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肖沐偷走的正是这具玄棺?”
“没错……”谈及过往,邑狐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放缓,他用一种平顺的类似局外人的口吻,向肖楼楼平静地叙说着这段往事的由来。
相传,天音派内有四件上品仙器,分别是四件乐器,究竟是什么如今也不可考。邑狐也只听肖沐谈起过,说那四件上品仙器被放置在封音城内的天宝塔中,有重兵把守,就算是天音派弟子也不可随意靠近。
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更何况是身怀数宝的天音派,不少人眼红觊觎那天宝塔中的宝贝,几次想夺,奈何这封印城是固若金汤,外有七七四十九道护法结界加持,寻常人想要进入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然而再密不透风的网也有疏漏的那一刻,想不到,在这封音城内竟出了奸细。如今想来,定是那曾拜入天音派门下的盛千靥搞得鬼,而当时,却没人知道,为何那先人遗留下来牢不可破的城池会在一夜间为敌人所破。
杀人放火打砸抢烧,整个封音城内遭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似乎是有人故意想将天音派存留在东皇大陆的痕迹给全部抹去一样。肖沐的父亲,天音派掌门肖天齐携众弟子围守在天宝塔前,与前来夺宝的敌人殊死搏斗,奈何敌人所派出的皆是金丹期修士,甚至还有元婴期和化神期的大能,可见夺取那四件神器乃其志在必得之事。
这是一场想都不敢想的硬战,等到其余门派的援兵赶来之时,整座封音城已为死城,血流遍地,一片狼藉。
敌众我寡,天音派弟子最终不敌,天宝塔被破,肖天齐拼死护住四件神器,面对敌人围捕,将它们交付给肖沐以及其余三名得力弟子。
四人携宝器各自奔走,不料在半途,肖沐却迎来了前来围捕的盛千靥。当时他尚不知奸细就是这个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还将宝器和肖敛如一并托付给他,而自己则回去营救父亲。
听到这里,肖楼楼颇有所悟:“如此说来,是那肖敛如发现了盛千靥就是奸细,所以才被灭口的吗?”
邑狐若有所思道:“来龙去脉我却也不知。当时我已回妖灵界,等到肖沐带着肖敛如找到我时,才知道原来天音派出了这么大的事。”
“哦,我懂了!”肖楼楼恍然大悟,“那玄棺定是肖沐拿来救肖敛如的对吧!”
邑狐点头:“你猜得没错。”
“可是,他为什么不跟你直说却选择用抢的方式呢?”
想起这事,邑狐便忍不住揪紧了眉头,他道:“当时肖沐遭受好友背叛,心神受到不小的刺激,而我族长老又太过刻板,说什么狐族之宝永不外借这样的话,一来二去,肖沐他便……”
肖楼楼接口道:“兵行险招?可是你修为高出他很多,又怎么会让他抢了宝贝去?”
邑狐面色一红,紧接着尴尬道:“怪就怪我素来随性,发现肖沐有异常却也没防着他,哪知一个疏忽便让他钻了空子。”
至于,肖沐是怎么钻了空子盗走那玄棺的,他是咬紧牙关死也不说,害得肖楼楼听故事听到一半好生无趣。
可事情怪就怪在,既然已偷来了玄棺,那为何肖沐还是没能救活肖敛如呢?难道,这其中又出了什么事?!
肖楼楼自邑狐那出来后便一直在思考这一问题,以至于青松在她身后嚎嚎了几声也充耳不闻。
“楼楼师叔!楼楼师叔!”
肖楼楼回头,看见青松如同一只小狗般跟在自个身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渴望似地望着自己,心头咯噔一下顿感不妙。
“青,青松啊……”
青松蹦蹦跳跳地来至她面前,张口就道:“师叔你最近有空吗?”
肖楼楼连忙摇头:“没空!”
“啊……”某人用鞋尖蹭了蹭青石地砖失落道:“怎么甫渊师叔没空,你也没空,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干坏事去了!?”
肖楼楼听得面皮一阵抽搐,连忙捂住他的嘴恐吓道:“胡说什么呢你,到底什么事儿啊!”
青松见她松口,连忙说:“我想要下山回一趟家。”
原来如此,肖楼楼心说怪哉这厮会问她有没有空,原来是想回家啊。派内规定,凡练气期弟子欲下山探亲或其他等,需有高一级别的弟子随同监督,否则长老是不给开下山证明的,这不,甫渊定是不想接这烂摊子,是以青松没了法子才找到自己这儿来的。
“师叔,求求你答应我吧,我都好久没归家了,爹娘阿姐定是想我想得紧了。”青松提溜着一双圆眼珠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活脱脱一只小动物,弄得她一个心软母性大发便同意了。
“败给你了,回去几日啊?”
“几日就行!谢谢师叔!你最好了!”
这不,才在邑狐那儿告了假,青松这头便背着大包小包拾掇着她要走。
“我说你着急啥呢着急,难不成你娘在家给你物色了个媳妇儿?”肖楼楼取笑青松。
“这……师叔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娘哪有给我找媳妇!再说,我可是一心修道别无他念的!”青松严肃着一张脸义正言辞地答道。
两人通过传送点行进至山门处,忽见远处有个挺拔身影立在树下。青松细瞅两眼,扯着肖楼楼眉开眼笑道:“楼楼师叔你快看!是甫渊师叔!”
肖楼楼循声望去,那人果真是甫渊没错。只见他穿着一袭天青色道袍背对自己,头戴碧玉冠,冠上两条玉带蜿蜒垂及腰侧,听到人声后转过头来,眉眼俊逸疏朗,气质孤高冷离。
他对惊讶的二人道:“我奉师父之命下山办事,正巧与你们同路。”
肖楼楼哦了一声,这样也好,青松那个话唠一路上少不得要啰啰嗦嗦,这样有甫渊同行,他可不知要收敛多少。
“那这样,咱们就出发吧。”
青松的家位于九华大陆的南面,在春流江下游,类似于天朝的江南,是处风景怡人,烟雨蒙蒙的宝地。
告别了甫渊,肖楼楼与青松继续御剑而行,不消几个时辰便抵达目的地,江南多雨湿润,走在青石小巷中,路上行人稀少,似又是一场淅沥雨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的凉意。街边新柳的嫩叶上缀着晶莹雨珠,被风一吹,便犹如颗颗水晶碎落在地上。
一角上翘灰檐自围墙内冒出,透过精雕细琢的墙洞看到院内修剪整齐的花木以及八角小亭的半边侧影,沿路而来,街边住宅无一不体现出江南园林细微之处彰显精致的特点。青松难掩归乡激动之情,拉着肖楼楼嚷嚷着要加快速度。
天空时不时飘下些小雨点,等到他们穿过半座小城后雨势渐大。
雨落在小河上,噼噼啪啪砸出一圈圈涟漪。走过年代久远的白玉石拱桥,肖楼楼遥遥望见一名女子撑着伞自迷蒙雨中袅袅而来。
女子的半张脸掩在暗黄色的油纸伞下,看不分明,隔着淅沥雨丝看去,颇有几分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意境。而当她自伞下抬起头时,肖楼楼所见到的,是一张清灵隽秀的面容,墨眉细细弯,剪瞳盈秋水,三分空灵,七分柔婉。
美人走到她面前堪堪停住,抬手,一连串水珠自伞尖儿上落下。在肖楼楼的头顶,轻轻柔柔地为她遮挡住了这倾泻而下的雨。这时,青松自她身后探出脑袋,惊喜地喊了一声:“阿姐!”
第92章 阿姐云婉
“轩儿;你回来了。”美人柔婉细腻的嗓音伴着雨声传入肖楼楼的耳中;什么叫做声若鹂音动人心魄;女汉子今儿可算是了悟了。
青松难耐激动,心中本有满腔言语想要诉说,却瞥见他姐姐半片肩上皆被雨水淋湿,眉头一皱;登时心疼地说道:“阿姐;你身子不好,怎得不加件衣裳便这样出来!”
美人莞尔一笑,尽显温婉,她柔声道:“成天不是坐着躺着,没病也捂出病来了;倒不如多出来走走;也好舒散下心情。更何况,轩儿你几年才回来一次,姐姐怎能不来接呢?”
“阿姐……”青松上前握住美人姐姐的手。
姐弟俩相顾无言,眼中泛着热切的泪光,而肖楼楼作为一名称职的电灯泡,则勤勤恳恳地替他二人打伞避雨,心里却在想:青松那厮好福气,人在远方却还有家人牵挂,可怜她孑然一身,想家都不知该往哪里想。
良久,青松才记起身后还有肖楼楼这号人,指着她介绍道:“对了,阿姐我忘记跟你介绍,这一位是肖师叔,平时很照顾我的。”
他姐姐闻声看向肖楼楼,微微颔首,嘴角带着丝歉意的笑说:“原来是肖师叔,方才实在是怠慢,还请您别介意。我是轩儿的姐姐,云婉。”
肖楼楼连忙摆手:“哪里哪里,你们难得姐弟相见,真情流露,又何来怠慢一说呢?云小姐别客气,我看你衣裳单薄还是不要再雨中久站为好,”她朝青松使了个眼色,“青松,还不赶紧扶你姐姐一起回去?”
“哦好,阿姐,咱们赶紧回去罢!”
……
经过一场淋漓尽致的大雨,这连日来的闷热燥意被一扫而光,微风送爽,沁人心脾。
绿水白墙,朱门灰瓦,一座四进四出规格极大的宅子,甫一走进,便看见一名仆妇带着丫鬟从抄手游廊那儿匆匆赶来,张嘴便道:“少爷回来了!”
站在精雕细琢的绘金门廊下,肖楼楼有些微吃惊地望向青松,只见他向前一步握住那仆妇的手,眼角微微上扬,微笑道:“张婶,好久不见。”
被称为张婶的人扫了眼他袍角边缘皱巴巴的补丁,伸手抹了把泪,哽咽两声,喃喃道:“少爷您受苦了……”
肖楼楼感到眼角微微抽搐,心道青松那厮哪里是受苦,分明是抠门得要死衣服坏了不肯换新的罢了,原以为他是家境不好适才如此节省,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家里那么有钱,真不知那小气的毛病是随了谁。
云婉在旁站着也为之动容,她用帕子揩了揩眼角,对二人道:“好了好了,轩儿回来是好事,张婶你别哭,你一哭我也忍不住要掉眼泪了。”
张婶闻言连忙用袖子擦脸,“老奴不哭,老奴不哭,老奴是看少爷他清减了不少,想必在外没少受苦,心里替他疼呐!”
青松抓着她的手,眼圈通红:“张婶你又瞎操心,我在外面吃得好睡得香,哪里有受苦?还有——这位是肖师叔,她一直都很照顾我的。”
那张婶抬头打量肖楼楼半晌,似乎不相信眼前这小丫头会是自家少爷的师叔,好久才呐呐道:“哎呀少爷,你这师叔怎地和那仙女儿似的,这样年轻好看?”
听了她的话,青松和肖楼楼对视一眼,皆笑了。青松解释道:“这在山上都是很寻常的事儿。”
张婶闻言大惊:“那少爷你以后也会像那天上的仙人一样长生不老?!”
肖楼楼插嘴道:“何止,若是青松修炼有成,往后便极有可能得道成仙呢!”
“这么厉害啊……”张婶半掩着嘴,像是听到了那天底下最了不得的秘密一般,愣愣地瞪着青松,简直恨不得将他盯出个洞来。
“师叔……你……”青松面红耳赤,用眼神责怪肖楼楼她夸大其词,这下好了,他在张婶眼里都快成了牛鬼蛇神了!
肖楼楼乐得看他发窘,吐舌做了个鬼脸。
“倘若真是如此,那轩儿成了仙后咱们得给他建个宗祠,可不能怠慢了神仙呢!”
“阿姐怎么你也取笑我……”夹在女人堆中的青松发出一阵哀嚎,引来大家一阵哄笑。就连云婉也忍俊不禁,只是她笑起来十分大家闺秀,以袖掩嘴,嘴角牵起时还带出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来。
“好了好了,阿姐不取笑你。你稍稍收拾一下便随我去见祖母,几年不见,她可想你想得紧,天天念叨不停。”云婉转身对张婶吩咐道:“张婶,你给肖师叔准备间上好的厢房。”
肖楼楼摆手:“不用麻烦,我随便住哪儿都行。”
青松看着她笑:“师叔啊都是自己人就别客气了,来时你不还说腰疼嘛,让张婶给你在床下多垫些褥子,晚上睡着一准舒服!”
“呃……那好吧……”这个嘴里没门的缺心眼,她腰疼的事儿能随处乱说嘛,尼玛万一被人认为是作风不好这可如何是好?!
到晚膳时间,肖楼楼才再见到云家姐弟。
虽说修道者无须饮食,但面对这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饶是她也忍不住咽下口水,更何况是意志不坚定的青松。
在张婶一边布菜,一边喋喋不休的唠叨中,肖楼楼适才得知,原来那云婉和青松竟是一对孪生姐弟。
说起来也教人实在难以置信,一个粗枝大叶蠢萌傻气,一个却是美貌大方气质绝佳,肖楼楼来回盯了青松和云婉好几眼,也没找出二人想像的地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异卵双胞胎?!
青松咬着筷子抬头看她:“我说师叔你老看我干吗?”
肖楼楼质疑:“我看你和云姑娘长得不像嘛……”
张婶在旁插嘴说:“小姐生得像夫人,少爷则像老爷。”
说起这个,肖楼楼才想起云家除了那个年事已高足不出户的祖母之外,就是张婶,而青松母亲早逝,父亲则常年在外经商很少回家,他要是一走,那家中只剩下一群女眷,会不会有啥安全隐患?
不过,这江南小城安居乐业,街坊邻里又都相熟,能有什么事,她真是想太多了。
晚膳接近尾声时,站在一旁的张婶忽然指使跟前的丫鬟去通知外面的长随将门插好,又指派了些人去后院守着,看着这一大拨人在眼前穿来穿去,青松也没了用饭的心情,他放下筷子问道:“张婶,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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