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仙温玄- 第15部分

　　原来，仙珠在她的身上。



　　玄女对上了扶落似笑非笑都眼，佯装出生气的样子，瞪了过去，惹得扶落又是一笑，这样的扶落给了玄女一种干净无比的感觉，他的脸在笑，他的眼在笑，他的心，也无疑在笑。



　　土地心下诧异，没想到素来没有情绪的上仙也会笑，而且还是这样温柔的笑，但他只是诧异了一会儿，然后便当自己没有看见，毕竟，这不是他可以好奇的范围。



　　玄女学着扶落的样子，指尖一动，便凝起了一抹光亮，淡淡的，却惹人留恋。



　　仙珠自然也就回到了土地的手里。



　　玄女与扶落正欲离开，却瞧见了仓惶跑入庙中的宋言，忙隐去了身形。



　　玄女朝着扶落看了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示，遂伸手，拉了几下他的袖子，扶落这才将目光调向他，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暖意，他点头，表示答应留在这儿看上那么一会儿。



　　玄女得到了答案，很满意，也松开了扶落白如冬雪的袖子。



　　比起他们二人，土地见到有人来了则是没有多大反应，土地庙中有人来是常事儿，不少人信奉土地爷，而土地身为地仙，则是不会被凡人看见。



　　宋言现在是真的狼狈，原先也只是头发凌乱，衣衫破碎，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如一棵枯木。



　　玄女有些疑惑，这种时候了，宋言来土地庙做什么，难不成他还会寻求土地的庇护？这似乎是不大可能。



　　然而，宋言接下来的动作就回答了玄女心底的困惑。



　　宋言并没有跪下来，更没有同大多数来到这儿的人一样寻求庇护，他看都没有看土地像一眼，倒是走到土地像旁边，拿走了贡品，甚至连盛放贡品的盘子也没有放过。



　　做完了这些，宋言似乎没有继续待着的理由，却还是找了一处坐下，吃下了其中一些水果。



　　他吃的速度很快，似乎是饿坏了。



　　干果比水果可以保存的时间多上一些，所以宋言没有吃下一点干果，全都收进了怀里，然后才离开。



　　土地庙里，香火鼎盛。



　　“发生了什么？”在宋言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玄女和扶落相继现出身形来，玄女想了许久，也未曾明白，只好出声，询问。



　　她不明白宋言明明已经获罪，不应该在牢中度过余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而且，放开前面一点不说，，这宋言明明是家财万贯，现在怎么会落到到土地庙偷贡品充饥这样的境地？



　　这着实让玄女摸不着头脑。



　　扶落也不说话，将目光调到土地的身上，虽然没有看玄女时那样温暖，却也还是有些亲和力，土地很善察言观色，不过一会儿便明白了扶落的用意，只得上前一步，开始将事情细细道来。



　　原来，这宋言获的不是一般的罪。



　　那日，他写下一纸休书，将李秋蝶逐出门外，转而，就起了一个歪脑筋，他瞧见了以为女子，长得十分美丽，便让家丁将其送到房中，一夜风流，却不料那女子竟是一位官大爷的姨娘。



　　自个儿的女人被一个小小的平民欺负了，那官大爷怎能咽得下那口气，所以，那宋言便入了牢，过了几日苦日子，原以为关上个几天就算了，那官大爷却不肯放过他，原本想给他一碗毒酒啊什么的，不知道是谁，和比他高上了几级的官说了说，宋言，自然也就没死成。



　　不过，为求个命，他也算是花尽了所有的家财，他的命，是他用自己的全部换回来的。



　　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他为何落魄至此。



　　玄女听完，心里也明了，暗中与其他官员提了提这件事的，必然是李秋蝶家中的那帮子人，其他人，没有理由会去帮一个将死之人。



　　那日，她与扶落用仙珠瞧见，而又很快就将仙珠打下，那面场景应当就是宋言欺凌那位姨娘的情形了。



　　土地终于道完了事情的全过程，心下松了口气，却又发现，扶落面色不大好看，不知自己又从哪儿惹到了上仙。
第三十四章　求梦
　　是的，扶落不大高兴，他在气恼自己居然让玄女听到了那样不堪的东西，他的玄儿，应该在一种完全没有污秽的地方生活，她不该知道那样肮脏的东西。



　　得知了前因后果，俩人循着宋言离开的方向缓缓步入，却是到了李家，李秋蝶现在住着的大府园。



　　李家确实是很富饶的，几代都是商贾，就算这一代人什么也不做，依然可以靠着积蓄过着富足的日子，李家的宅院自然也要比别处大上些许，日光反射，仿佛能看见府中的琉璃。



　　远远的，就能听到咒骂声。



　　玄女与扶落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朝着李家慢慢走近，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在门口跪着的宋言。



　　宋言只是跪着，不说话，仿佛是一根木头，呆呆地立在那里，等待着他要等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笃定李秋蝶会出来见他，现在，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没有了底。



　　几日前，在这片土地的却是另一番场景，那是李秋蝶抱着孩儿，在宋府的门口，怎么也等不到宋言，不过短短的几天，事态似乎已经反转了过来。



　　已经有许多百姓聚在了这儿，在李家门口围成了一个圈，有人说李秋蝶会出来，有人说他俩不会再见面，总之，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依据。



　　玄女也将百姓们的话听了进来，心底也在好奇，见李家还没有开门的迹象，便转过头，对上了扶落的眼，“师父，你说李夫人会开吗？”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那团议论声给淹没。



　　扶落到底还是听见了，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应当会吧。”他的声音如同一股溪流，涌入每一方干涸的土地。



　　玄女听此，眼里带上一层笑意，只是对着扶落的笑意，她以为，扶落是不会回答她这种问题的，他总是会带给她许多意想不到的感觉。



　　正如扶落所料，那扇门开了，李秋蝶站在了宋言的面前。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身上，她才是现在的焦点。



　　“娘。。。。。秋蝶。”宋言眼睛一亮，正想和往常一样喊上一声娘子，想到自己已将她休了，只好改口，目光里带着些悔意，酝酿着最好的措辞，想要挽回发妻的心。



　　“秋蝶。。。。”他又是一唤，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就收到了李秋蝶不悦的目光，只得观察起她的眉眼，仿佛要看出什么东西来。



　　“不必多说。”李秋蝶不再看他，语气也不是特别好，像是见到一个很大的麻烦，她命一旁的丫鬟拿出一袋银子，在丫鬟将银子递给宋言的同时，转身回去。



　　很快，大门又被合上。



　　百姓们先是很有兴致地谈论起来，语气里饱含讽刺，聊着聊着，也就腻味了，陆续散去，最后只剩下宋言跪在门口，手中拿着那袋银子，目光呆滞。



　　宋言的确呆了，他没有想到李秋蝶也会有舍弃他的一天，可终究是他先做错了，她没有理由不顾一切地回到他的身边，宋言轻柔地将那袋银子塞入怀里，他已经不奢望她还会与他在一起，这袋银子，就当是留一个念想好了。



　　玄女蹙眉，有些不解，“李夫人不是很爱宋言吗？”为何会那般决绝？



　　扶落闻言，眼眸一闪，拉过玄女，两人化作一抹光弧，划过天际，风刮起，在风声里，玄女依稀听到了扶落用轻柔地声音对她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总有一天，她会明白？



　　落地，并不是九重天。



　　玄女疑惑地看着扶落，后者浅笑，对她点头，示意她转过身去。



　　她很听话地转过身，然后，瞧见了那张与扶落一样的面孔，紫光盈盈，犹如珍贵的宝石。



　　梦魔。



　　紫袍飘飘，墨发缠绕，一样的容貌，不同的味道。



　　扶落似乎很不客气，领着玄女便进屋一座，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他瞧见了玄女眼里流动的思绪，忍不住一笑，白皙的手指抚上她的发梢，清浅的声音如同梦呓，“有你想看的。”



　　他温柔一笑，让这满屋子的珍宝都失去了颜色。



　　梦魔很是贴心地为他俩送来了吃食，其中不乏一些小酒，透明的液体盛放在白玉做的酒壶里，另外一些糕点和水果又是放在同样材质的玉盘上，让人嘴馋。



　　玄女本以为梦魔送完吃的就该退出去的，不料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打算，又想到自己是客人，也就瞟了他几眼，随着主人的便。



　　扶落似乎并不反感，当着玄女的面，和梦魔聊得很是热切，就差拍案叫好了，相比之下，玄女就只是默默地瞧着他俩，慢吞吞地嚼着水果。



　　玄女不知道这样的氛围什么时候才到头，直到叩门声开始传来，并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扶落和梦魔都停止了交谈，在得到扶落的授意后，梦魔便起身，化作一道紫光，飞快地冲到门边上，再缓缓地现出身形。



　　玄女依旧什么也不知，只听得扶落道了一声，“你想看的。”她想去问，发现扶落的目光又变地浅淡，遂不多言，看着看着或许就会明白。



　　门被打开，宋言的身影出现。



　　这一切似乎都在梦魔的意料之中。



　　梦魔将宋言带到了玄女和扶落所在的地方，像是什么也没看到，立在与玄女隔着些距离的地方，淡紫色的衣角垂拱在地上。



　　原来，他早就将玄女和扶落坐着的地方加了结界，宋言是凡胎肉体，自然是看不到。



　　这下不用想也明白了，玄女的目光汇聚在宋言的身上，原来师父知道她想看到这最后的结局，所以将她拉到了这儿来，只是，让她有点不懂得是，宋言来找梦魔有何贵干。



　　“想必是来求一个美梦。”扶落总是在第一时间洞察她的想法，出口提点道。



　　扶落开口说话，玄女不由得大惊，朝着宋言所在的方向一望，发现后者并无反应，才知，这道结界隔住的不只是他们的身形，还包括他们的声音，知道了这一点，玄女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归仙
　　这时候，梦魔的气质像极了扶落，他也是淡淡地立在那儿，身上散发着的，是属于神祇的清雅，宋言不开口，他亦不开口，毕竟，有求于人的并不是他。



　　在玄女的方向，正好可以瞧见梦魔如扶落一般迷人的侧脸，玄女暗叹，不愧是师父的精魂，那样有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一片沉寂。



　　宋言瞧见对方闲散的模样，有些急了，一步上前，声音里带着难言的苦涩，“梦魔大人在上，请许小民一场美梦。”他躬身，显得很是谦卑。



　　至于宋言怎么会找到这儿来，这一点是不需要多加思虑的，众所周知，梦魔居与磨梦坊，善为人制造美梦，一旦有人沉迷于那场梦，便终生活在梦中，不再醒来，而梦绝，那场梦则会被梦魔收集起来。



　　梦魔爱制造梦，更爱收集美梦，宋言今日前来，已是做好了永远沉睡的准备。



　　梦魔听后，缓缓转过脸，紫色的瞳孔里不带一丝感情，红唇微动，轻轻吐出一个字，“好。”这对他来说并不吃亏，宋言做出的美梦到时也属于他，他没有理由会去拒绝。



　　玄女和扶落身为局外人，自然不会去做出什么阻拦，只是在结界里看着，偶尔停下来说两句话，仅此而已。



　　天气虽然闷热，玄女却没有感受到一点儿热意，许是梦魔又将这儿施了什么小法，得以让这小小的范围内，不受外头的影响。



　　很快，宋言就被请到了外面。



　　说是外面，其实也不算是外面，只是到了魔梦坊的小亭子里。



　　玄女和扶落自然也出了结界，念了道咒，隐去身形，跟着过去。



　　风，吹得他们衣襟乱舞。



　　小亭子里上，还挂着窗纱，一片素白，干净，耳目一新，掀开窗纱步入亭里，宋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随后进入的玄女无意识地张开了嘴，倒是扶落，依旧是目光浅浅，并不觉得怪异。



　　原来，这小亭子里，还放着一张床，床上被褥折叠的整整齐齐。



　　梦魔当是没看到别人眼里的诧异，看也没看宋言一眼，取了把琴，放在离床还有些距离的琴架上，轻轻一触，琴弦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指了指床，不言语，意思却很明确，为非是让宋言躺到床上去。



　　宋言的目光先是带着些狐疑，接着想到自己是要求梦魔助他入梦，入梦不过是安寝的意思，他总不可能坐在椅子上睡觉，遂卸去了防备，依言在床上躺好。



　　宅子被一层朦胧感缭绕。



　　紫衣男子的指尖在琴弦上拨弄，谱出摄人心魂的乐章，风吹乱他的头发，吹起他的衣角，不仅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多上一层美妙。



　　琴声交错，床上的男子越睡越沉，原先还有些紧张地睡颜也慢慢放松下来，最后，无意识地一笑，仿佛做了一场绝妙的美梦，知足，流离，梦魔，甚至于玄女和扶落都知道，宋言已经沉溺美梦，不愿再醒来。



　　或许，只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宋言确实没有再醒来了，就连他只剩最后一点气息的时候，他的双眼依旧轻柔地闭着，嘴角挂着笑，在他在梦里一点点老去，在梦中与李秋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时，他的精气也一点点消去，然后，身体变得冰冷而又僵硬。



　　梦魔也算是比较仁至义尽地将宋言的肉体送到了一个地方，李家，不论李家的人是否会接受，试试看也未尝不可。



　　李秋蝶果然是旧情未忘的，在她知晓宋言的死讯后，安静地可怕。



　　过了些天，待到李秋蝶的心情平静了下来，玄女这才去李家，也算是道别。



　　“你还是爱着宋言。”玄女瞧见她眼眶红肿，目光怏怏，终究将问题问了出来，一片安静，得不到半点回音，玄女不知道李秋蝶是没有听见，还是刻意逃避，遂将声音提高了些，再次出声，“那为何不与他忘记之前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