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数日,微生月告别众人,临行前屏气凝神,长出一气,“剑子,邪子,我想师父一定希望在大家去看他老人家之时,武林已经安宁了。”
剑灵烟和妙邪子则在亭台山住下,跟着越天姥学习医术,短短月余时间,两人已略通一二。不过此是剑灵烟和妙邪子的话。
越天姥的话却是,“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越歌诗的话则是,“哎哟!厉害厉害!”
约定的时间将临,剑灵烟和妙邪子也拜辞越天姥,越歌诗出来相送。两人走出许远,越歌诗突然在后面喊道,“灵烟大哥,邪子大哥,十五记得要来亭台山,不然姥姥要黯然伤心的。”
剑灵烟和妙邪子如何能不答应?回到孤落客栈,川江夜、凌尺素、褚师铃、冷花儿、尘琴子等人也都回来了。听到川江夜和剑灵烟的好消息,众人自是喜悦非常。
原来世事难料,妙事也有双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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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章 【你叫什么名字?】
微生月拜别越天姥,独自回北天观星海。
细细算来,众城亭台山距离北天观星海并不太远,只是地理位置正好一北一南,故而有北神龙南天姥的江湖传言。
黄昏入暮,在距离到达观星海大概一日路程时,忽然来了一场大雨,微生月随遇投栈歇脚。翌日雨过天晴,夏日蝉声又响,微生月自得其乐,继续行路,进入最后一片树林,却忽然停住了。
“弱白衣,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洛白衣现身,将微生月穴道解开。
“试问这世间除了弱白衣,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手封住小神龙的穴道呢?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微生月笑道。
洛白衣一揖,道,“我来找你,却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了你。”
“免礼。”微生月伸手一抬,又笑道,“后半句我可不信哦。”
“哈哈。”
两人边走边聊,甫出树林,却被一洼水拦住了去路。微生月仔细看了看,唯一干燥的地方被一名黄衣女子占了去。黄衣女子背对着微生月两人蹲着,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微生月微微一笑,上前柔声道,“姑娘,请借光。”
黄衣女子似是聋的,毫无动作。
然而她并非聋的。
她听到微生月魅惑的嗓音,便觉此人必定软弱不禁,兼之又闻到一股药味,更觉此人柔弱不堪。
微生月见黄衣女子不答话,以为是自己太过温柔,不觉提高嗓音,又多加了一个语气词道,“喂,姑娘,请借光!”
黄衣女子犹是没有动作,却懒懒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微生月一乐,呵呵笑道,“原来你不聋啊?”
黄衣女子闻言腾地站起,同时转身,猛然间两人皆怦然一动。洛白衣乍见黄衣女子容貌,不禁也怔了一下,怎料在此偏静之地竟会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微生月同样料不到。
“长得还不赖。”黄衣女子脑中急速闪过一句,嘴上却冷冷道,“呵呵,本姑娘站在此地碍着你了不成!”
微生月针锋相对道,“你说对了喔。”
黄衣女子哈哈一笑,道,“有意思。不过你想攀亲,叫本姑娘一声姑奶奶即可,何必诸多借口。”
微生月毫不示弱,“要认亲也是认娘子,姑娘想要郎君,在下不介意勉为其难哦。”
“你!”黄衣女子气愤,忽收手笑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好不要脸。”
“是姑娘调戏在下在先。”微生月不温不火又道,“姑娘,请借光。”
“不借!”黄衣女子犹是挑衅,“如何?”
微生月笑道,“但是我们要过去。”
黄衣女子指着那洼水,不屑道,“你不会走那边么?”
“那边有一洼水。”
“你不会跳过去么?”
微生月皱皱眉头,又笑道,“那多不雅。”
黄衣女子闻言,脑中即想着微生月跳过水洼的滑稽模样,不觉笑道,“可笑了!你在大路中间跟一名女子吵架,怎又不见你觉得不雅了?”
微生月笑道,“姑娘,在下可没有跟你吵架哦——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洛白衣只立在微生月旁边隐隐的笑。
黄衣女子早已留意,又见洛白衣俊美如斯,令人不禁在脑中暗想自己的样貌可否与之匹敌。黄衣女子撇下微生月,瞧了一眼洛白衣道,“你是哑巴么?不过你笑得倒是挺好看的。”
洛白衣犹然微笑不语。黄衣女子不禁伸出右手,想摸摸洛白衣的脸,却被微生月一把抓住露出来的玉腕。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要碰他,在下可不许。”微生月言罢又强调道,“何况你还似要调戏他。他是在下最好的朋友,在下就更不许了。”
黄衣女子也不挣脱,呵呵冷笑道,“你抓着本姑娘的手腕,已有肌肤之亲了。”
微生月也不松开,笑道,“我可以例外。”
黄衣女子道,“凭什么?”
“我是大夫。”
“大夫?大夫就可以随便抓着陌生女子的手?”
“咦!”微生月摇头一笑,道,“姑娘此言差矣。”
“如何差矣?”
“差在在下抓的是在下姑奶奶的手,怎么就成了陌生女子的手了?”
黄衣女子闻言扑哧一下,将手挣脱,让出道路,道,“我认栽了,请吧。”
微生月和洛白衣对视一笑,走了过去。
走出不远,黄衣女子突然在后面喊道,“喂,我刚才只想拨去美人脸上的一点瑕疵,你别误会!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黄裳!”
微生月和洛白衣同时站住,回过身来。
微生月笑道,“我叫微生月,我…”
“嚯!”黄裳远远笑道,“你就是北天观星海的小神龙?”
“是。”
“我有空找你玩,但请不要再抓着我的手!”
黄裳说完转身跑去,跑出不远,洛白衣倏然拦出一只手,“姑娘,你一个女孩子在此偏野之地,恐会遇到危险。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黄裳笑道,“遇到我的人都有危险!”说着抓住洛白衣的手一亲,“不过遇到你这样的人,我可能就有危险了。快放了我吧!”
洛白衣察觉黄裳功底不凡,微生月却已在远处急急喊道,“喂喂喂喂喂,弱白衣,快回来,走了!”
洛白衣走了回来。
“没听到叫你快点么?”
“听到了。”
“那名黄衣姑娘身手不凡。”
“再不凡又如何?还不是主动亲人家?唉!”微生月叹息连连,又道,“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句——她叫黄裳,不是黄衣哦。”
洛白衣一笑,道,“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用这陶杯饮酒?”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微生月远眺海际,笑道,“我的陶杯,不在茶圣的茶杯之下。”
微生月见洛白衣不搭话,又道,“七天后我要去北海之滨取珠,你要不要一起去?”
洛白衣推辞道,“我还有一事要去北临山一趟。”忽却一笑,道,“不过我想…那名黄衣姑娘或许应该有空。”
“是黄裳。”
“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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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章 【大宗师】
立秋。
十里坡迎风亭。疏星朗月。
名嫣靠着洛白衣。
良久。
“白衣,你说在北临山明卷僧庐遇到花儿了,我想知道详细。”名嫣先开口,洛白衣闻言扭头看了看名嫣,微微一笑,接着便将事情的始末细细道来。
辞别微生月,出北天观星海,洛白衣一路疾行,不巧遇到黄裳拦路,停下指点一二,即又疾行赶往北临山明卷僧庐,一会阿虚谷。
洛白衣来到明卷僧庐时已过了午时,并且没有看见阿虚谷。直到黄昏日暮,洛白衣临风立在僧庐柴门外,远远看见一个僧人背着一篓干柴,身边并跟着两人——却是褚师铃和冷花儿。冷花儿手里还拎着两坛酒。三人背着斜阳而回,与黄昏静物协调,颇为宁静。
待走近了,冷花儿抢先道,“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剑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哈哈,你终于还是来了,正好这里有两坛酒,我们痛饮一番!”
冷花儿总是这么大开大合。
洛白衣笑道,“褚师兄,老酒鬼,你们也在,实在是好,不过饮酒?”
阿虚谷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痛饮,亦无不可。”
“哈哈哈!”冷花儿笑道,“你多虑了吧?小和尚虽是小和尚,道行却不浅,已无执着了。”
褚师铃亦笑道,“以醉为乐,可曰中圣,饮则痛饮,何伤乎?”
冷花儿只将两坛酒分给洛白衣和褚师铃,自己则解下腰间的大葫芦,阿虚谷放下背上柴篓,炒了一碟花生米出来,四人便散落在石台旁,畅所欲言。
洛白衣问道,“老酒鬼,你方才说我终于来了,看来你跟褚师兄已来了多日。”
冷花儿看了一眼褚师铃,褚师铃笑道,“非也,我们也是今天才来。”
“哦?”
“我与二师弟离开法值阁,二师弟就要走一趟北临山明卷僧庐,可巧便在附近的酒肆外面碰到了阿虚谷小师父,这两坛酒也是在那里沽的。至于二师弟为何会说终于,只因路上阿虚谷提及你还未来,又恰在这当口,偏看见你倚着柴门,二师弟怕是早已想好了那些话了。”
“谬哉!”冷花儿一摆手,道,“我那是出口成章,哈哈哈。”
“哈哈哈。”
四人很快便将酒饮尽了,话却远未说完。阿虚谷道,“阿弥陀佛,三位与我以茶代酒如何?”
那自然好。
洛白衣悠然笑道,“昔年怀素书饮酒,醉狂画壁剑势号。不料惊逗天公雨,润物新茶皎然高。”
阿虚谷支篝火茗茶,四人欢饮达旦。
数日后,褚师铃和冷花儿别去。
临别时冷花儿想起一事,忙道,“哦,那谁,楼木匠请大伙儿白露时到花城一会,若是方便,你也要来。”
洛白衣应下。
褚师铃冷花儿既离去,洛白衣问道,“不知阿虚谷嘱我来此,所为何事?”
阿虚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或已无事。只是师父嘱小僧之言,告知檀越,‘修罗玉面,白衣胜雪,剑指罪愆。愿渡无垠,方成诸功德,窥破贪嗔,修持身无色。’”
洛白衣愧道,“劳禅师挂碍,白衣惭愧。”
阿虚谷道,“师父含笑而去,并无挂碍。檀越不必惭愧。”
洛白衣想了想又道,“关于老酒鬼,通缘禅师可有遗言?”
阿虚谷道,“无。”
洛白衣道,“不过老酒鬼有知情权。”
“确实。”阿虚谷微微一笑,又道,“然选择在冷花儿。若冷花儿牵念身世,自然会找寻,檀越到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若冷花儿不愿纠结自身身世,心已澄明,便不必说。人生于世,自有天命,毋须强也。”
洛白衣闻言如醍醐灌顶,笑道,“多谢小师父点悟。”
又过数日,洛白衣亦要离去,临别一曲相赠于阿虚谷。
阿虚谷似不满足箫声,拿出笔墨道,“笛声若流年,忽感时易逝。洛檀越,小僧可否求得笔墨一卷?”
“小师父客气了,白衣尽力挥洒。”洛白衣笑答一句,接过笔墨,在书卷上写道:别明卷僧阿虚谷。
阿虚谷在旁微吟道,“北临有僧屋,野草赞荒芜。客至主不在,徘徊风徐徐。斜阳傍远树,起坐忽惊吾。日暮山水静,归来是清僧。偕同狂酒鬼,更带褚师铃。长谈方未已,共枕佛前灯。别时感秋光,流年若笛声。浊浪能澄澈,空潭滤爱憎。”
故事说完,名嫣依旧靠着洛白衣,感叹道,“别时感秋光,流年若笛声。梦得‘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同调也。白衣,此时此刻,你在想谁?”
洛白衣一笑道,“无心,无幻,嫣儿,还有他们,我都在想。”
名嫣笑道,“我不是在你身边么?”
洛白衣笑道,“想念不论远近。”
名嫣不由一动,转而问道,“白衣,我美还是无心美?”
洛白衣一时无语,沉思片刻,坦然道,“我若说无心美,会想着嫣儿更美,我若说嫣儿美,脑海里又会浮现无心更美的姿态,我不知如何评判。”
名嫣望着洛白衣。
洛白衣亦望着名嫣。
名嫣点头一笑,悠悠道,“受爱则喜,不能则悠然远去。誉此非彼,不若两忘。此乃大宗师。白衣,以我观之,你更近似大宗师,可偏偏让阴谋者用去。”
洛白衣笑道,“庄子言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我啊,还差得很远。”
名嫣笑道,“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此之谓大宗师。”顿了一下,也不再笑了,道,“大宗师若真以庄子之言取名,却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以游戏为乐而后入静?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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