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纪云在八皇子脸上看到一抹笑意,心里忽然领悟了些什么。
还没等皇上问话,南诏知州张玉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瞪着黄十三怒吼道:“怎么会没有?你不是说纪云强抢了你家妹子,**一百遍啊一百遍的吗?”
说起来,这个张玉还是比林慕白聪明一点的。皇上审案,原本是不容别人插嘴的,可是人家黄玉先跪倒在地了,姿态放的很低,连皇上身后的太监总管都没有出声。
三皇子张建成两眼喷火,恨不得窜下来一把把黄玉给掐死。刚才这丫的说什么?说纪云把黄十三的妹妹**一百遍啊一百遍?
丫的就黄十三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模样,就算有妹子能好看到哪儿去?
就凭纪云那副sāo包样,不知有多少女人想倒贴呢,他会看上那样的女人?你要是说黄十三的妹子把纪云拉去**一百遍啊一百遍还差不多。
张玉心里也很委屈,我这完全就是按照三皇子您的吩咐去做的。因为是御案,作假太明显的话,很容易被查出破绽。
因此,张玉便派人四处张罗纪云的罪证。没想到纪云在南诏人缘特好,不但没人出头告状,还到处骂声一片。
就在张玉无可奈何退而求其次想找个伪证的时候,黄十三出现了,并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跟真的似地。
张玉也不是傻蛋,也曾派人去黄十三所在的平壤村查过,确实有这么个人,确实有这么件事。
小心起见,张玉还曾向通判宋青山证实此事,宋青山也开口证明确有此事。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真的,张玉自然不肯放过,便当个宝贝似地现了出来。实在没想到竟然还会出这么个篓子。
张国基也是好生纳闷,不解地问道:“黄十三,为什么你的言行前后不一致,说给朕听听。”
黄十三‘蹦蹦’地磕了几个响头,忽然咧开嘴放声大哭起来。
大堂上的众人几乎都被黄十三逗乐了,这家伙就是个活宝,好好的怎么哭了起来?
只听黄十三哭诉道:“启禀……皇上……嗬嗬嗬嗬……草民……草民不想死啊……只不过,俺娘说了:‘儿啊,娘也不想你死,可是你要是不死,纪大人就要遭殃了啊
这几天,官差天天到村里乱窜,出重金收买纪大人的罪证。纪大人这是得罪了人,有人想整纪大人啊我的儿,纪大人对咱南诏百姓有大恩,如今纪大人有难,咱们怎可袖手旁观?
儿,你去,假装你有冤情,等见了皇上,再把实情告诉皇上。皇上圣明,一定能辨清里面的是非曲直,一定不会冤枉纪大人。儿,我的儿啊——可是这样一来,你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我的儿,你此次去皇城,必定是死路一条。可是若非如此,纪大人就有难了啊儿,哪怕是诛九族的罪名,咱们也得去纪大人就是咱们南诏百姓的再生父母啊’
草民就是听了俺娘的话才来的,可是草民真的不想死啊,皇上圣明,皇上饶命”
这个黄十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煞有介事,再加上额头上都磕出了瘀伤,更增添了几分可信性。
这时候,连张玉都差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可是要是他说的是真的,怎么平壤村的人都说有此事?通判宋青山怎么也言之凿凿地说确有此事?
到了这时候,黄玉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是别人下的套,自己早落进了别人的圈套之中了。
黄十三好像很怕死,一直咧着嘴哭个不停。八皇子温和地说道:“黄十三,不要哭了。当今圣上德隆仁圣,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朝廷不冤枉一个好官,出发点是好的,父皇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加罪于你的。”
黄十三又惊又喜,似乎又有点不太敢相信,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泪眼怔怔地看着张国基问道:“是不是真的,皇上?”
大堂上众官拼命绷起脸来,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态度,强忍着不使自己笑出来。
纪云却是一个没忍住,呵呵笑出了声,皇上身后的太监总管狠狠地瞪了纪云一眼。
纪云翻了翻白眼,在心里骂道,你个死太监瞪什么瞪,大家不都想笑吗?只不过人家都调成了振动的就是了。
张国基哈哈大笑起来,忍俊不禁地说道:“嗯,是真的,还是朕的皇儿了解朕。朕不但不杀你,还要重重赏赐你,赐你个忠厚之家的匾额,再赏你黄金百两。”
黄十三惊喜的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咧着嘴傻笑。时迁在旁边小声提醒道:“黄十三,还不谢恩?”
黄十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咕咚咕咚’磕了几个响头,喜滋滋地说道:“谢皇上赏赐,谢皇上赏赐”
张国基再次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不过很快就板起脸来,向着张玉森然问道:“张玉,这是怎么回事?”
张玉此刻已经麻木了,心里拔凉拔凉地。此时的他,已经彻底绝望了,木然说道:“启禀皇上,张玉反复无常,出尔反尔,非微臣之过。臣曾询问过通判宋青山,宋大人也说这个黄十三的确状告过纪大人,皇上可以问问宋青山。”
张国基还没开口说话,时迁越众而出,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高声说道:“启禀皇上,这是南诏通判宋青山上的奏折,今天刚刚接到。”
张国基点头说道:“时爱卿,你念来听听。”
时迁打开奏折,大声念了出来:“《仙人台记》,纪云。永历二十三年,纪云镇守南诏州……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迁人虽然长的瘦弱,却有着一付好嗓门,这篇仙人台记给他读的是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大堂上的众人,除了纪云之外,彻底无语了。
这个纪大学士太牛叉了,上次整了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次又整了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样的道德高度,已经上升到了全体读书人需要仰望的地步。
张国基只听的心胸大畅,浑身上下连三万六千个汗毛孔都是无比舒泰。纪云的这句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眼里。若是普天之下的官员都做此想,朕的江山何愁不能千秋万代?
嗯,这篇仙人台记,更应该上邸报。不但要上邸报,还要召集所有官员认真学习这种精神。
张国基正美滋滋地出神,忽然听到堂下传来痛哭声。张国基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黄十三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你作完证了,朕也赏赐完了,还哭个什么劲啊?
张国基抬头向下望去,发现黄十三正傻乎乎地跪在地上,哭的人不是他。
搭眼一扫,哭的人原来是赵阁老。看赵阁老哭的痛快劲,完全不亚于黄十三。
张国基不由一阵头疼,这老家伙一哭,只怕又要大发感慨了,又要趁机为纪云求情。
不行,若是任由他发挥,又要哭个没完没了。朕现在是怕了他了
张国基沉声说道:“纪云强抢民女一案,至此真相大白。张玉胆大妄为,肆意收买罪证,意图谋害忠良,其罪不容赦,按律当诛。黄十三虽是乡野村夫,但也懂得忠义大节,虽有欺瞒之罪,念其忠义,姑且放过。赏‘忠厚之家’匾额一块,黄金百两。退堂”
说完,站起身来,龙行虎步大踏步走出了大堂。一众太监匆匆忙忙跟了出去。
正文第十六章:台阶
第十六章:台阶
大堂内的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做会心一笑。似乎皇上有此举动,完全在他们意料之中。
赵阁老见皇上走了,用官袖抹了抹眼泪鼻涕,停止了哭泣。
只有纪云傻眼了,你审了半天案,不就是审的我的案子吗?
原告被你整死了,证人被你赏赐了,那作为被告的我呢?怎么连提都不提?
审案的人竟然能把被告给忽略掉,纪云对张国基的敬业精神,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纪云照旧回到了诏狱,反正诏狱里面也挺好的,你不说话我就在里面住着吧。
经过两次御案,纪云在诏狱中的地位得到了无限提升。
如果说刚进来的时候是贵宾待遇的话,现在已经上升到了大爷级别。
没办法,人家纪大学士的表现太牛叉了。如果诏狱的这帮狱卒招待不好,一旦传扬出去,估计出门能被群殴致死。
纪云现在在皇城的声望,可谓是如日中天,一时无两。
首先是两次御案本身传递出来的信息,两次御案中的证人,无不被纪大学士的高风亮节所打动。
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搭救纪大学士。
这样的事迹,不要说现代,就算向前追溯几千年,数数历史上的人物,也数不出几个人。
再就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两句纯道德名言带来的影响。
要说以前纪云在寒园文会上出风头,和连中三元的事迹,不过是显示了其才。而现在,则是彰显其德。
两者合在一起,就是德才兼备。
可以说,这两者之中任意具备一项,就能称得上是不世出的人才。这两者合在一起,纵观异界整个人类历史,只怕也找不满一巴掌的数字出来。
能有幸和这样的大贤大圣生活在同一年代,几乎人人都引以为豪。
八皇子书房内,张世昌心情极好,悠然品着茶,怡然自得地对李文轩说道:“文轩,这件事你布置的很好,想必三哥那边要郁闷了。这个纪大学士能得到如此高的声誉,你功不可没啊。”
李文轩摇头说道:“殿下,直到今日,我才算彻底折服于纪大学士。殿下选才的眼光,的确要比属下高明。蓉城那边的事,是纪云自己解决的。南诏那边的事,属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连属下自己都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容易地办成,南诏通判宋青山和平壤百姓的工作,几乎可以说完全不费力气。就算黄十三这个人选费了一点心思。
南诏百姓对纪大学士的爱戴,完全是发自肺腑。就算没有黄十三,说不定也会有一个李十三张十三出头。纪大学士的声誉,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和属下没有丝毫关系。
殿下若是能得到如此贤人,何愁大事不成?”
张世昌忍不住被李文轩说的心痒难sāo,笑眯眯地问道:“我倒不是选才的眼光比你高明,而是我觉得他很合我的脾性,想和他交个朋友而已。
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相信纪大学士不日就要出狱了,文轩,你说本殿下是不是要亲自登门拜访?”
李文轩笑道:“殿下莫急,这个纪云只怕短时间内还出不了狱。殿下忘了纪大学士是因为什么被关进诏狱的了?如今秦念远一案没有结案,皇上恐怕不会这么快放纪大学士出来。
若是无缘无故地放他出来,那就证明当初皇上把纪大学士打进诏狱的决定是错的。若是没有适当的台阶,只怕皇上抹不下这个脸来。
就算纪大学士被放了出来,殿下也不要亲自登门拜访。像他这样的名士,都有种臭脾气,越是赶上门来的越不稀罕。纪大学士是聪明人,殿下对他的帮助,他不会不知道。
若是他知恩图报,自会来找殿下。如若不然,就算殿下求上门去也没有用。”
张世昌连连点头,感叹道:“文轩不论看什么事情,都能看的如此透彻,我不及也。若是本殿下能再得到纪云,就等于有了左膀右臂,还愁何事不成?”
诏狱之内,秦文兰对着纪云越看越爱,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云,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似地?”
纪云微笑着说道:“当然眼熟了,现在满大街的人几乎都知道。那些读书人的扇子上,几乎扇面上都是写的这句话。你天天出门,应该比我清楚吧?能不眼熟吗?”
秦文兰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是从哪里看到的我想想……对了,好像在上次看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嗯,我也记不清了。”
纪云忽然暗暗警惕起来,自己粗心大意了啊,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我得到的这些头衔,基本上都是靠剽窃别人作品的来的。若是一不小心在文兰面前穿了帮,还不知道她要怎么样呢
得,以后不能给她看电视剧了,最好就不让她接触电脑,至少在生米煮成熟饭之前要这样。
秦文兰哪里想到纪云脑袋里在动这样的歪心思,想了一会便丢了开来,笑着说道:“也许是我记错了吧,不想了。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入画姑娘态度转变了很多,这几天已经和我们有说有笑的了。”
纪云大跌眼镜,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不会吧?文兰,你用了什么手段,怎么能让她有这么大的转变?”
秦文兰得意地说道:“这个很简单啊,我就是把她送到了抱琴哪里。抱琴和入画是旧识,也只有抱琴说的话她才肯信。抱琴对你可是死心塌地,还不是净说你的好话?”
纪云哀嚎一声,大叫道:“完了完了老天,你不会这么玩我吧?”
秦文兰得意洋洋地看着纪云夸张地举动,嘴里威胁道:“云,你这两天就要出狱了,我们为你准备了接风宴。到时候如果入画也参加的话,你可千万不能对她凶,听到没有?”
纪云有气无力地说道:“文兰,只怕短时间内,我是要住在这里了。那天审案的时候,皇上连提都没提我,当时我就觉得纳闷,难道是皇上把我给忘了?
回头想了一天,总算是想明白了。感情皇上是故意忽略我的。根据案情分析,我肯定是无罪的。若是当场释放吧,可我就不是因为这个才被关进来的。
若是放了我,岂不是说当初皇上关我关错了?估摸着他抹不下这个脸来。若是说继续把我关在诏狱吧,可是既然是无罪了,你凭什么还继续关押我?
我看皇上就是故意在装糊涂。”
秦文兰细细想了一遍纪云的话,只觉得果然如此,忍不住唉声叹气地说道:“那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肯放你?”
纪云苦恼道:“我也不知道啊,总要等一个机会,一个他可以下的来的台阶。不过应该不会太久,现在普天之下的官员都在学习我纪云精神呢,我这个倡导者还无限期地被关在诏狱里面,叫人看着也别扭。”
秦文兰无奈地摇头说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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