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试天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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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试天下(全)-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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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不将皇朝世子放在眼中那么狂妄的话来!确实啊,在这个武林中,白风黑息不是已雄视了十年而无敌手吗?!

    “我的武功呀,嘻……挺杂的。”风夕轻轻一笑,又变回了那个嘻笑的白风夕,“有家传的,也有偷学的,还有被人压迫着学的,很多啦。”

    “那你刚才使的那叫什么武功?就是可以把白绫变成龙的那个?”韩朴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一脸的惊羡。

    “那个呀,就叫‘龙啸九天’啦,刚才只是其中一式而已。”风夕偏着头笑道,“其实我最厉害的应该是‘凤啸九天’啦。”

    “什么?”韩朴惊叫道,“刚才的还不算最厉害的?你还有更厉害的?”

    “是啊。”风夕淡淡点头,“我出道至今‘凤啸九天’只对一个人使过一次,除他外所有的人连‘龙啸九天’都接不下啦,若不是刚才这三人比先前的三人武功稍胜一筹,而我又不想跟他们瞎缠着,否则我连‘龙啸九天’都不会用的。”

    “那个‘凤啸九天’对谁用过?他还活着吗?”韩朴只关心着这个,想起刚才的‘龙啸九天’,已是这般厉害,那那个‘凤啸九天’之下还能有活人吗?

    “当然还活着啦,就是那只黑狐狸嘛。”风夕撇撇嘴角似有不甘,“只有那家伙才接下的我的‘凤啸九天’,不过我也接下了他的‘兰暗天下’,不分胜负。”

    “果然。”韩朴吶吶的道,也只有那个黑丰息,否则怎配与她齐名,“姐姐,你为什么特别恨断魂门?”韩朴不解,这世上和断魂门一样邪恶的门派多的是,但风夕似乎对断魂门深恶痛绝,似不允许一个断魂门人存活于世上。

    风夕抬首看向天空,半晌不语,神思幽远,仿佛坠入某种回忆的时空中,就在韩朴以为她不会说时她又开口了,声音极其的淡,极其的轻,若一缕飞烟飘在空中,若不仔细听,便无法追捉。

    “我才出江湖时,曾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可以说是世上最最善良、最最纯洁的女孩。那时的我也挺小的,才十二岁吧,流浪在江湖中,既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谋生手段,懵懵懂懂的,身上的钱很快就用完了,又染上风寒,倒在路边,本来快要死了,却被路过的她救起,将我带回她家,请太夫治病,精心的照料我,视我如她的亲妹子一般。后来我病好了,告别她继续浪浪江湖,但跟她约定每年都回去看她一次的。”

    “别后的第一年,和她约定的时候到了,我特意从西域商人那儿买来一朵雪莲,打算送给她,因为她曾说这世上最圣洁最美丽的花便是天山上的雪莲。只是到了她家门口,我忽然决定暂不进去了,我要等到晚上,扮成个侠客,飞檐走壁的溜进她的闺房,然后将雪莲放在她的枕边,悄悄的等她醒来。因为她曾经说过,挺羡慕那些自由潇洒的江湖人,特别喜欢看那些传奇小说中闺阁小姐与江湖侠士相恋的故事,所以我决定逗逗她。”

    “那是八月的一个夜晚,月色如霜,夜凉如水。我等到深夜,所有人的都沉入梦乡时,才溜进她家。可才跃过她家院墙,我就看到满地的血,我一路走过,看到倒于地上的仆人、护院、她的双亲……最后我走进她的闺房,我看到她……看到她……”

    风夕牙咬住唇,冷然的脸上浮起痛苦的神情,永远明亮的眼睛也蒙起一层阴霾的薄雾。

    “她其实也不大啊!她其实也只十四岁而已!才比我大一岁而已!可是……那些人……那些人竟然如此对她……她娇小的身子是洁白的,躺在她自己鲜红的血泊中,像血湖中盛载着一朵白色的蔷薇花……那样的哀婉凄美……绝艳得令我手中紧紧攥住的那朵雪莲也愧然凋落!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我永远都记得她最后的样子的!”

    风夕闭上眼,那一朵血蔷薇再次浮现,令她不能自已的紧锁眉头,唇畔已渗出丝丝血来,“后来,我查到了是他父亲生意上的一个对手花钱请断魂门的人做的,我让那个买凶人倾家荡产,却不要他的命,要他一无所有的活着!而断魂门的人,我追查了很多年,终于在五年前让我找到他们的巢穴,所以我血洗了断魂门!那是我出道以来杀人最多的一次!那时的血啊……多得仿佛可以流成河汇成海!”

    “姐姐……”韩朴抱住风夕,无言的抱紧她。

    “朴儿,今天你已亲手杀了一个人了,就算为你父母家人报仇了,以后不要杀人!”风夕弯下腰环住韩朴,将他圈在臂弯中,仿佛为他筑起一道遮风挡雨的墙,“杀人并不开心的,即算是为着报仇,血洗血永远也洗不清洗不完的!所有的断魂门人都由我了结吧,你的手不要弄脏了!”

    “姐姐……”韩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

    “朴儿,我希望你是一个善良、纯洁的人,就象我当初遇到的那个小姐姐,因为这世上已很少有这样的人了。”风夕蹲下身来,用衣袖抚去他脸上的泪与血污,还那张俊秀的小脸纯凈无瑕。

    “姑娘!”心急赶回来的颜九泰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颜大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风夕抬首,脸上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刚才的黯然神伤。

    “因为有几个兄弟也一定要跟随姑娘,所以……”颜九泰解释道,然后指着地上的尸体,“姑娘,这些人想刺杀你吗?”

    “是啊。”风夕站起身淡淡的笑道,“我的仇人可不少呢,以后你跟在我身边会见到更多的。”

    颜九泰捡起地上的竹箭,细细看了一会儿道:“这种竹叫‘长离竹’,只有华国的长离湖畔才产有,姑娘得罪了华国什么人吗?”

    “华国?”风夕眼中寒光一闪,拾起地上的竹箭。

    “姑娘,这些人是……”

    “断魂门。”风夕淡淡的道,将一支长箭握于掌中,“颜大哥,麻烦你叫你的兄弟处理一下这些人,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好的。”颜九泰答道。

    巷口传来车轮辗过路面的声响,一轮马车驶进巷子,从车上跳下四名大汉。

    “见过风女侠。”四人躬身唤道。

    “嗯。”风夕淡淡的挥了挥手,“四位大哥不必多礼,麻烦你们处理一下这里,我和颜大哥先走一步。”

    “风女侠!”四人齐声唤住她,“请允许我等跟随左右。”

    风夕回头看一眼四人,略略沉吟,然后道:“四位就留在泰城,以后……我还会有事拜托四位,到时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四人闻言不由失望。

    “夕所说并非推托之辞。”风夕见此再道,并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与他们,“以后若见到相同此物,那便是我有事相求,到时还请几位相助。现今暂请留在泰城,好好打理九泰,也算为我尽力。”

    “好!”四人中一人接过那枚信物,齐齐爽快答应。

    泰城去往尔城的官道上,一辆四轮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

    “姐姐,你别刚顾着睡啊。”

    “朴儿……你别吵啦……让……让我好好睡一觉。”

    车厢约一间小小的房间大,中以帘隔为内厢、外厢,四壁皆铺以厚厚的锦毯,让车内温暖如春,深红的床海中,风夕抱着锦被正迷糊,一头长发,弯延而下,铺在塌上、地毯上,靠卧在塌边的韩朴正抓一缕在手中扯着,盼望能扯醒她。

    “姑娘,你吩咐我买的点心我买来了。”帘子掀动,颜九泰走进来。

    “哦。”本来还一脸渴睡的风夕,听得有吃的,马上跳起来,“颜大哥,多谢你了,我正饿着呢。”

    “姑娘,我刚才听得一个消息,听说华王要在明年三月为公主纯然选亲。”颜九泰将点心递给她道。

    “为那个东朝第一美人选亲?”风夕闻言本来伸出的手顿住了。

    “对,听说华王已布告天下,此次选亲不分国界、不分贫富贵贱,只要是公主金笔亲点,便为驸马!”颜九泰道。

    风夕推开面前的点心,坐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少有的严肃,让颜九泰与韩朴都有些奇怪,弄不明白为何一个公主的选亲会让她这个游戏人间的人这般重视。

    “华国公主现年也近二十了吧,迟迟不选亲,现在却要在明年三月选呢。”风夕眼光投射向车顶,呢喃自语着。

    “姐姐,那个公主选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干么这么紧张?”韩朴问道。

    “或许要开始了。”风夕似未听到韩朴的话,依然喃喃自语道,片刻后她脸上露出笑空,眼中闪着兴趣十足的光芒,抬首看向颜九泰,“颜大哥,我们去华国。”

    “好的。”颜九泰应道,并不问她为何,“是取道皇国还是取道王域?”

    “从皇国过吧。”风夕回复轻松神情,又捡起点心往口里送。

    “我们为什么要去华国?”韩朴不死心的扯着风夕衣袖问道。

    “当然是去看东朝的第一美人!”风夕睨一眼他,“顺便再看她会选个什么样的驸马。”

    “东朝的第一美人?会比你还美吗?”韩朴再问道。

    “咳……咳……”风夕呛得直咳。

    “我又没和你抢,你干么吃这么急。”韩朴大人似的拍拍风夕的背,真是的,现在不缺吃不缺穿的,才用不着抢了,让颜九泰跟着真是对极了!这世上大概除了这个颜九泰外,大概没有哪个仆人会捧出自己的全副家当来侍伺着一穷二白的主人吧。

    “姑娘,喝水。”颜九泰看着咳得满脸通红的风夕,实在不忍,忙倒了杯水递给她。

    “咕嗜……咕嗜……”风夕赶忙喝下,末了拍拍胸膛,顺一口气,“唉,我不吃了,我要睡觉。”说完还真倒向塌上。

    “不要睡啊。”韩朴抓住她,“你睡了我干什么?”

    “叫颜大哥讲故事给你听吧。”风夕打个哈欠,挥挥手道。

    “对哦。”韩朴眼睛一亮,“颜大哥,你就讲当年姐姐是怎么破你们乌云三十八寨好不好?”

    “那有什么好讲的,要知道那一次我可差点被他们乱箭射成马蜂窝。”风夕却抱着棉被咕噜道。

    “这样呀,那就讲姐姐当年一人踏平青教十七座堂口的事吧。”韩朴再提议道。

    “更没讲头了,那一次在他们总堂,我差点被烧成焦炭。”风夕又嘀咕着,不过声音有些闷,人差不多已埋进被子里了。

    “那就讲三年前姐姐独骑闯黑熊山,为白国从强盗那里夺回五十万震灾银。”

    “那也不好玩,差点被他们用火药炸成肉沫。”

    “这也不许讲,那也不许讲,那还有什么好讲的!”韩朴撇撇嘴。

    “可以叫颜大哥讲什么中山狼、报恩虎的故事给你听。”

    “我才不要听,我只想听与姐姐有关的事。”

    风夕从棉被中伸出一只手,左摇右摆,“要讲故事别讲到我头上,故事一般是死人的事,等我死后才可以讲。”

    “可是……”

    “啊呵……”风夕打了一个哈欠,手收回被中,“别吵我,我要睡觉了。”

    “姐姐。”韩朴走过去摇头她,“姐姐……”

    风夕却自顾睡去,不再理他。

    “你为什么要跟着姐姐?”见风夕睡着,韩朴走回颜九泰面前问道,实在不明白这个站出来也是威震一方的人,为何甘愿为奴为仆,只为跟在风夕身边。

    颜九泰只是一笑。

    “说呀。”韩朴不依不饶。

    “你又为何要跟着她呢?”颜九泰反问道,丑陋的脸上有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

    韩朴哑然,两人对视片刻,韩朴移开目光走回塌前,“我也睡觉。”

    完掀开被子,钻进去,抱住风夕一只手臂当枕头。

    “你?”颜九泰却傻了眼,想想男女有别,富贵人家可是讲究五岁不同席,可眼前……

    韩朴瞪着他吐吐舌,做个鬼脸, “这一路我都是这样抱着姐姐睡的,你眼红呀?眼红也没份,你去睡外厢。”

    颜九泰却终是笑笑作罢,自顾掀帘出去。

正文 十一 春风艳舞

    “杯酒失意何语狂,苦吟且称展愁殇。

    鱼逢浅岸难知命,雁落他乡易断肠。

    葛衣强作霓裳舞,枯树聊扬蕙芷香。

    落魄北来归蓬径,凭轩南望月似霜。”

    “朴儿,你小小年纪背这诗干么,换一首吧。”

    迤逦的长离湖圈,杨柳青青,春风剪剪,斜日暖暖,湖光朗朗,此时正是二月好春光。一辆马车慢吞吞的走着,童稚的吟诗声正是从车内传出,夹着一个女子慵懒无比的声音。

    “姐姐,朴儿背的是风国惜云公主作的诗,朴儿背得怎么样?”一个清脆的童子声音问道。

    “这首诗等你再老三十年时就可以背了,现在年纪小小的你岂知诗中之味。”

    “那我再背一首你听。”童子十分积极道,带着极想得到大人奖赏、赞美的孩子式渴望。

    “好啊。”这声音淡淡的,可有可无的。

    “昨夜谁人听箫声?

    寒蛩孤蝉不住鸣。

    泥壶茶冷月无华,

    偏向梦里踏歌行。”

    “姐姐,姐姐,这次背得如何?”车厢内,韩朴摇晃着昏昏欲睡的风夕。

    “你小孩子又岂能懂‘泥壶茶冷月无华’的清冷。”风夕打个哈欠,看着韩朴道,“干么老背那个惜云公主的诗,这世上又不她一人会写,写得比她好的多着呢。”

    “可是我听先生说惜云公主绝代奇才,据说她十岁曾作过一篇论……论……”韩朴闭上眼极力想记起先生曾和他说过的话,却论了半天也没论出来。

    “《论景台十策》!”风夕摇摇头接道。

    “对对对!”韩朴松一口气,“先生说惜云公主作的《论景台十策》压倒当年的文状元, 虽为女子,却惊才绝艳。所以我家中那些表姐们最爱模访惜云公主了,一听说公主穿什么衣、梳什么头,戴什么首饰,她们马上就会仿效了。”

    风夕叹一口气摇摇头,身子一歪,倒向塌上,准备再睡一回,忽又坐起身来,闭目侧耳,似在聆听什么,片刻后,又摇头叹道:“又一个唱惜云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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