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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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不冷-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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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但说不定哪一天,他就要变色的。我们开会欢迎他的女儿,我们成了什么人?”

    “你那根弦是怀疑一切的。毁了多少好人!我们总不能因为怕人犯错误从小都把人捏死吧!”

    “照你这么说,我是怀疑一切了,我还成了坏人啦!算了吧,我不和你争了,愿意开欢迎会你就开,到底谁是谁非让历史来见证吧。不过,我还有一点要说明的,为了缩小影响面,欢迎会只能让卫生院的职工参加,不能让乡亲们参加。”

    “老周,我们的服务对象是乡亲们,让乡亲来参加欢迎会这是相互了解的好机会,不让乡亲参加,我们的欢迎会的意义就不大了。”

    “不行,乡亲们不能参加-----”

    两个人正争论得难解难分,乡党委张书记来了,他进门就说:“好啊!乡卫生院和乡亲们联合开欢迎会这很好,我看乡亲们来了很多了,怎么还不开始啊?”

    周副主任气呼呼地瞭了张书记一眼,说:“开这个欢迎会是错误的。李晓红是个什么人?他的男朋友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别看她父亲现在还是咱们的省委书记,说不定哪一天------欢迎这样的人就是党性不纯的表现,要让乡亲们参加欢迎会那就更是大错而特错了!”周副主任说到这儿站起来,面对张书记比比划划滔滔不绝地说了一气不同意开欢迎会的理由。

    张书记皱看眉头听着周副主任的话。周副主任说完了,张书记转向相支书。相支书说:

    “我们正在争论这件事,这老周,唉!这都到啥年代了,都到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了,还讲这样的话,这都是老皇历啦,能看吗!”

    张书记哈哈地笑起来。

    “唔,看样子还争得很厉害呢,老周的脖子都红了。我看别争了,欢迎会是得开的,因为李晓红同志是**党员,不是反革命,起码她现在不是反革命。对这样的同志不欢迎那才是错误的呢,那不是党的政策。另外,乡亲们都主动来欢迎李晓红同志,这说明乡亲们要求有个好医生的迫切心情。让新来的同志和乡亲们见见面,有利于了解乡亲们的疾苦和愿望,也有利于改造主观世界吗。老周啊,不必担心,出了问题我负责任。我看,咱们都去参加欢迎会受受教育吧。哎?李晓红同志在哪呢?我还没见到她呢。”

    相支书说:“在女宿舍呢,食堂正在给她准备中午饭呢。”

    “唔,那我就不去打扰她了。”张书记说着抽起烟来。

    就在这时,赵大肚子进来了,他见张书记在屋里,就嘻嘻地笑了几声,说:“张书记也来了。今天咱们乡卫生院真是办喜事呀,乡亲们来了足有二百人哪!”他突然收住了笑脸,“张书记,听说,李晓红大夫的社会关系不大好,这样欢迎她好吗?”

    “不必担心,对她我们还要好好欢迎欢迎呢。”

    赵大肚子听张书记这一说,立刻又嘻嘻地笑起来,边笑边说:“对对对,还是张书记的政策水平高,这个欢迎会是得好好开开,得让新来的张大夫十二分满意才行。”他说到这儿停住了,抓抓头皮接着说:“可是,会场太小了,讲桌没处放,讲话的人没个地方,降低了欢迎会的气氛,有损于效果呀!再加上乡亲们乱哄哄的,很不严肃,恐怕李晓红大夫不高兴啊。依我看,今天乡亲们既然来了,那就先请李晓红大夫和他们见见面,把他们都打发回去,等咱们卫生院准备个三天五天的再开欢迎会,到那时欢迎会一定能开得很好,李晓红大夫一定会十二分满意的。”赵大肚子说完看看相支书,又看看周副主任。

    周副主任低着头气囊囊地说:“人家根本就不听这些,你罗嗦这些有什么用!你还是去管管那些没教养的农民吧,别让他们把门、窗挤坏了。”

    相支书对张书记说:“到会场看看去。”

    李晓红听说乡亲们来看她,乡领导同志也来欢迎她,心里热乎乎的。她整理一下衣服对周围的同志说:“我去看看。”

    护士毕红一把拉住李晓红,把她摁在自己的床上,说:“你刚到这儿,都要累死了,午饭还没吃呢,你就倒在我床上好好歇一会儿吧!食堂正在给你准备饭菜,等吃饱肚子再去看他们也不晚。”

    其他同志也都劝阻,可李晓红哪肯这样,小毕只好同李晓红一起走出了宿舍。护士小毕边走边说:

    “这些乡亲们也真怪,不知人家刚来有多累!可倒挺积极的,人家头脚进了卫生院他们后脚就跟上来了,明天再来欢迎还不行。我说你呀,也太要强了,他们来就来呗,让他们在那等着呗。要是我呀,卫生院领导不来请我我就不去。哎,李大夫,我告诉你,你去和他们见见面就马上回来休息,这是我的命令。在咱们女宿舍里,我是一家之主,谁都得听我的-----”

    李晓红被这个天真活泼的小毕说得咯咯地笑。她端详起小毕来:十八、九岁,个子和自己差不多。园园的脸粉红粉红的,漆黑的大眼睛唧里轱辘直转,长长的眼毛向上撬着,头上咂着两只小角、撬上了天,那张小嘴儿说起话来很快,声音响亮。身穿深兰色毛料裤子,草绿色底确凉上衣,脚上穿着一双烟色反毛皮鞋。李晓红端祥着小周,心里想:“这丫头干净利索,对人亲热,她也一定是个调皮鬼。”

    乡党委张书记,相支书和周副主任先后来到了会场。赵大肚子也随后进来了,他敞开公鸭嗓,指手划脚地喊道:

    “太不像话了,都挤到屋里来了!领导同志坐哪呀?新来的李大夫坐哪呀?去去,这一面全让开,让开!你们这些庄稼人也太没教养了,快,快让开!太不像话了-----”

    相支书见赵大肚子连推带搡向外赶乡亲们,就制止说:

    “赵大夫,不要撵他们,会场这样不是很好吗。同志们和乡亲们在一起不是更亲近些吗。”

    赵大肚子虽然住了手,但是,他没好样儿地看着挤在屋里的乡亲们嘟嘟哝哝地说:“庄稼人真没教养-----”

    这时,有的人说:“这回咱们可有了外科大夫了,再得阑尾炎就不害怕了。哎,张书记,李大夫什么时候到会场来?”

    相支书提高嗓门儿说:“大家不要急,李大夫是背着行李走来的,够累的了,让她歇一会儿,吃完饭再和大家见面-----”

    相支书的话音未落,屋外响起了一片掌声,只见李晓红在护士小毕的陪同下,向会场走来。顿时,几百只眼睛都投向了李晓红,人们似乎用尽了力气看着她,像是一下子就要看出她是不是乡亲们的贴心人;看出她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在农村中生根、开花、结果。李晓红被这些眼睛看得心里发热脸发红,因为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经过这样的场面。李晓紅微微地点头向乡亲们和同志们致意。她边走边和身边的乡亲握手,她的手握得很有力气,乡亲们都默默地点头攒许:她的手和乡亲们能握到一起。

    李晓红刚进屋,赵大肚子上前打个招呼,回过身去对前面的乡亲们连推带扒拉,嘴里还喊着:

    “闪开,闪开!”

    小毕一把拉住赵大肚子,又使劲地往身后一拽,说:“你这是干什么呀?上一边歇着去吧!”

    赵大肚子还以为是谁把他撞了一下,也没听清小毕的话,稳稳身子又跑到前面去了。一边喊乡亲们往后退,一边把已经排得整整齐齐的五把椅子又排了一遍,並点头哈腰地请李哓红和乡党委张书记就坐。小毕把李晓红摁坐在椅子上,李晓红拉着小毕坐在自己的身边。小毕发现老中医魏青山笑呵呵地站在墙角下,急忙起身把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中医拉到自已的椅子上坐下。在相支书要宣佈开会的时候,赵大肚子从外面搬进来一个小长条凳子放在周副主任面前,並拉周副主任坐下,然后自己也靠着周副主任坐下了,又给周副主任点了一只香烟。

    欢迎会开始了,相支书首先代表卫生院党支部、全院职工和乡亲们对李晓红表示热烈地欢迎!相支书讲了国际和国内的形势,又讲到了乡卫生院-----

    乡亲韩福生大伯,气得呼呼直喘粗气,白色的山羊胡子一掘一掘的,他右手拿着小咽袋,拨开人群挤到屋里,来到李晓红面前,把李晓红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说:“李大夫,听说你是**党员,又是老革命的孩子,又是自愿到这山沟里来的。我老头子没别的话说,就是希望你要永远听党的话,好好为乡亲们服务啊!为咱乡亲们争口气,让那些阔先生们滚蛋吧!”韩大伯说到这停下了,李晓红起身拉他坐下,他不肯,他又把李晓红摁到椅子上。韩大伯皱皱眉头稍思索一下,出了一口长气,接着说:

    “那是八二年夏天的事,我二小子突然肚子疼,疼得浑身大汗满地直轱辘。咱们这里的大夫说可能是肠子破了,治不了。当时相支书给县医院打电话,请他们来大夫抢救。可是,他们说什么也不来!县医院一个头头说:‘我们的外科医生没一个好人啦!他们都在劳动改造,不能给病人看病了。不过,我们己经培养出来新生力量,这些人无论在政治思想方面还是技术方面都比那些权威好得多。要治病就赶快把病人送到县医院来,我们这些新生力量不能出去往诊,因为出去往诊要眈误他们的政治学习。会影响他们提高为人民服务的觉悟。如果你们不愿意送病人,那就在家挺着吧。’这个王八蛋,说的是人话吗!”

    韩福生大伯那愤怒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下,又接着说:“没办法,人家不来,就只好用大车往县医院送了。大车紧走,走了三个多钟头才走五、六十里路。二小子的病越来越重了,大家都要急死了!就在这时,解放军的一辆汽车从后面来了,解放军同志见病人很重就停下了车,他说:‘快把病人抬到汽车上,我们送他到县医院去。’解放军同志可真好啊!为了快点把二小子送到县医院,汽车拼命地跑,不多时就跑到了县医院。我们把二小子抬进看病的屋子,来了两位大夫给二小子看病,我一看这两位大夫我都认识,那个高个女的姓贾,她原来是县医院的护理员。那个矮个的姓熊,她原来是医院托所看孩子的。贾大夫看完病,说我二小子没啥大病,肚子疼是因为喝凉水了。熊大夫看完病,说我二小子肚子疼是要闹肚子。都说没啥问题,让把病人抬回去。人被拆腾得死去活来!怎么能没啥大病呢?我问贾大夫:‘外科李主任哪去了?’贾大夫说:‘他扫了五、六年厕所,现在不扫了,他在后勤呢。’我没听她这套,转身就去找他。哎,真巧!一出门碰着李主任了。李主任不敢来看病,是我硬把他拉来的。他看完病说:‘这孩子肠子破了,应该马上手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正着急,不知怎么办才好,贾大夫对李主任喊起来:‘谁叫你来指手划脚?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这个病人根本就没病。这里没你的发言权,你滚!’

    李主任低下了头,又看看病人然后说:‘贾领导,这个孩子确实是肠穿孔’‘你敢保吗?如果打开肚子要不是肠穿孔你敢负责吗?’‘敢。为了抢救病人,我敢用生命担保。’在我的坚决要求下,贾大夫决定给我二小子做手术了,但是,不准李主任参加手术。打开肚子一看,果然是肠子破了。因为没处理好,二小子就死在手术台上了!

    韩大伯说到这,己经泣不成声了。



………【第16章 不平静的生活】………

    在中国大地上改革开放在南方兴起了。波澜壮阔的浪潮震撼了大江南北,震撼了全国人的心。然而,也有固若金汤的城池对这样的震撼无动于哀。有人在那指手划脚,说东道西,评头品足。可也不足为怪,满街打鼓还有听不见的,聋子和塞着耳朵不敢听声音的人就没听见;满街大火还有看不见的,瞎子和闭着眼睛不敢看东西的人就没看见。在农村不是还有人这样说吗,用老榆木做的弯勾犁就是比拖拉机好,使得顺手,走得稳当,地头地脑都能犁到。

    松江市这个以革命而著名的北国之城,可能是距离“震中”太远,感受不大,还是一潭死水。但也不尽然,水面上被震起的那些时隐时现的波纹,靠着强大的生命力在孕育着、挣扎着、壮大着。必将形成巨浪,使那潭死水波澜壮阔汹涌澎湃,势不可当。那里饱经沧桑的人们,被远方的动静惊了一下,有的抬头看了看,摇摇头说,又在胡闹了,不屑一顾!有的再也睡不着了,心里在说,春天来了!那里的一些领导们依然在那些一贯的、正确的、印在脑了里的政策指导下按部就班兢兢业业的工作着。曲辰的心活动起来了,坐不住了。不满二十三岁的曲辰给人一种老练厚重的感觉。他的脑袋底确不一般,南方的事使他多少天睡不着了。翻报纸、听广播、看电视,脑海里时时刻刻地琢磨着南方。南方倒底怎么啦?真的变化那么大吗?南北方同是一个国家我们这里为啥没变化呢?

    曲辰的父亲见他像得了精神病一样,便说:“天天琢磨有啥用,人都要疯了,到南方去看看不就啥都知道了。”

    “行吗?”曲辰问。

    “咋不行,在那儿蹲上个十天半个月啥都看明白了。你在深圳不是有同学吗,向他们一打听不就啥都知道了。”听父亲这一说,曲辰茅塞顿开,有了主意。他高兴了,乐得直蹦。

    白小涛来了,刚进屋,曲辰抱起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弄得白小涛满脸通红。二十七、八岁的小媳妇被大小伙子抱起满屋转,能不害羞吗,何况曲辰的父亲还在跟前。曲辰抱白小涛尽管这不是头一次,可那多半是没人在场的情况下,起码曲辰的父亲不在场。白小涛最懂曲辰的心,每当她碰到这事,心里要怦怦地跳一阵,她只是嫣嫣一笑,很少说什么。白小涛知道,曲辰这样做是一语双关的,虽然他没表明过,但白小涛是心知肚明的,也就暗暗地接受了。在冠状动脉搭桥手术第一次成功的时候,全科人都心花怒放高兴极了。在外科医生办公室里,曲辰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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