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眸子对向自己的时刻,那一瞬,被撒谎精附体的某人险些一个激灵现出原形。
梦境逼真到彼此之间相对时鼻息清晰可闻的境地,甫渊清了清嗓音,问肖楼楼道:“你可知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肖楼楼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在梦里啊。”
甫渊抬了抬眉,又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在你的梦里?”
“难道不是吗?”肖楼楼听得云里雾里,这时,她听到对面的甫渊叹了口气,低声道:“反应真够迟钝的……”话音未落,他伸出手在自己额头上猛地弹了一记。
“哎哟!”
这记可是用了力的,肖楼楼捂着火辣辣的额头,眼角沁出泪花,然她还来不及指责甫渊便发现了一个问题,她会疼,在梦里她居然会疼?!
这也就是说,面前的一切都不是梦,包括甫渊在内,这些都是真的……
qaq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流下来,好在甫渊并未留意她方才那通胡言乱语,只当是梦里说胡话。
肖楼楼苦大仇深道:“师叔你无端端地入我梦里来作甚?”
甫渊拧眉:“你和青松现在是不是还在清渠镇里?没有跑去别的地方?”
肖楼楼点头:“没有啊,我住在青松家里,他姐姐脾性好,人又美,相处下来挺投缘的。”
“人美?!”提到云婉之时,甫渊的声线稍稍提高。他心忖,按照年龄算,青松的姐姐如今该是一名老妇才对,怎么肖楼楼所见的却是一名年轻女子?怪道在清渠镇找了一天都未找到云府,而先前青松交给自己的地址上所记载的位置则换了一户人家,这样看来,定是他家出了什么事才对?
肖楼楼心里称奇,师叔这还是第一次对美人产生兴趣,难不成,转性了?孰料甫渊接下来所说的话却颠覆自己的想象。
“肖楼楼,不是我说你,你真是太糊涂了!青松五岁修道,如今上山已有三十余年,五年前又同你我在魔塔中关了三十年,试问他姐姐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十来岁的青春面貌,按照常理来说,她难道不该是一垂垂老矣的妇人吗?”甫渊语气带着严厉。
肖楼楼闻声后定格了十数秒,直到许久后,才瞪大眼睛望着甫渊喊道:“对对!我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每次接近答案时,脑海中就有个声音对我说:睡吧,睡吧……害得我每次醒来,都不记得自己究竟在困惑些什么!没错,问题就出在她的年龄上!可是……青松不可能不知道啊……难不成他也被?!”
照理说,云婉究竟该有多大别人或许不知,然而作为弟弟的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如果他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故意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人难道就是云婉她自己?!
“你听我说,你们现在很有可能被封在某个结界里,而我在外面进不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与你交流。如果说,一切真如你所说的,那么青松的胞姐很有可能已被某种别的东西所取代,在我没想到办法进来前,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切记,切记此事不能让青松知道,他沉不住气会坏了事。至于那云婉,你不要与其做正面冲突,倘若她有所察觉,你定要迂回行事,不可鲁莽,记住我所说的话了?”
肖楼楼点头,又想起另一件叫人冷寒之事,若云婉的真实年龄已有六旬好几,那么……家中那群仆妇,哪个不是长她二三十岁,往好里想也就罢了,往坏里想,这可是活生生的僵尸啊!
都怪她和青松俩人不够警觉,竟硬生生走入了妖精洞,若非甫渊及时提醒,怕是被生吃了也浑然不觉。
这场梦做得是冷汗淋漓,肖楼楼将甫渊所说的话默记于心,怀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情,全神戒备地踏出房门。
这本是被连日阴雨给衬得晦暗的庭院如今看来倒真是透着几分阴森,肖楼楼望着往来穿梭的丫鬟们,心里揣测哪一只是狐狸精变的,而哪一只又是琵琶精变的。
突然她后背被人猛地一拍,肖楼楼犹如惊弓之鸟,二话不说一个肘击向后袭去,“嗷呜——”偷袭未成反遭打的青松捧着肚子倒了下去。
“师叔你出手也忒狠了,不过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想不到你玩真的!”青松捂着伤处亦步亦趋地跟在肖楼楼身后哀怨无比。
“你少废话,躲在人背后鬼鬼祟祟行为不轨,我还算是客气的,换做别人早就一记窝心脚上来了。”肖楼楼斜了他一眼,被打也是活该!如今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光想着逃还来不及,这厮还出来捣乱!
“对了,青松你今年贵庚啊?”
四下无人,她准备提点青松一二,别到时上了蒸笼才怪自己没出言提醒。
青松提溜着一双乌黑的眼珠望着她,好久,才裂开嘴天真笑道:“师叔,我年方二八,号称村头一枝花。”
肖楼楼:“……”
砰地一声,青松抱着头蹲在地上,嗫嚅道:“开个玩笑而已嘛,师叔你最近脾气太暴躁了……”
肖楼楼吹了吹拳头道:“哼,我还永远十八岁呢!”
言归正传,按照青松那种榆木脑袋,想要用语言暗示他发现破绽估计是不可能了,反正甫渊也说了,此事先瞒着他不要紧,肖楼楼认为自己还是得想想如何对付这一车不知真假的云府人再说。
“咦,阿姐你起得这么早,为何不多睡一会?”
说曹操,曹操到。
云婉站在前厅的饭桌前,一袭珍珠白衣裳配合浅色绿裙,衬得面如新月,美若天人,一颦一笑毫不做作,清新灵动一派浑然天成。
“这是新到的碧粳米,我特意命厨房熬了粥,你们俩尝尝看?”
这米确实是好米,颗颗饱满,白中泛着些青,熬成的粥糯而不黏,米粒颗颗分明,不用凑近闻,便有缕缕稻香扑鼻而来。肖楼楼舀了一勺放入嘴边,嗯,米粒嚼烂后带着些甘甜,入口软滑,回味无穷。
云婉见肖楼楼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碗呢,于是问道:“怎么了?是粥不合胃口?”
肖楼楼抬头对她笑笑,假作为难说:“没有,我只是想起修道之人原就该辟谷不食,这几日已经算是开了戒,得注意些。”
“原来如此,倒是我思虑不周了。”云婉点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师叔,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嘛?有的吃还故作矜持……哎哟!”
肖楼楼暗地里狠狠踩了青松一脚后咬牙笑道:“青松啊,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小心噎着。”
青松眉心一跳,把头埋入碗里,一声不吭地往嘴里填起饭来。云婉在旁笑吟吟地看着,颇有一副屠夫看猪圈里喂养的小猪一般,心里盘算着等胖了就宰来吃。
肖楼楼觉得,如果青松再这样笨下去的话,很有可能被人拆皮去骨连渣渣都不剩。
“小姐!小姐!”
突然,有个人跌跌撞撞从外头跑进来,张妈跟在她后头不断地拉扯,奈何那人一把挣脱出来猛地向云婉脚边扑了过来。
云婉面色凝了凝,连忙扶起那人道:“刘婶,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张妈站在一旁,看了青松和肖楼楼两眼,面色有些不好看,“小姐,我实在是拦不住她……”
云婉向她摆摆手,看着站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的妇人拧眉道:“刘婶,出了事你要说,你不说光在这儿哭,我想帮也帮不了你的忙啊。”
“哎……”刘婶伸手拿袖子抹了把泪,断断续续道:“我家阿青自前儿开始就没回过家,我和我家那口子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儿,可连个人影也见不着啊!”
想起最近被传得纷纷扬扬的闹鬼事件,她不禁感到害怕起来,家里就只有这一根儿独苗苗,若真是出了什么事那她以后还怎么活啊!
想到这里,刘婶不禁老泪纵横,低声哀嚎起来。
“这……你可知阿青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云婉显得毫无头绪,她一边轻声安抚着刘婶,一边询问细况。
刘婶说她儿子阿青从前天晚上就不见踪影,原该是交班后回家,可与其轮换的小厮却说他早早便回了家,哪知这一去不回,生生要撕了他娘的心啊!
“刘婶你别急,阿青回去的地方都找了吗?有没有遗漏的?”
刘婶摇头,一只手紧紧攥住云婉的衣角道:“小姐,我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求你救救阿青吧!”
“刘婶你这……”云婉面露为难之色,正欲再劝,忽听那刘婶道:“上次我亲眼看见您……”话未说完便被张妈一手捂住嘴,“小姐,刘婶她是思儿心切着了魔了,我先带她下去休息会?”
云婉点点头,表情虽镇定,然肖楼楼却注意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虽尚不能确定阿青的失踪和她有何联系,但她一定是隐瞒了什么,所以张妈才刻意不让刘婶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为了上考研班天天六点起床坐一个小时地铁去新东方一边炒菜一边学英文,累瞎,热死……
第95章 山雨欲来
夜幕下,陷入漆黑的清渠镇一片寂静;雨停了;北风呼啸而过,树影扑簌,犹如那一只只潜伏在森林暗处的怪兽。
位于小镇外的荒山上;几座枯坟孤零零地冒出头。大片乌云经过掩住月光;忽听“喵——”一声凄厉猫叫响起;一只全身漆黑的野猫自树杈上猛地跃下,飞一般地穿过坟地钻进了对面的树林。
就在此时;坟包上的土忽然如同干涸大地般层层龟裂开来。伴随着嘎吱嘎吱,那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离地面仅有几尺的距离,忽然,一只瘦得皮包骨头且沾满泥腥的手刷地一下从土中伸出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大幅度的地面颤动,在没有月光照射的夜里,人只能凭借些微弱的光分辨出那群正从坟地中缓慢爬出的——是人,或许如今已不能称之为人,而是尸体。
他们七扭八歪地爬出坟地,又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整齐划一地向外走去,向沉浸在睡梦中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清渠镇百姓而去。
……
且说那刘婶被张妈半蒙半劝回了家,因着思儿心切,因此辗转反侧直至半夜都未合眼。到了将近黎明的时候,她终于抵挡不住困倦的睡意,和衣靠着床眯了会觉。
“咚咚咚——”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敲击声,刘婶那口子正睡得鼾声四起闻声不耐地翻了个身,而刚合上眼的刘婶却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莫不是阿青回来了?
她如是想着,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跑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阿青笔笔直地站在外头,仍旧穿着失踪那天早上穿的衣裳,只是身上沾了不少泥。刘婶又惊又喜,望着阿青心疼道:“臭小子,这几日跑去哪儿了家也不回,让娘好生担心!”
阿青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夜里无光,刘婶也并没留意到他白如墙皮般的脸色以及僵硬扭曲的双手。她只是骂骂咧咧地将儿子推入房中,一边点灯,一边通知自家老伴赶紧出来。
“我说孩他爸,阿青回来了!”
刘婶点亮了灯,又把吃剩下来的晚饭推到阿青面前,絮絮叨叨说:“一定还没吃饭吧,赶紧吃两口!”听见屋内传来老伴均匀有致的鼾声,她皱了皱眉,嘴里骂道:“这老不死的,儿子回来了也不知道出来看看!”
或许是发现从头至尾都是自己在讲话,而儿子却并没有应半句话,刘婶有些奇怪地向阿青看去:“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怎么一竿子打不出个闷屁来?!”
在昏黄的灯光点缀下,她看见阿青两眼发直地望着自己,颈边被撕出一个大口子,伤口早已凝结成暗紫色的狰狞血疤,如果细心点的话,她还能看见几根肠子挂在腰部。
“阿青……?”刘婶退后一步,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
无月的夜晚总是令人感到不安,也许黑夜,本就是那叫人心生绝望且一望无垠的荒野,而在这没有光的夜晚中,那些蛰伏在暗影中的怪兽,兴许正在蠢蠢欲动。
云婉睡至半夜,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小姐?要起夜吗?”隔着一道帘子,陪睡的丫鬟听到声响后揉着眼起身。
“不用,我只是睡不着罢了。”
丫鬟困得厉害,随口应了声便又歇下睡了。
云婉拥着被半起身,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向外看去。夜色黯淡,风却很大,庭院中的树被摇得刷刷作响,整个云府如今陷入一片寂静,连后院张妈养得那条欢腾的小狗也没有叫唤。
夜晚通常是静谧的,而今夜却格外令人不安。
视线透过窗,遥遥地向外扩散去,她秀眉微蹙,眼帘半垂,乌黑卷翘的睫毛如同一片羽扇遮盖在乌黑如晶石般的瞳仁上。正当她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外界的时候,小床上的丫鬟却兀自睡得香,时不时冒出几声细细的呓语,还咯咯笑了两声。
“彤彤那丫头,又梦见好吃的了吧?”云婉回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她心稍有松懈,正欲躺下再眠之时,忽听一记模糊急促的呐喊声自遥远处传来。虽然那声音很快便寂灭于黑暗之中却为她带来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实在难以压制,于是云婉随手抓了件外袍披在身上,刻意放轻了脚步,趁着丫鬟呼呼大睡的空档,小心且急迫从房中走了出来。
夜间长廊中,光线十分昏暗,唯有拐角处悬着几枚灯笼为人指明。
云婉披着宽大的外袍,漆黑的发散落在肩头两边犹如展开的丝绸般倾泻而下,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