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八十年前叶塞族的强盛时候。
“皇宫的白玉地板滑腻得如美人的肌肤,华丽的雕花石柱全部镶满了耀眼的钻石,雄伟的宝塔高得直插蓝天!你们不敢想像那是什么样的光景!你会想,只有神才能创造出如此的美丽!我们的祖先用血汗和智能所创造的人间瑰宝,我族的鹰儿们啊,那本该是属于你们的奇迹啊!如果能再见一眼,我死也甘心了啊!”
叶塞族一直对那过去的光荣念念不忘,根本不用罗斯煽动,叶塞族男人就发出了如雷的怒吼:“属于我们的圣都,如今却被塞内亚族占据了!用血来清洗耻辱吧!”
七八二年七月初,王国排名第二的鞑塔族突然向“黄金族”塞内亚宣战,自从八十年前黑暗时代之后,又一轮新的“皇权战争”爆发了。
内战与叛乱,这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是对付王国的叛贼罗斯的话,那王国的所有种族,比如人数众多的哥昂族、亚昆族和强悍的蒙族等各大部族都有义务,而且他们为了讨好魔神皇也会积极地参战。
那将是七八个种族联手群殴鞑塔族的局面,很可能第一轮进攻之下鞑塔族马上就灰飞烟灭了。
但如果是一场因为皇权争霸而起的内战,按照传统,这只能是鞑塔族和塞内亚族之间的事,其它种族不能插手,因为在魔族的观念中,强者为尊,不能依靠自身力量击败挑战者的王是不配坐上至尊位置的。
所以,塞内亚族只能孤立无援地镇压鞑塔族的反叛,得不到来自其它部族一兵一卒的援助。
当然了,塞内亚族历来以精锐战士出名,鞑塔族则以出产萝卜和大白菜出名,而且刚从远东大败而归。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塞内亚族军队必将迅速击溃脆弱的鞑塔与叶塞联军,鞑塔部族从此将成为历史名词。
那些中立的部族准备好用快马献给魔神皇的贺章,商量着如何瓜分鞑塔族的领地了──最肥沃的土地自然是要留给塞内亚族的,但是你们吃肉总得让我们有口汤喝啊!
因为上次皇权战争中光耀的历史,唯我独尊的塞内亚族坚信自身的强大是无可匹敌的,塞内亚族士兵常常夸耀说:“只要一只手就可以对付他们!”
这种狂妄的骄傲也感染了将领们,他们根本不把鞑塔族看成等量的对手:“连远东的土包子都打不赢,却想挑战我们?罗斯老家伙脑袋进水了!”
驻扎加纳军区的监军镇守使是塞内亚族重将达科侯爵,他第一个发现了鞑塔族的不稳,从深夜开始,军队在城市内大批地集结和调动,身份不明的人明目张胆地在镇守府周围监视,来往通讯被隔绝。
达科侯爵情知不妙,这时候有部下劝他马上在卫队护送下离开加纳领地,但他拒绝了,说:“我的职责在此地。”
他紧急向魔神堡派出了信使报告,请求增援军队。
然而没等得到回应,整个镇守府就遭到了五万鞑塔族士兵的包围,罗斯公爵亲自出面要求达科投降,被当场拒绝了。
于是,府外的鞑塔族战士开始冲击镇守府大门,遭到了镇守部队的顽强抵抗。
内战正式开始了,达科侯爵率军苦战一天一夜,最终战败身亡,两千名的塞内亚族战士与他一同战死,他们杀伤了人数多上一倍的鞑塔族士兵。
得到通知前去救援达科侯爵的果阿总督(亦是塞内亚族将领)遭到人海战术的伏击,以身战死。
在魔神堡做出反应之前,鞑塔族的进军开始了,庞大的军队如同蝗虫一般滚滚推进,排山倒海。
为了捍卫自己的领土与亲人,鞑塔族士兵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奋战精神,尽管在单兵战斗力上逊于骄悍的塞内亚兵,但鞑塔士兵坚韧、勇敢、耐战,如果父亲战死,孩子就拣起父亲的镰刀冲锋;大哥倒下,弟弟踏着他的尸体前进;丈夫战死,妻子毫不犹豫地穿上了血迹斑斑的盔甲;儿子阵亡,白发苍苍的父亲流着泪接过他的武器……
鞑塔族万众一心的团结和敢于赴死的牺牲精神令整个王国动容。一个已经没有退路的民族是可怕的。
塞内亚族领地内的数座城市相继失陷,镇守的三名都长老战死,八千多塞内亚子弟兵阵亡。
尽管鞑塔族为此付出了两倍的伤亡代价,但士气仍旧十分高涨,胜利就是最好的鼓舞动员!
接二连三的胜利像闪电一般震撼了整个王国,塞内亚族天下无敌的神话已被打破,各大部族惊叹不已,他们忽然觉得,现在就给魔神皇上贺章,似乎还早了点。
快马奔驰的信使迅速来回于各地,部族的首领们偷偷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在互相交流着战况的最新信息,用诡异的眼神相互试探:“鞑塔族攻得挺凶的吧?您看呢?”
“塞内亚人当年是很厉害的,但现在……嘿嘿,谁知道呢!”
随着鞑塔族军队向着魔神堡的节节推进,首领们舌头上的锁也逐渐松懈:“塞内亚族安逸得太久了,足足八十年,美酒和女人已经磨钝了祖先留给塞内亚人的牙齿和爪子了。”
“一直压在我们头上的,难道是一只纸老虎?难怪罗斯那么大胆,他是看出来了!”
“早知道,我也……”说话的人自觉失言,住了嘴。
对方却微笑着,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现在也还不晚啊!”
他在桌子下伸出了手:“那时候,只要……我愿助您一臂之力!”
象征伟大友谊的两只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住,两个刚结盟的野心家却在盘算着如何把对方连肉带骨头地吃掉。
第十二集 特兰会战
第六章 … 神皇招安
七八二年的七月二十三日,魔神王国的魔神堡皇宫。
天气也并不怎么热,尤其是在宽敞的议事大厅里,四面都是通风的窗子,凉爽的穿堂风不停地飞过,带走人们身上的暑热,但从御前核心会议开始,卡顿亲王就一直在抹汗。
级别较低的军团长会议刚刚结束,在会上,将领们争辩得声嘶力竭,若不是在神皇面前,他们早已大打出手。
每个人都有一套解释,每个人都在声称自己毫无过错,每个人都在严厉地指责自己的友军:“是他!就是他拖了我们的后腿!”
塞内亚族以军事立国,对军事的奖惩来得特别严厉,尤其是今天,塞内亚族连战连败,陛下很可能需要砍几颗脑袋来“杀鸡儆猴”,威慑诸将。
这是你死我活的勾当,来不得半点谦让,将领们深知有理还得声高的道理,吵起架来个个声如洪钟,震得墙壁嗡嗡作响,如果谁不希望成为那只不幸的“鸡”的话,他的嗓门最好还是放大点。
二皇子卡兰笑话说:“你们吵得比打仗还凶哪!”
会议的结论让人匪夷所思,将领们异口同声说:“都是达科那个死鬼的错!请陛下狠狠惩治他!”
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死人头上是最安全的,虽然达科生前位高权重,但现在哪怕他的鬼魂气得发抖也没办法从墓里爬出来。
实际上,谁都清楚,作为部族的统帅,卡顿亲王是军事失利的最大责任人,只是军团长们不敢挑明而已,但是在更高级的核心会议上,卡顿亲王立即成为众矢之的,整个会议就一面倒地成为“批顿大会”。
羽林将军云浅雪是攻击的主力大炮,这门大炮从会议开始就猛轰个不停:“为什么没有及时给达科爵爷发撤退命令?──没有时间?一个星期前我们就得到了鞑塔族不稳的消息了!果阿驻军还没集结完毕,谁强迫果阿总督立即出兵救援达科,最终导致五千多我族子弟遇伏伤亡?这是严重的指挥失误!如果果阿军区没有沦陷的话,鞑塔人绝对过不了果阿防线!还有,眼看种族战争迫在眉睫,总参谋部没有及时发布动员令,这是极其严重的渎职行为!”
每个问题都点在要命的节骨眼上,字字见血,亲王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他含含糊糊地为自己分辩说:“鞑塔人太突然了,我们措手不及……真的太突然了!”
卡兰皇子慢条斯理地说:“根据我的理解,所谓措手不及不是说没有时间准备,而是有时间的时候没有准备。”
他望向众人说:“我觉得,出现这种失误倒也不能完全怪罪大哥,他肩上的担子太过沉重了,自然忙不过来。父皇,我是很愿意帮大哥分担一下的,特别是在军务上。”
自从卡顿被剥夺皇位继承权以后,魔族二皇子的人气突然陡升,前来表忠致意的大臣们日夜不绝。
一夜之间,大臣们发现了二皇子的许多优点,都说:“其实二殿下长得也蛮帅的。”
虽然卡兰好色荒诞,但他为人随和,待人宽厚,是那种凡事无可无不可的性子。
大家都觉得,如果他来继承,将来日子一定好过得多,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整天战战兢兢的。
卡顿亲王面色煞白,自从皇位继承人的位置被剥夺以后,军队统帅的身份是自己最后的倚靠了,卡兰对这个位置发动了进攻,企图取而代之,一旦连这个身份都被夺走了,自己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站起身来想发言,魔神皇却摆手示意他坐下,那手势像是在驱赶一只飞到面前的苍蝇。
亲王立即就知道,父皇对自己的厚爱程度大概也就跟对那只苍蝇差不多了。
他哀求的目光望向众人,但众位大臣有意无意地回避了他的目光。
现在,一场皇位继承人之间的宗派斗争已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大臣们一个个老奸巨滑,谁都不想掺和进来。
“我来说两句吧。”黑沙军师开口了,他声音平和得像是在讨论晚餐是吃饭还是喝粥:“战备上,我们确实大意轻敌了,这没什么好忌讳的,但不能把所有的失误都归在亲王头上。一场大规模的种族战争中,某个城市和地区的得失,一场小战役的胜负,这本来是非常寻常的事情。”
在失踪数月后,军师又神秘地出现在皇宫中,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离职的原因,现在,他正主持着御前核心会议。
这个家伙是塞内亚族人吗?云浅雪偷偷地想,不只自己,其它的会议参加者肯定也有同样的疑问,从进门开始,叶尔马和雷欧就一直不怀好意地瞄着黑沙,但既然神皇陛下都没有对黑沙的与会资格有异议,那当然谁也不会提。
卡兰脸露不满,正欲说话,云浅雪急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立即醒悟过来,与这么一位深得魔神皇宠信的大臣正面冲突是非常愚蠢的。
他乖乖地低下头来,扮出一副虚心求教的神情,整个会议室只听到黑沙平和的声音。
“我族实力虽然凌驾于鞑塔族之上,但军队分散于王国各地,如在东大荒防备野蛮人的温克拉军团(王国第六军团),在西加山脉至伏罗河流域驻扎的裴玛公爵军团(王国第十一军团),驻扎于瓦伦前沿防御人类的凌步虚军团(王国第五军团),驻扎于远东的鲁帝军团(王国第八军团),还有驻扎在黑河平原的古斯塔军团(王国第七军团)。在与远东叛军的战斗中,第八军团伤亡惨重,绝大部份兵员已遭歼灭,在未来的战争中我们是指望不上他们了,但其余各军团都是由塞内亚族战士组成,指挥官全部是清一色的塞内亚皇族,忠诚上绝无问题。由于分布王国各地,这些部队都没能发挥作用。
“在皇畿地域,我们能调动的兵力有叶尔马军团(第三军团)和羽林军团(第二军团)。而最为强悍的近卫旅(王国第一军团),很遗憾,因为各部族的族长都已经下令本族的高阶战士不要参与到内战中去,近卫旅目前已经陷于瘫痪,无法发挥作用。这样,除了保卫京畿以外,羽林军团还要承担起原来近卫旅负责的皇宫警戒任务。所以,我们能参战的只有叶尔马爵爷的军团。
“而鞑塔族的军队全部驻扎在加纳领地,一声号令便可马上集结。鞑塔族早已全民皆兵,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拿起了武器。我们面对的并非仅仅‘浴火凤凰军团’(王国第九军团,属于鞑塔族)和‘地狱火军团’(王国第十军团,属于鞑塔族)两军团的叛军,我们面对的其实是一个万众一心的种族!以一个军团对抗王国的第二大部族──亲王殿下能支持到现在,表现不失精彩之处。”
听得黑沙军师体贴入微的分辩,卡顿亲王眼眶顿时就红了,湿润润的。
当真坦荡见忠良,危难识人心啊!以前自己大权在握的时候,常常怨恨黑沙军师不给自己面子,但当沦为落水狗的现在,唯一出来为自己说公道话的也只有军师了。
被剥夺继承权以后,大家面子上照旧恭敬自己,但眼神的味道都变了,以前跟着自己转悠的那些大臣们,现在个个抢着和卡兰、云浅雪套近乎。
为了在父亲眼里挽回印象,自己拼命地操劳,日以继夜,但晦气像是在自己身上扎了根似的,倒霉事不断,好容易熬过了鲁帝叛变的黑色日子,随即又来了鞑塔族的叛变,作为塞内亚军队名义上的指挥官,他得承担所有的过错,背后骂声没断过,苦不堪言。
一想到这里卡顿亲王就眼泪扑簌扑簌直往下掉,这真是冤枉啊!几个大军团长一个比一个牛,哪个肯听自己的?
叶尔马这家伙打了七十年仗,敌人从人类、半兽人、蛇族一直到各魔族部落之间的内战,凡是在大陆上用两条腿走路的生物,也就袋鼠他没打过了,他会把一个只有自己孙子年龄的毛头小子看在眼里?
雷欧是父亲的直系近臣、侍卫大臣,除了父皇以外,谁的帐他都不买。
云浅雪是自己的死敌卡兰的亲信;凌步虚则一副高深莫测样子,谁都摸不清他的底细;大军团长中唯一对自己俯首听命的是鲁帝,自己也不遗余力地栽培他,扶持他当了远东的大总督,可惜,这家伙实在不堪栽培,还把自己也扯进了地狱。
“军师说的很是,谁敢说自己一生无错?穷追以往于事无补,不如尽力挽救未来。”在军师说话以后,一直沉默着的魔神皇也表态了。
他凝视着众人,在他目光的压力下,人人自危。
卡兰明白,这是父亲在告诫自己不要再纠缠了,于是他把满肚子的不满就着口水咽了,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父皇和军师说的真是再好不过了,谁没有过错呢?”
他亲切地向军师点头示意,如果怨恨可以杀人,黑沙早死了五十次。
众位大臣纷纷附和说:“是啊是啊!我们都说,是这样的。”
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