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灵风从来都不愿相信——是逃避么?
来到封刀天下主殿明光殿,月灵风重重跪下,连磕三个响头,替师父向封刀天下一门无辜一忏罪过。
月灵风默默地流着泪。他也不知为何流泪。
月灵风转过身,化跪为坐,靠在明光殿正门的木屏风上,闭上眼睛,任哀思飘零,眼泪滑落。却突然抬头——“这丫头竟跟踪而来!”月灵风望着眼前嘻嘻俏脸,惊讶自己被跟踪多时却未发现之余,急急拭去眼泪,又漠漠地望着。
“很奇怪么?”眼前人见月灵风擦去眼泪,望着自己的眼神里流露着几分冷漠,几分疑惑,却假装毫不在意,笑道,“来,没哭够就往我怀里一靠,让你尽情哭去。”
“多海姑娘,跟踪和偷看别人很好玩么?”
月灵风没有好声气。
“嘿,谁说我跟踪你了?”尘多海也气道,“是我先到这里的好不好?你要在后面跟来我也拦不住你啊。”
“既然如此,为何见到我要躲起来?”
“谁躲起来了?你以为你是老虎啊?”尘多海不屑道,“我先来的这里,碰巧在外面看见你,你却没看见我,我又看见你跑进这鬼屋…”
“住嘴!”月灵风厉声训止尘多海。
尘多海猛吃一惊,愣了好久,忽而已掉着眼泪——这丫头竟掉着眼泪。
月灵风一阵后悔,起身便欲道歉,尘多海却转过身去,月灵风莫可奈何,只得在背后抱拳歉道,“对不起,多海姑娘,我不是有意骂人的。”
尘多海背着月灵风破涕为笑,霎时笑颜逐开,转身抱住月灵风,整个身子因为激动而抖得厉害,“你是在意我的对不对?那你信不信我?”
月灵风冷不防被抱住,也吃了一惊,尘多海又故意抱得很紧,月灵风一时挣不脱,只得道,“好,我信。不过多海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开,不可无礼。”
“那要是我成为你的娘子,还会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么?”
尘多海俏皮一笑。
月灵风听到娘子二字,一个激灵,也不顾尘多海会否受伤,猛地将尘多海推开,正色道,“但我们不是这层关系,你不可无礼。”
尘多海被推开,满心幽怨,眼神黯淡,眼泪也同时垂下——月灵风想不明白眼前女孩怎地如此一惊一乍,让人捉摸不定,心下叫苦不迭。
“此女纠缠人的功夫当真是举世无双。”
月灵风暗暗叫苦,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月灵风。
“你不要后悔!”
尘多海抛下五个字转身快步离去。
月灵风一面懊恼,又怕尘多海伤心,在后面追上,一把拉住尘多海道,“好好,都是我不好,冒犯了姑娘,我在此道歉。”
“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的么?”尘多海转身,冷冷幽幽地看着月灵风,月灵风慌忙放开手。
尘多海“噗哧”一下却再次破涕为笑,拉起月灵风,脆声道,“你信我就该让我把话说完。”
月灵风毫无办法,应道,“好”。
“…我喜欢上你了!”
尘多海好不容易说出一句,猛又拥着月灵风。
月灵风心中惊疑,木然垂着的双手抬了抬,终是又垂下了。
尘多海幽幽叙述着,“那晚在望海楼,我是故意来到楼下的,知道你要走,我就连夜赶在你之前等候,你可知道我是冒了…呃,我看见你进入这里好长时间不曾出来,我这才进来的。一进来就看见你哭,我只是想安慰,不料你对我发火!”
“现在误会解开了…”月灵风把尘多海推离怀抱,看着眼前的精灵柔声道,“都是我不对,我道歉,行不行?”
“不行!”尘多海却不买账,忽又道,“除非…”
“除非什么?”
月灵风望着尘多海,希望问题快快解决。
“除非…”尘多海勾着月灵风的好奇心,冷不丁一吻,月灵风乍然一愣,就在这一愣之间,月灵风忘了要推开尘多海。
两人分开时,月灵风背过身去。
“我…”
月灵风转回身来,欲言又止。
尘多海却嘻嘻笑着,瞧着月灵风俏皮道,“你以后不许再吻别人啊。”
月灵风没有反应。
尘多海忽地跳到月灵风跟前,慌道,“你为什么不答应?你…哦,你是不是还喜欢别的人!”
月灵风默认。
尘多海呆住了,想笑,却终是笑不成,“扑”的一下又扑进月灵风怀里,“是…我,我迟到了是不是?还是你来迟了?”
“我…”
月灵风摇了摇头。
尘多海靠在月灵风怀里,酝酿够了,又是一下跳开,笑道,“我骗你的,纯粹是为了好玩!我很喜欢玩的!况且,况且…肯定是我迟到了,迟到了就要受罚!”
未等月灵风说话,尘多海已飞出明光殿,月灵风追了出来,尘多海回头喝道,“不许跟来!”
月灵风停住脚步。
尘多海窜出大门,留下一串风铃一般清脆的声音,“我以后不会再来纠缠你了,但是你可以来找我,我不怕被你纠缠。”
月灵风望着尘多海快步离去,心中矛盾难解——他如何都不会料到此次出门,“不羁如我者”,竟会连续栽在两名女子跟前——尤其又是这名女子,竟似妖精一般迷人又难以捉摸。
月灵风到底还是不清楚尘多海是跟踪而来,还是真如她所言,是早自己一步便在这里等着自己现身?月灵风也注意到了方才说到一半的话,可已无心纠结。
月灵风怅怅然步出封刀天下大门,转身将门重又掩上,再转身时往四周看了看,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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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章 【恶运之初】
月灵风被尘多海这么一番折腾,竟变得有些忧郁起来,甚至觉得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想起皇甫飞卿,不觉叹道,“莫非主动的女子便是我月灵风的克星?”
“老臭虫,多日不见,越发俊俏了啊?哈哈哈。”
月灵风正冥思出神,被猛然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冷花儿,一时开朗,反过来笑道,“老酒鬼,多日不见,你还是如此的不堪。”
“喂!”冷花儿右手呼地一摆,月灵风的额前头发飘将起来,“老臭虫,你也太不讲理了!我在夸你,你怎么反过来损我?”
月灵风奇道,“你什么时候在夸我?”
“你以为呢?”冷花儿将声调拉长。
“客气客气,不敢不敢。”月灵风拱手作揖,连连道,“冷大侠抬爱如斯,小生惶然恐然。多日不见,想必冷大侠的人品是跟着酒量俱增了,真是可喜可贺。”
“好啦好啦!”冷花儿一摆手,嘿嘿笑道。
“自然是好。”
“唉!我就奇怪了!”冷花儿一叹,“初时是你戏弄我,这次我报一戏之仇,有何不妥么?”冷花儿愣头愣脑的要解释,见月灵风不搭理,笑道,“好啦,不逗你!”冷花儿顿了顿又道,“你方才闷头闷脑地在想什么?”
“嗨,不提也罢,”月灵风故作轻松道,“我们去前面的酒棚里饮酒,如何?”
“好啊!”冷花儿当然答应,有些事惟酒可解,却又道,“不过出来江湖走跳,可不能这样闷头闷脑,万一被人暗算了去,岂不太可惜?”
“哈哈哈,放心。”月灵风笑道,“天下人可不像冷大侠这般爱搞偷袭,无缘无故地要打杀我。”
“咦——”冷花儿没有着道,手一摆,也笑道,“月三公子这话说差了,大爷可没有要打杀你的意思,哈哈哈。”
月灵风只摇摇头。两人进入棚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便叫小二的上酒。酒上来得很快,两人正喝着,却见进来一名卖艺的老者,带着一名少女,想必是路过,只坐在对面座上,要了两碗茶水。
丫头模样倒是可人,却似害了眼伤,用一条白布巾将眼睛蒙住。冷花儿说说笑笑,这时也不笑了,只一个劲饮酒。月灵风本也是大碗大口地灌,现在却小口小口地喝着。
“老臭虫,我们走吧!”冷花儿道,“小二,结账!”
“好嘞客官,一共…”小二跑过来,正要报价钱。
月灵风早已往身上一摸,竟是一文也不剩,当即想到是尘多海搞的怪。
“慢着!”冷花儿大声一喝,指着那一老一幼粗声道,“他们的算在我头上。”
冷花儿说着拿出身上最后的一锭银子,“找补的也一并给他们!”
“好叻!”店小二接过银子,自去找零。
“这位壮士,多谢了。”老者谢过冷花儿,语气不卑不吭,眼神不躲不避,显是饱经风霜却不曾被打垮。冷花儿见了如斯骨气,心中不知有多快活,正欲大笑告辞,却见进来十七八个无赖模样的人,见着盲姑娘有姿色,各打眼色。
为首的跨出一步,冷花儿横眉一怒,抢到跟前猛地捏住那人手腕,就势一拉,那人便横空飞起,冷花儿右脚飞起一踢,那人便似死猪一般飞出了酒棚子去,余下十几人面面相觑,换了个为首的缩缩称道,“好气力!”
“可怕么?”冷花儿蔑视那人,月灵风已坐回原来的位子看戏。
“好可怕!哈哈哈!”那人带着十数人大笑起来,不知哪来的底气,叫嚣道,“任你是头牛,招惹我们五湖帮,你…”
“去!”冷花儿没等那人说完,也一样捏住那人伸出来的手就势一拉,飞起一脚,便又飞出去一个,“他娘的什么狗屁五湖帮,也不知是哪里窜出来的杂鱼!”
老者带着孙女儿已退到后面,冷花儿就拉过来一条板凳,将右腿架在上面,用膝盖顶着曲过来的右手肘,挑衅地看着那群杂鱼。
“他奶奶的!”己方两人败阵,那帮人却仗着人多势众,毫不退缩,“你又是哪里来的不识时务的野鸟?他妈的找死!”
“哈哈哈!”冷花儿不禁大笑,“若要找死,你等还站在这里说话作甚?”
“那当怎样?”
“趴着呗!哈哈哈!”冷花儿回头看了一眼月灵风,“是不是老臭虫?”
冷花儿以为月灵风一定会连连拍手称好。
“不是。”
月灵风却只淡淡地回了他两个字。
“喂!你!…小心我连你一起打啊!”冷花儿忘了为何出头,大踏步过来要跟月灵风理论。那些杂鱼哪里受得住侮辱,一个个“他妈的”拥过来要打——即使他们本该跑的。
世事却就是这么奇妙——狗一样的人明知高手在前,单打是打不过了,却倚仗势众,以为占尽人和,抵死也要招呼招呼,最好能顺顺利利,无耻地欺凌弱小。
冷花儿杀气一腾,回身便是一通,拳拳到肉,噼里啪啦,杂鱼断筋断骨,倒在地上嗷嗷乱叫,几乎要死去。冷花儿犹骂道,“老子在跟你们的叔叔理论,他娘的看不见么!”
冷花儿气仗难消,转又跟月灵风道,“老臭虫,你倒好说,为什么不帮我?”
月灵风本是看不惯冷花儿出手拖沓,故而引气,这时悠悠地站起身来,笑道,“我若不帮你,这些杂鱼会这么快便全躺下了么?”
“另外,”月灵风纠正道,“我从来不曾是这群杂鱼的叔叔!”
冷花儿猛地噎住,忽地大笑起来。
月灵风却不笑,瞟了冷花儿一眼,转又跟倒地不起的杂鱼道,“你们能爬起来的便爬起来,不能爬起来的便相扶相帮一下,不要再在地上打滚了,快快跑吧。”月灵风说着看了一眼冷花儿,微微一笑,又道,“不然这不知哪里来的不识时务的野鸟又被惹怒,你们就跑不了!”
“哎你!”冷花儿指着月灵风,月灵风轻轻拨开冷花儿的手,冷花儿却往月灵风肩上打了一拳,大笑道,“喝酒!”
冷花儿痛痛快快,正要做回原来的位子,月灵风却往冷花儿左肩一搭,暗示已经没有酒钱了,冷花儿登时改口道,“哎,今天喝够了,不喝了,老臭虫,我们走!”
月灵风摇了摇头,跟着冷花儿走出了酒棚子。
“老酒鬼,你出手干嘛这么重?”月灵风皱着眉头,笑道,“我都能清楚听到碎筋断骨的声音。”
“哈哈哈!”冷花儿大笑道,“鲁提辖当年三拳便打死了猪一般的郑屠,我这算是轻得不能再轻了!若真下死手,我一拳头就能把他们脑袋全部打烂!哈哈,好歹不赖,也耐得这一通好打!”
月灵风相信,又道,“你喝那么多酒,却从不见你醉过。”
“你看看我,看看我,”冷花儿原地转了一圈,“像不像是个快乐的人?”
“不像。”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就是一个快乐的人。”
“这不就对咯?”冷花儿笑道,“你看见哪个真正快乐的人会喝醉酒的?”
月灵风但觉冷花儿这话说得极有道理。
冷花儿似故意戏弄,不怀好意地拉长嗓音道,“我看那些喝醉的人啊,多多少少有那么些心事、愁事、恨事…”冷花儿瞅了月灵风一眼,又道,“我说得没错吧,老臭虫?”
“哈哈。”月灵风轻轻笑道,“冷大侠原来是个酒中尧舜,既有帝王酒力,也有圣明学问呢!这酒喝得有意思。”
“哈哈哈!”冷花儿朗声笑道,“你也别夸我,夸得我好像在我没说这话之前一直是个笨蛋似的,哈哈哈。”冷花儿知道两人身上都没有盘缠了,便道,“老臭虫,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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