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摔躺在沙发上,头靠着靠背仰起,轻轻揉捻睛明穴,叹出一口气——急救中心的工作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整个人仿佛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
“铃——”
就在莫启这么想着的时候,好巧电话忽然响起。
莫启一愣,皱皱眉望了望四周——接线员估计是去拿饭了,整个值班室就还剩他一个,没办法,只好硬撑着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酸痛的身子硬强打起精神。
“您好,法比亚?马特尔急救中心。”
“伤者56岁,女,高空坠下有遮拦物。现在急救车正在归反途中,预计十五分钟后到达。找到静脉,紧急输液400毫升,请准备一级应对。”
“……”莫启手下记录的笔顿了顿,随即利落回答,“收到,现在准备。”
十分钟后……
和一群同行的急救中心医护人员早早等在停车厂,等急救车急速驶来后,莫启发现在车上的还有急救中心指导医生杰森医生……关于这个人,还真是……
算了。
莫启迅速上前,在担架前行的同时观察着患者情况,嘴上不停地做着语言提示。
“您好,到医院了。”
……
“能听到我说话吗?这里是法比亚?马特尔医院——”
“脸部损伤,呼吸频率25。”杰森勾了勾唇,打断莫启的问话。
一旁的随行医护人员低头坐着笔记,杰森冲莫启扬了扬下巴:“口腔内初血比较严重,做好插管准备。”
……
“一,二,三——”
“安全转移,现在担架撤离。”莫启将病人手脚放好,立刻抽身开门以让担架顺利撤离一面妨碍手术进行。
“准备心电图,切割患者衣物,左手点滴输液。”
“一级接上。”
“汤姆太太,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的话请动一下右手。”杰森俯身在患者耳边试图问话。
莫启抬眼瞥了他下,迅速地抓住女患者的右手,在杰森语落后两秒感觉到了手中轻微的握感,随即报告:“还有意识,准备输血吗?”
“恩,克里克,你来。”
莫启一愣。
“啊?!”一直跟在莫启身后插不上手只能看看的同为实习生的克里克忽然被提到名字,多少有些惊异地瞥了前面的莫启一眼,之后客气地插身小小地推了莫启一下示意其让位,“抱歉,稍稍让让。”
莫启沉默后退站于一圈一线救护人员之外。
这时——
“嘟嘟嘟嘟嘟嘟——”
正在检查患者左右眼差的杰森皱眉抬头,瞥了眼响起血压报警的仪器,顿了顿道:“准备插管。”
这时,完成输血准备的克里克因为之前杰森的“信任“,这次终于鼓起勇气举手,脸憋得通红——“我,我来插管!”
莫启一笑,只是笑容淹没在了口罩之后。长长的睫毛垂下,淡淡道:“我来做超声。”
……
莫启取来超声探测笔,站在手术台边,旁边的克里克抓着管颠来倒去折腾半天,额上都出了细微的汗,眉头紧锁:“该死的……插不进去……吸引!”
“是。”一旁的护士迅速抵上疏导管。
“滴滴滴滴滴——”
护士瞥了一眼仪器:“心率127,血氧饱和度80。”
克里克紧张地偏头看了眼仪器,手上一抖——
“咳咳——”
患者一口血染红了他半边手,克里克被吓得全身一耸,差点直接丢了手里抓着的管子。
杰森被这边的动静弄得抬头,瞥了克里克一眼,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然后扭头对莫启:“克里克,退后。莫,消毒,准备气管切开。”吩咐完毕后,转身开始做气管切开准备。
莫启点点头,接过克里克手中的管放好,检查了一下患者的切口,随即张开手吩咐护士:“6号管。”
“是!”
“忍耐一下,也许会有一些不舒服。”莫启接过管子和消毒棉,低声对汤姆太太安抚道。语罢,微微偏了偏头,“覆盖无纺布。”
此时杰森听见消毒准备完毕,正好手头上准备工作也完成了,正欲转身继续手术——
——“手术刀。”
却发现莫启已经在他之前行动开。
一时间,急救室里的人都愣了愣,傻兮兮地在杰森与莫启之间来回地看。
杰森眉锁得更紧,思考了一下,终于眼神示意手术继续。护士这才急急忙忙地将手术刀递给莫启,后者头也不抬地接过,仿佛对急救室内方才那一瞬间气氛的略微变化完全不知情。
再次用麻醉棉擦拭已经确定的缺口处,莫启轻轻垂起手术刀,镇定地下刀——
……
莫启微微起身:“撤掉无纺布。”
“是”
“滴——滴——”
“心率恢复,血氧饱和度恢复。”护士疾步走到机器前俯身检查之后汇报。
急救室所有人松一口气,与此同时,被完全忽视的克里克略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不知何时撤掉手套的杰森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良久之后,才吩咐:“超声?”
莫启放下手术刀拿起探测仪器,伸入,边移动边迅速道:“心包膜,没有积水,肝肾凹陷,没有腹腔积水。”
完了。克里克郁闷地想捂面——这个家伙用不用这么优秀啊?!
不做回应的杰森挑了挑眉,重新戴上无菌手套:“给我。”
莫启一楞,随即沉默地乖乖递过探测笔。
杰森重复了莫启的动作,之后丢开探测笔,面朝向莫启:“脾周围出现腹腔积水,用不了多久就要浮起来了,左脾的周围从侧面不易检查,你的探头位置错了,应该是背部。”说着的同时,目光闪烁着一些为类似于挑衅的东西。
莫启见他这样的反应也显然已经习惯,并不奇怪也不打算作出任何反抗,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出血部位?”杰森不再理他,转头向其他人,正想提示用超声探测出血部位,一旁的莫启却在这时迅速给出答案:“后腹膜,特别是高位的。胰损伤,肾损伤,腰椎骨折。”
“……”杰森点点头,不知是褒是贬的来了句,“书本知识倒是扎实。”
“……”
“现在,准备拍片,手术继续。”
…
手术一直持续了6个小时。
直到半个小时前,热闹的急救中心此时才算安静下来,值班室中,只留下轮到值夜班的莫启一个人。
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只烟放进嘴里,找到打火机正欲点上,忽然瞥到墙上的禁烟提示,莫启偏头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叛逆,点上了火。
想了想,还是走到窗边,半个身子靠着,嘴里叼着烟,眯了眯眼,伸手推开窗户——
一道寒风吹进来,冻得人一个激灵,莫启抬头一眼,略有些意外地发现外面竟然下雪了——秋天究竟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莫启掏出手机,发现有提示,两封未阅读信件,发信时间,11:00pm。
挑眉,按入,迅速地阅读,选项,删除——
——是否确认删除信件?
莫启的手移到确定键上,刚要按下,却在那一刻不知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下,最后按了退出键,迅速地按了几个键,再按拨出——
(莫拉克大宅)
莫岛赤着脚留下一路脚印,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敏捷跨上床钻进被子里,撩起被子一个劲往里面钻,牙齿“嗒嗒嗒”地抖个没完没了:“冷死了冷死了……”
约书亚挑眉,收起报纸,无语地看着从浴室门为起点被子某鼓起处为终点的一片狼藉,忍耐不住地扒了扒被子:“头发干了没?”
“……”
“没有就滚出来。”
“……”
“不要装睡。”
被子里面发出两声假到爆的扯呼声。
约书亚额角暴起一根青筋,正欲执行武力手段镇压,这时——
“啊 啊 啊——啊黑猫警长——”
旋律幼稚的儿童歌曲,听第一个音节就知道是谁的。
约书亚伸手进被窝里,准确地找到某人的半边耳朵,狠狠地揪了下——
“啊!”
被子里面装挺尸的人一声痛呼,随后愤怒地掀开被子瞪他一眼,约书亚无压力一笑,勾过他下巴索了个吻。
莫岛终于变成老油条,把吻当做一杯白开水,脸不红心不跳地PIA走老男人,接起电话:“喂?”
……
“精英男?怎么了?”
……
“……大哥,十一点了唉?您老人家开玩笑呢吧?”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莫岛惊叫起来,翻起身捞起落地窗前盖住的窗帘,往外望了一眼,“外面还下雪了!这种天气你让我去医院陪你玩?”
……
“咦?……你怎么知道的?!好啦好啦我去你不许给咱妈说啊……废话!说谎是小狗!……恩……那就这样,半小时见。”
莫岛丢开电话,望向一旁好奇看着他的约书亚,耸耸肩:“我得去法比亚?马特尔一趟。”
约书亚不满皱眉:“不许去。”
莫家二宝一直是个意识派非主流——换句话来说,就是“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总之看你顺心我就不乐意”星球人。
所以,“偏要去!一定要去!那是我哥!~”
见他一副欠抽的得意样,约书亚无奈叹气,最终捏了捏他的发梢,做出退让:“让伯尔载你去。”
“我不……”
“要不就我亲自送你去。”
“……我去叫伯尔多穿些……”
莫岛利落地起身,连滚带爬地退散——那背景简直是直接写上了标语“生怕你后悔”。
…
车内的颠簸以及暖气环境让莫岛止不住地一路打呵欠,等到了莫启面前剩下的德行已可以拿去媲美戒毒所的瘾君子们。这副德行让莫启冲迎面走来呵欠不断的人皱了皱眉。
莫岛再熟悉不过,直接猜到莫启再嫌弃点什么,委屈道:“老子可是早睡早起的健康上班人群!大半夜被你拖来你不感激竟然还敢嫌弃。”
听见弟弟口出狂言,正直的哥哥抬手正欲事实爱得暴力教育,但是最后想了想,还是将手改变了下方向,指了指沙发:“坐。”
莫岛乖乖坐下。
莫启满意地随之坐下,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递给莫岛,然后自己点燃一根,丢打火机给他。
“明明是抱着伟大爱心来陪班,结果连只烟都要自己点,哎哟悲催的……”莫家二宝哼哼唧唧地抓起打火机,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跟小心眼计较(到底是谁比较小心眼哟)。
两人沉默,安静的值班室里只剩下莫岛无聊玩耍打火机的声音。
良久之后,莫启忽然开口:“当初为什么选择记者?”
莫岛楞了下,无所谓地笑笑,倒在柔软的沙发里,呼出一口烟:“喜欢呗。”
“……”
“你呢?”莫岛随口顺着话题问道——其实不关心答案,就是条件反射一样地随便问问。
“因为医科大离传媒比较远。”
“……”莫岛一下没反应过来,低头想了想才想起什么似地扭脸看莫启,发现对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随即无语地吐出一个字——“靠。”
这个人难道只是长着一张比较相似皮囊,其实是老妈抱养来的小孩咩?……不然干嘛总是那么可恶啊……
“当时在想什么?”
“啊?”莫岛打了大呵欠,随便啊了一句,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明天能消灭多少办公桌上最近因为贪玩偷懒堆积下来的工作。
“当摄影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莫启下意识地皱眉,弹了弹烟灰,略有些烦躁。
而莫岛则是古怪地看了老哥一眼,觉得丫有些反常,挣扎了一下决定在不知道老虎今天有没有吃宵夜打算的前提下还是不要随便手贱摸老虎屁股,于是想了想,难得正经回答道:“恩,想将世界上所有美丽的一瞬间留下来。”顿了顿,略有些自嘲地干笑两声,“这个理由有点文艺。不过,是真的。”
“……”莫启与他意料之外地没有嘲笑他,反而仿佛很认真地想着他给出的答案,喃喃自语,“美丽的……留下来吗?”
莫岛也不管是不是跟他说话,自顾自地点点头,满意地笑道:“就是这样……”拖长了尾音,嘴角亲勾,“不过,还是没你那么厉害拉!”
莫启略有些疑惑地抬头。
“我只是妄图将美丽的东西定格于永恒,但是身为医者,老哥你可是能将美丽延续下去的魔术师啊~还不够厉害么?”言罢,莫岛捏灭了烟头,“啪啪”拍了拍自家老哥的肩,随即又自顾自叹息,“妈的,还是熄掉吧……免得那个狗鼻子回去又纠缠个没完没了……只需当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奸诈小人。”
(公里外,约书亚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郁闷地揉揉鼻子,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阴森森地冷笑一下。拉灯,睡觉。)
莫岛的话说完之后很长很长的时间里,莫启都没有再搭腔……
一直到莫岛迷迷糊糊地点头……再点……扯呼……
…
夜,窗外,雪无声地下着,不知何时从起初的雪粒悄然变成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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