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甫渊怀里,恍若从血池中捞起来一般,身上已分辨不出原本衣衫的颜色。
“……她怎么了?”邑狐厉声问。
甫渊未有答话,两眼没了焦距,失了神一般定定看向前方。
邑狐没时间管他,看见一股血泉汨汨从肖楼楼袖中流出,便伸手想去查看,不料,袖子撩到一半,脸上的表情便倏尔变色。
“……她的手呢?!”
袖子下方空空如也,邑狐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她的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毕,评论速来,我知道乃们有太多惊讶。
第67章 再回门派
听到邑狐的喊声;甫渊脸上凝滞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嘴唇颤了颤,抬臂,将怀中气息微弱的人儿更往里抱紧了些。发冠不知何时掉落;一头漆黑长发凌乱地浸在血泊之中,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从鬼门关死了一回出来似的。
围观那一众人从未见过这阵仗,个个哆嗦着唇不敢说话。
邑狐蹙眉,以他现在这幅状态;即便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向前伸出手;想要从甫渊手中接过肖楼楼的身体,不料;察觉到他意图的甫渊抱着人向后一退,低吼一声;眼中放出杀气来,同时,手臂上那层密密麻麻的蓝色细鳞甲噌地一下蔓延至手背。
“松手!”邑狐冷声喝道:“她失血过多,若不尽早医治,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甫渊眉梢一动,裹着晨雾般的双眸里透出点亮光来,他低哑道:“……她还有救?”
邑狐点头,趁着他发怔的空隙将肖楼楼揽入自己怀中。
伤得竟这样重,肖楼楼小小一张脸上布满污黑血痕,邑狐怜惜地叹气,将自己的侧脸贴在她的额头上。
所幸来得及时,还有一丝生机。
邑狐抱着肖楼楼正准备起身,在旁人的眼中,此时他阴沉着一张脸,雪白的衣袍上更是因沾染上了斑斑血痕而显得格外狰狞,大家见他先前走,都纷纷后退。
突然,他感觉到衣袍下缘被人蓦地攥住。回头——甫渊望着自己。
“怎么?”眼中划过一丝不耐,即便肖楼楼的伤势跟他没关系,但邑狐还是忍不住要迁怒……因为他没有尽到好好保护她的责任。
甫渊开口,断断续续道:“拿着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截布包,看出是从衣服下摆上撕下来的,裹得仔仔细细。
邑狐接过布包,眉梢紧了紧,没有答话。
“替她接上!”甫渊说完这句话后,口鼻涌上一股血泉,整个人仰面倒下。
四周惊呼一片,伤得这样重,因尽早施救才是!
望着他,邑狐忽然改变了注意,他拦住前去查看的弟子,指指地上的甫渊对随后赶来的蛇五六吩咐道:“将他一并带回去。”
蛇五六点点头,走至甫渊面前脱下自己的外袍将遍身遮也遮不住的鳞甲所遮盖,接着将人抱起。
二人正欲驾云而去,忽有一好事弟子从旁阻拦:“邑狐真人,甫渊师叔乃无妄峰益阳真人座下弟子,他今日受了如此重伤,不通知无妄峰那边便要将人带走,这样恐怕有些不妥吧!”
邑狐冷眼看他:“本座今日心情甚差,若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阻拦,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话毕,伙同蛇五六扬长而去。
人群中有无妄峰弟子者出列,对另一人低声吩咐:“去通知红玉师叔那边,说甫渊师叔回来了!”
……
邑狐将肖楼楼平放在床上。蛇五六从旁看着,在视线接触其空荡荡的袖子时,眉头不由深蹙。
“丫头的手当真是……”
他没继续说下去,不仅仅是因为邑狐的脸色过于难看,也因为他看见了肖楼楼手肘下被齐根削断的残肢。
那伤口切面处如此平滑,竟没有任何撕裂的迹象,令人难以置信……即便是那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也无法做到这样的效果,除非——是被什么非自然之力给弄断的。
邑狐打开甫渊交给自己的布包,那里面果真是肖楼楼剩余的半截断臂。
同样地,切割面甚是平滑,他将断肢往手肘处一比,创口处竟毫无例外的吻合,连半分偏差也没有。
“这……”饶是再见多识广的人也免不了惊讶。
邑狐自方才回来之后,脸上就没有表情,而如今,脸色更是阴沉得像要下雨,以他的性子明明是要发作,却偏偏一声不吭,教人心里看得越发没底。
他伸手拨了拨肖楼楼鬓边的乱发,眼神怜爱中带着一丝痛惜。
“去,把九辩那厮给我喊来——”
“好。”蛇五六应了一声,转头去看躺在地上的甫渊:“那他怎么办?”
邑狐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他现下也不知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若是随便出去,岂不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在那身鳞片全部褪去之前,千万不能把他交给别人!”
蛇五六看了看甫渊,点头:“那好,我安排他去里间儿。”
屋子里唯剩下肖楼楼和邑狐两人在,邑狐拧着眉将她右手边的半只袖子扯了下来,从一旁的木盆里取来沾了温水的帕子替她将身上血迹污泥一点点擦拭干净。
肖楼楼躺在那里,清秀的五官苍白如纸,瘦小的一个显得格外单薄。床边点着一盏灯,琉璃灯罩在烛火的照耀下投射出浓深浅淡的暗彩。邑狐将手贴在她脸颊边,将眉心蹙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好好一个人,怎么说伤便伤成这样……人类当真是渺小脆弱,若是换做他们妖兽,断只手大不了再长就是,而现在……他则要好好琢磨下如何将这只断手给她接回去。
邑狐的手顺着肖楼楼剩下的半截胳膊缓缓向上,蓦地,手上一阵刺痛。
低头看,指尖渗出两滴血珠。一条无角小龙攀附于肖楼楼肩窝处,方才便是它趁自己不备一口咬了上来,邑狐拧眉,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它。
小龙咬了他一口后迅速窜了回去,但见他打量着自己,又忍不住躬起身子来,呲牙咧嘴,看样子,像是在保护肖楼楼。
良久,听邑狐愤愤道:“孽障,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被妖怪附了身!”
……
天明时分,九辩自外匆匆驾云而来。
他风尘仆仆地踏入屋中,由于来得急,因此发未束冠,沾了早间晨雾,湿漉漉地垂在肩上。他快步走至床前,弯下腰拧眉打量床上的人儿。
“她怎么样了?”
这时候,邑狐已为肖楼楼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她就那样和衣躺在那儿,无声无息,被角被人掖得严严实实。苍白着一张小脸,叫人心里看得揪心。
尽管先前已对伤情有所了解,然亲眼所见,心中难免忧虑沉郁。
“你自己看看吧。”邑狐专心致志地看护着肖楼楼,头也不回道。
九辩上前掀开被子,定睛一看,瞳孔猛睁。
“是谁伤得她?!”他咬着牙,语气里透着三分森然。视线扫过那从手肘部分就被全部截去的残肢,十指连心,切一根手指头都会引来蚀骨之痛,更何况是被人硬生生地切断了手臂?!九辩冷冷立在那里,太阳穴鼓鼓作跳。
“先别急着发火,你仔细瞧瞧她的伤口。”邑狐指着肖楼楼的伤口说:“切割面如此平滑,即便是再厉害的兵器也未必达得到这样的效果,就算真的是兵器所伤,那使用者定是有很高的修为,你觉得那样的人可能只砍去她一条手臂让她活着回来吗?”
九辩看他:“你的意思是?”
邑狐缓缓道:“依我看,她和甫渊二人应该是撞上了虚空风暴。”虚空风暴乃是真灵界秩序混乱而引发的极端现象。因为修真者滥用虚空宝物而造成空间之间的距离不平衡,甚至紊乱,导致数个空间重叠在一起,形成足以撕裂吞噬一切事物的风暴。邑狐年轻的时候曾遇见一次,他带领着族人要从一个空间转移到另一处避难,半途发生了虚空风暴,两个空间交织在一起,他的一名族人因为逃得不及时而被活生生地腰斩当场。
“你看这伤口切面如斯平整,换成你你做得到吗?”邑狐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敲击着下巴,这是他思考是惯常的动作。
室内很静,九辩思忖片刻后点头,表示同意了他的猜测。
“先前我就在奇怪,三十年了,我们派人几近将整个东皇大陆给搜了个遍,却连他们的一根毫毛也找不着,照你推测,说不定他们很有可能根本就不在这个空间里……”
“没错,按照我的猜测,他们一定是在从那个空间回到外界的时候出了点纰漏,从而导致……”他没继续说下去,九辩安慰性地拍拍其肩膀。
“那楼楼的手臂,你可有法子接上?”
九辩心疼地望着肖楼楼,女孩子爱惜容貌和身段,即便是脸上划了一道小痕都要计较端详半天,更何况是断了手……退一万步讲,毁了容他还能想法子替她修复,可这断了手,没有非凡的本领,想要断臂重接那也是不能的。
说起这个,邑狐本来就不舒展的眉头拧得几乎要打结。
“此事还要容我想想。对了,今日找你来便是想要你帮我找两件东西。”
“好,你要什么?”
“一件是极海天冰蚕嘴里吐出来的丝,另一件是巨型虎斑蝾螈,小的不要,越大越好。”
九辩点头,也不细问,只说:“交给我,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了。”
看着男人二话不说答应了自己,连那原本看不惯的轻佻眉眼此时也显得诚信可靠,邑狐轻声又道:“多谢。”
九辩愣了愣,笑:“她也是我的徒儿。”
这一笑泯恩仇,两人因为当初争抢弟子而落下的嫌隙似乎在此刻消失得了无痕迹,悄无声息。
九辩并没有多待,只是嘱咐邑狐好好照看肖楼楼,邑狐嫌他唠叨个没完,一脚将他踹出了门外。见人没了踪影,这才合上门回到床边坐着。
肖楼楼的储物袋就放在一边,他闲着没事,就拿过去翻看。
谁知一提起来,里面东西便叮铃当啷一股脑掉了下来。邑狐一看,袋子侧面破了个口子,他拧眉。
袋子破了也不知道补一补。
拨开一堆无用的东西,他从地上拾起一枚剑鞘,端详片刻后,没看出什么端倪,啪地一下扔到了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暌别多年,大家不会忘记了傲娇女王邑狐师父了吧,赶紧给我回想起来哦~
第68章 甫渊之醒
不久后;无妄峰上便有人来接甫渊回去。来人是他的师姐,名红蕊,不久前方才结丹成功,其师益阳真人赐道号曰曦莲。
外人有所不知;邑狐这琼云峰上只有他和蛇五六二人,平日里他负责作威作福,而蛇五六则身兼数职,大至真人跟前头号侍从;小至这守在殿门外的小童;统统都由他一人操办,平日里忙里忙外顾东顾西;简直分/身乏术,苦不堪言。
这不;蛇五六翻翻白眼,麻烦上门还得他来应付。
“门外是谁啊?”他摇身一变化作门童,天真懵懂的大眼不露痕迹地打量着来人。
雪肤红裙,容貌出众的王红蕊立在琼云殿殿外,笑容可掬地看了他一眼,清脆娇柔的嗓音如莺沥声声,她轻快却不失礼数地道:“在下无妄峰弟子王红蕊,奉家师之命前来接甫渊师弟回无妄峰,还望你代为通报邑狐真人一声儿。”
消息传得还挺快。
蛇五六眼珠子骨碌一转,对王红蕊道:“好,还请师叔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真人。”
正值凌晨,天蒙蒙亮,云深雾浓,最是冷寒交迫之际。
邑狐施法将肖楼楼的右边断臂给冰封起来,如若不这样做,伤口很快便会溃烂发炎,到时候就算九辩取来他想要的东西,他也无法进行断臂重接。
虽然手臂被保存完好,然肖楼楼还是在后半夜起了烧,她紧闭着双眼,眉心深深皱起,嘴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呓语,断断续续。
她身上烧得滚烫,脸色通红,邑狐每隔半个时辰便打来清水,施法变热后为她擦拭被汗水浸湿的额头。
邑狐擦得格外用心,从额头到脸,再到脖子,细致入微,无一处遗漏。再看肖楼楼,肉呼呼的脸颊红得像只桃子,他伸手轻轻掐了一把,嘴角溢出了丝笑。
这时,肖楼楼嘴张了张,喊出一声“师叔”来。
邑狐停了手,脸色一沉,愤愤将手巾扔回木桶中,倒映出淡青色天光的水面哗地一下碎成片。他愤愤道:“都快死了还想着别人,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蛇五六自外面探出头来:“无妄峰来人,说是要接甫渊回去。”
邑狐正在气头上,一听甫渊的名字,回过头来面色很不好看,他冷冷道:“打发他们走!”
“可是……”要找什么理由呢?蛇五六还想多问两句,但见骚狐狸脸色低沉隐隐想要发作,心里不禁嘀咕:一人待着也能生气,莫不是更年期到了?!他摇头拉上门,免得自讨没趣。
蛇五六再打开门,对着门外等候的王红蕊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师叔,我们真人说,甫渊师叔的伤势稍稳,此刻应当好好歇息,不宜随意走动。”
王红蕊听了,美眸中划过一丝忧色:“可是师弟的伤势很重?!”
蛇五六道:“师叔莫急,真人说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静养。您看,不如你们先回去,待师叔醒来后,我们再派人将他送回无妄峰可好?”
王红蕊想了想,又不甘心地追问道:“邑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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