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默笑得很温暖,不愧是她看中的男子。
没有月光的晚上,这条路阴森森的,有些骇人,树一列阴森森的,乍看像一团黑色的烟雾。
面对苏槿城,她紧张地揪着衣角,压着声音说:“我……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喜欢他,他不在时,脑袋里全是他了,连最爱的语文课都提不起兴趣,我想,我完了,我真的爱上他了。”
她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
“在你面前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的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我笃定,是他了,我刚开始认为他是我的扫把星,其实不然。在我无助的时候,他会及时出现,他就像童话里披荆斩棘为解救公主的王子,我深知,我充其量不过是名公主身旁的丫鬟。但是,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不是吗?”
她猛然抬起头,直视他:“苏槿城,我喜欢你。”
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时间能重来,她还会希望与他在一起吗?的确,这个人的出现,给她平淡的高中生活增添了不少的色彩。如果当初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就没有之后的因爱生怨了吧。可是世上哪有什么如果假设的,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的,此刻年默心里就是想与苏槿城在一起,去描绘自己所构想的你侬我侬的儿女情长。
苏槿城闪耀发亮的眸子带着笑意:“我知道,我们交往吧。”
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答案,她倒是有些无所适从,高兴得连话都说不成一个句子:“你说……你说……真的吗?”
“真的。”
她激动地抱着他又亲又跳,双手捧着他的脸,凝视着,含情脉脉,世界上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与爱的人在一起。
诗人白朗宁写道:“他望了她一眼,她对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复苏。”
啊,这就是爱情的味道。
甜蜜恋情
一月末二月初,他们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个时节桃花恣意开放,挂满枝头,远望像一团团小粉球,这样的景象浪漫至极,自是吸引不少的学生鱼贯而入,争相拍照,一棵棵桃树下都站满了人,谁都想留下这个美好的瞬间。
苏槿城与余年默也追赶这潮流,好不容易挤到一棵桃树下,还要左顾右盼地寻觅老师的身影,安全了,才能放心做着专属情侣间的亲昵动作。高中的恋爱,只能偷偷摸摸的,不亚于地下党工作的人,甜蜜又刺激。
苏槿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数码照相机,佳能牌子的,当时候数码相机是b市高中学子负担不起的,不少学生用的都是傻瓜相机,尽管很好奇,她还是没有过问。
他们摆尽了时下流行的动作,一股脑算下来,也有几十张了吧。倦怠了,他坐在石凳上,她依在他的怀里,抓住他的手在手里把玩,抬头柔情似水地与他漪澜潋滟的眸子相望,闭上眼覆上他的唇,轻啄,苏槿城觉得貌似不尽意,单手扣住她的脑袋,又是一下长吻。
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见到他们也不免要拿他们开刷。每当这个时候,他们都会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对视。
早读前,年默被苏槿城召唤坐到他身边,她不解地看着他,他微笑拥有魔力一般变出了一碗混沌,年默对这碗还有余温的馄炖咽了咽口水,是福建馄炖,它在b市可是出了名的,多少临近b市的小城镇的人,为吃上这一碗馄炖,专程赶来。这可是最受他们欢迎的早餐,由于离b市高中很远,她望而却步了。
“吃吧。”他体贴地把勺子递给她。
真是香呀,一颗颗馄炖如同一只只透明的小金鱼,在布满蒜末生葱的面汤上徜徉,挺有卖相的。年默舀起一颗咬了一小口,唇齿留香,肉汁从浓厚的肉中溢出。她吞完这一颗,喂一颗给苏槿城,幽怨地说:“这一次你不会嫌我脏吧?”
“当然不会。”他欣然吃下馄炖,很是享受。
陶然也来了,啧啧不断:“哟哟哟,两位,在吃早餐啊。”
年默尴尬地看着陶然:“你怎么来那么早?”
“两人甜甜蜜蜜的,还不许人家来早呀?”陶然捂着嘴巴偷笑。
“喂。”年默羞赧地叫住她。
“默默,你看看你多没出息呀,脸红得快跟猴子屁股一般了,你看看你家橙子,面不改色的。”
苏槿城咳了两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乐事:“拿去吃吧。”
陶然顿时两眼方光,砸吧砸吧口水:“我知道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关键时候,还是苏槿城出马。
最后一节课,她用笔戳一下苏槿城,压低声音说:“中午我想去吃学校旁边的麻辣小龙虾。”
苏槿城宠溺地说:“一切依你。”
下午第一节体育课,骄阳似火,连地面都蒸发腾腾热气。
体育老师十分不满意他们班这次迟到还不说,三三两两的呰窳坐在电动车上。
由于政教处下达通知,他们不情愿地走到塑胶跑道,跑那八百米。
八百米下来,不得不说,她还真佩服中国“飞人”刘翔的,虽然他只用跨栏一百米,那高度不是一般像她这样腿短的普通大众能够企及的。
陶然停下来一直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说她跑下来的感受,年默没有答一句话,现在的她又累又晕,鞋底像是冒了火,走路也是飘飘忽忽的。
上楼梯也要扶在旁边的扶手才能上去,老人般的慢动作,直到后边有同班同学的催促,她们才加快些步伐,一抬腿,一阵辛辣从脚底神经末梢传上大腿,痛苦就不言而喻了。
年默脸色惨白,简直不用化妆都可以去演贞子了,她蹒跚地回到位置,不停揉着自己眉宇处,手真是提不起气力,时不时手臂又滑下去,眼皮也一直在打架。
苏槿城脸色一凛,她是存心要气死他么,刚才她一个劲的猛冲,倒把他吓得魂飞魄散的,她以前可就是医务室的常客,经过如此没有问题才是怪事。
“不能冲就不要冲,逞什么能。”苏槿城语气虽然是苛责,却氤氲满满的关心和担忧。
她张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辣得厉害,有块异物上下滑动堵住了口腔,摇摇头,又示意他认真听好化学课。
一节课也就是这么荒废了,什么葡萄糖氨基酸的,她全都听不下去,脑袋也是一团浆糊,空空的。
开始迅疾,结束迅疾
年默喜欢在无人时唤苏槿城为桃子,让苏槿城唤自己为阿狸,这是她在看到投之以李,报之以桃时胡诌出来的爱称。谁知时隔一年青岛画家徐瀚画出了桃子和阿狸这对幸福小情侣的故事。这部书一出来曾让她唏嘘一阵子,竟如此凑巧。
或是她当时候起昵称的时候还真是起错了,这对昵称并不是幸福的标志,让他们之后不是桃便是狸。
不是逃便是离。
周末或是放假,他们也会与其他情侣一样出来约会,选择的路线是鲜少有人去的。
他们游泳了两个小时,就在附近的地下铁喝奶茶,当时的丝袜奶茶和招牌奶茶很风靡,现在已经是屡见不鲜了。三块钱就可以买到特大杯,喝得保证尽兴。
约会走的是陈旧斑驳的水电站的桥上,只有在那里才不会被老师发现。其实在那里约会也是有好处的,他们可以听机械转动的轰鸣声,水扑向堤坝的声音,以及彼此一深一浅的呼吸声,仿若世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们并肩坐在有些生锈简陋的铁造椅子上,说着不为人知的绵绵情话。
恰恰因为他们刚好在一起她才会去静心珍惜,在年少初萌的情愫,更懂得如何去拥抱这个偶然又美好的时光,如风如花香的时光。
年少的爱情很单纯,无关利益,无关现实,编织在一个如童话里王子公主的梦。一旦沾染尘世,一触即溃。
她想,是不是一切都有预兆,她从来不信鬼神,在那一刻又信了。
那天,阴沉沉的,时不时刮来几阵凉风。
她见到苏槿城留下来的纸条,微微一笑。按照约定的时间,她心怀甜蜜地来到与苏槿城相约的地点,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她一眼就能认出,她踮起脚尖窜到他身边,大喊一声:“嘿。”
他转过头,脸色还是惊魂未定。
下一秒,她简直不敢相信,他说出让她心里皲裂的话。
“年默,我们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我不爱你了。”语气凛冽,不带情感。他偏过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表里不一的神情。
青春的爱情,易合也易离,她平心静气地说:“好。”
没有肥皂剧里的痛哭流涕,一蹶不振,非他不可,非他不嫁,就这么简单,好聚好散。仅仅一个好字,足以聊表她隐匿再深的苦痛,也许她就是这样,在现在这个时候还固守自己的自尊。
八年后,她才明白,当时自己面无表情无所眷恋之色并非是为了自尊,而是有一种感情叫做死水微漾,波涛暗涌。
苏槿城对此结果的反应应该是满意的,心里却翻天覆雨,风云变幻。他扭头就走,一步,两步,被一只手抓住了,他以为年默不肯死心,打着腹稿让她败退,谁知。
“苏槿城,既然你已经决定舍弃我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我不会回头了。”
他还是毫不犹豫,扬长而去。
她站在原地,如同冰冻的雕塑。
雨下了,很大很大,把她淋得衣服紧贴身体也毫不知觉。
茫茫人海,总会遇见一个喜欢的,喜欢一个人是年少无法避免的事,志不同道不合,必然会分开,彼此成全。做不到祝福没关系,只需要转身离开即可。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离开
第二天早晨,当苏槿城走进教室时,余年默就已坐在座位上写作业。他走到自己的位置,面对余年默的桌子木然地站着,如鲠在喉,她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或许她看到了,佯装罢了。
他木纳地移动身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低头便看到语文课本下安静地躺着一张纸,苏槿城抽出,脸上本是波澜不惊的表情顿时一触即溃,痛苦的神情一览无余,他回首望着她,她仍旧在写着作业。刻意的疏离让他痛不能抑,更让他痛苦不堪的是纸上娟秀的句子:
就算是离开,就算一切以你的不爱而告终,我仍要感谢这些年有你的陪伴,祝你与你将来深爱的人幸福。
他拿起那张纸,把它收进抽屉里,他苦笑,就算收进了抽屉又如何,已经发生了,丝毫改变不了。
放学时他不知道他如何离开教室了,只知道其过程异常地艰难,小人鱼变成人时,走过每一步大概就是如此感觉吧。
二〇〇四年余年默饱尝了苦情的味道,她沉默寡言,喜欢独处。那天晚上的记忆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用几个月的时间去确定爱上一个人,却用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去学会放弃,想想她都觉得荒谬可笑。
学校,家,她两点一线地奔走,她也尝试过让自己变得忙碌,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些东西。在占有和放弃之间,她选择了放弃。
苏槿城要去美国的消息是陶然在与年默回家之时告诉她的。
“默默,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大家也认识了那么些年,如今苏槿城要出国了,大家都为他送行呢,你也来吧。”
她红了双眼,抽泣着:“然然,就是因为太爱才不肯相见,每一次我看到他便想起那天晚上,我过不去这个坎。”
“你们也曾经是同桌,你不去不合情理,还是去吧。”
想着拒绝,却控制不住自己,听了陶然的话,还是去了。
当余年默推开包厢,里面坐着一排人,班长李明明先是大喊:“这不是苏槿城小学同桌余年默吗?来来来,坐在槿城旁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苏槿城,拒绝道:“不要。”
众人不顾她的拒绝,便拉着她坐在苏槿城的身边,她死活不肯,一直拼命挣扎地想要起来,又被按了下去。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听到他的声音,停止了反抗的动作。她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扬起苍白的微笑:“苏槿城,一路顺风。”
“谢谢。”他收下。
年默不再去看他,自顾自地喝着饮料。
“以前我们的年默最喜欢说槿城了,和我们聊的话题都是槿城,呵呵,现在槿城要走,怕是最伤心的就要数年默了。”魏珊珊掩着笑说。
余年默脸色一僵,挤出一个笑容:“那不就是同桌嘛,聊得多也正常,既然苏槿城要走,我们应该祝福他才对。”
包厢里一片静默,陶然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我们来唱歌吧。”
莫山庆和王豆豆率先抢麦,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对不起。”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打乱了她的思绪。
“你不需要道歉,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她说。
槿城你可知道那句对不起其实才是最残忍的。对不起之后的话语往往是最辛酸的,她曾看过某个电视剧,讲述的是一个男人变心之后对他曾爱的人说,对不起,我现在爱的是她,所以我们分手吧,我想与她在一起。为此,她还哭了很久,她哭并不是可怜那名被抛弃的女子,而是心底里认为她傻,而现在,她不就是这名傻女子吗?
余年默被逼唱了首《暧昧》之后,掠过苏槿城的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无法猜透他心中所想。
余年默回到位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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