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林的战绩和武力。在秀字营的营地里,胆大的士兵甚至开出了盘口。赌紫川秀与帝林决战谁输谁赢。
七八七年一月四日,天空彤云密布,寒风四起,地面上一片白雪皑皑。
空地上远远的对峙着两群军人,相隔五十米站着。气氛肃穆。
“他们来了。”明羽低声说,话语里带着颤音。
紫川秀远远地望见了帝林。尽管他的帽檐压得低低地,但在那群黑色军大衣的军官们簇拥下,帝林那高挑的身材依然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瞬间。一种难以言述的紧张感抓住了紫川秀。他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捏得关节发白。这个时侯,他竟害怕了,害怕再见到那张曾经无比友善和关切的脸。
两年了,自从巴丹会战之后,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帝林。当年离别时,他还是自己最信赖的兄长和战友。怎么也想不到。两年后再见时,大家已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了。
自己将怎样去面对他呢?该说些什么?
紫川秀全身发冷般颤抖起来。他极力镇定,但怎么也止不住这发抖。在这时,他地惊恐竟如初出茅庐地新兵一般无二。他偷偷张望旁边,林冰、明羽、布兰等将领都在全神贯注的望着对面,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呼吸一口气,慢慢镇定下来。
在五十米开外,对方的大群人马站定了脚步,三个人径直朝这边走来。
“大人,我们也过去吧。”
紫川秀抓住了洗月刀的刀柄,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冰凉。他沉声说:“好!”带着林冰、明羽快步迎了上去。
恰好在双方人群的中间距离,大家停住了脚步。明羽是负责与监察厅交涉地,他先上前与对面交谈了几句,然后回过来:“监察长大人,这位是我们地秀川统领大人,他旁边的是远东副统领林冰,在下是远东第三军军长明羽。”
其实大家都是熟识地,即使今西,当年在帝都时紫川秀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只是现在场合尴尬,需要说些废话来过渡。
紫川秀心下更是苦涩:什么时候,自己和帝林之间居然到需要人介绍的地步了?
几个黑大衣的监察厅军官面无表情:“幸会。”
帝林没有出声,冷漠的一个个望过众人,目光锐利得有如实质,明羽和林冰都感觉脸上像是有针刺着,麻麻的痛。二人都震骇:“这逆贼,武艺竟到这种地步了。难怪他竟敢提议单挑统领大人!”
今西也介绍说:“秀川大人,这位是监察长阁下;他旁边的是哥普拉阁下,在下今西。”
紫川秀平静的说:“幸会。”
“ 秀川大人,您既然接受了挑战,想来条件您早已熟知了。但为避免误会,在下还是重复一遍:这场决斗,生死不限。远东只能由秀川大人您一人上场,我方也只能有帝林大人一人上场。若帝林大人输了,我方部队将全面放下武器向贵方投降;若贵方输了,贵方就得全面撤军,撤回瓦伦关以东,不再对我方攻击………秀川大人,帝林大人,是这样子的吧?”
紫川秀和帝林都点头,示意确切无误。
今西继续说:“秀川大人,我方保证,若是帝林大人不幸落败,我和哥普拉阁下将负责执行剩下的协议部份。”说完,他探询的望了过来。
紫川秀点头,林冰会意的站出来:“我方也保证,若秀川大人失利,我和明羽阁下将负责撤军,将部队带回瓦伦关以东。”
“林冰大人军誉卓著,明羽阁下也是诚信之人,有两位千金一诺。我们也不必签书面协议了。”今西平静的说:“若没其他事,我看也差不多了吧。”
“等一下。”说话的人竟是一直没有开声的帝林。他没看别人,只是直直的望着紫川秀:“我想和阿秀单独说几句话。”
突然听到“阿秀”这个词,紫川秀身子陡然一震,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所有人都在望着他。明羽拼命的对他使眼色,林冰则低声说道:“不要理他!小心有诈!”
紫川秀听见自己地声音慢慢说:“好的。明羽。林长官,你们等一下。”
在双方对峙的空地中间,几棵掉光了树叶的大树下,远东军统领和监察厅首脑、家族最大的叛逆头目在并肩而行,安静地交谈着。
“阿秀。你憔悴了。”望着紫川秀头上的白发,帝林平静地说:“军务虽忙,但我们也得懂得保养自己。透支了生命,再大的权势。也换不来健康的身体。”
紫川秀点头:“大哥。我知道。”
帝林望了他一眼,有点诧异:“大哥?你还肯认我这个大哥?”
“你一直是我的大哥,不管发生什么事,过去是,现在也是,永远都是。”
“听到这句话,我很高兴。阿秀。说老实话。出事以后,你是不是恨我?”
“是恨。一直都恨。不过,我想大哥你应该是有苦衷的吧?”
“ 我确实有苦衷,紫川参星和罗明海紧紧相逼……不过这也不是主要原因,更重要地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是注定要走上这条路的人。我帝林,岂是一辈子庸庸碌碌甘为人下之辈?事变以后,不用再敷衍那些废物,不必再向那些饭桶俯首称臣,我感觉十分快乐。天高海阔,人贵自由,走上这条路,我并无后悔………这个,我也不必瞒你。”
“大哥你性子高傲,我一向都知道的。但是,你不该害了二哥。”
帝林神色一黯。其实,他可以分辩,说他并无此杀害斯特林地本意,完全是哥普拉地自作主张,当时情况混乱,无法控制,这完全是一桩意外事件等等。
但是,他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简单的说:“这是我的罪。”
紫川秀摇头:“不,这是我们的罪。我们醉心于权势荣华,以致兄弟相残这是报应。”泪水慢慢从他的眼眶里溢出,在脸上结成了晶莹的一串。
二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并肩走着。走到一处平坦地空地上,望着远处几棵稀疏、掉光叶子地干枯树木,帝林停住了脚步:“这地方不错,就到这里吧阿秀,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出征去远东前,我与你在书房聊天的那晚?”
那晚地对话同时回响在二人耳边:
“世事难料,谁说得定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林秀佳和她肚里面的孩子就要拜托你了。”
“我答应你,大哥,只要我不死,绝不让林秀佳和她孩子受一丝伤害。”
怎么会忘记呢?回想起那个充满温馨的兄弟情谊的晚上,当年生死相托的兄弟,如今却得白刃相向。紫川秀沉默良久,沉声说:“大哥,那晚我答应了你,这个承诺我会一辈子坚守:只要我不死,绝不让林秀佳和她孩子受一丝伤害。”
“谢谢!”帝林站定,渊沉岳恃,气度森严。他反手缓缓拔剑,平静的说:“阿秀,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大哥我虽然无能,若是侥幸……说不定也能为你了结一
紫川秀把手握住了冰冷的刀柄:“若我落败……宁殿下自然会去远东避难。大哥,若你得胜,还望看在我的面子上,莫再追杀她了。”
“好!他日即使宁殿下落我手上,我保证不害她性命,只是将她囚禁到老就是。”
“谢谢。代我向流风霜公主道一声对不起,请她原谅我不能守住承诺了。让她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帝林眉头一皱,随后大笑:“当初他们报上来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原来三弟你跟霜公主真的有私情。不过,风霜公主的人品才华家世。倒也配得上三弟,我倒瞧她比那个只会哭鼻子的紫川宁强多了!流风和紫川两家的公主都让三弟你给独占了,你也未免太有女人缘了吧?不过,这两个公主都不是善茬,三弟你仁善心软。小心将来要在女人身上吃亏啊!”
帝林说完,手一抖。利剑却已出鞘,向紫川秀面目划来,快得犹如空气中猛然生出了一道尖锐的闪电,喝道:“那就开始吧!”
紫川秀身形一转,光芒一闪。洗月刀已在手中,稳稳的格住了这一剑。双方力度都是奇大,刀剑交锋“叮”地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两人双目对视。目光如刀锋般冰冷锋利。两个嗓子同时喊出了声音:“来吧!”
“叮叮,叮叮当当,叮当!”
山坡后,清脆的武器交击声不断的传来,时断时续。明羽、林冰等一众远东军官站在原地,紧张的等待着。尽管他们对紫川秀的武艺都很有信心,但这次对阵地是同样久负盛名的高手帝林。他出手地毒辣与快狠也是出名的。因此,军官们都很担心若不是看到对面那群跟他们一样同样在等待着的监察厅军官们。他们早就一涌而上帮紫川秀群殴帝林去了。
等待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漫长。紫川秀和帝林的交手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但在等待地人们心中,这简直比半个世纪都要漫长。当交战的声音停止时,大伙儿汗湿重衣,连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能活着出来的,到底是谁?
一个身影从山岗后缓步走出。看到他,远东军官的心瞬间冰冷:竟是帝林!
顿时,监察厅一方地人群爆发出热烈地欢呼声和鼓掌声。
林冰花容失色,明羽惊叫:“秀川大人!你在哪里?”
两群人都蜂拥的冲了上去,要迎向自己的大人,也怕对方对自己首领不利。
“慌什么!”帝林喝住了监察厅的人众:“站在那里了,不要过来!”
监察厅军官们纷纷站住了脚步,今西喊道:“大人,您可是打赢了?”
一时间,全场静得鸦雀无声。监察厅军人看到帝林笑笑,正要开心欢呼,却见他突然头一昂,口中狂喷鲜血,身子却慢慢的软倒。
帝林大人,败了。
对于监察厅军官们来说,这一瞬间,脚下的大地都在晃动,天崩地裂。
这时,紫川秀从帝林身后走出,他俯身将帝林扶起,扶持着他艰难的向众人走近。二人脚步蹒跚,步履维艰。双方上百人聚集,竟是一点声音没发出。大家都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白发苍苍地青年吃力的搀扶着浑身血污地受伤男子过来。
在这一刻,没有了远东军统领,没有了监察厅总长,没有了叛逆,也没有了忠臣。茫茫的雪地上,孤独的青年与他重伤的兄长互相扶持着,艰难前进,在他们经过的雪地上,每一个脚印上都留下了斑斑的血迹。
本是血肉兄弟,为何却要生死相残?
看着这一幕,人们只觉得心头震撼,两边都有不少人默默的低下了头,不忍再看。
走到监察厅人众面前,紫川秀轻轻将帝林放下。叛军军官连忙抢上去,围着帝林叫道:“大人,大人!”
在众人的呼唤下,帝林睁开了两眼。昔日明亮而犀利的双眼,此刻已失去了神采,变得黯淡无光。他轻声说:“今西、哥普拉。”
“下官在!”
“我败了……我们走吧。”
“是!”
哥普拉俯身背起了帝林,今西转身走向紫川秀,他的脸色惨白:“统领大人,我军已战败了。遵照协议,我们这就下令监察厅军队全体解散,向贵军投降。看在昔日情面上,也请您放帝林大人一条生路,我们将离开紫川家,不再回来。”
紫川秀点头,吃力的说:“走吧。一路多保重。照顾好大哥。”
“谢谢大人!”
背着受伤的帝林,哥普拉、今西领着一群监察厅军人黯然离去。望着他们的背影,远东军官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赢了!我们赢了!”
在震天的欢呼声里,紫川秀一直注视着帝林离开的方向,他苍白地脸显得忧郁而悲伤。他闭上了眼。喃喃说:“别了,吾兄帝林。”
远东战胜。帝林战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军。虽然有指挥者帝林的命令,但是要下令一支人数近三十万的大军解除武装并投降,这绝非一件轻而易举的简单任务。
帝林刚从比试场被抬回来不久,庙村地监察厅总部就被一群宪兵军官包围。他们呼喝着“宁死不屈”的口号,挥舞着手中地马刀。宣称绝不放下武器。生怕这群粗鲁军人在暴怒之下冲进来伤害了帝林,哥普拉不得不带着帝林的卫队出去与他们对峙。他大声宣布自己的身份,命令军人们离开,但对方并不买帐。只是不断的鼓噪着:“我们要见帝林大人!”
“绝不投降。绝不放弃!我们要继续战斗!”
“滚开,你们这些软骨蛋!我们要见的是帝林大人!”
幸好,虽然叫得激烈,但这群人总算保持了基本纪律,没有冲撞帝林地卫队。吵闹了两个小时,哥普拉再三保证:“监察长大人绝不会抛弃大家不管的。”军人们才肯悻悻的离开。
“真他妈乱套了。”哥普拉嘀咕道:“以前哪会出这样的事?”
担忧帝林地伤势,他快步走回了总部。径直进了帝林地卧室。几个亲信将领围坐在帝林床前。脸上深有忧色。两个医生正在给帝林查看伤情,气氛很紧张。哥普拉进来也没人招呼他。只有今西回头望了一眼,哥普拉点头,示意暂时已经没事了,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两个医生表情严肃。他们摸脉良久,又是看伤口又是摸脉搏,不时还交换个眼色,窃窃私语一番。
哥普拉本来打算耐心的等着了,可是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两个医生已经是重复第十次摸脉了,他终于忍不住了:“这个……我说大夫,我们也不想干扰你工作。不过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下情况?我们心里急啊,大人到底要紧不?”
年纪较大的医生干咳一声:“这位大人,依在下的拙见,帝林大人的外伤虽然严重,但还能善加调养,倒还不至于危害性命。大人的脉搏十分混乱,忽强忽弱,忽快忽慢……照在下的看法,这倒很像是被强劲内力所伤地样子,这是邪寒入骨、五脏虚寒之象……”
“大夫,您说地,我们也不懂。您只需跟我们说一件事就行了:大人有没有性命危险?”
“生命危险,应该是没有的。依照帝林大人地体魄,大概只需修养个一年半载,自然就能将对方的真气消除了,身体恢复旧观……”
听到帝林并无生命危险,今西和哥普拉对视一眼,都是心下大定。
“谢谢了,医生……”
声音虽然虚弱,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不知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监察总长已经睁开了眼睛。众将涌上前去,激动的喊道:“大人!您醒了?您没事吧?”
帝林轻声的答道:“我没事。”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今西和哥普拉连忙帮他扶起,让他斜靠在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