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无人,现在他们竟然肯主动出声向我们求和,想必国内的战局对他们相当的不利,是吧?”
紫川秀点头赞同,布丹继续说:“那么,我们可以猜测,魔神皇紧急调遣西南军团回国,想必是为了增援危急的国内战局。那么,我们……”
布丹长老猛地一挥手,流露出坚决不可动摇的决断:“绝不能让西南军团的部队回国,把这十万魔族兵全部消灭掉!”
紫川秀霍然站起:“长老,你疯了!我们刚刚和魔族王国达成了协议,马上又要攻击西南军团?我们干出这么背信弃义的事,王国的报复会相当疯狂的!”
“光明秀,你要牢记,在政治领域里,没有道义两个字可言!至于你说的报复──光明秀,如果我们的行动成功的话,塞内亚族说不定都要垮台了呢,那时候他们该忙着如何逃避鞑塔族的追杀,哪来闲工夫报复我们?”
“不,不,不!”紫川秀不住地摇着头,心如乱麻。
他承认,布丹长老有一定的道理,但只是在理论上,实际上是行不通的。
塞内亚族兵强马壮,他们的士兵彪悍善战,名将如云,如黑沙、云浅雪、雷欧、凌步虚等人,无不是深知兵法、精通谋略的指挥官,再加上号称当世无敌的魔神皇,自己根本就不相信鞑塔族叛乱有成功的可能。
紫川秀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长老,魔族王国如今正在犯错误呢,他们自己人在窝里斗得死去活来,我们何必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呢?而我们这边,由于连年战争,我们的人民已经相当疲惫了,生活困穷。军需官已经向我报告,现在越来越难找到补给了,民间已经开始有人发出怨声了──就让远东休息一阵吧,哪怕一年的和平也好啊!”
布丹摇摇头:“老百姓过得是苦,我知道的,但总能凑合着支撑下去的,但现在我们面临的可是一个千年难过的时机啊!我们坐拥几十万大军,怎么能在这里观望天下大势?为了加速塞内亚魔族的崩溃,远东联军甚至可以与罗斯联手,我们打进王国本土去!只要我们协助鞑塔族打垮了塞内亚族,王国立即陷入内乱,远东就赢得了一百年的和平啊!”
“但是长老,谁能保证鞑塔族不会比塞内亚族更坏?谁能保证,罗斯上台以后,他还能信守自己的言诺?万一我们筋疲力尽地击败了塞内亚族,鞑塔族却对我们突然翻脸……”
“这个可能我也考虑到了,但我们必须赌一把!鞑塔族是没能力对我们翻脸的。即使击败了塞内亚族,他们也是险胜,自身也必然实力大损。这时候他们应付国内的挑战者都来不及了,哪里有空暇对远东用武!”
紫川秀疲倦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他不得不认识到一个事实,一向表现得温和、理智的布丹长老,其实却是一个隐藏极深的极端狂热份子。
对于远东的独立,他的坚持已经偏向了妄想,他已经分不清楚梦想与现实的区别了。
“长老,这一切只是估计。我们无法预料结果将会怎样。把整个远东的命运都寄托在这种孤掷一注的疯狂中,一旦失败了,整个远东都将陷入灭顶之灾!王国的报复会来得相当的凶猛!”
“那有什么区别?王国不一直在攻打我们吗,我们也一直在战斗,继续战斗下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长老,这是完全不同的!”紫川秀叫道:“迄今为止,王国并没有把远东看成等量级的对手。我们竭尽全力的远东战争,在王国高层看来却不过是一个边境地区的民间暴动而已,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动用主力军团来剿杀我们,还有妥协和谈判的余地。但是如果我们卷入了王国的内战,那就触动了塞内亚族最为敏感的霸权问题,他们决计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动用那些最精锐的军团来消灭我们的!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厮杀,绝没有后路和退缩。长老,远东的底子太单薄了,经不起这种消耗巨大的折腾啊!”
布丹淡淡说:“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那就不会有什么战争。”
他压低身子,恳切地说:“西南军团是能征善战的劲旅,凌步虚更是经验丰富的优秀将领,即使集合了全远东的兵力,要全歼他们也绝非易事。我们面临着一场恶战。光明秀,我知道,指挥大兵团打仗我不如你,你有经验,如果你肯指挥的话,那我们又多了一分胜算。光明秀,在远东面临此重大考验的时候,我恳求你不要袖手旁观。”
紫川秀低着头没有出声。
布丹长老继续说:“这是最后一仗了,只要消灭了凌步虚军团,赛内亚族就垮台了,战争也就结束了!光明秀,我已经留下了遗嘱,我死后,你将入主圣庙担任下任的长老,接着,你将在远东登基为王!”
“长老,我并无这种野心……”
“不,光明秀,你为远东付出了辛劳,你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是你该得的!”
布丹眼中流露出憧憬:“一个强大的、崭新的远东王国将由你开创,鲜艳的旗帜迎风招展。啊,那将是个多么美丽的时代!希望奥迪大神能给我时间,让我能活着亲眼看到那一天!光明秀,给我承诺吧,答应我,伟大的远东帝国即将成立,那样,我死也能瞑目了!”
布丹长老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强烈的说服力,若不是紫川秀早已有了定见,他说不定真要被说服了。
但此刻,他只能苦笑:“长老,恕我无法办到,你的观点,我无法苟同。”
布丹长老深深地凝视着紫川秀,淡淡说:“哦,是吗?”激动的红晕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他的失望之色形于表情。
他站了起来,示意谈话即将结束:“光明秀,现在我们谁都无法说服谁,就让历史来证明究竟谁是正确的吧,我坚信,我的决定没有错。”
紫川秀也站了起来:“长老,你可以坚持自己的观点,但是你没有权力把整个远东推入这样危险的境地,远东大地不能拿来给人当成心血来潮的赌博筹码,无论那个人是谁!长老,很抱歉,我必须阻止你!”
“哦?”布丹长老微笑地望着紫川秀:“你要如何阻拦我呢,光明秀?用你的四十万大军?还是用你的私人武装秀字营?”
他流露出微微的讥讽之意:远东派系将领都站到了他那一边,军队落入自己的掌握之中,紫川秀孤立无援却说要阻止自己,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紫川秀手腕一转,洗月刀奇迹般出现在手上,他灵巧地耍了个刀花,一瞬间,明亮的刀光如同流水般倾泻。
他沉声道:“刚才索斯已经说了,我紫川秀是个爱使用暴力的恶棍。长老,您若不答应我放弃这个念头,很抱歉,我绝不能让你活着出去的!”
刀未举起,但逼人的刀气已经将布丹笼罩。
紫川秀感觉得很清楚,外面的叛乱官兵正在无所事事地聊天,他们还没发现这里的异常,如果布丹有任何异动,他有把握在外人插手之前杀掉他。
布丹长老笑笑:“杀了我,军队会放过你吗?”他和蔼地微笑着,目光却犹如刀锋般锐利。
虽然手无寸铁,但布丹长老却有着比实质武器更为可怕的钢铁意志。
不知为何,紫川秀手上的洗月刀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优势感,对这个无力的病夫他有种深切的恐惧,尽管布丹已经落入了他的掌握,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占据着主动权的是布丹。
全身崩得紧紧的,紫川秀一字一句地说:“长老,你就是军队哗变的根源。没了你,我相信重新控制军队并非难事!长老,给我个承诺,答应我放弃这个疯狂的念头,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为今天对您的无礼,我可以辞职谢罪,将军队交给您掌控,如何?”
静静地望着他,布丹锋锐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他温和地说:“光明秀,你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但,一切早已注定了,你将成为远东的王,那是命运注定你得到的,没有人能抢夺。而我,就当是为新远东的诞生做一块铺路石吧!”
他转身向帐篷的门外走去。
紫川秀瞳孔一缩,握刀的手猛然用力:“长老,请止步,这是最后警告了!”
“没有用的。”布丹的声音依然安详:“命令在三天前就发下去了,在这个时候,第三军应该开始对凌步虚发动攻击了。光明秀,纵然你杀了我也毫无意义的。”
突然受到这般打击,紫川秀一下子懵了,他惊叫出声:“你说什么!”但就在这阵子的耽搁,布丹长老已经出了门。
他呆了一下,也追了出去,却见在一群远东高级将领的簇拥下,布丹在大步地离开,一队半兽人兵众集在中军帐篷边上,警惕地看着自己。
冲着布丹长老的背影,紫川秀像疯子一般大吼:“布丹,你是个疯子!你在把远东拖入地狱!你要对此负责的!”
布丹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过身来,他的身影渐渐融入了一群半兽人士兵中间。
叫声惹恼了那队叛军士兵,他们摩拳擦掌地围过来,却被一个声音喝住了:“住手!”
布兰将军快步过来,对那群半兽人兵喝道:“以下犯上,对殿下无礼,你们想找死吗?报上你们的部队番号和姓名!”
那群士兵吓得一溜烟散开跑掉了,紫川秀斜着眼睛瞧布兰:“以下犯上对我无礼的人,今晚可不只他们几个啊!”
布兰苦笑着对紫川秀行了个礼:“殿下,很抱歉。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是,身为佐伊族的战士,我们是没办法反抗圣庙的!”
紫川秀瞧着布兰,明白他说的是真话。
云省的哥达村历来是远东圣庙的守护者,出身哥达村的战士布兰对圣庙有着根深蒂固的信仰,圣庙的首脑布丹长老直接对他下命令,他确实没办法抗拒的。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犯下大错的理由。
“撕毁刚刚签定下来的协议,将整个远东推向战火──那么,你认为长老的做法是正确的吗?”紫川秀注视着布兰。
感受到紫川秀那有若实质的目光,久经沙场的布兰仓促不安地避开了视线,他说:“我不知道。”
仿佛是害怕继续和紫川秀呆在一起,他向紫川秀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此时,大营已经乱成一团。
触目惊心:没有经历过这一场面的人绝对难以想像这是怎样的光景:白天井然的部队,此刻一切秩序荡然无存。
在营帐与营帐之间的通道上,无数的士兵汇集成了人流,然后,各条人流又像江河汇进大海一般众集到了军营中间的校场上。
人群相互拥挤,相互推攘,只穿着内衣的士兵仓皇从营帐里被吵醒,踉踉跄跄地汇入人群中,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叫、嚷、走、跳,谁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无数个嗓门同时在问:“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魔族打来了?”
突然,滚雷般的呼啸从人群上空掠过,那是预先安排在人群中的叛乱份子在喊话:“光明王已经背叛了远东!”
“光明王包庇了魔族总督鲁帝,包庇了沙罗大屠杀的凶手、杀害我们妻子孩子的屠夫!”
“殿下已经抛弃了我们,他与魔族的云浅雪勾结,将远东出卖给了云浅雪。”
军队就如同汪洋大海,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海面波澜不惊,这时候就容易给指挥官造成种错觉,以为可以控制大海,以为可以操纵海洋,但突然,出现了狂风巨浪,大海露出狰狞的面目,恶浪穿空,巨涛拍岸,摧毁一切的约束,将控制者击得粉身碎骨。
听到传闻,整个军队沸腾了,军队中一直被紫川秀压抑着的愤怒和狂暴终于爆发了,在火光下可以看到,无数的人高高举起了武器,眼里冒出了火焰,那犹如是动荡的、怒吼的、气势逼人的一片头颅的海洋,一片刀光剑影。
军官们目露骇然之色,他们自己掀起了兵变,却不知道如何将士兵们平定下来。
这个时候,布丹长老出现了,他孤身一人走向人群,身形冷漠、孤傲。
在他的身边,人们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嘴里吐出了不堪入耳的谩骂。
但是布丹不动声色地前进着,漠不关心地向人群的中心前进,不时用手推开阻在他面前的士兵,冷漠得像是推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
他的这种自信和冷静使得失去理智的士兵们都被震住了,有人认出了他:“布丹长老!圣庙的长老!他来了!”
“长老是我们的自己人!他是来拯救我们的!”
“长老万岁!圣庙万岁!”
人们是需要一个依靠的对像的,当一个偶像被推翻的时候,人们迫切地需要另立一个神,于是有威望、出现时机恰到好处的布丹长老就成为了士兵们的救星。
看着布丹长老的背影,紫川秀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比威望还是蛊惑、煽动能力,自己都远不能跟布丹相比。
他一下子就把那种危乱的局面控制住,立即成为了众人瞩目的中心,他有那种气质,万人中未必能有一个的领袖风范,是天生的军事首领,只是可惜病弱的躯体限制了他。
紫川秀隐隐生出了一个念头:“这样的人物竟与自己生活在同时代的远东,这究竟是谁的不幸呢?”
远处,布丹长老正对军队进行讲话,由于距离太远,他的声音无法听清楚,紫川秀只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词:“身居高位的叛徒”、“出卖”、“背叛”、“伟大的事业”。
聚集在那里的士兵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万岁!长老万岁,圣庙万岁!”
有人尖着声音高呼:“远东的命运要让远东人决定,远东的军队让远东人指挥!人类滚出远东去!”
“打倒卖国贼!”
紫川秀呆滞地望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如同陷入了最恐怖的梦寐中,他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局势就像那巨石从山顶滚落一样,如果谁要阻止,那他注定要被压得粉身碎骨,自己只能看着狂热的士兵正在走向盲目的疯狂,自己手中的兵权眼睁睁地被人夺取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虽然长老无意加害自己,但是军队的狂热情绪是无法控制的。
士兵们正头脑发热呢,索斯之类的家伙再煽动几下,万一他们想起来要把“身居高位的卖国贼和叛徒”干掉,那可就麻烦了。
他马上跑到马房找到自己的坐骑,匆匆翻身上马,一头没入了营帐之间的那片黑暗之中。
叛军并没有安排大队人马把守大门,门口只有几个半兽人步兵在闲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