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地对张溪道:“张师弟,你既然认识这个什么郎中,那就劝劝他,最好不要插手管人家事。”
张溪听了十分为难,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李剑心学着他的口气对张溪道:“张大哥既然是他的师弟,就劝劝他有话好说,不必动武,同是武林正道,彼此就该相互谦让。”
范鸿运大怒,道:“张师弟,你告诉这位郎中,别以为在江湖上闯下个万儿就目空一切。须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李剑心不恼不愠,道:“张大哥,你告诉令师兄,别以为出身名门正派就妄自尊大,须知做人要不骄不躁,虚怀若谷的道理呢。”
两人将张溪夹在中间,都以他作传声筒,把个张溪窘得面红耳赤,左右为难,尴尬之至。
金丽姝、葛春桃、张秋荷看他那副可怜相不禁大笑起来。
张秋荷嗔道:“大哥,别难为这位大侠啦,你不见他都要急哭了吗?”
众女听见如是说,笑得更加厉害。
李剑心本来就拿范某开心,见张溪哭笑不得的样子,也不禁捧腹大笑。
张溪见众人如此可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范鸿运想想,自己也忍俊不禁。
李剑心见气氛突然缓和,便双手一拱:“适才与范兄相戏,望勿见罪。范兄与高兄弟之事,可否就此揭过,彼此做个朋友如何?”
张溪不等范鸿运答话,赶忙道:“李兄弟之言极是,范师兄,你看如何?”
范鸿运又将脸一板,道:“高威拐骗许婚于范某之女,此乃奇耻大辱,怎能……”
舒萍不等他说完,骂道:“你这人真不害臊,谁许婚于你?谁又拐骗了谁?我舒萍愿和高大哥出来行走江湖,你管得着吗?”
范鸿运怒道:“你爷爷与家师面议过,你敢违抗父母之言不成?”
高威道:“你可下过聘礼?你可曾得到舒家的正式答复?”
范鸿运道:“如此不守妇道的女子,我范某岂能看得上眼?不过一口气难平,欲宰了你这小子出气而已!”
高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当高小爷是好欺负的么?你就来试试看吧!”
李剑心见双方要动手,忙道:“范兄,此事舒小妹不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何必相强?君子不掠人之美,不如成全了他们吧!”范鸿运斥道:“一派胡言,今日范爷宰了这小子,还要将这丫头揪回舒家庄,交给庄主治罪,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话说到这样的绝处,不动手不行了。
范鸿运又道:“你等人多,就是一起上也不妨,范某照样接得下来!”
他先用话套住李剑心一伙。
高威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对付你也敢烦劳大哥?且让你认识高威的手段!”
范鸿运道:“好极,你我今天拼出个高低上来!”
说着剑尖朝前一指,抖腕挽了个剑花,一气攻出三招。
高威手舞铁尺,不退反进,直窜剑圈。他在关爷指点下,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只见他足踏天星步,闪腾转挪,身法灵活已极,以尺代剑,时而天星剑法,时而又是师傅传教的尺法,有条不紊,稳重而又凶悍,直把个范鸿运逼得手忙脚乱,一只剑竟发挥不了威力,守多攻少处处被动,李剑心见高威武功猛进,心下着实喜欢,但也看出不少破绽,忍不住出声道:“顺水推舟,好,化玉女穿梭,取璇玑穴,好极!……”
高威不由自主照他的话去做,因为从他当时的招式讲这样做是再自然不过了。
范鸿运哪里还招架得住,差点让人给点了璇玑穴,吓得一个倒腾空翻,退出丈五。
他一站定,就大骂道:“姓李的,你们以多胜寡,传扬了出去不怕被人耻笑么?”
李剑心笑道:“哪里呀,在下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又怎算得以多凌寡了?”
范鸿运自知今日讨不了好去,便自下台阶,大声道:“好,姓李的,你们今日人多,范某回山禀告师门,茅山派与你们决不甘休!”
又对张溪喝道:“张师弟.还不快走!”
张溪无奈,道:“贤弟,改日再会吧。”
李剑心道:“小弟下榻南门大街聚英施舍,望兄两日内一会,否则,天南地北,又不知何时相见了。”
张溪道:“愚兄定来与贤弟一叙,告辞。”
这一闹,众人也无心再游,迳直回到旅舍,正好关爷等人已回来就餐,大家见面,分外欢喜,饭也不顾吃了。七嘴八舌问得李剑心四顾不暇。
关爷笑道:“你们吃好饭再听他讲不好?这样问下去,只会是搅成一锅粥。”
众人只好捺住性子,匆匆吃完,便到上房关爷的屋子听李剑心讲脱险经过。
李剑心讲完,神鞭魏松柏又讲了自己遭遇,大家听了无不切齿痛恨,巴不得明日就上东天目,捣毁五梅门巢穴。
李剑心又将春桃、秋荷介绍给大家,谈了她俩弃暗投明的经过,并说已经结拜为兄妹。
众人又是称赞二女,又是道贺二女成为“道义宅”的小妹妹。
二女也讲了些山上情况,特别是提到“四凶禽”的老巢在泰山,大家均感惊愕。
关爷道:“狡兔三穴,四的禽非等闲人,自有隐秘去处。”
高威道:“我们人那么多,李大哥又恢复了功力,依俺看,先把五梅门灭了再去找四凶禽算帐!”
常淑玉道:“哪能如此简单?还是等明年会同三大派,一气灭了五梅门的好,免得旁生枝节。”
关爷道:“剑心,你要恢复全部功力,还得多长时间?”
李剑心道:“不长,只是还有一样功夫未练,明年可略有小成。”
关爷道:“如此还是回南京吧,小不忍则乱大谋,暂且忍耐才是。”
这时,店家进来通报,有个叫张溪的来拜访李爷。
剑心忙叫店家请进,顺便把张溪情况谈了。
张浪来到关爷室内,大家寒暄一番,然后剑心将张溪带入自己房内,促膝谈心。
谈及各人经历,剑心将与五梅门结怨经过简略谈了,再问及张溪别后经历。
张溪叹道:“愚兄好不羡慕贤弟,不但练得一身好功夫,还交了许多肝胆相照的朋友,不像愚兄,至今孤孤单单,要不是恩师差遣,只怕现在还未能出江湖历练。”
接着,他详谈了经过。
自从十二岁那年,他跟恩师独臂真人走后,并未回茅山去,而是到了一个隐秘去处,过去处至今不能告人,恩师将他带大,授了一身武艺,平日待他如亲子,只是言语无多。而且常常独坐沉思,眉锋紧锁,唉声叹息。张溪有时忍不住探问恩师有何伤怀挂心之事,便会遭到一顿斥责,日久天长,师傅郁郁不乐之神志他已习以为常。在他记忆中,师傅从未有过笑意,年复一年,师徒二人深居简出,直到张溪长大成人,师傅也不许他回家探视父母,这使他大惑不解,偏又不敢多问。
直到今年春,独臂真人才差他回茅山,向茅山派掌门玄通道长递交一封密信,嘱他听从掌门的吩咐。不必再回到师傅身边,张溪闻言大惊,声言愿与师傅同住,以待天年,哪知师傅长叹一声道:“溪儿,为师何尝不想留你,但你今已艺成,该回归茅山派听候调遣。为师已脱离师门十二载,已为师门法规不容,但你年纪尚轻,总得有个归宿才是。为师不能误了你的前程,你到师门叩见掌门后,便可回家探望父母,望你不负为师教诲,好自为之,临行前为师再赠你一言,古人日:“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意思是从善如登山般艰难,从恶则如山崩一般容易。切记、切记。”
张溪挥泪辞别恩师,不日来到茅山拜见掌门,递交了师傅的书信。
掌门人玄通板着面孔看完了师傅的信,对张溪道:“你师傅也不知何故,脱离师门十数年,按山规可逐出门墙。江湖一度传言‘宝鼎神丹秘籍’被你师获得,故尔隐去行踪去修炼,今日你师傅说明外间所传纯是谣传之言,怕祸及师门,故遁迹他方,躲避横祸,念其迫不得已之苦情,恩准你入茅山门下,从即日起服从本门山规,遵从掌门及师叔师兄们的教诲,不得有违!”
张溪诺诺称是,便在茅山住下来。
他发觉茅山派除掌门外,众同门似乎都得听从师兄范鸿运的命令,谁都不敢得罪于他。
这天,张溪向掌门请准,到安徽老家探省父母,范鸿运和一些同门也奉师命下山,探视江湖动静,打听五梅门与四凶禽的消息。范向掌门请求,让张溪也随同大伙同行,待事完再让他回家,掌门点头答允,于是张溪只好跟着大伙一起来到南京。
到南京后,范鸿运命同门分散活动,三天后会齐,然后指定张溪与之同行。
张溪起初不明白范鸿运为何挑他陪同,但当晚他就有些明白了,范鸿运将他带到别的旅舍住下。尽量离同门远些,然后命他呆在旅舍,不准外出,便径自扬长而去,当晚也未回来,直到第二日清晨,他才神态疲倦地归来。倒在床上闷头大睡,张溪平日少言寡语,又是从外回归茅山,不是掌门亲授弟子,在山上颇受同门的轻贱,范鸿运选上他作陪,是算定他不会搬弄口舌。
一连三天,范鸿运都是夜出昼归,到全体同门都会集时,他让大家谈出所打听的情况然后吩咐他们回山复命,说自己尚有要事在身,暂不回去,等众同门走后,他对张溪道:“我有特别事务在身,外出几天,你闲得无事,可到处走走,看看,等我回来后,再定行止。”
张溪无奈,只好闲呆着,五天后,范鸿运才回来,一到旅舍,就命他起程到杭州,也不讲清此行目的。
到杭州后,休息一日,第二天便游西湖,第三天上灵隐寺进香,不意碰到高舒二人。范鸿运命将他二人拿下,于是动上了手。
听完经过,李剑心道:“张大哥以后做何打算?”
张溪道:“待回乡省亲后,明年四月随贤弟一块上东天目山,与妖邪一战。不过,掌门道长对江湖近来发生的大事并不热心,曾告诫过门下弟子云,五梅门与四大派之仇,与茅山派无关,切勿轻易介入,以免惹祸上门。所以,愚兄也不知去不去得成。”
剑心道:“正邪之战,已不可免,茅山派岂能置身事外?”
张溪道:“此事愚兄明白,奈何门规极严,身不由己。贤弟与妖邪角逐,还望多加小心才是。”
剑心道:“多谢大哥关照,今后若有需要小弟之处,到南京承恩寺广场找便可。”
当下,两人依依不舍,互道珍重而别。
当晚,关爷决定明日动身回南京。
剑心却另有打算,道:“剑心所采之药,在恒山已失……”
金丽姝接口道:“哪里丢失了?我收得好好的呢!”
剑心喜道:“那更好了,多谢丽妹,不过,还缺几味药,象何首乌、鹿活草、萸草之类,萸草要到昆仑去采,鹿活草则到蓬莱去找找看,此草治伤特效。所以,剑心不随各位回去,但来年春定回。”
丽姝听他要远行,眼都红了,巴巴地望着他。以眼代口告诉他:“我跟你去。”
赵魁却张口就嚷:“俺去!”
常淑玉道:“你去做什么?又不懂药。”
李剑心不等其余人开口,忙道:“剑心一人就可,不必劳动大家,望大家随关爷回去,苦练功夫,今后才能与敌一较长短呢!”
金汉斗道:“剑心之言不错,大家不必再争,没有绝好的身手,怎能卫道伏魔?”
关爷也道:“让剑心一人去,快去快回,你们功夫不能搁下.须知四凶禽功臻化境,手下弟子门人岂是庸俗之辈?我辈应以大局为重,不必再议了吧,如何?”
众人也深知其理,遂不再争。
关爷又安排了值更,余各回房安歇。
三更时分,李剑心在屋里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有夜行人前来拜访。
未等他纵身而出,就听天井里有人扬声道:“四仙禽座下黑衣使者夏刚,拜谒武林一丑关爷、无影侠医李剑心、天煞星宋星、龙形剑金汉斗。请速速出来答话!”
只听关爷哈哈一笑:“索命追魂刀夏爷,何时成了四凶禽的使者了?幸会、幸会!”
在夏刚口中,四凶禽成了四仙禽,关爷故意替他“纠正”一番。
李剑心开门出来,只见一黑衣老者,身材高大,貌相凶残,正与关爷、宋星、金汉斗等对面。
高威、赵魁、舒萍男女诸人,分散在四合院周围,形成合围之势。
夏刚沉声道:“夏某充当四仙禽座下使者,实是三生有幸。而关爷以耄耋之年尚不识时务,竟想以卵击石,公然与四仙禽作对,令夏某为之扼腕。今本使者前来非为其他,欲与你等一较高下,不畏死者今夜不妨同赴郊外一决雌雄,识时务者,立即投效仙禽座下,今后按功行赏。”
赵魁听得暴跳起来,虎吼一声,一个“力劈华山”,拧腰送肩,以肩催臂,一棍斜劈,劲风尖啸,威不可挡。
夏刚退步闪身,双肩一晃,人已到了房头上,喝道:“东门外领死,有种的就来!”
“嗖、嗖、嗖”,众侠接连蹿上房顶,只见夏刚已出去了二三十丈,身法之快,当真惊人!
众人蹿屋越脊,拼命追赶,有的越追越离得远,足见黑衣使者功力之高。
要不了多会,众侠先后到了东门,一个个腾上城墙,翻到城外。
残月如钩,朦朦胧胧,二三十丈外,人影跳跃,众侠立即尽展轻功,蹑踪紧追。
盏茶时分,人影倏地不见。
带头的金汉斗、魏松柏便停下来,后面诸小侠还隔有十来丈之远。
金汉斗道:“今晚敌踪诡秘,不要大意,须照管好年轻人,关爷、剑心、宋星必已追上敌人,我们暂且将人收拢,以防不测。”
魏松柏道:“金兄所言甚是,人分散易遭伏击,小心为上!”
说话间,诸小侠已赶到。
金丽姝问:“爹,关爷他们呢?”
金汉斗道:“他们三人必已追上敌人,我和魏大侠故意落后一步,等着你们,须知敌人乃有备而来,万万不可大意。”
葛春桃道:“荒野凄凄,好不怕人!”
常淑玉道:“我们总不能呆站在这里呀!”
赵魁道:“这些王八羔子在哪里?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