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前辈要不要先验验?”王谢道:“不用了,我信得过你们。”转首又对跟在身后的四名大汉道:“你们随沈少镖头进去,把那镖取出来。”那四个人应了一声,便要随沈云天进船舱去。
便在此时,船上天风镖局的人忽然发出一阵惊呼声,沈云天的脚刚迈进船舱,忙回头问道:“怎么了?”有人指着那江面道:“沈少镖头,你看!”
沈云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远处正有一只小船裹在江面的薄雾中,从南边悠悠荡荡地划了过来。姜姑娘道:“师兄……是他们又来了吗?”沈云天沉声道:“就算他们长江十三坞硬要加缠不清,我们也未必怕了他们!”心中道:“既然那镖是鄱阳王家的,他们自不会坐视不理。别说长江十三坞只一只船过来,便是象方才那般声势,我们天风镖局和鄱阳王家联起手来,却也不至于输给他。”便又向王谢看去,见王谢也正看着那船,面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那船划得近些,众人这才看清,那船上只一个人站在船后摇橹,那人高挽裤腿,披着一件蓑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将面目都遮住了。看样子竟是个打雨的渔夫。沈云天暗道:“想是大家都太紧张了些,这长江江面上,来往打鱼的渔夫本就多,却不一定是长江十三坞的人了。”正要招呼大家各忙自己的事去。便见那小船竟径直朝这边划了过来。
沈云天一个箭步蹿到船边,扬声道:“阁下是什么来历,能否见告?”姜姑娘也走到沈云天身边,看着船上那人。船上那人却不答话,仍是不紧不慢地摇着橹,朝着天风镖局的船靠了过来。沈云天将姜姑娘往后轻推了半步,一边暗暗攥紧了拳头,道:“阁下若再要不出声,可莫怪在下不客气了。”
便在此时,姜姑娘眼光一扫,却看见那斗笠底下露出半根烟斗来,那烟斗的模样自她小时便整日看在眼里,再不会认错,心中一喜,便唤道:“爹!”只见小船上那人将头上斗笠拿下,看面目却不认识,众人都是一怔,就见那人在脸上一抹,一些面粉似的东西应手而落,再看过去,正是天风镖局的总镖头姜大先生。
沈云天也喜道:“师父!”就见姜大先生身子忽然拔起,一起一落间便已稳稳落在天风镖局的船上。姜姑娘又喊了一声“爹”,扑在姜大先生的怀里,竟喜极而泣。沈云天和天风镖局诸人忙围上前来施礼,王谢也笑着走过来道:“姜总镖头,在下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姜大先生开口道:“多谢王兄!”眼睛往人群后面一瞅,便看见了祁寒来,不禁奇道:“祁少侠?”话没说全,那意思仿佛是说,你怎么会在这儿?祁寒想到当日在震源镖局门口,在那老者打出暗器时,那若不是姜大先生从旁边抢出,用铁烟斗打去了几枚,自己早已没命了。便走过来施了一礼道:“姜前辈,晚辈祁寒有礼了。”
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乱云遮。归去空传图画。(…
姜大先生道:“你的伤好了吗?”祁寒道:“已经好了,多谢前辈挂心!”姜姑娘道:“爹,多亏了这祁少侠和王前辈,若不是他们,我们今日就……”姜大先生抚摩着姜姑娘的头发,道:“委屈你们了。”沈云天道:“师父,你不是在成都吗?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这笔镖……”姜大先生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进船舱去慢慢说。”
祁寒见他们有事要说,不想再听,便对姜先生一抱拳道:“既然此事已了,晚辈便告辞了。”姜先生却道:“祁少侠且慢,我还有些事不太明白,想请教祁少侠,不知能否再耽误祁少侠些工夫?”祁寒不便推脱,只得应允。
沈云天和王谢各让手下人在船上好生戒备,便同姜大先生、姜姑娘、祁寒一起走入船舱中。那船舱甚宽敞,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众人围着那八仙桌坐下。王谢对姜大先生道:“这位祁少侠的来历,姜总镖头能否见告?”这话也正是沈云天和姜姑娘想问的,便一起向姜大先生望了过去。
姜大先生道:“要说起这位祁寒祁少侠来,也不能算是外人了。他的师伯便是络藤山庄庄主林若谷,他的父亲是——”祁寒听得林师伯的名字来,心中一痛。王谢猛然道:“我知道了,他的父亲莫非就是当年和林大侠并称‘江南玉麒麟’的北方武林盟主祁雁声祁大侠不成?”
姜大先生道:“正是。”听了这话,王谢忽得站起身来,朝祁寒深做了一揖,祁寒慌忙跳了起来,闪到一旁道:“前辈这是做什么?”王谢道:“祁大侠英风侠烈,武林中人谁不景仰。这且不说,只对我们鄱阳王家,祁大侠便有莫大的恩惠。王家之人永世不敢相忘。”
祁寒道:“我爹是我爹,我却是我。前辈要如此,可真是折杀晚辈了。”王谢道:“祁大侠自去北方后,便再也没有踏足江南,实是难以相见。今日看到祁大侠的公子,就如看到祁大侠一般,别说是我,便是家父、家兄要是知道了,必然也都高兴得紧。”
姜大先生见二人推让不止,便道:“既是如此,王兄便不用多礼了,只请祁少侠回北方后,把谢意向祁大侠带到就是。”二人这才又坐了下来,姜大先生道:“祁大侠的侠踪遍布江南江北,做过的事也不计其数了。就是老夫也得过祁大侠的援手。”
姜姑娘道:“爹,你和我们说过那么多事,却惟独这件没有说过,我要听。”姜大先生道:“这事以后有空再慢慢说于你听——祁少侠,你怎么会在这儿的?你不是在震源镖局养伤吗?你的伤都好清了吗?”
祁寒听到震源镖局,心中又是一痛,道:“多谢姜大先生挂心,我的伤已经好清了。当日祁寒能捡回这条命来,也多亏姜大先生了。至于今日之事,也是巧极,我原本只知道长江十三坞要劫镖,却不知是哪家镖局的镖,便赶过来看个究竟,这才碰上这事。”
王谢听了叹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祁少侠侠骨丹心、一片古道热肠正和祁大侠一般无二了。”祁寒听了脸上一红,心道:“自己又是什么侠骨丹心、古道热肠了,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又只一招便被木野狐擒住,没有堕了父亲的威名就很不错了,又哪称得上什么虎父无犬子,说是犬子倒正合适些。”
沈云天在一旁道:“师父,那木野狐口口声声说我们运得是一张藏宝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是不大明白。”姜大先生道:“此事干系重大,我说于你们听,你们却不可泄露出去才是。”
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乱云遮。归去空传图画。(…
祁寒听说姜大先生如此说,便道:“既是此事干系重大,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便不听了罢。”姜大先生道:“我说此事不可泄露出去实是另有他指,祁少侠待会儿便知道了。”说到这儿,略顿了一顿,方道:“其实木野狐并没有说错,确是有一张藏宝图。”沈云天愕然道:“可王前辈已经说过……”
姜大先生当时虽不在场,却似知道王谢对木野狐说过什么,微微一笑道:“王兄说得自然也不错,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陈友谅的藏宝图了。”沈云天道:“那还有另一张其他的什么藏宝图不成?”
姜大先生道:“且不忙讲这个。我先和你们说个故事。”姜姑娘虽然才经历了一场风波,但到底童心不泯,见有故事要听,便道:“那可好极了。”沈云天却是眉头一皱,心道:“正说到紧要处,怎么又说起故事来。”祁寒却知这故事定和今日之事有关,虽不是十分好奇,却也想听听姜大先生要说些什么。
姜大先生道:“要说这事,还需从本朝洪武初年说起。洪武五年时,太祖皇帝为了招抚四夷,曾派一个名叫祖阐无逸的和尚东渡大海去倭国,让他们向我们称臣,并派人前来入贡。”祁寒记起当日在从南京去络藤山庄时,所救的那些百姓中有一个秀才,也曾和他说起过同样的事来。只听沈云天道:“倭国?这和正为害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又有什么关系?”
姜大先生道:“倭寇本就是从那倭国而来,这才有倭寇的名字——那时他们还忌惮我大明的国势,虽屡有侵扰,却不敢大举来犯。一经太祖皇帝的招抚,便派人前来朝贡我大明的皇帝了。”沈云天道:“这倒是件好事。”
姜大先生道:“当时朝野上下也都这样以为。谁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前来入贡的倭国使臣明着是来朝贡,暗地里确是来探访我大明的虚实。他们坐船从福建上岸,由南向北,所过之处,对于山川形胜、城池军备乃至百姓风俗,无不潜心观察。其中有一人,不仅记性出众,还精通汉语。他乔装打扮,在江南一带广为游历,回国后,便凭着记忆,竟把看到的一切都画成了地图。”
祁寒听到此处,不由惊道:“这可不糟糕了吗!”姜大先生道:“正是!这地图上,不仅把山川河流画得清清楚楚,便连各处的城池大小、百姓数量也都在记录在上。更要紧得是,那人熟读我朝自古相传的兵书战策,于行军打战之道,颇有心得,便在这图上将何处可以强攻,何处可以偷袭,何处可以设伏,何处可以藏兵,都标得明白。”
祁寒道:“那我江南之地岂不象是在他们眼皮底下一般!”姜大先生叹道:“我听说倭寇在江南沿海一带为祸不浅,这其中未始没有这地图在帮忙。”
沈云天道:“但师父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这地图和那藏宝图又有什么关系?”
姜大先生道:“你听我慢慢说来——后来不知因何原因,那倭国国内大乱,战火弥漫之下,他们的国人死伤无数。那地图原本藏在王室的密府中,在战乱中也流落在外,几经周折,落到了一个叫真田的倭国武士手里。那真田在国内无立足之地,便召集了一伙人,盘踞在东海的海岛中,做起了倭寇来。”
沈云天道:“那真田手中既有这张地图,定然会凭借着它入寇江南了。”姜大先生摇首道:“那真田手下的人不多,实力在各股倭寇中不能算是强的,因而便是手中有地图,却也不敢入寇江南,只能在瞅个空子便在沿海骚扰一番,虽是如此,仗着有这张图,几年下来倒也收获颇丰。便在这时,却有一人前去投奔那真田。那人自称也是倭国的武士,真田见他武功了得,便把他留了下来。真田却不知道,这人根本就不是倭人,而是我大明的子民。”
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乱云遮。归去空传图画。(…
姜姑娘一直听得入神,并不言语,这时方才笑道:“我猜着了!这人知道那真田手中有这样一幅地图,便扮做倭国的武士,好骗取真田的信任,去盗那幅地图!”
姜大先生又摇首道:“那人投奔真田,却是真是要去做倭寇的,并非为了那张地图。”沈云天道:“这倒奇了!我大明子民也有去做倭寇的吗?”姜大先生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天生万民,自有良莠不齐,其中有数典忘祖、助纣为虐的也未可知了。旁人我不知,但那人投奔真田却真是迫不得已。”
说到这,姜大先生转首对王谢道:“王兄,十年前,曾在江南武林中名燥一时的‘霹雳剑客’北宫修你可记得了。”王谢略一思忖道:“我倒还有些印象。这北宫修自恃武功了得,四处挑战那些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家,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有胜无败,倒博得了不小的名头。他——难道那人就是北宫修?”
姜大先生颔首道:“那北宫修虽然武功不弱,但出手狠辣,与人比武,从不点到即止,那些和他交手之人非死即伤。他博得的名头越来越大,结得仇家也越来越多。后来那些仇家终于联合起来,想要将他除去。他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得出海逃到倭国去了。他在倭国待了几年,也是因为战乱无处安身,便去投奔真田。做了倭寇。”
沈云天道:“无论如何,他做了倭寇,总是不该。”姜大先生道:“他原本以为倭寇不过是劫掠劫掠过往船只,混口饭吃而已,入伙了才知并非如此。眼见着倭寇残害自己百姓,心中自是痛苦万分,本想就此离去。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却知道了真田手中还有那样一张地图来,便想将他盗出来或是毁去,以绝后患,再远走不迟。”
沈云天道:“要这样说,这人倒还有些血性。”姜姑娘道:“那他得手了没有?”
姜大先生道:“真田将那地图视若珍宝,又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北宫修处处小心应付,又靠着一身武功,渐渐博取了真田的信任,被真田引为心腹,成为除了真田外,唯一可以见着那地图的人,但要想盗走或毁去,却十分不易。真田出去时,将地图放在身上。回来后便将那地图藏在密室中,往往一天要去看个几遍。纵然北宫修能将它盗走或毁去,在海上走不多远,也会被真田追上。北宫修无奈,只得另打主意,苦思之下,却真的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姜姑娘急道:“什么办法?”
姜大先生道:“那真田每日都要在海中游半个时辰的泳,即使刮风下雨也从不停歇。北宫修每日便乘真田下海游泳之时进到那密室中去,他也不敢在里面多待,每日只进去一盏茶的工夫,足足过了三个月,他便如此这般,照着那地图,看一点画一点,终于拓出了一个副本来。”
沈云天道:“他可是要使调包计,将那真地图换过来。”姜大先生道:“不是。那真本和副本内容一样,外观上却差别甚大。他若将他们调包,真田一眼就会看出来——做完这些后,他便将那副本贴身藏好,要寻找机会离这伙倭寇而去。一次真田领着他们又去浙东沿海侵扰。登陆后,他便乘着混乱遁去了。”
沈云天道:“可是那真的地图还在那真田的手中,倭寇依旧可以凭着这地图为非作歹啊。”姜大先生道:“我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后来才知道北宫修的深意。”
第十七章 峰回路转乱云遮。归去空传图画。(…
祁寒却在一旁叹道:“果然是大有深意,比之将那真地图盗走或是毁去却又好得多了。”姜大先生微笑道:“祁少侠想到了吗?”
祁寒道:“那地图上既是如此详细,也就是说倭寇对我方的虚实了若指掌。可若我们也有了这地图,他们会攻向何处、如何进攻,就瞒不过我们,我们对倭寇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