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一凝。
刘瑞默默算了算,随贾诩前来接应的新军不过二百之数,加上自己带出的兵马,也不过五百人,而对面,可是有着足足八千众!
实力差距已不是区区悬殊可以形容,乃是真正的天壤之别。
贾诩理了理衣服,拨马上前,行礼道:
“从事中郎贾诩,见过西凉王。”
虽未下马有些不恭敬,但他的语气很自然。就像是现在并不是在草原而是在武威的大殿上,而他也不是领着五百人要跟八千人对殴,而是作为林立军的使者来向马腾传达和平友善的消息。
马腾在西凉摸爬打滚数十年,贾诩这号人物他有所耳闻。但并不是很感兴趣,平日军中谋略,他有义弟韩遂作为军师,自觉已是足矣,对面前这贾文和虽盛名赫赫,哪能比得上自己的儿子和大将重要。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马腾也是知道的。方才他一路缓行跟随而来,便是花了许多精力勘察周围情报,然而莫说按理该有的伏兵,天苍苍之下,蹦跳活跃的生物都没几个。如此他放下心来,也不怕贾诩能耍些诡计威胁到自己大军,板着脸,直接问道:
“文和不必多礼。十年前,孤还只是西凉刺史之时,你便是我西凉名士(武威人),远近颂扬,孤也是心有仰慕之意,但彼时先生正在逆贼董卓帐下效力,孤不得一见,也只能时常叹惜。然今日先生已是投到了京兆牧的帐下,却莫名出现在这草原上,孤并不欲多问,便权当你是归乡游玩。但孤膝下一子一女和帐下一员爱将,此前曾先后至草原,却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先生知否?”
马铁的失踪,绝对是马腾此刻心中最为焦急之事。
贾诩直起身,装模作样的偏头想了一会儿,回道:
“诩此前倒是见过一少年郎名唤马休自称是您的三子,而其身边也确实跟着一名女孩,应是叫做马云禄吧?”
听到了儿子的姓名,马腾一缩,顿时紧张起来,着急问道:
“正是吾之三子与小女的名姓!先生可知他们现在何处?”
贾诩灿烂的笑了笑,道:
“诩不知他二人身份,此前相见时只见他二人骄纵,恐其败坏了大王名声,便将其拿住杀了。”
杀了杀了
马腾脑子一空,恍惚间只觉天旋地转,那笑眯眯的脸上薄薄的嘴唇轻飘飘吐出的这两个字,就像是魔咒一般在脑中不断重复,惊得自己断了焦愁的肠,碎了相思的心。
嘴皮子哆嗦了几下,询问道:
“你方才所言,可是当真?”
贾诩点点头,人畜无害般笑了笑,不顾对面齐齐掉了下巴的西凉兵,也不管身后脑子同样发空的五百骑,一拍手,叫道:
“对了!那少年还使得一手好枪法,目中无人的逢人便说是您亲自教导的天下第一的万里黄沙枪法。这种话无知的虚妄话,若是叫荆州的枪神听到了,真以为是您的子女放出的狂言,若找上门来,岂不是凭空为大王您添了许多祸端。”
身后刘瑞,重重的一拍脑门,感受到了面前无穷无尽的煞气,被军师火上添油的话语震得不轻。
马腾闭上了眼睛,生性坚毅刚强的他,第一次在这许多人面前,自眼角划下两行泪水。
“铁儿,你记着,为夫要传你的这套万里黄沙枪法,乃是我们马家家传的绝学,精妙绝伦,杀气无双,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的绝妙枪法!你可要好好练习,不能损了这枪法的名声呀!”
“爹地,我们家传枪法真有这么厉害吗?孩儿一定好好练习,成为哥哥那样的大高手!”
“哈哈!铁儿,你的血脉比他高贵,将来的成就绝对比他高!”
一幕幕若幻灯片在紧闭的眼皮上转过,马腾只觉那碎成瓣瓣的心被人搁到了磨坊,然后千万斤的巨石在自己的心上,碾了一圈,又一圈。
哀伤到了极致,大抵就是这幅模样吧。
马腾没有说话,气氛便也沉默了。那八千骑闻听三公子和小姐的死,心中的荒唐随着马腾的沉默而逐渐逝去,信了那坐的笔直中年男子的话。
那,就该愤怒了!
 ;。。。 ; ;
第七十七章 火遁业火球之术(下)
杀子之仇还需要多说吗?
马腾沉默着扬起了手,轻轻挥下。
“杀!”
八千骑齐齐咆哮,随后铁枪一扬,冲着对面的五百人发起了冲锋!
贾诩双目一瞪,身后接应的二百骑早在马腾扬手之时便散为直线,自身后取了缠着引火之物的弓箭点燃高举,一声大喝:
“马寿成,你还不知晓这天意吗?听到命令就一起射出去,火矢!”
数百支箭瞬间应声离弦飞射出去,带着一路的火光,飞过了西凉中军的头顶,飞过了左右两翼士兵的头顶。
恩?
那些正欲冲锋的骑兵顿时一愣,眼前这波火箭,射的有些微偏了吧?
而被重重士兵护着的马腾心里突然一惊,只觉那火箭飞过头顶时,燃烧的极为耀眼,仿似也要带走自己的性命。
“轰!”
箭雨落下,却根本不是瞄着西凉兵马而去,火矢落处,正点着了一座不起眼的土色小丘。
“焚!”
宛若吞天的焰兽被这箭矢惊醒放出,草原之上,以那土丘为中心方圆百米顿时猛烈燃烧起来!
而靠后的五千兵马正处于这百米范围之内,大火的燃烧不过瞬间之事,时天气炎热,草木干爽,脚下的草原无形中成了最上等的引火之物,火势瞬间蔓延,无数战马被火焰惊到,希律律惨叫连连,掀翻了背上的骑兵,随后四散奔逃!
马腾也正在后方,火龙的肆虐也波及到他身旁,那些紧紧守卫的士兵被这可怖的火苗一卷,顿时身上猛烈燃烧起来,哀嚎着扑倒在此翻滚。
“竟然在这里中了火计!”
马腾冷面被熏得乌黑,看着自己乱成一团的士兵,顿时大怒,以气加持声音,在这人仰马翻喧闹之时竟让每个人都听得分清,只听他喝道:
“尔等还不下骑!速速安抚战马!再有慌乱冲撞乱我阵型者,斩!”
说完,马腾抽出腰间佩剑,将一名慌乱到不辨方向送到自己面前的士兵直接砍倒在地,而有他作为主心骨,西凉兵安稳了不少,有些聪明的早就脱下了身上衣甲,试图扑灭地上火焰。
而此刻,还有三千骑兵守在阵外,只不过看到后方起火,有些慌乱,虽敌军就在眼前,也不敢贸然出击。
贾诩看到马腾军逐渐安稳,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既是早已准备的陷阱,他又怎会只埋下一枚业火球。
果然,当火焰蔓延到边上之时,又有数处土丘被点燃,化为条条火龙,张牙舞爪的四处吞噬性命。
“不要慌!不要慌!”
马腾声嘶力竭的声音在混乱中已没有方才分清,越来越猛烈的火焰将正正五千人团团围住,火焰之凶,将空气都烧的扭曲变形,马腾那颗被仇恨蒙蔽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贾诩摇着扇子,看着那些目目相觑的三千骑,好意提醒道:
“哟,那边都传出了焦糊味,你们竟然还傻站在这边?”
从知道三公子之死就懵逼的骑兵们听了贾诩的话,如梦初醒般大叫道:
“快!与我速速前去救援主公!”
说完,当先那名曲长却没有急忙冲过去,反而转过头狠狠看了眼贾诩,寒声道:
“李队长,本将予你一千骑,快去讲那些逆贼擒住!”
三千骑一分为二,两千人大呼小叫着冲向了火炉之中,去救他们被火焰困住的主公,至于另一千人,则是双眼喷着火焰,提着铁枪,一拨马头直接冲锋过去!
五百新军顿时慌乱起来,贾诩看着刘瑞,笑道:
“刘校尉,这一千人便只能由你对付了。”
刘瑞也不推辞,地方虽两倍于己,却先后中了贾诩的扰乱计略与连锁火计,士气上与自己这边五百骑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从对峙到火计,虽过了许久,但两军一直未动,还是百米距离,刘瑞走到阵前,目测一番,提枪道:
“放箭!”
新军多半是当初草原的牧民,骑术精湛,训练之后,一手骑射功夫都是有模有样,何况目前只是坐在马上瞄准。
“咻咻咻”
好一通箭雨,虽有些新军士兵因为初上战场,手抖的厉害,但大多数的箭矢还是准确命中了西凉骑兵,噗通噗通便由数十人掉落马下。
“继续,放!”
骑兵冲刺极快,但刘瑞却没有让新军收起弓弩上前搏命的打算,反而策马后退一些,继续以箭雨骚扰袭杀。
骑兵的机动力与弓箭的远程压制能力,便如此巧妙的结合在一起。而这种游击战的方法,也是边境游牧民族与汉军对抗时常用的手段。
“咻咻”
箭雨不断,新军边打边撤,连番打击之下,压制的西凉兵根本不得存进。
那位李队长倒也是个常年奋战的人物,面对新军的游击战和己方不断增大的伤亡,一手持枪将不断面前箭矢挑落,心中并不慌乱。
“不要慌,继续冲!小心规避箭矢!我军马快,只要追上了,就是我西凉铁骑发威的时候!”
他这一冒头,刘瑞顿时眯起了眼,取过一张强弓,回头便是一箭!
在马上骑射时,因为要分心驾驭战马,并不能使出十分的力气,所以箭雨虽多,那通晓些武艺的李队长也能游刃有余的将其一一击落,但刘瑞与普通新军士兵不同,人高马大的他,气力强横,远超寻常,这一箭虽是随意射出,但配上手中强弓,速度也是极快!
“咻!”
那李队长刚播下了一支箭,刘瑞冷箭正从空隙之间飞过,正中那李队长肩上。
“啊!”
箭矢入肉的疼痛,岂是寻常,李队长惨呼一声,身体一僵,差点摔下马去。
“追追追!继续追!”
李队长红着眼睛,咬牙将肩上箭矢猛地拔出,不管那犹在流血的箭创,死死盯着刘瑞,就待追上之时将他一枪挑于马下。
而这时,贾诩却突然拨马到了刘瑞身边,喊道:
“子宇,停下!”
刘瑞闻言一愣,与身边骑兵一同停了下来,刘瑞不解问道:
“军师,此时正是磨杀敌人的好机会,何故停下啊?”
贾诩狡黠(xia)一笑,指了指身前,却见自四面八方,有无数人马急速冲了过来。
刘瑞顿时泪流满面,喜道:
“援兵到了!”
跳转马头,喝道,
“儿郎们,我军援兵已至,还不随我冲杀!”
“让他们见识我军骑兵的力量!”
不断涌来的人影喜了新军,却吓坏了西凉军,那原本见刘瑞等人停下的李队长正暗喜欣喜,却猛然听到了冲天喊杀声,回头一看,四面八方,到处是尘土飞扬,却不是自家的部队,而是敌人的伏兵!
“退!速退!”
“哪里跑!”
一骑飞奔而来,当先一汉子身长六尺,使一杆长枪,威风凛凛。正是刘瑞。
“刘瑞在此,敌将哪里走!”
追的痛快,此刻要跑人马调度却有些艰难,李队长无奈,硬着头皮忍着肩上疼痛上前迎战刘瑞。
刘瑞虽腹部伤势未曾痊愈,但双臂气力却无有妨碍,对上这等角色,战不过数合,直接一枪戳下马去,随后新军涌至,将残存敌军围住,又是一阵冲杀。
而在后方,马腾得了那两千骑相助,总算将火焰逐渐扑灭,不过因此前火势太大,莫说被直接烧死的士兵,便是因毒烟和窒息而死的也不在少数。
“砰!”
马腾被搀扶出了火圈,重重一拳捶在地上,双眼血红,仰天怒喝道:
“林立!某誓与你不共戴天!”
“回武威!吾要亲自前往安定,三日后,征伐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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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刀兵将兴诸事起
(感谢糖糖不离不弃的打赏支持)
195年,八月,贾诩领草原之上残兵千余,裹挟战马三千余匹,将重伤的庞德和张绣搁在一辆车里聊天培养感情,取偏道,往长安回返。
宛城之中,得少女精心照料已经恢复大半的剑神迎来了自己常常挂念的孙女,还有英俊的孙女婿,姜冏。
但这并不是个好消息,因为泣不成声的王异告诉他,他的武儿和那位贤淑的儿媳死了。
白发斑斑的王越,闻听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噩耗,双眼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待被众人救醒后,原本的老顽童王越再也不见了,只余深夜时阁楼小屋里长长的叹息。
马腾是西凉王,坐拥甲兵十万,王越自知没有能力去单剑匹马挑了西凉大军为儿子报仇,但他有两个好徒弟。
身上的伤没了痛感,王越苏醒后,未多言语,只带着姜冏与王异,捎着夏香和秋香,星夜赶去长安恳求林立为其发兵。
值此中原与西北平稳时期,两路诸侯的宣战,并不是可以作为儿戏胡闹的事情。而林立平日里虽对自己也颇为恭敬,但要说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就与兵强马壮的马腾宣战,王越心中,并没有十足把握。
好在林立比他想的要重情义的多,当王越赶到长安声泪俱下的与他说了天水之事后,林立抚着这位毫不藏私教导自己剑术的老者的后背,当场册封姜冏为奋威校尉,随后一纸檄文昭告天下,林立军与西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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