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三坛好酒取到,鬼斧大师拍开一坛六十年的汾酒,却故意考我道:“小兄弟,知道这汾酒该怎么喝吗?”
清媚因先前鬼斧大师讥讽她,正憋了一肚子气,趁机叫道:“这有什么难的。没听说过‘玉碗盛来琥珀光’吗?可见玉杯玉碗最添酒色,喝汾酒当得此杯。”
鬼斧大师大吃一惊,望着清媚叫道:“小丫头行啊,来,干了。”说着真取过两只玉碗,满满倒上一碗递了过来。清媚真有一股冲劲,叫道:“干就干,谁怕谁啊。”也不等我说话,口到杯干,一饮而尽。那鬼斧大师却也不慢,二人同时亮了杯底,接着又一阵大笑。
我见这一老一少喝得起劲,正欲趁热打铁提出来意,鬼斧大师却抢先指着另一坛酒道:“来,你再说说,这关外白酒又该怎么喝?”
清媚一碗白酒喝下,脸上飞起一片酡红,但却更添几分娇媚,娇声道:“关外白酒酒味是极好的,只可惜少了几分芳冽之气,最好用犀角杯盛之,那就醇美无比了。须知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古人诚不欺我也。”
鬼斧大师又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两只犀角杯,倒满酒赞道:“好,好,好。老夫饮酒半生,还从未遇到过此等知已。干!”说罢又是一干而尽。而我生怕清媚会醉,轻轻巧巧拿过犀角杯,说道:“在下也陪大师喝上一杯。”说着也是一干而尽。只是关外白酒入口极烈,入喉之时像火烧罢了。
鬼斧大师也不在意是谁喝了,指着最后一坛酒道:“好,最后一坛。你们说,这绍兴状元红又该如何?”
我好歹也看金庸的书多年,胸有成竹道:“饮这状元红须用古瓷杯。最好是北宋瓷杯,南宋瓷杯勉强可用,但已有衰败气象,至于元瓷,就不免粗俗了。”
鬼斧大师捻须大笑道:“妙!妙极。这北宋瓷杯我却有三只,就三人同饮了吧。”说罢又取出三只北宋瓷杯来。我抢先为他们斟上酒,端起酒杯道:“干!”还富有深意的看了清媚一眼。清媚自是明白我的意思,看着那状元红,脸却更红了。
鬼斧大师年老成精,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凑兴叫道:“干干干!”三人又一饮而尽。待各自亮了杯底,我趁机取出玉香神木对鬼斧大师道:“鬼斧大师,在下偶得一块神木,请大师为我雕成一鼎。”
鬼斧大师却无所谓的一笑,道:“既然你们过了三关,那自然没话说。你手上那是玉香神木吧,来,拿过来看看。”
我暗自心服,高手就是高手,随便一瞟就知道是什么材质。我双手奉上玉香神木,鬼斧大师接过,把玩道:“嗯,不错不错。这块玉香神木温润如玉,坚硬似铁,而且散发奇香,确是极品。”
我笑道:“不知几日可雕完?”
鬼斧大师醉眼一睁,道:“五万两银子,五日内雕成。”
“五万两?”清媚大叫道,“老酒鬼,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鬼斧大师奸笑道:“嘿嘿。以本大师的手艺,五万两算是便宜了。”
好在这些日练级打怪赚了不少银子,在雪山寒潭底那个玉洞更是发了一笔横财,五万两虽多,我倒还拿得出来,便叫道:“好。五万两就五万两,成交。”
鬼斧大师心满意足的看了看我,又对清媚笑道:“看看,还是人家小伙子大方。老汉我赚几个钱不容易啊。哈哈哈哈。”说着将玉香神木锁入保险箱,又对我们叫道:“走,喝酒去。”
“还喝?”我和清媚异口同声叫道。
鬼斧大师道:“这洛阳太白楼的太白酒可是天下一绝,想当年诗仙李白就是喝了这酒,才写出传诵千古的《将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我和清媚没法,只得相陪。三人来到太白楼,点了最出名的太白酒和几个精致小菜,便小酌起来。几杯下肚,清媚不胜酒力,自回房里休息,而鬼斧大师仍不绝口地跟我讲起天下美酒的来历、气味、酒具、酿酒之道、窑藏之法,我虽不喜饮酒,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太白楼乃洛阳第一名楼,附近的文人学士经常会在此吟诗作画,富商土豪也常喜欢附庸风雅,到此边吃喝边谈生意,偶尔也会做几首打油诗,因此,酒楼笔墨纸张一应俱全,更有专供题写诗词的白粉壁。我在鬼斧大师处已干了一大杯关外白酒,又喝了一杯状元红,当时便用内力挡住了酒劲。到了太白楼后,虽未倚阑畅饮,好歹也被鬼斧大师灌下几杯太白酒。喝过酒的人都知道,喝酒最忌喝杂,鬼斧大师经年酒徒,自然不惧,但我酒量浅薄,哪经得如此折腾,不觉便已沉醉,猛然蓦上心来,思想道:“我生于湖北,长在武汉,虽自小孤苦,好在自强不息,凭游戏竟能赚得第一桶金……三十万元,也算有点小小成就吧。”见着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我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睹一番,却不快活。”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在那白粉壁上写道:“邪骨天铸群英妒,纵横江湖心如故。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写罢诗,又去后面加上七字道:“星宿轩辕清霄作。”写罢掷笔砚上,狂笑不止。鬼斧大师早喝得烂醉如泥,见我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醉眼蒙胧不解道:“小子,你怎么了?莫不是传说中的发酒疯?”
我还未答话,却听隔壁纱屏后有人朗声道:“好好好,好一句‘邪骨天铸’。敢在世人面前自认是邪,却又落落大方者,天下能有几人?”
我听那人谈吐不俗,便起结识之心,起身踱过纱屏,却见雅座上正坐着一中年文士,双目炯炯有神,面如冠玉,须垂三尺,左手按长剑,右手持青铜爵,正自独饮。我抱拳施礼道:“在下江夏轩辕清霄。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那文士起身,含笑拱手道:“在下陇西李白。”
“李白?”晕死。别人写诗我也写诗,别人写诗什么事没有,我写诗倒引出个诗仙来。庐山瀑布汗~~~~~~这不是怡笑大方吗?我有些尴尬的笑道:“刚才信笔涂鸦,倒叫先生见笑了。”
李白捻须一笑,道:“哪里哪里。兄台豪气过人,倒叫李白佩服得紧啊。”
被诗仙称赞,心里可不是一般舒服。虽是在游戏中,效果却是一样。我倒放开了,便笑道:“不知先生肯否移座一叙?我们把酒论文,不亦乐乎?”
李白料是对我颇有好感,便道:“敢不从命。”于是命小二移过杯筷,重新坐定。那李白性情豪迈,更是奢酒如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酒到半酣,谈起乐府诗词更是头头是道,语中还颇多怀材不遇之感。
我见李白如此,知是其自负有匡扶宇宙之材,一心想建功立业,却为当时权贵所不容,一生不得重用,只得劝道:“李兄,借你一句诗,*,千金散尽还复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来来来,干了这怀!”
李白听了一愣,随即笑道:“好好好。我李白自负一生狂放不羁,却常有儿女之态,到底不比小兄弟豪情天纵。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哈哈哈哈,来,干!”说罢,早已一仰而尽。偏巧,我这杯酒正喝到一半,猛听私聊里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其分贝足以催毁外星人的飞船,惊得我扑哧一声,满口酒吐了一桌都是。
鬼斧大师和李白都惊道:“怎么了?”
我擦了擦嘴,有些莫名其妙道:“也不知怎么,私聊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叫。听声音像是清媚,可不知道为什么,声音高得离谱。”说着便命小二重新换过一桌好酒好菜。
不一会,却见清媚气急败坏的转进雅阁。我见清媚脸色不霁,忙迎上去道:“怎么了清媚?气色这么差。”
清媚见我温语当慰,反而眼圈一红,轻倚在我怀里,小声抽泣起来。我知必有缘故,轻揽纤腰,柔声道:“清媚,到底怎么了?别怕别怕,万事有我。”
清媚倚在我怀里,才觉有了依靠,哭过一阵心绪稍定,又见鬼斧大师和一陌生文士盯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再哭,勉强止住泪,仍抽咽道:“那书……那书丢了。”
清媚这句话虽轻,传入我耳里却如同雷轰,震得我全身发懵,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颤声道:“丢了?”
清媚涨得满脸通红,轻声道:“刚才我回房运了一回内功,散出酒气后便想练功,没想到一看储物腰带,那秘籍却不知所踪。我急得满头大汗,猛然想起刚才在庙会时被一个长像憨厚的男人撞过一下。我当时也没在意,后来想起来,必是这个家伙偷了我的……书。清霄,快跟我去把那人找出来。”清媚话到嘴边,猛想起跟我约过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取得遁甲天书一事,硬生生改成了书字。
这回真是一辈子打雁,倒叫雁啄了眼。没想到遁甲天书得而复失,正应了一句老话: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经过短暂的失意,已逐渐恢复过来,轻抚着清媚的长发道:“别追了。如果你偷了别人的东西,你还会在原地不动吗?洛阳城有传送站,哪里还追得到。”说着便拉了清媚坐下。
待跟清媚介绍过李白之后,清媚的眼睛瞪成了心形,仍有些不敢相信道:“你真的是青莲居士?”
李白洒然一笑道:“这还有假?在下正是李青莲。”
清媚眼珠一转,却道:“早闻青莲居士诗剑双绝,这诗嘛,我们早已耳熟能详,剑却一直无缘得见。相传那青莲剑诀舞动起来,有如青莲绽放,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飘飘然似有仙气,不知今日能否一观?”
看来马屁人人爱吃,高帽人人爱戴,犹其是清媚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说出来,便更添几分韵味。李白生性豪迈狂放,更兼酒到半酣,一时兴起,便叫道:“既然姑娘有此雅兴,在下舞上一舞又有何妨?”
我在旁暗笑,想是清媚丢了遁甲天书,便想打李白那套青莲剑诀的主意了,却哪敢点破,只鼓掌叫好道:“久闻李兄剑术通神,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李白整一整衣冠,束一束腰带,倒提长剑,跨出雅阁。这李白确有一代宗师风范,随随便便往大堂中一站,已是气定神闲,潇洒若仙。突地已抖开长剑,举重若轻的翻出三朵银花,同时更唱起他的千古绝唱《将进酒》来。诗剑双绝果然名不虚传,只听诗吟得曼妙,剑舞得潇洒,慢慢的,李白手中长剑越舞越快,已如飘风疾雪银球般在院中团团转动。清媚暗中羡慕,却不知自己剑术何时才能练到如此田地,不由得轻叹一声。
一首《将进酒》唱完,青莲剑诀也已演毕,李白还剑入鞘,大笑道:“你们看我舞得如何?”
清媚首先叫好道:“诗是好诗,剑是好剑,妙!”
我和鬼斧大师也纷纷鼓掌称善。我扶李白坐下,却问道:“李兄,你我交浅言深,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白笑道:“小兄弟有话,但讲无妨。”
我为李白斟了一杯酒,笑道:“李兄剑术绝世,却不知可有传人?”
李白长叹口气,黯然道:“我李白飘泊半生,沦落江湖,却哪有什么传人。”
我趁机道:“李兄难道不想择一佳徒传之,使之发扬光大?”
李白又叹道:“天下虽大,可佳质难寻哪。”顿了一顿,似有所悟,看着我道:“莫非老弟……?”
我摇头一笑,却道:“呵呵。那人却不是我。你来看。”我朝清媚一指,又道:“清媚这丫头向来好剑,好不容易取得一剑术秘籍,又被窃贼所盗。您刚才也见她哭得伤心,不如就收她为弟子吧。”
李白见清媚正巴巴的望着自己,一想清媚根骨也属上上之乘,人又长得清秀可爱,便起了怜才之心,大笑道:“好吧。既有缘,我便传她青莲剑诀吧。”
清媚喜不自尽,早已吟吟拜倒,口称师傅。李白一把扶起,却笑道:“这青莲剑诀可不好学啊。”
清媚早有接变态任务的心理准备,浅笑道:“请师傅明言。”
李白沉吟片刻,道:“那好吧。我就选个简单点的任务。你去尧光山取一方紫霄觖来,我便传你青莲剑诀。”
清媚一听,惊道:“此话当真?”
李白道:“当真。”
清媚高兴地跳了起来,冲着我狂挥胜利的手势,叫道:“耶!这个任务好简单啊。”
我也早想起银行送我一块紫霄觖,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尝,忙取出递给李白道:“李兄,要的可是这个?”
李白接过翻来覆去看过,倒笑道:“真是天意。没想到你们竟有这紫霄觖。好吧。清媚,随我来,找一清静去处,我传你青莲剑诀。”
清媚乖巧道:“多谢师傅。”
二人去后,我见鬼斧大师早喝得烂醉如泥,便叫了辆车送他回去。之后左右无事,便到洛阳城处的北邙山练级打怪去了。
中午的时候,我和清媚坐在太白楼上一面品茶,一面等西瓜这个家伙来。清媚刚学会青莲剑诀,高兴得要命,动不动拿着竹筷还要耍两下。我看了好笑,举起面前的紫砂茶壶,给她倒了杯新焙好的狮峰龙井,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学了绝世武功,用不着这样吧,喝个茶也不安分。”
清媚心情甚好,笑着接过茶杯,见茶水碧绿如翡翠,一股清香幽幽入鼻,喝了一口,赞道:“好茶!”站起来踱到白粉壁前,摇头晃脑读了一遍我昨晚的大作,轻笑道:“这就是你昨晚作的歪诗了?”
为什么从清媚那红艳艳的嘴唇里,很难听到一句赞我的话呢?这个问题实在是很难回答耶。我品了口茶,故作逍遥道:“正是。”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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