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久久等不到回应,白肴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怎的不说话了?”
高青阳似乎这才从梦中抽出神来,双膝一软倒在地上,那剑好像收敛了光芒,静静停在半空中,他痴痴看了一眼那剑,又呆呆看了一眼那人。
“你……你……”
白肴抬手一张,那剑微光一闪消失在空中,他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方才那骄矜傲慢之色荡然无存,他的眼眸里映着他,满怀恐惧。
“你害怕了吗?”他轻轻呢喃了一句,似是不解,“我做的和你做的是一样的,你为什么要怕?”
高青阳似是想起了什么,闭紧眼睛,咬了咬牙道,“怕个屁!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这么对我的!”
其实他已经落泪了,在刚才对于生死的恐惧之中,他的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全然是求生的本能,可是自幼的骄横跋扈别说是服软了,自己的身份何等高高在上,岂容一个凡间的……
白肴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道,“你不怕就好,这是因果循环,你要懂得。”
言罢手一挥,那剑又是凭空出现,沈晋之一惊,白肴还真是要动手了。
“你们在做什么?!”
平地一声惊雷,筑基期修士的怒气自然不是这些练气小辈可以抵挡的,沈晋之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震动,原本已经清凉下来的伤口迸裂,气血不停地翻涌起来,白肴下意识地看向他,眉间微微一皱。
泰博离出现在众人面前多是白胡红脸,温和善气,然而此时盛怒之中自然不可相提并论,他板着脸颊从正门走入,身后跟着两名低头的落紫宗弟子,手中也没有拿着酒葫芦,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形,首当其冲地向白肴发怒。
白肴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在泰博离眼中简直像是挑衅。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白肴眼眸微微失神,神色不变,嘴角却染了一丝血色,沈晋之看得心惊,这肯定是那葫芦老者使的招数,周围人都已经平复下来,唯独白肴却在此时负伤。
高青阳见他一来,重重地呼了口气,下一秒一改方才的嚣张,哭诉道,“求掌事为我主持公道!”
泰博离看了一眼高青阳,又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白肴,刚要再让他吃上一记,旁边的慕容婉儿却是忍不住了。
“掌事!这高青阳目中无人,为一己之私先出手伤我哥哥,又随心所欲伤害同门,错不在他,求掌事明鉴!”
随着慕容婉儿的发话周围的应和声越来越高,这高青阳方才得罪的可不是沈晋之他们几人而已。
沈晋之咽下刚刚要脱口的辩解,心中一松,却听见那慕容婉儿闷哼一声,放眼望去不由得一愣,少女倒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
这下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少年们立刻静了下来。
泰博离看也不看慕容婉儿一眼,“我让你插嘴了吗?”
慕容婉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无话可说。
沈晋之心中一冷,那哭诉的高青阳严重分明满是得意,这之前还对白肴赞誉有加的掌事,如今翻脸不认人起来倒是比谁都快,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想想也是,那才十二三岁的高青阳纵然是单灵根之资,若只是平民出身又怎么敢当中挑衅所有人。
白肴久久不说话,泰博离怒极反笑,“好得很,小子,你倒是很有胆识,一定要与我较真到底不可了?目无尊长,光是这一条……”
“掌事,我劝你你还是不要继续下去得好。”
泰博离一愣,青衫少年捂着肩上的伤口,在众人皆寂之时,抬头冲着泰博离轻轻一笑。
白肴也是没有想到沈晋之会开口,他对于泰博离的偏袒毫不在意,可是沈晋之的凡人之躯一定承受不住。
泰博离扫了沈晋之一眼,挑眉道,“你不要以为……”
“掌事可知道,”沈晋之垂下头,嘴角轻扬,“什么是仙灵根吗?”
泰博离一怔,下意识道,“什么?”
沈晋之声音坚定,笑意渐深,纪初柏的脸很柔和,嘴角甚至还有个浅淡的酒窝。
“仙灵根!掌事昨日不是也见到了吗,古书云,五龙齐飞,仙灵体出,此体——必可成仙。”
“哼,你这凡间小儿满口荒谬,难不成这我从未听闻之事你倒是知道了!”泰博离袖口一摆,一股极为强劲的气流击向沈晋之,白肴眸光一闪,持剑而挥,他也略微顾及到了沈晋之是个凡人,这一击倒是让白肴挡了下来。
沈晋之见白肴闷哼一声,血落白衣,心中惊怒更盛,嘴角笑意愈深,“掌事还是三思吧!仙灵根千年难出,若是掌事不知,请翻阅古典,若是让此子留下甚么后遗之伤,可不是掌事能担当得起的!”
泰博离心中其实已有松动,若是这白肴只是普通的五灵根那验灵柱做不得假……
见泰博离略有松动,沈晋之忙继续道,“掌事不信不成?!那验灵台上之事如何解释?我这兄弟以五灵根之资,又在凡间灵气如此稀薄之处,毫无奇遇却修炼到练气六层,掌事,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这……”泰博离细细打量了一眼白肴,的确是练气六层做不得假,自己三灵根之体又是在修真界之中,是多少岁到达练气六层来着……这凡间之灵气与修真界的的确确是完全不可相比,这……
见泰博离有所松动高青阳自是不服起来,他白了一眼沈晋之,意有所指地高声道,“掌事不要被蒙骗了,仙灵根?哼,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我曾祖怕是也不曾听过吧!”
泰博离看了一眼高青阳,心下有些犹豫不决,又有些恼怒这高青阳真会惹事。
高青阳身份高崇是不假的,他的曾祖乃落紫宗乾真长老,乾真长老修为已臻元婴中期,为镇宗八大长老之一,一身青源灵剑出神入化,其修为高深莫测,脾气古怪,膝下唯有三子,却单单只有一子有灵根之体,剩下二子竟因为他的盛怒被贬出修真界,又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这凡间一子中,出了一个同乾真长老一模一样的单木灵根高青阳。
这高青阳来这不过是走一走形式,谁还敢真难为他不成?
可这仙灵根之事,虽闻所未闻,却还不好说假。
泰博离思索再三,头痛不已,挥手道,“参与私斗者皆关入东涯洞面壁思过,稍后……再听发落。”
沈晋之瞥了一眼满脸不服的高青阳,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后便眼前一黑,不知意识。
第19章 开副本(一)
沈晋之先是老老实实吃了那高青阳一鞭,又在筑基期修士的威压之下活蹦乱跳地瞎讲一气,虽然这其中参考了之前看书时勉勉强强看到的一些,可是能把那葫芦老头唬住也不错了,半真半假这老头也不能拿他怎样。
白肴的脸更是完全能压住剩下的气场。
于是他安安心心地昏了过去,这倒不能说他太弱,凡人与修士完全是两个概念了,哪怕是练气期,也是洗筋易髓过来的。
醒过来的时候他又看到那把剑了,这次不是在星辰虚空之中,而是在一片灰蒙蒙里,他一开始望着周围一片虚无有些迷迷糊糊,等看到那把剑悬空挂在他的面前,神儿一下子缓了过来。
它也还是老样子,装在剑鞘中,静静的,散发出来的气息既不亲近,也不疏离,只是有几分熟悉而已。
他抬头扫视了一眼四周,这次底下是有实物踩着了,周围是一种更接近于黑的灰色,似有浓雾,无边无际。
他低头叹了口气,掐了一把自己果然也醒不过来,好在是第二次,走了半天没看到边也有些认命了,于是反而带着两分调侃道,“哎我这次啥时候能走啊,外面还有我兄弟等我呢。”
那剑自然不会说话,兀自悬空着。
沈晋之又满怀好奇地打量了它一会儿,怎么说也算是个挂吧,虽然还没看出有什么卵用,看上去也不能凭借它把到妹子,暂时也称霸不了天下……听着有点凄惨呐,沈晋之有点泄气,开始怀疑自己好像是不是并非天资卓越。
看肴,练气六层了,那验灵台上以五灵根体艳压群芳的,嚣张得不得了的高青阳直接秒的,纵是不解风情,那还不是一边一个小公主,一边一个慕容婉儿的。
他连个练气期死活都进不去呢,唯一勾搭到的是老板娘,老板娘还懒得搭理他。
思来想去大概还是脸的问题,沈晋之琢磨着纪初柏这身子实在是算不上高大威猛,年纪又尚小,否则那老板娘也不见得这样看不起他了,等到时候他入了练气期,苦修闭关个几年,这脸也定了个型,出去招摇一阵也不怕没妹子了。
说起妹子,沈晋之脑海里闪过纪初莲的脸,也不知她怎么了,开头几章作者把纪初莲塑造得挺惨,后期稍微叼上一些还被废了仙根,还好身边有个师父不离不弃,后来又……
得,这一茬又是公子肴了,白肴若是公子肴这剧情还真是乱套了,好端端的万瑞宗大师兄不当,跟着他来个落紫宗还被个葫芦老头儿欺负得这么惨。
思及他,沈晋之心情有些复杂,忍不住叹口气,索性不打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就地盘腿打个坐,说不定梦里有突破来着?
谁知他方方闭上眼睛,那把剑便开始铮铮回响,仿佛那剑鞘里有被束缚的灵一般,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大,在这空寂的白色里显得极为空灵。
沈晋之一愣,犹豫了一下,将手掌触上面前的剑身。
冰凉而光滑,繁复精致的暗色花纹触手凹凸不平。
然后那剑静了下来,似是得到了安抚。
沈晋之微微挑眉,好奇心又重新被勾了起来,这把剑神出鬼没过于神秘,不知来历不知归处,却太吸引人了。
他手上轻轻发力,想将那剑从空中拿下来,谁知那剑竟是纹丝不动,仿佛这空中有巨大的引力在拉扯着它,沈晋之微微蹙眉,随即眼神一动,在没有触碰到剑鞘的情况下,将剑从上轻轻拔/出。
周身都是晦暗难明的,若混沌未开之际,唯见这一处银月流辉似的清冽。
那剑抽离开剑鞘,剑身停留在剑鞘之上,是这混沌中唯一的清亮。
不是意料之中如同之前那般的锈钝模样。
那是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剑,剑芒锋利摄人,剑身清澈若水过。
男人没有不爱刀剑的,沈晋之有些着迷,这把剑无论是从质地,光泽,身量都完美无缺。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那剑身清澈原本便倒映着沈晋之的模样,突然剑身向后折影而去,白蒙蒙的光束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正与他一般无二,隔着那柄剑与他相望。
沈晋之一惊,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等到定睛看时才发现那分明是与纪初柏这具身体一模一样的投影。
那投影面无表情,乍见到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人,沈晋之心里难免有些发毛,尤其对方面色发白有些可怕,沈晋之原以为投影与他一模一样,可当他抬起一只手时对面仍是原来的样子。
他心中一紧,不免想起从前不知哪里听来的鬼故事。
那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无聊着呢和镜子里的自己玩石头剪刀布,谁知道过了一会儿竟大声哭了起来,母亲忙问她为何哭泣,她抽噎道,“因为我输了。”
他舔了舔唇角,脑海中一时掠过别的和镜子有关的鬼故事,不免有些煞人。
只是脑海中还是那些不着边的东西,那剑身上又有了变化,之前便是清辉亮丽,此时一道道符文从那剑身上抽离出来,沈晋之猛然一愣,这符文正是第一次见到这把剑之时的古老文字,他看不懂却又隐约明白其中意思。
那是剑诀。
那剑诀符文散发着淡淡金芒,缠绕这剑身旋转,沈晋之看得目不转睛,这实在是极为奇妙的感觉,分明不认识,可是却明白。
剑唤无名,剑诀也唤无名。
它初始于天地,诞生自万物,浑然天成,不做雕琢。
第一式,风影。
还震惊于剑诀上文字的晦涩含义,对面那个“纪初柏”却动了,沈晋之又抬头望去,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猜想。
果然,那投影手中清辉一闪化作一把剑,投影持剑而立,随即身形一动,开始舞剑。
剑诀为诀,投影为谱。
“纪初柏”身形翻飞流转,动作行云流水,沈晋之目不暇接,他不懂剑术,也知这剑术的巧妙,“纪初柏”第一遍剑法使得很慢,似是为了让他看清楚,至第五遍时已有残影,第八遍时已有□□。
再这之后那速度过快,沈晋之实在看不清了,只能依靠大约的猜测,这剑法第一式大约会交托投影行十遍,十遍过后剑身“刷”得落了回去,投影随即烟消云散。
沈晋之观这剑法过深,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满目依旧是方才那“纪初柏”的身影,那剑法也不知有什么术法,生生刻在他的记忆里。
那剑法实在是过于高深了,无名剑诀生于天地万物,包罗万象众生,纵是单单第一式,也不是沈晋之这样一个凡人可以承受住的。
正当他头痛欲裂之时,身体忽然被一阵极为强大的引力吸去,再睁眼之时耳边只传来巨大的水流冲击声,他一怔,脑海也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还是一些干草堆叠的简陋床铺上,有些腐朽的味道,好在没有蚊虫的声音,四周黑黢黢的,唯有最远处隐隐有光,他疑惑地皱了皱眉,等到站起来磕到头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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