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大朝奉,一别十年,还是如此精神呀!”
李冠踩着均匀的步子跨向人王祠的门槛,人还没有进来,嘴上却先说话了。十年过去,这李冠却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显得更加稳重,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个贵族的气质。有人说这种气质是先天的,可实际上不是,出身贵族的人先天的确有一种华贵的气息在内,可那却是表象的,而李冠身上的这种气质却是内外兼顾,让人看来无懈可击。
见李冠走来,鲜少明轮连忙迎上去,道:“李冠将军说笑了,明轮如今老了,将军那才是正值壮年、前途无量啊!”
“哈哈——”
一个少数民族的王者,一个大朝的年轻将军,此时却是各怀心事。彼此的恭维之后,却又不想第一时间捅破,于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余下众人却分别站在各自的一方,每个人的脸上也是神色各异。
“朝奉大人,晚宴备好了!”
鲜少汤和迎接李冠以后,直接去了人王祠后的帐篷,吩咐准备晚宴。此时他快步走进人王祠,恭敬地站在鲜少明轮面前说道。
“嗯”,鲜少明轮应一声,然后转向李冠,道:“将军,你看,这一路走来也够累的,我们已经备好了宴席,请将军与同僚一起入席吧!”
李冠面上无波,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晚宴备在人王祠后面的一座大帐篷里面,几张趟地桌上摆满了肉食蔬果,帐篷中央是一张大的圆形石桌,上面摆着一只冒着灿灿黄油的烤全羊,这已然是鲜少族招待客人的最高级别。
当下鲜少族的一些重要权杖纷纷出席,与李冠的随从分坐帐篷左右两侧。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可这一餐饭吃的却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欢快,李冠、鲜少明轮各怀心事,眉宇间都略带了丝许焦灼。
鲜少汤和与李冠是旧相识,理所应当的充当了知客,席间不断地往来奔走劝酒,忙的不亦乐乎。此时他端起牛角杯又走到李冠席前,杯举三分高,道:“将军,我代表我们朝奉大人敬你一杯!”
李冠身形不易,左手端起酒杯,“汤和将军这就见外了,这样吧,这杯酒我们一起喝了,往后就等我办完正事再喝,你看可好?”
主位上的鲜少明轮身子一动,心道:终于奔正题了!
鲜少汤和万没有想到李冠会选择在他劝酒的时候引出正题,这一下可着实为难住他了。虽然这十年他日夜跟随在鲜少明轮的身边,可论职位,他在鲜少族的所有权杖中只不过是一个中等偏下的将领,何时又轮得到他说话?
鲜少汤和求助地看向鲜少明轮,却刚好遇上鲜少明轮的目光。
鲜少明轮点头示意一下,然后离座而起,高举牛角杯,大声道:“诸位,我鲜少族能够迎来诸位那是我们的福气,我们同饮这一杯吧!”他知道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必须得去面对。
饮完杯中酒,不待李冠说话,鲜少明轮率先言道:“李冠将军,这一行,我明白是所为何事。这样吧,为表我族人的衷心,我们这就在人王祠前煮茗焚香起誓,以告我鲜少对大密朝的衷心!”
第039章 五畜血祭祀人王
人王祠前煮茗焚香,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鲜少族人为之一怔。人王祠是鲜少族的精神象征,对着它起誓那就意味着这誓言将伴随鲜少族人生生世世。
人王是鲜少族的信仰,信仰凝聚到一定程度即会现化出一种实质性的力量,这是一种纯粹的力量,他既可以守护信仰者,同样也约束着信仰者。
而人王即是鲜少族的信仰。在人王祠前起誓,除非是有一天推翻自己的信仰,否则就终身不能违背,否则将会受尽世俗之苦。
李冠学富五车、通晓古今,对于鲜少族对于人王的信仰他了解的一清二楚,同样他也知道起誓对于鲜少族所起到的约束作用。然而听鲜少明轮一言,他却一点不觉得惊讶,因为这一切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冠并不多言,只淡淡一笑,算是应答。
鲜少明轮也不再多言,一摆手,道:“将军,请!”
人王祠前早已经搭起一个高高的祭台,一个巨大的鼎炉端端正正地摆放其上。鼎前是五支小臂粗细的狼骨粉香火,此时有四支正冒着淡淡的墨烟。
祭台上拴着五畜,牛、羊、豕、鸡、犬。古语有云“民有五畜、山有麋鹿”,麋鹿乃山中奇珍,将五畜与麋鹿组句,意为五畜乃民生之本。而鲜少族又有传说,五畜乃人王伏羲所擒并驯化,为后人留下了生存之本。所以反鲜少族的祭祀,必焚化五畜之血,以养人王精气。意为万年守护。
人王祠前煮茗焚香的消息传的极快,鲜少族的民众早已经走出各自的帐篷,聚拢着人王祠前。
李冠紧跟在鲜少明轮的身后,一路看着围拢过来的鲜少族人,心里不无惊讶。虽然鲜少族如今人烟稀薄,但就是这不足二十万的人口,却个个精神矍铄,丝毫没有族破家亡带来的心灰意冷。
李冠心里不禁感慨:这是一支不屈的民族呀,陛下,幸好你没有赶尽杀绝,否则这些人的反抗,一定会给我朝带来不小的打击啊。
沿途的鲜少族人见到李冠,眼里俨然全是敌意,可李冠是什么人,大密朝的权臣,能够在千万人口的大朝官居极位,他的心智又岂会是那般脆弱?纵使心里惊讶,可他表面上仍旧表现的波澜不惊,不紧不徐地跟在鲜少明轮的身后。
“将军请留步!”
走到祭台前,鲜少明轮抬脚踏上台阶向祭台而去,鲜少汤和却就此拦下了李冠。
李冠微微一笑,他倒是没有见过鲜少族的祭祀,不过想来一定有不同于中原祭祀的地方,但不管如何,那祭台却并不是常人能够登临的,这一点不会有所区别。如此一想,他便稳稳地站在了祭台前。
祭台上,鲜少明轮眼光矍铄,透着一股不与为争的气势。他将鼎前的四支大香火擒在手里,面朝民众。
“鲜少族经历了千年难遇的磨难,但是我们的头却是不屈的,我们依然在奋斗!我们相信人王不会遗弃我们,会给予我们祥和的生活。人王的思想便是和平。'奇+'书'+网'今天我们在人王祠前起誓:我们将永遵人王旨意,不与世人为争!”
整个峡谷一片肃静,鲜少明轮的声音飘出很远很远,一直在整个峡谷里回荡着。
“唰——”
鲜少明轮的声音刚落,四道身影齐刷刷地飞到祭台之上,是四个年轻的鲜少族小伙子。他们走上前去恭敬的接过鲜少明轮手中的香火,然后插进鼎炉内,之后便退到一边。
鲜少明轮匍匐在地,朝鼎炉行了三个五体投地大礼,第三次礼毕,他并未起身,依旧匍匐在祭台上。
“祭歌——起!”
湿嬷嬷立在祭台下,口中率先唱起一段梵音。她的左右分别是九个老人,是族中新晋的长老,连她在内,十名长老的嘴里吟唱着同样的梵音。
祭歌长且绵延,歌声中透着一股股摄人心魄的力量,纵使李冠一行人并不信仰人王,可是他们一样感觉到心潮澎湃。
所谓祭祀,其实也就是祭献信仰,以信仰之力滋养守护神。
七绝大陆上,除了鲜少族和战族,其他诸国皆是信奉女娲。大密朝每年十二月的新年都会进行大型的祭祀活动,李冠参加过多次,对于信仰之力,他深有体会。只是他想不到,鲜少族不足二十万的民众,信仰之力却是这般庞大。
祭歌足足唱了一个时辰,当最后一个梵音响起的时候,祭台之上豁然出现一个模糊地人影。
人影一现,所有鲜少族的民众纷纷屈膝在地,嘴里响起低沉的呼声。
鲜少明轮起身,嘴里唱着一些干涩难懂的音符,他缓缓走向拴着的五畜,体内真气游走,自右手出体,幻出一把短刀。
“哞——”
“汪——”
、、、、、、、、
五畜似乎意识到了危机,纷纷挣扎嚎叫着。可是当鲜少明轮走过去,那奇怪的音符落在它们耳里的时候,它们却出奇地安静下来。
“五畜血,养人王气!”
鲜少明轮骤然大吼,手中短刀精光大放。
“刷刷——”
只见他的身形在祭台上快如疾风,手中真气短刀快速划出五道刀影。再看时,五道殷红地血影喷射而出,向着空中的幻影射去。
只瞬间功夫,祭台上的五畜便被吸取了所有精血,最后变成了一具皮囊。整个过程,人王祠前所有人都静默地观看着。
整个祭祀过程,鲜少绝、小妖、鲜少达都和四大藏王都隐身在人群中,之前他们也并未参加迎接李冠的酒宴。
此时看着空中幻化的人影吸去五畜的精血,鲜少绝的心里却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他扭头看向四大藏王,道:“四位老师,人王不是推崇和平么?为什么对他的祭祀需要以精血养之?”
天藏王道:“以五畜祭悼,这是我族由来已久的传统,想必是祖先定下的吧!”
其实就是四大藏王,他们也并不清楚这祭祀过程的由来,只能含糊地回答。
鲜少绝深深地低头,说这种祭祀是传统一点也不为过,可是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过在天藏王的含糊回答中,他也觉到了四藏王给不了他准确的答案,所以适时的闭上了嘴。
此时祭祀活动已经接近尾声,后面则是一些常规的誓词,很快便完结了。
誓词完结,鲜少明轮点燃第五支狼骨粉香火,只是这支香火却燃烧的极快,催起的墨烟也极其浓烈,墨烟寥寥,尽数奔向半空中的幻影。
半空中的巨大人影在那墨烟中轰然崩碎,化作无数细小的黑影,黑影速度极快的射向万千鲜少族人。
它要在信仰者的身体上留下信仰印记。黑影射入人体,很快便凝聚成一个个圆形印记。至此,整个祭祀过程完成。
祭台上,鲜少明轮长长地嘘一口气,瞥一眼祭台下的李冠,道:“将军,这下你该相信我鲜少族的心意了吧,我鲜少族永不会与丰溢国连纵,更不会倒戈。”
李冠轻轻一笑,道:“朝奉大人,这焚香起誓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我也相信鲜少族对于我大密朝的衷心,自此我也深表安慰,未负陛下所托。”
稍顿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绢,接着道:“鲜少郡郡主鲜少明轮听旨!”
十年前鲜少绝便被大密朝纳入疆土,更名鲜少郡。虽然李冠深知鲜少族并不会接受这个称谓,但是高宗标下的圣旨是这么写的,他也只能如此宣读。
第040章 一道旨传人南进
族人可以不顾大密朝圣旨,可是鲜少明轮得顾,毕竟与强大的大密朝相比,鲜少族太弱了。
鲜少明轮快步走下祭台,恭敬地站立着,道:“鲜少明轮听旨。”
旨前不跪,这是十年前大密高宗御笔批准的。而鲜少明轮也不愿意接受鲜少郡的称谓,所以他直呼了自己的名字。
李冠也不理会这些,他摊开黄绢,念到:“大密高宗旨意,鲜少郡十年来励精图治,忠于大密朝,其衷心乃朕可见,甚悦,进特赏白银万两,绢帛万匹,降朝贡三成!”
念完,李冠合上黄绢递与鲜少明轮,道:“朝奉大人,谢恩吧,这是我朝陛下对你们的封赏,足见我朝陛下的爱民之心。”
相比于百万疆土,这点东西又能算什么呢?鲜少明轮面上无波,心里却百般滋味。他将黄绢接在手里,淡淡地道一声:“鲜少明轮谢恩!”
李冠却不以为然,一拍鲜少明轮的肩膀,道:“朝奉大人,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你心里委屈,我能够体会。不过常言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鲜少族的形势并不乐观,所以——呵呵!”
鲜少明轮的嘴角一抽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李冠将军所言极是,我鲜少族如今确实命运不济,谢将军提点。”
“哈哈!”李冠笑道:“朝奉大人这就见外了,我李冠虽然长久以中庸之道加身,不过那只是针对仕途,在朋友之交上,我讲究的却是以心易心!”
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假,整个大密朝的官场都知道李冠向以中庸之道加身,不参与任何党派的争斗,但是对于朋友却极为真诚。所以李冠在大密朝的官场上人缘极好,这也是最难得的地方。这些鲜少明轮早已经通过各方面了解到。所以他也才会以鲜少族最高的礼节待遇李冠。
鲜少明轮长吁一口气,点点头,道:“如若不是因为有国仇家恨,鲜少明轮当真就想以此退隐,与将军一样,广施中庸之道,游历山水之间,快哉乐哉。”
李冠似有所触,言道:“朝奉的志向当真脱俗,只是李冠却是做不来的,我虽然加身中庸,却终究抵过不世俗,抵不过名利,所以至今仍旧在官场上混迹。”
“哈哈!”鲜少明轮大笑一声,“将军这是大隐于市呀,身处世俗依然能够做到洁玉之身,这才是大境界!”
这话多少带了些恭维的成分,可李冠听来却一样赏心悦目,他“呵呵”地畅笑不止。
祭祀已毕,族人慢慢都散了去,鲜少明轮与李冠二人移身人王祠内。刚进入祠中,李冠突然言道:“朝奉大人,我这次来除了宣赏以外,其实还身负另一个任务。”
鲜少明轮一怔,心里骤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李冠的这第二个任务绝对不简单。
“不知将军的这第二个任务可有用得着我鲜少族的地方?”
鲜少明轮这句话说的极其隐晦,首先将自己摆在了朋友的立场。
他如此一说,李冠当场愣了一下,脸上明显地有了一丝为难。他心里不禁有些无奈,暗道:这鲜少明轮也不是什么善茬呀,谁说少数民族的人没有心机。
“呵呵,朝奉客气了,这事情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李冠一咬牙,这事情不办却是不行的。
@奇@李冠整一整衣冠,目光往祠外的人群一扫,道:“朝奉,为何此次前来没有见到小少穆呢?”
@书@鲜少明轮噤声了,心里不由一沉,看来还是躲不过去。大密高宗疑心甚重,又岂是那般容易就放过他们。
@网@事情到了这份上,鲜少明轮也只有把心一横,向着身后吩咐道:“请小少穆前来拜见李冠将军。”
李冠苦笑一声,其实他也不忍如此,可是皇命在身,不得不为。
鲜少绝一行一直都没有远离人王祠,就在不远处观望着祠内。这边鲜少明轮派的人不多时便寻到了他们。
跟在来人的身后快步走进祠内,李冠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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