尘之味。
第十八章　乱世凤临朝
　　黄石跟着那白衣男子出了寝宫，发现他径直往边上的偏殿而去，想必也是住在这里的宫人。



　　黄石仔细打量了眼前的男子，从他的骨骼判断，发现他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眼神略显呆滞，像是被人抽走了部分的意识。如果说他是一个男宠，那刚才芙蓉暖帐里的人，又会是谁。他想到这里，好奇心被高高吊起，也不顾非礼勿视的古训，一阵风吹进了檀宫的深处。



　　刚刚的寝宫里已空无一人，徒留一床零乱，无声的诉说着前刻的春意。



　　黄石在檀宫转了几圈，也不见有几个人影，突然在墙角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丝亮光微微一闪，不过如萤火一点，已经让黄石找到了方向。将手放在墙上一摸，发现只是普通的隔墙，并没有结界阻挡，黄石一闪身，已经入了墙壁。



　　印入眼帘的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金砖铺地，玉石嵌顶，两旁每隔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