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但有公私宴集,听凭点名,唤来传应。今夜朵朵、小小、花花等十几名舞妓正是赶来这花艇上应局的。
方秋获又是命皇甫天雄将船尾的杂役船夫带来问话。
不会儿,皇甫天雄便是将十来名杂役船夫全数带到。
见他们一个个龟缩一团,屏息不敢吱声。方秋获便是问起他们关于朵朵的事来。
见问及朵朵之事,皆答不曾看见。
彼时全围着一处听解大甲讲趣闻,后来又赌钱钞,几个把舵守值的则轮番替班,替下的也只是赌钱饮酒两事。
——谁也没离开过后舱,众人相互可都是证见。
方秋获将解大甲叫到跟前来问起话:“你都与他们说了些何趣事?”
“回禀老爷,小的无非说的是那些男女间的瞎话。”
“你在船上做的什么活?”
“小的只是划桨的。”
皇甫天雄细看此人,只见生的矮胖结实,脸呈倒八字,满脸胡渣,两眼深凹,看着一张大嘴,似是会说话的嘴。
身上着灰色粗布衣衫,也不知是天热之故,他裤脚处有着一块湿痕。
皇甫天雄忽问道:“你们共有几人,全都在此处?”
几人相互看了看,接着点头应是。
皇甫天雄想那些侍应筵席的役工穿梭往来厨房轩厅间,且走的是右舷。并不知朵朵跳舞事,也未见着朵朵的影子。
只是其中一位役工,曾在右舷栏边见彭员外呕吐,无人照应,十分狼狈。
方秋获朝皇甫天雄看了看,示意可还有什么要问的。皇甫天雄摇了摇头。
此时,有人报,春香坊的院主带到。
听得朵朵落水死不见尸,一头撞进轩厅,一头便哭起来:“可怜朵朵这苦命丫头,玲戏鲜佻的,竟也被水妖拖吞了!好不叫人悲泣。”
众人见她,不过四十岁左右年纪,身子略胖,弯眉翘眼,身披绿色肩纱,有着几分的风韵。
方秋获忙问:“你便是春香坊的院主?自报上名来。”
那院主便是收住了哭泣,用手巾擦了擦眼,点了点头,自称叫秋露。
方秋获问些她关于朵朵的事来。秋露抽噎回答起,那朵朵乃是她前年在扬州收的一名舞伎,她跳舞唱曲,样样皆是在行,遂为她春香坊的头牌舞伎,可惜如此这般就是没了。
说着便是呜呜地哭泣起来,皇甫天雄暗想,也不知她是因心疼人,还是失去了如此一颗摇钱树而伤心。
方秋获又是问道:“近来,那朵朵是否有什么反常迹象?今日来此前,是否与你说过什么不当的话来?”
秋露想了片刻,接着是摇了摇头。
“那朵朵平常可有什么人召唤?”
“小的见她甚忙,老是忘事,便是给了她一个小丫头叫菜儿的伺候她穿衣梳妆。”
方秋获立即将目光投向小小、花花那些舞伎中。俞显卿也是在这些舞伎中不断地看起。
马上有个小女孩怯怯地走了出来,满是胆怯,苍白脸庞,兀自疑云布满,一对明眸闪出惊恐的光来。
“菜儿。”方秋获慈颜可亲,“朵朵小姐回后厢梳妆时,可是你一手服侍的。”
菜儿睁大了眼点了点头。
“当时可是你一直在朵朵小姐身边?”方秋获又问。
菜儿又点头,只不言语。
“朵朵小姐为何梳妆未了,便又走出后厢落水了呢?”
铃儿一阵恐惧,身子又哆嗦起来。半晌乃答道:“老爷,湖里的妖怪把朵朵小姐叫去了。”
“莫非你亲见了那妖怪。” 俞显卿好奇问着。
方秋获也是紧紧地盯着看起。
皇甫天雄见她是一脸幼稚,嘴里说的也不会是骗人的话语。
菜儿点头:“小奴才真是见了那妖怪哩。一团黑影在窗槛外闪晃,还伸出一只手来招呼朵朵小姐。当时小奴才吓死了,朵朵小姐竟开门随那妖怪去了。接着便是听得一声响,待小奴出来看时,她已是落入水中。”
众人顿时惊起,纷纷地睁大了眼惊奇地看着菜花。
皇甫天雄瞥了眼众人,其中定是有人在暗喜,借了鬼神的手轻易地便是将自己想要除去的人给杀了。
“那你为何不叫起?”
“我——我已是吓的魂魄掉了几分,半日未回过神来。”
方秋获狐疑,又问:“菜儿,当时朵朵害怕么?”
“小奴才见朵朵小姐并不畏怕,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出了后厢。”
方秋获皱了下眉,巡视了众人,挥去菜儿。
皇甫天雄忽见那解大甲另一只裤脚也是有些湿漉漉的,不由暗想起,看样子不像是汗水,应是湖水,刚才下湖捞朵朵的好像没有他啊!
此刻,方秋获又问起花花、小小等席间侑酒的几名舞妓问话。
——花花、小小等几名舞妓当时只顾喝酒说笑,人来人去,并未留意。
有名舞妓道:“当时我与朵朵一起在后厢梳妆,后前头说有吩咐,我应声便出了后厢。”
“那朵朵当时可否正常?”
“一切未有什么异常之象,那菜花也在!”
菜儿也是点了点头。
方秋获扫了眼这些个艄工火夫,暗暗地心里有些懊恼,个个面目可憎,饮酒呼叫,嗜如性命。情急杀人,本不稀罕。
再听菜儿言,是一团黑影唤出杏花去。
朵朵后厢梳妆岂会轻易随人而去?且那里窗槛正对着左舷,杂役船夫是不敢行走的。
朵朵可是“春香坊”的歌舞行首,品位甚高,又有志向,即便暗里有情恋之人,也必在众宾客中。
何况今夜事出突兀,她的暴死必与她想吐与我的那桩秘密有关。事涉杭州全城,似非儿女情长,恩怨小节。
——那凶手必是窥得杏花与我的那句警言,方下此毒手。当时宴席上的人似比朵朵退去后离席的人更可疑。
方秋获、俞显卿、皇甫天雄、潘卫,还有知州府的参军四人回到中舱间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杭城有大事发生(求订阅)
那参军皇甫天雄认得,上次在知州府断那杀人案子时,曾经与他一起走访核查案件,自己曾叫他杜参军。
他们相互谈讨起刚才的一番勘问。
“现下杭城中人人都说那湖底有个绿毛怪,难不成今日真的出来作怪了!”潘卫惊问道。
“如此那绿毛怪到是忒大胆了,在众多官员、商绅面前也是出来行凶了!”杜参军不屑道。
俞显卿捋着胡须笑道:“哪有如此巧?正好是绿毛怪将那朵朵给掠去了,再者湖中哪有什么绿毛怪,恐是另有恶人故意发出的恶言!”
“大人,不论是否恶人恶言,但现已是在百姓间传开了,我们不得不防范起!”杜参军抱拳道。
俞显卿捋须点着头。
方秋获皱了下眉,忽地问皇甫天雄:“你对今夜之案有何想法?”
皇甫天雄愣了下道:“我对湖中妖物事细细推敲各个细节,其实杀害朵朵的必是船上人而决非水妖。那个诱杀朵朵的只是装扮成水妖模样。此刻我已隐约猜出朵朵被害的缘由。”
那杜参军忙问:“皇甫巡捕已断出朵朵遇害的缘由?”
皇甫天雄坚决道:“应是八九不离十吧!”
接着遂将席间朵朵的奇异举止。描绘过一遍,又将朵朵两句分明是对他说的话复述了。
“我觉的井学元形迹最可疑。他假装酒醉磕睡,窥听了朵朵与方大人的讲话。偏偏朵朵轻率上当,弄巧反成拙,结果被弄得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皇甫天雄叹道。
杜参军点头道:“井学元自称头晕,在前舱船头休歇,说是坐在舷栏边瓷凳上,又有谁见了?没一个证人。他潜身去左舷后厢赚出杏花正有作案的空隙。”
方秋获道:“井学元虽然最可疑,筵席上其他人也同样有可能探听到我与朵朵的说话。
估计那凶手定是一直注意着朵朵,见朵朵说话时鬼鬼祟祟,故作姿态,引起凶手的疑心。想她与我一个专管断案讼狱的官员说话,定是事关罪犯密谋大局,故凶手顿生杀机。”
潘卫道:“蔡泽生、彭直星、刘子广、邱求索四人都可嫌疑,惟王绮年、王璇年二弟兄不在其列。他两个正是为家中琐事争吵,一步未出轩厅,且是无法下手。”
俞显卿听的几人的话语,点头捋须道:“彭直星年事已高,当时又犯呕吐似也不可能作案。他如何有气力引诱朵朵并将他推入湖中?”
杜参军又断道:“剩下井、蔡、刘、邱四人俱有气力,又都出过轩厅。各人解辩虽有道理,但都不足凭信,都是有将朵朵推落水中之可能。”
潘卫忽道:“那个邱掌柜,粗眉浓眼,背阔腰圆,状如恶煞。他动了杀机后,在将朵朵推落湖中乃有意弄污自己袍襟,借此掩饰自己的勾当,不可忽略。”
皇甫天雄也是道:“你们有无发现一人?”几人忙是朝皇甫天雄看起,“就是那船夫解大甲,他两只裤脚都是潮湿,起初我还以为是汗水,后来看时,发现不对,汗水没有流的如此多,我便认为他是乃进入湖中过,而之前跳入湖中的几人却是没有他,也就是说,他曾一人进入湖中。”
方秋获点头:“那是可疑。”忽地对皇甫天雄道:“你速派人将拿船夫带回衙门候审!”
皇甫天雄抱拳应是,到舱口叫着一人即刻去办起。
方秋获沉思了下,又是说道:“不过,我思量来,那凶犯必与朵朵有情缘,至少也是相识,否则何以窗外一招手,那朵朵拔脚即随去。”
俞显卿点头道:“蔡则生身不满五尺,腿短腰肥。且不仅形态粗陋,而且不解骚墨。一般女子见了尚且嫌憎,何况是有着才学的朵朵?
邱求索生的一幅凶悍模样,谈吐也是粗俗不堪,看女人也是饿虎馋狼色相,朵朵岂肯属意?
唯井、刘两人虽有了些岁年,却是风流雅客,情场老手,且又腰缠万贯,故最有魅力。”
皇甫天雄道:“我们此刻首当弄清哪一个与朵朵瓜葛最深,无论旧情抑是新欢,分剖明白,才可勘查。——这当然应去春香坊探测。
秋露院主可能倒未必知道其中秘密,毕竟那属个人之事,只识些浮面上应酬。反是其他小姊妹间容易探出实情,大凡私下里的风流韵迹总瞒不过同行姐妹去。”
接着由道:“我们应迅即查封朵朵在春香坊的房间。凶手系一时生出杀机,总不能当即灭去两下往来的痕迹,朵朵房中必有几样信物字句。船一旦靠岸,凶手会抢先一步行事,我们不可不防。”
“你之所言极是。”方秋获点头起,接着对俞显卿道:“铮臣兄,船到码头,你即可命你州府的捕快将春香坊给围起,不得有任何人进去,且偷偷地派一人即奔春香坊暗中潜伏。
若见有人闯入朵朵房间,即行拘捕。待明日一早我们即到春香坊,再细搜朵朵房间。”
正说着,忽是外面下起了雨来,夹着风吹得呼呼直响,湖中也是起了波浪,脚下的船板更是摇晃不已。
花艇靠了趸船已是夜深,码头上灯彩被暴雨打过,零落不堪,一片狼藉。
几人正要离开船厢,皇甫天雄忽道:“几位大人忙走,我且看着双红绣鞋似有异常?”说着走过去,将潘书记身边已是包裹好那双红绣鞋抽出来,伸出手去在里面不断的翻动着。
忽地抽出一条小巾帕来,几人忙是凑过来看起,上面竟是有着印迹。
俞显卿指着上面印迹,不解问起:“上面好像画了一三角形,不知是何意?”
“还有那三角的点特意弄的浓些,难不成这三点里有着什么奥妙啊?”
几人又是猜测了一番,也是未猜出个什么眉目来。
皇甫天雄忽地想起白日发生的事,便是全盘托出,道:“巧的是,那人在‘入水深处’雅间吃的菜,却是盯的那‘黄金屋’,而晚上宴席,两位掌柜又是皆在,莫非其中有着什么关联?”
几人也是陷入一阵沉思中,相互间又是推测一番,未有个合理的结果。
四下一片沉寂,几人预感着将有大事正在悄悄进行着——杭城里难道真要发生一次大案件了!
方秋获又命潘书记传言井学元诸人,衙署暂且无事鞫问,各自回家。
回到提刑司衙门,已是子牌时分,鼓楼已是响起二更。皇甫天雄从匆匆告别方秋获与潘卫及俞显卿等人后,便是回了家。
进得家门,见那王雄竟还未睡,在油灯下呆呆地发着愣,不觉好奇,便是悄悄地进的他的小房间,准备吓上他一跳。
不料他已察觉,见皇甫天雄回来,脸剎地红起。
皇甫天雄不觉奇怪,问起:“你脸为何红了,是不是动了什么歪念头?若你要趁我不在家,想打我妹妹主意,我可是定不饶你!”
王雄忙是求饶道:“大哥,瞧你说的,看我像是那种无理之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肚子里想着什么歪心思?”
“我能有什么歪心思,我是想——”说着支吾起:“我明日——便要回柳河西县了——就是——不舍——”
“我看你是舍不得燕子吧!”
王雄顿时脸通红,嗫嗫着似乎为自己辩解:“不是的。”
皇甫天雄懒得听他解释,忽地想起之前方秋获说的那吏部将派人到达州核查他身份一事,便是与他说了起来。
说完后叹道:“可惜此良机,我将是错过!日后只能跟在我义父旁当个小捕快”
王雄眨了下细眼:“如此也不是甚好!”
“安逸倒也是安逸,只是你知道我擅于断案,现义父尚在提刑官职位上,若日后他去了其他衙门呢,那我岂不是连捕快也做不成了!”
接着又叹道:“想来也是,就算无案在身,我乃仵作人家,也岂能做官!”
王雄眨下细眼,打了个哈欠。皇甫天雄见他一副爱理不理模样,用手拍下他,斥道:“小子你可在听否?”
王雄一个‘咯噔’,忙是回道:“在听,听着呢!”咽了口水,“其实你说的也并非完全是实情!”
皇甫天雄一愣,惊起,想不到他冷不丁竟让人好奇起来。
“我记得我爹曾说过,你们一家可是从外面迁徙过来的。”王雄看着皇甫天雄停下话来。
“废话,这我都知道,还用你说!”皇甫天雄不觉有些失望。
“可是我爹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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