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是惊心动魄,铁勇直嚷没想到还没进入越南,这危险就已经撞到面前来了。
车中的其他乘客显然坐惯了这种车,丝毫没有什么反应,有的说说笑笑,有的呼呼大睡,司机也是一手夹着烟,一手扶着方向盘,时不时还端过杯子喝上口水,惊得我们连冒冷汗,结果整个路上都没敢有片刻松懈…
下午到了蒙自县,我们稍稍吃了点东西,接着又换上了去河口县的车。这会子路况差不多,甚至比起来还更差,但是我们已经确实熬不住了,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剩下宗大叔和大炮叔两人噼噼啪啪说个不停——你说,这都聊了一天了,他们究竟那里来的那么多话?
抵达河口的时候已是傍晚,我们跟随宗大叔来到他早先开好的边境旅社放置行李,然后领着我们去那些边境客商爱去的半条街吃饭,叫了满满一桌子当地美食,像什么香茅草烤鱼、越南小卷粉、河口烧猪肉、炸春卷、肉馅菜包等等,吃得我们不亦悦乎,一路的疲劳似乎都全部消除掉了。
吃饭的时候我们商量,第二天就去办理出境手续,但没想到晨曦向老板一打听,才知道说最近这几天边境并不算太平,下午的时候更是因为发现了南越残余部队的踪迹,所以把边境整个给关闭了——由于是越南方面宣布的关闭,所以就算你能通过中国哨卡这边也没用,那边进不去。
这边都是中国人,所以对关闭边境的时间是点风声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会要几天,当时一听晨曦就着急了,说糟糕了,怕是伦道夫出事就和那残余南越军队有关,别到时候被这些孙子把东西给弄走了,这又不值钱又没意思的,两三下给丢了麻烦可就大了。
她这么一说我们也着急,那大炮叔就建议说了,这中越边境说起来严防死守的,但其实这边境处于深山密林中,其实倒也不是完全就给封严实了,要是胆子大的话我们可以直接从旁边‘布拉卡’老林子穿,步行三四天就能直接到越南最北面的城市马登,到时候他联系自己手下来马登和我们碰头就行了。
晨曦一听连忙说这行,反正边境关闭这么大的事儿,绝对不会是三几天就能解决的,真要是关上一个月半个月的,到时候过去黄花菜都凉了,我看她有点询问我意见的意思,连忙表示我坚决拥护端木晨曦同志的英明指导,做好自己螺丝钉的工作就好了,别的由着她安排。
这么一说,宗大叔连忙拿出了地图,仨凑一块儿开始研究起了路线来,不过那地图上整个一大块就标注的是布拉克森林,看了半天根本没头绪。
当年科技还不发达,不像现在有卫星定位、电子地图之类的东西,进了那林子之后说不定就得迷路,任由你有一万张地图也没用;再加上这些地图根本没有具体的勘察过,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整个标记一森林,那和没地图其实也差不多。
我们正没抓没挠的想辙,突然我心头升起了股奇怪的感觉,像是在被人偷窥,立刻就转过身子朝后面瞧去,这一转身目光正好和个小个子老头儿对了个正着——他急忙低下头去,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东西。
他不敢看我那就是心里有鬼,我顿时大大咧咧的就开上朝他们那桌上下打量开了。那一桌其实就三个人,小个子老头正对我们,旁边还带了俩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看着都是的精明,不过和贺大叔他们比起来少了点凶悍之气,多了些油滑和世故,更像是个买卖人。
两个汉子都很瘦,其中一个头顶略秃,满脸油光,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衣服上有些油渍;另外一个随时陪着小心在笑,别人说话的时候也停手专注,看着胆子很小,像是个新人;而那打量我的小个子老头下颚留着胡子,眼神游动,说话中带了几分异常口音,应该是越南那边的常客。
我这一回头打量,旁的人也都注意到了那桌,大炮叔看几眼回过头来,告诉我们这三个人没别的,多半是中越边境的‘串子耗’,也就是俗称的倒爷,只不过他们不做别的生意,单从中国买到大批的消炎、止血、解毒的药剂,偷偷运过越南去卖,然后再从那边买回些高价的人参、灵芝之类的,回中国圈售,一来一往的利润极大。
当年我国还没搞改革开放,私下买卖东西叫做‘投机倒把’,国家非但不支持,甚至还有相应的法律条文定罪,所以都是私底下进行的。当年我国给予越南了大量的粮食和药品支援,不过多数都用在军队上,民间物资还是很匮乏,就给这种串子耗找到了发财之道,唯一的好处是越南现在还属于我们的友邦,国家本来就在给予援助,所以边防这里对他们也不是抓得很严,从事这行的人是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大炮叔笑了:“别瞅了,没用,他们估计也在找辙过去呢。”我和铁勇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晨曦一脸严肃的叹了口气:“唉!”
看她心情不好,我咳咳两声开口:“其实我有个建议,地图没用我们就找人,直接花钱请个向导带我们过去,本地的猎户、药农总有个进过这森林的吧?”
我这建议让晨曦眼睛一亮,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宗大叔摇了摇头,说他先来这几天已经打听过了,那森林的的名字叫做‘布拉卡’,在彝族语中是‘有去无回’的意思,所以根本就没有当地彝族敢进到森林里面去。最近最近十多二十年有搬到河口住的人,但都是因为工作调动过来的,没有这两个行当的人…
正在这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个声音:“呃,几位大哥…”我们齐齐转过头去,看见那小个子老头儿正站我们背后,满脸讨好的笑:“你们好啊,我这有点事儿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我们对视一眼,宗大叔咳嗽一下开口:“你说吧,有什么事儿?”
老头儿嘿嘿笑着,自我介绍姓曹,身边秃头刘国全,陪笑的孙列军,都他跟班儿,仨全是中越边境的串子耗。最近越南有个小村庄流行了急性痢疾,所以他这里谈好了一大笔的买卖,要在七天之内把药送过去,但等他弄好药回来才发现这边境被封了。
急性痢疾比不得别的,药送晚人就没了,到时候这批药砸手里不说,那谈好的买卖路子也黄了,所以这曹老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到了这地方想找辙。
布拉卡老林子他走过一次,知道大概的路线,但上次穿林的时候也遇到了很多危险,按照老梆菜自己的估计,光靠它们三个是绝对没法过去的,真上路铁定把自己给埋了。路线清楚可不敢走,所以他就想找个和自己一样急着过去的串子耗,人多点看有没有希望。
老梆菜来到这里之后,没有碰到急着过境的串子耗却碰到了我们,一见我们的气势就知道是有来头的,当时就想凑上来搭伙——只不过这时候他被我发现了,眼睛一瞪,凶相一挂,这孙子立刻就怂了。
后来我们听过老梆菜的原话,说哥几个凶神恶煞满脸杀气,躲还躲不及呢,他一老实巴交的买卖人哪敢上来和我们搭话…他奶奶的,哥们都好人,那有他说的那么恶?
不过事有凑巧,我们这计划少了一环,找不到合适的向导,这话同样没有逃过曹老头的耳朵,他一听这话知道了自己的价值,这才鼓足了勇气上前来搭话,希望和我们一起穿过布拉卡老林子去越南。
第七十六章 父亲的踪迹
关于找到我和晨曦父亲消息这事儿,其实这这样的:
其实早在她还未曾来到中国的时候,已经在英国聘请了两家私人侦探社帮助寻找自己父亲的下落,后来亲临中国之后,又在国内找了一家寻找其他丈海族人的消息,共计三家。
国内这家不说,英国那两家之中,有一家名叫史丹佛侦探社的,和昔日东南亚的英国殖民地有着良好关系,于是就常年驻守在新加波等地寻找线索;而另一家名叫伦道夫侦探社的,则是通过英国远洋公司搭上了线,在太平洋、大西洋和中国海这几个地方拜访当年的船只,寻找端木岂当初出海的蛛丝马迹——两人这几年消息真真假假找了不少,只不过往往都有偏差,等晨曦到了验证才发现并不相符。
不过即便这样,晨曦依旧每年支付大笔的费用,让两个侦探社继续,始终不放弃。
就在我们今年去寻找龙脉沉船的时候,那伦道夫侦探社传回消息,说是打听到了六二年的时候,曾经艘越南渔船在近中国海的位置捞到了个木匣,里面有把精美的中国古剑和几本书籍笔记,于是便动身前往追查,希望印证那古剑是不是端木岂带在身上之物。
这种消息最近几年听得很多,晨曦也没有了当初那种一听就激动得直哆嗦的劲儿,只是告诉他尽力寻找,要是有什么发现暂时联系不到她的话,就直接和英国家里通话,让他们转述给自己。
当时晨曦正在准备和我们出海,这样吩咐并无不妥,只是没想到的是在东海来来去去的时间一长,事儿一多,这回子事情回头就给忘了,等我们返程四九城给家里通电话的时候只顾着询问弟弟的情况,伦道夫侦探社那边的事是点都没有记起来。
当年四九城和现在可不一样,往国外打电话不是你说打就能打的,别说很多地方的线路根本打不过去,就算是特殊机构能和国外通话的,也得有严格的审查和申请程序,端木晨曦也是靠着英国考古博士的身份和徐弘鸣大师的帮助,这才能使用中国考古总局的电话给家里打过去。
就算能打可也不能长打啊,不然别人说不定就怀疑你的身份了,晨曦回来之处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去忙乎着寻找丈海族人的线索了,找来找去虽然没得到可靠的消息,不过反倒是把这事儿给记起来了。
当时她也没着急,等到一个月差不多完了,回到四九城的时候这才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结果一问,家里真还收到了个包裹,她连忙就叫母亲给拆开来看了——这一看还真不得了,那包裹里面的照片,还真的就是自己父亲失踪之前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和自己这把一模一样。
看到这匕首,晨曦的母亲当时就哭了,她连忙安慰,好不容易等收了眼泪,母亲又才看到了那包裹中的书信,于是立刻拆了读给她。信里面伦道夫说得很简单,只说那木匣中有古剑、书籍和个笔记本,但是古剑卖掉无法查找,剩下的书籍和笔记本他已经花了高价买到,现在他准备从河内前往云南昆名,到时候会在昆名旧日的天主教堂暂住,等待晨曦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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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晨曦话锋一转:“我昨天已经打电话给了他说的那家旧天主教堂,里面的牧师也承认他认识伦道夫,但是他告诉我说伦道夫虽然说过会去暂住,不过却一直没有来。”
“什么意思?”我一下子不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伦道夫换了地方?”
“未必,”晨曦略略摇头,“我想更大的一个可能,是他说不定出事了。”见我不明白,她便解释:“越南最近几年一直在战争,这你们是知道,所以整个国家都很乱,虽然六八年开始美军已经停止了军事行动,但南越北越的战争一直不断,双方都派出了很多特工在对方的领地展开破坏和暗杀行动。伦道夫是英国人,又是准备来中国,所以被南越特工盯上的可能很大。”
说到这,晨曦不再接着往下说,只是直直的盯着我,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在等待…我脑中一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吃惊道:“晨曦,你的意思不会是我们去趟越南吧?”
这一说铁勇也明白了,嘴里倒抽凉气啧啧有声:“姐们你胆子真大,我算是见识了。”
晨曦微微一笑,脸上露出种说不出的神情,也不知道是讥讽还是嘲弄,或者是种无所谓:“你们说对了,我确实是想亲自走一趟,把伦道夫找到——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去?”
我脑中快速的转动起来,要说去那越南是真危险,这枪林弹雨打仗的地方可比不得其他,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葬了,虽说北越和我们国家关系不错,中国人听说在那边也还是受待见,不过你没听晨曦说嘛,那侦探伦道夫都是被特务暗杀的,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去了还不是送菜上门啊?
按照常人来说,这事儿是铁定拒绝了,但到了哥们面前这却有两个理由,让我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首先是这是为了寻找我爸的下落,哥们即使没有百善孝为先那种认识度,可也好歹是个人,你说自己爸有危险都不管了还算人嘛;其二,端木晨曦就一妞儿,她都敢,我要是说不去的话,这份儿可算是跌到裤裆里了,哥们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当年才二十五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岁月,加上满脑子的激昂革命思想信念,那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当时头一昂就嚷开了:“哟,哥们这叫虚怀若谷,你还真就得瑟上来了——这点破事儿,也就你,还找咱们问问,换哥们和铁勇怕是直接帮他把衣服都收拾了,怎么不去啊,多大事儿!”
晨曦显然没料到我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瞅我的眼神有一刹那的吃惊,这让我心里很受用,立马换一苦口婆心的架势继续贫:“晨曦,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这也就是没赶上打仗,要是换抗战那会儿,哥们至少也得混一将军!什么叫英雄肝胆,哥们就是了!”
我这一鼓吹旁边铁勇也来劲了,在旁边嚷嚷:“那是啊!敢叫日月换新天,这就等于是我俩内心真实的写照了,没别的,就一壮怀激烈心存天下。你也别羡慕,这学不来的,革命气质天生天养,娘胎里我们就受这革命鼓舞忧国忧民了。”
听我俩贫晨曦也乐了:“算了算了,你俩也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