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溪有些抓狂,气闷地看着他,立刻反驳道:“回去的路,我早已烂熟于心,不可能走丢。”
盛世静静地看着她,深吸了口气,“回去的路如果你真的已经烂熟于心,那么又是怎么走丢了整整五年!?”
无意间道出的控诉,在这一刻被震得顾南溪的心神,支离破碎。
她怔怔地看着盛世,他皱着眉,说话的表情,含混着一丝沉重。
两人相隔的距离很近,视线焦灼,那只紧握的手,清晰地传递着对方的情绪。
顾南溪有些不知错所,低着头,别开视线,拒绝再与他交谈。
两人之间,无形中又筑起一道高大的围墙。
无意间撩起的过往,仿佛惊雷撼动,将沉醉梦中的人惊醒。
盛世极力掩藏的情绪,不经意的流露,都在控诉自己对这没有她的在意。
他们之间的争吵、互动,盛世参与着顾南溪现在的生活,甚至有那么一刻让她忘却了伤痛与时间。
时间是能治百病的庸医,它并没有药到病除,只是让人学会了掩藏。
经年之后,不碰亦不痛,动则伤筋动骨。
回去的路,在哪里!?
盛世有他的固执,顾南溪有自己的坚守。
回不去的都是曾经,他们都曾在脑中描绘过所有归途的路线,却终究在人海里走失长长的五年。
盛世的话,将彼此打回原形。
他们都需要给彼此一点时间,去冷静冷静。
第八十五章 恍如昨日
回去的路,盛世特意吩咐走莲城海路。
这条路线是莲城的一道自然风景,马路沿着海修筑,市民可以通过车窗,一路观海远行。
走这条路,无疑绕城走远路。
但是面对盛世的命令,黑曜向来秉持内部方针,不质疑,坚决执行。
莲城的海,在逐渐浓密的夜色里,隐隐褪色变得漆黑深邃。
冰凉的风从遇见黑暗的深海吹来,刮走莲城为数不多的温度霰。
城市颜色各异的霓虹,沿着敞亮的弧形路面,在晚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瞬间点亮。
如金蛇狂舞,顺着环形的公路,盘旋绵长。
路边五颜六色的灯光,静静的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原本沉静的海面顿时变得热情、奔放。
顾南溪的左手一直被盛世扣住,迟迟得到纾解。
面对这种无赖,顾南溪最后不得不放弃挣扎。
两人静静的坐在车里,仍然处于方才话题引出的冷场,相互之间并无交流。
内心的抵触感依然健在,顾南溪刻意往车门边倚了倚。
懒懒的靠着皮质的靠垫,伸长脖子保持远眺的姿势,刻意将注意力集中在窗外的风景,
拒绝与盛世进行交流。
整个车厢的氛围异常冷凝,如掉入冰窖般深寒。
豪华的宾利,穿过莲城蜿蜒的海岸线,华美的流线鬼魅滑行,最后绕进四通八达的中央马路,优雅地绕进繁华的市区。
原本静谧浓黑的夜色瞬间霓虹满天,错杂的街道拥堵着潺潺人群。
喧嚣四起的莲城,城市里四处沸沸扬扬。
灯红酒绿,魅影重重,乱入人眼。
不多时,随着车辆的前行,面前的景致又突兀的发生变化。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顾南溪却能很清晰的辨认出这条街道。
不知是光线昏暗的缘故,还是这几日的精神不济,她的脑袋顿时有些昏沉。
连带着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脑海里更是迷迷糊糊,思绪混乱。
盛世双腿交叠,姿态高雅的坐在旁边,单手抚了抚车门的扶手,在不断交替变换的明暗光线里,冷冷地说道:“停车!”
话音刚落,宾利立刻顿住,纹理清晰的轮胎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发出“吱”的声音。
寒凉的冬风刮来,卷起地上枯黄的灰尘与树叶,悄然的绕过轮胎。
顾南溪不明白盛世的举动,略微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双眼怔怔地看着他,“来这里干什么?”
盛世抬眼,漆黑的双眸与他对视,眼底神色坚定,良久后开口,语气沉稳地说道:“陪我下去走走。”
顾南溪皱了皱眉,满眼戒备,心理抵触地想摆脱他的束缚。
盛世冷着脸,重重地握住她的手,脚步优雅地迈出车门。
顾南溪本不乐意,但是碍于盛世拖拽的姿势,不得不跟着下了车。
几次挣扎着想要摆脱盛世的控制,最终都被他无情的遏制住。
略微有些气恼,顾南溪喘着粗气,抬眼看着面前的盛世:“你到底要干什么!”
盛世并未搭理她,反倒是紧了紧握住她的那只手,抬步往前走去。
顾南溪就这样被他拉着,脚步不情愿的向前挪。
他们面前,是一条宽阔幽静的柏油马路。
这条名唤梧桐街的道路,直接通往不远处的莲城大学。
为了学生安全,机动车辆必须在路口停车,想要往里走就只能骑脚踏车或步行。
此时的梧桐街,经过岁月的洗礼,赋予了莲城极其浓厚的旧日气息。
路面极其宽阔,两旁的梧桐树也已是年过百岁。
繁茂的枝叶撑开,将整个路面上方覆盖,在灯光的照耀下,到处光影点点剪影斑斑。
熟悉的场景,让顾南溪顿觉恍如昨日。
只见扶着粗糙的树干,抬头满眼的光影入眼。
一阵清风拂过树梢,枯黄的梧桐叶簌簌而落,发出“沙沙沙”细微的声音。
抬手,一片干枯的树叶纷繁而落,轻飘飞舞地落在那只绑住绷带的右手掌心。
顾南溪低头,静静的看着它。
余光瞟向长街的尽头,薄暮渐起,光芒晕开处,记忆中茫茫人群里那个颀长俊朗的身影。
身着俊挺的西装,负手而立,姿态高冷孤傲,站在灯光明暗里,静静等候。
她甚至还能清晰的记得,那时年轻俊逸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在心坎之上清楚的摹刻。
一阵寒风萧索而过,缓缓地拂过手心,静悄悄地卷走余温。
残存的温度消失殆尽,连着记忆也逐渐消逝。
脚步徐徐地迈进,顾南溪抬头,仰望的姿势,正好看到盛世漂亮的侧脸。
大抵是路灯昏
暗的缘故,他的轮廓不再是往日的冰冷坚硬,反倒柔和不少。
他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依旧俊朗潇洒。
只是五年的时间,将他磨砺得更加的深邃而富有内涵。
他们之间隔着洪荒的五年,终究演绎了一场分离。
不论曾今爱或者不爱,淹没在人群里,最后变成路人。
哪怕是她不愿再提及,现在故地重游,过去的一切仍就像是长了风,呼呼地灌进她的脑海。
寒风让她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路边忽闪而过的脚踏车,相互嬉闹的学生快速地踩着踏板,轮胎旋转生风而行。
路上笑闹着的学生,脚踏车龙头歪歪扭扭而来,下一秒即将与顾南溪亲密接触时,前方猛力地一个拖拉狠拽。
“咚”地一声,狠狠地落入一个怀抱。
顾南溪被这结实的肉墙撞得眼冒金星,龇牙咧嘴起来。
耳朵贴近对方的胸膛,顾南溪清晰的听到对方闷闷地憋笑声。
鹅黄色的灯光下,盛世浅浅地底下头,深邃漆黑的双眸里突然有了些许笑意,抬手将顾南溪搂紧,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笑着说:“顾南溪,这才像真的你!”
顾南溪当即愣住,“什么?”
明暗的光影里,盛世借那点微弱的光,抬手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尖,声音低沉地说道:“一如既往的迷糊!”
熟悉的气息迅速笼罩过来,顾南溪有些慌神,心如擂鼓般莫名地喧嚣起来。
顾南溪有些错愕的往后退,小小的挪步,却被盛世一把死死扣住。
“你!……”顾南溪抬起头,气恼地瞪着他,咬着后槽牙恨恨地吼:“盛世,你别太过分!”
盛世看着眼前这只炸毛的兔子,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良久后,抬手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语气不咸不淡地说:“走吧,一起吃饭。”
顾南溪被他拖拽着往前走,似乎还没从这种变化中转换过来。
拖拖拽拽间,盛世终于将顾南溪绑到了莲城大学门口的一家火锅店。
此时,天色已晚,寒夜的天空如幕布般墨色浓黑,静谧浑然。
时隔多年,莲城大学门口的火锅店依然健在,甚至连名字、装潢都没有改变。
店内,散出一股浓郁的火锅味,在雾气蒙蒙的店面内,香气四溢。
火锅店的女老板忙着招呼客人,盛世的出现让她立刻迎了上来,礼貌地笑着说道:“盛先生,老啦!还是老位置!?”
盛世没有说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女老板会意过来,引着路往二楼带窗的雅间带,一边还笑着说:“这边请,位置一直给您留着,每天也吩咐服务员收拾着的。”
对于陌生人,盛世向来高冷孤傲惯了,冷着脸,并未搭理他。
女老板顿时有些尴尬,抬头,这才看到盛世身后的顾南溪。
女老板有些愣怔,这是五年以来,第一次见盛世带人过来吃饭。
她看着顾南溪,表情若头所思,半响后抬手指着她,表情迟疑地说道:“唉……我记得你呢!…。。”
顾南溪诧异地看着她,反手指着自己,“我!?……你说我吗?……”
女老板咧着嘴,声音浑厚地笑了笑,“对,就是你!你以前是连城大学的学生吧?那时候和盛先生可没少来我店里吃火锅呢!”
顾南溪没想到,自己当年来这家店的频率,已经多到让老板对自己记忆深刻。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笑着问候道:“老板娘,你好。”
女老板上下打量着她,笑呵呵地夸耀道:“姑娘还是这么漂亮,到哪里都让人过目不忘。”
顾南溪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谢谢。”
女老板也是识时务的人,拉开盛世对面的位置,安排顾南溪坐下。又抬起头,对着旁边的盛世确认似的问道:“盛先生,你们今天还是老样子吗?配菜、肉类每样一份,鲜鸭肠和方竹笋多加一份?”
什么老样子!?
顾南溪有些奇怪地看着老板,满眼疑惑。
旁边的盛世被老板娘的絮絮叨叨弄得有些烦躁,冷冷地敲了敲桌面,冷冷地嗯了一声。
老板见盛世有些不耐烦,识趣的闭嘴,点了点头,安排服务员沏上大麦茶后便退了出去。
很快,师傅端上来一锅新鲜熬制的火锅底料,上面铺着一层亮晶晶的牛油,红彤彤的辣椒漂浮在上面,混着各种香料,勾人馋虫。
服务员快速上菜,各色菜式各异,很快摆满整张桌子。
顾南溪看着面前的这些菜式,眉心蹙得更紧。
第八十六章 谁先妥协
面前的菜式,从肉食到配菜,全是自己曾今最喜欢的。
热汤在黑色的铁锅里咕咕地沸腾,白色的水汽上浮,让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一双木质的长筷夹着新鲜的粉色鸭肠,横七竖八的涮烫,然后越过浓浓的白雾,伸向面前的油底。
盛世的声音,低沉轻微地扬起,“尝尝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顾南溪看着碗里涮好的鸭肠,整个人有些愣怔询。
这样的场景,似乎是太久远的事情了。
她拿起筷子,闷不吭声地吃着霰。
抬起头,隔着云烟白雾看着面前的盛世。
他依然如让日那般,俊逸非常。
兴许早已习惯他的倨傲孤冷、霸气威仪,突然的柔情似水、儒雅谦逊反倒让她不知所措。
火锅浓郁的香气飘散在房间内,将满身的衣服串上刺鼻的味道。
盛世向来不喜味重的食物,对辣椒、花椒之类的东西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他居然主动要求过来吃火锅,烫涮的知识也是异常娴熟。
他脱下西装外套,露出一声洁白的西装。
衣袖上挽,交叠着推至手臂,手执筷子,动作熟练的往锅里添加食物。
抓准时机,将肉片、鸭肠适时捞出,全数堆放进顾南溪的碗里。
顾南溪见状,本想拒绝,结果张了张嘴,却迟迟发不出半点声音。
被逼无奈,最后只得默不作声地全然接受。
这些年来顾南溪清淡的健康饮食习惯,已无法接受麻辣火锅的劲道。
这才吃两口,火辣的味道就直冲脑门,顾南溪顿时满头大汗。
盛世见她吃得很少,那只不断烫涮的手顿住,隔着一层白茫茫的水汽问道:“以前不是很喜欢吗?怎么不吃!?”
顾南溪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双眼镇定地与他直视,“现在不喜欢了!”
温馨的画面突然变得尴尬,顾南溪正琢磨要如何解释时,熟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解救了她。
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管是谁,都应该感谢他,替自己解了围。
“我先接个电话。”顾南溪说完,接起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顾南溪压低声音说道:“什么事?”
冷诀被顾南溪刻意压低的嗓音,以及不满的语气搞得心里纷纷,拿着电话强调怪异地开始侃,“嘿!还真是天高皇帝远,翅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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