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玉弓缘-相爱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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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玉弓缘-相爱于江湖-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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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阳光渐渐褪去,夜幕降临了,金世遗才发现,这画面还是有变化的,它在一点一滴的变暗,一如自己现在的心情。
  三更,还是没有人掉落。李公公抬头看一看天色,自语道:“不愧是选拔过的精英,耐力都还成。”
  “还成?”金世遗怀疑自己的耳朵,饥饿、脱水以及体力的不济,这些足足掉了大半天的人,都该是有着怎样的毅力?要是常人,一个时辰怕已是极限了。
  天色转亮,越发的亮,第二日的中午就在这一千人漫长的煎熬中来临了。李公公好整以暇的喝着属下递过来的茶,抬头看一看天色,说道:“差不多了。”说完又悠闲的抿一口茶,刺口的浓茶,他却喝得风清云淡。
  待这杯茶喝完,只听校场上传来扑通一声,一个人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这掉着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极为优秀的轻功造诣,以这样的高度,原本不会摔的如此沉重而狼狈,而眼下的景况,摔落的人显然已经到了极限,身心都已经疲惫,疲惫到无法作出任何有利于自己下落的姿势,就那么扑通一声砸了下来,如同一只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的麻袋。
  传达命令的校尉不为所动,大声念道:“九百九十九。”有人进入校场拖走了那只布袋,然后,一切又一次归于沉寂。
  良久,又有扑通声响起,校尉又念道:“九百九十八。”
  金世遗从来没有发现,原来数出五百个数竟然让人觉得如此漫长,漫长得有些绝望。他心痛的看着那城墙上依然掉着的人影,每一个人影在他的眼中,都映成了倔强的厉胜男。他曾经在发现她欺骗他的时候以为,他不了解她。今天,他才明白,他原来一点儿也不了解她,甚至,从未去想过了解。金世遗突然很庆幸自己答应了乾隆这样一件事,因为这样的机会,他才得以开始了解她,了解她为什么欺骗,为什么寡言少语,为什么心狠手辣,为什么心机深沉。他突然很渴望看到李公公接下来的选拔和训练,尽管他已经猜到了其中的残酷和无情,但是,他却想从中找寻,找寻她的味道,感受她的感受。可是他又怎会知道,当年厉胜男的绳索下面,血滴子杀手的绳索下面,不是校场上略显松散的硬土地,而是一排排半人高的,棱角锋利的铁砧板。对于血滴子杀手来说,如果不能被训练出来,那么结局就只有一个——死!
  傅文每听到校尉念一个数字,他都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了了。但当他扭头看一看旁边,即使已经筋疲力尽,即使麻绳上已勒出了厚重的血痕,她的表情,依然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他咬一咬牙,说服自己已然不停使唤的双手:“再坚持一下,就一下,好吗?”
  校尉口中的数字念的极慢,“九百九十五……”之后,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才又念到“九百九十四……”,念完后,校场上又不再有声音,一切,重又归于沉寂。照着这样的速度,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到得那个“五百”。
  日落西山,第二个白天就这样静静的走过了。
  明月当空之时,校尉念数字的速度慢慢地有一些加快。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七百以下。原以为漫长无期,遥不可及地这五百之数,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慢慢接近了。
  然而,待过了五百九十之后,那校尉数数的速度又慢慢放缓了。城墙上还吊着的阿那五百多人,人人都是毅力坚强之辈,在经厉了一天多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之后,眼见得成功如此接近了,没有人愿意轻言放弃。
  第三日正午时分,城墙之上,还有着五百五十一人。
  虽然有得吃喝,但也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得金世遗多少还是困了。他转头看时,正看见李公公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看上去精神居然非常的不错。
  待李公公发觉了金世遗在看他时,嘴角淡淡地往上一扯,那似乎是一个微笑,却更像是似笑非笑,他慢慢地拿过一个干净地茶杯,然后慢慢地端起旁边地茶壶,慢慢地往杯子里倒茶。茶满了,不多一滴,不少一滴,他慢慢地放下茶壶,一只手将茶杯慢慢地递到金世遗面前:“金大侠,请。”
  茶能醒神,金世遗愣了一愣,仍是接了过去,大口饮下。但只一口下去,他又立时喷了出来,太苦!因为从小在蛇岛长大,金世遗是从第一次到中原之后才开始饮茶。他饮茶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也不少了。但是,他却从未饮过这么苦这么浓的茶,这哪里是饮茶,这简直是吃茶!茶到浓时,竟然是这般的苦涩。不知怎的,金世遗就忽然想到了厉胜男,那夜她白衣如雪,躺在自己的怀中时,笑容里,似乎也是这般的苦涩,浓浓的苦涩,直直地泼在了金世遗的心里,化也化不开。
  金世遗正沉浸在这苦涩的回忆中,耳边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金大侠喝不惯浓茶?唉,可惜可惜,这浓茶的美味,只好我独自品尝了。”
  金世遗看着说这话的人,这个人,以前还不知怎么待过胜男,这个人,指不定胜男那苦涩的过去,就有很多是他造成的。可他现在还在这里好整以暇的喝茶!一想到这里,一向好脾气的金世遗居然有想揍人的冲动。但他想起自己与乾隆的交易,只好忍了下来,转头去望校场上的动静,不再理他。而那李公公也不再找他搭话,一时之间,校场周围又是一片静默。
  明月当空,城墙上吊着的,还有五百一十个人。距离校尉喊出“五百一十一”这个数字,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五百已经是那样的接近,越是此时,越没有人轻易愿意放弃。
  清晨,还是五百一。
  正午,仍然是五百一。
  望着烈日下模糊的五百一十个身影,善良如金世遗终于忍不住了,他主动向李公公搭话:“这五百一十个都很不错,不如就到此为止,让他们一起进入下一轮考验如何?”
  李公公淡淡抿一口茶,客客气气的说:“不行啊,五百就是五百,临时改变主意,我岂不是威信扫地?”
  为了自己所谓的威信,就全然不顾他人的死活?金世遗心中不快,再望一眼城墙上,就好像胜男吊在了上面一样,一阵阵心痛。
  椅子上的李公公又嘎一口茶,自语道:“差不多了。”头顶上的太阳,此时正有了西斜的迹象。
  不多时,只听“扑”的一声,一人落地。许久未曾听见的校尉的声音又一次高高响起:“五百零九。”他话音刚落,就又是“扑”的一声,他正打算念出“五百零八”,却又听见“扑”“扑”两声同时响起。此时李公公朝他摆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念。果然,接下来,又听到“扑”“扑”“扑”……连续不断的声音在校场上响起。
  连续不断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安静之后,校尉念道:“四百九十……”
  李公公站起身来,说道:“第二次考验结束。明日午时,剩下的四百九十人到西山的皇家猎场集合吧。”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以内功传送,城墙上昏昏沉沉的吊着的那四百多人,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话,才松一口气,最后坚持的那点心念一散,再没了爬下绳子的力气,都是双手一松,任由自己和先前淘汰的人一样,身子直直地坠了下去。只有那个被傅文唤做“心儿”的女子,竟是强撑着,一点一点,双手交错的往地上挪去。
  这一切,站台上的李公公早已看入了眼中。

  第七章(三)

  第二日正午,第三场考验:十人一队,按各自的地图分别在西山猎场内找到预先放置好的四十九个锦袋中的一个,从别的队手中夺到第二个锦袋,在回到入口时持有两个以上锦袋的队伍通过测验。自带兵器暗器,刀剑无眼,死伤无怨!
  如果说,第一场考验考的是武技,第二场考验考的是毅力,那么现在考的,就是合作、谋略和实战能力。所谓实战,刀剑无眼,死伤无怨!好一句刀剑无眼,死伤无怨,狭路相逢,狠者胜。不是你死我亡就是我死你活!
  当李公公手中接到了第四十九个锦袋时,校尉已将清点的人数通报了上来:二百七十人亡,重伤一百一十人,轻伤一百一十人,共十五队一百二十二人通过考验。战况惨烈,参加测验的四百九十名高手,竟然无人能够全身而退。可是,李公公听到这汇报的时候,冰冷的眼睛里,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可以说是:麻木。而且上报的校尉,也是一脸的麻木。甚至于负责抬出伤亡者的兵士,正在给伤者治疗的大夫,也是一脸的麻木!
  金世遗倒抽了口凉气。从小在蛇岛长大,他深深理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所以,虽然第一次看到厉胜男的时候她就在杀人,虽然自己心肠善良的放走了一个她要杀的人,他也从未觉得厉胜男就不应该杀人,也从未深究过一个本当是纤纤弱质的女流之辈为何杀人之时,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甚至于有了妖女的名头。可是,看看现在……而李公公还说过,这样的训练根本不及当初的血滴子训练繁琐。她的十几年,竟然就是如此度过的么?而自己,又对她做了些什么?让坚强如她,也心死如灰,竟然选择了以死成全,以自己的生命,换得他永远的记住她。相对于从小在养父母和师父的温暖中长大的谷姑娘,却原来,外表看似坚强的她,更加需要自己温暖的呵护和关怀。想到这里,他的悔意越发深重,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那样待她,一定不会!
  伤者正在猎场的出口原地休息接受治疗,李公公一眼就看到了傅文和心儿。他们相互搀扶者坐下,显然都还伤势不轻。李公公——也就是厉胜男——面具下的眉头微皱,她也受伤了?到着实有些意外。再看一眼和她在一起,一起通过了测验的傅文,他通过了?心下了然。不禁微微叹气:世间女子多痴情,痴情女子,却又总是这般甘心付出啊!又一叹,呵呵,自己不也如此么?还偏偏如飞蛾扑火,执迷不悔。遍体鳞伤也不知不觉,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个人的影子。就算是明知不可能在一起,也还这般的回护着他。唉……
  考验完成后,便是每日例行的训练。金世遗只在上午的时候教习他们的武功,而其他的训练,便全由李公公负责:跟踪反跟踪、潜伏反潜伏、暗杀、用毒、易容……李公公总是让他们每日都过得很“充实”,甚至入夜休息都是在西山猎场的树丫上度过的。休息时还时不时的有李公公派来的手下偷袭。每时每刻,他们都处在高度的紧张与不安中。一个不留神,即使这是训练,他们也会在这训练中丢掉性命。
  金世遗总是心肠软,从第一场考验开始他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训练开始五日后,他终于忍不住问:“这样训练,他们受得了么?”
  李公公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口气:“只要没死,便要受着。”
  面具下,厉胜男的表情充满苦涩:世遗哥哥,你对所有人都很好呢,只是除了我。同是朝廷的人,为何你待他们,却好过待我?
  厉胜男却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金世遗又如何会这样关心这群和她如此相似的死士。
  月十五,李公公这日竟破天荒的给了被训练的死士们半日休息的时间。
  客栈里,摘下面具的厉胜男正费力的把银针一根一根扎到自己身上。她以往只是用针杀人,用手指点穴。但这用银针刺穴的功夫,却并不是那么简单。往往在一个穴道周围扎出了好几个冒血珠的小洞,那银针才乖乖的钻进穴位里去。
  厉胜男一边扎针,耳边一边回想起南星走之前的叮嘱:“姑姑,我上次给你放血后,三尸脑神丹的毒性低了不少。以后它应该又会变成一月发作一次,你在它发作之前,按照我上次扎针的顺序导引毒性,然后将它们放出来即可。记住,一定要在发作之前的一个时辰才开始动手,不能太早也不能太迟。早了,毒性还在潜伏,导引不出去,迟了,你就没有力气扎针了。”虽然现在体内的毒素已开始沿路侵袭筋脉,痛得厉胜男冷汗直冒,连拿针的手都开始有些微微发抖,但一想起绷着脸装得老成持重的那个侄儿,厉胜男却仍然开心得笑出了声。
  她心里默念:三十,三十一……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
  第四十八针下去,右手已经在剧痛中煎熬得不受自己意识的控制,丝毫动弹不得了。她咬一咬牙,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毅然划上一刀。
  入刀很深,鲜艳的红色立时从白皙的皮肤下涌出。
  在客栈这样的地方,弄得到处鲜血淋漓当然是太扎眼了,那涌出的鲜红被她事先放在下面的瓷碗一滴不露的接住。
  一个磁碗很快就满了,好在她准备的空碗够多。一碗,两碗,到得第三碗时,那血液的鲜红,总算没有先前那么妖冶了,开始成为有些正常的深红色了。
  暗自松一口气,开始包扎处理伤口。
  月十六,金世遗早早来到了西山猎场。昨日,校尉去通知他,因为李公公病了,所以训练取消。他初闻这个消息时,竟莫名的有些幸灾乐祸。但他终究本性纯良,不一会儿就觉得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何时就变得如此歹毒了。即便如此,即便意识到了自己不对,昨日一整日,他仍然有些幸灾乐祸的,谁让这个李公公曾经比这些死士更严酷的待过厉胜男呢。他甚至想,要是他一病不起,那就更好了。
  可是今日一早,他早早就来到了西山猎场。只是因为,他的心里,居然对那个李公公有一些小小的担心。所以,就因为这小小的担心,他居然今日早早的来了,这让他自己也很莫明其妙。他原本是很幸灾乐祸的,可是,一整日不见那个他讨厌的人,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就开始担心他了。
  远远的,金世遗就看见他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连走路也永远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是他又是谁?
  金世遗没看出他和前日有什么不同,也就以为他没什么大病。自己一点点小病就休息一整日,却偏偏这样对待被他训练的人。金世遗十分不忿,竟十分希望他再生病,而且最好大病一场。
  事情竟然被金世遗说中了,次月十五,李公公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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