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势有点严重,左腿轻微骨折,大面积伤口流血过多差一点就伤了筋骨了,短时间内不要做任何活动,每天都要记得换药,一个星期来医院复查一次。”医生翻着病例,对坐在病床上的夏至细心地叮嘱。
“王叔,这得多长时间能好?”冬末笙问。
“沫姑娘啊,这凡是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啊,何况这小子伤势不轻最起码要休息一到两个月,这得看个人的恢复。”医生笑着卷起病例朝冬末笙的头轻轻砸了一下,然后又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你跟这里的医生很熟”夏至看着冬末笙,并不是问,而是陈述。
冬末笙笑了笑,坐在床边给他理了理输液管,轻描淡写过去:“以前天天来,就差把这儿当成家了”
这就是他们相识的过程,很简单的一件事,却牵牵扯扯出往后那么多年的羁绊人生。
学生时代冷倰说过,想要让冬末笙在意或者对一件事情发火生气那简直是比造航母还困难的事,她的性子慢,不容易被点燃,但是一旦触及,就是无法收拾的后果,你别看这姑娘天天沉静少语对这世事都跟看破红尘了似的,她要是想起去念叨谁,谁就得做好去一头撞南墙的准备。
比如,这个时候。
“不是,冷倰,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一回上海就要结婚了啊,你见过那个男的吗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儿吗就结婚?我说你泡沫剧又看多了是不是啊结婚结婚结个屁婚是不是你爹整吧的?你也行啊现在才给我打电话怎么着电话嫌贵了打完这一遍是不是我得等到你结婚那天才看得到你啊?现在才想起我来了啊早干嘛了?喜帖都发我这儿来了还是人家小刘亲自送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问人家你要结婚了和谁的时候人家什么表情?我真,我真是没什么能说的了,你还嫌我在这儿叨叨?嘿你以为我爱叨叨吗你自己怎么不看看喜帖上的日子啊三天之后?你赶飞机还是坐火车跑前线啊你……乔嘉雪你推我干嘛呀我说错了吗!”
【10】我愿是个普通人
“你少说两句能怎么样,麻烦师傅再快一点”乔嘉雪对前面的司机催促着。
“我少说,我少说两句?乔嘉雪你没吃错药吧?现在闪婚的到底是谁?你出门之前脑子又被谁挤了?”冬末笙现在就像一个鞭炮,一点就着而且从不分时刻。
还没等乔嘉雪提起一口气来反驳,她就又对着电话开始轰炸:“不是我说冷倰,我们现在去了上海有什么用?是给你去当伴娘还是给你未婚夫当小三儿?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要是敢给你的婚礼造成一点污点,你爹能千里迢迢跑回中国然后找人在我家门前的街道堵我。”
冷倰在电话那头沉默着,听着冬末笙一个劲儿的数落着她的不是,虽然她明里暗里的都是责怪和怒气,但是冷倰知道,她还愿意骂,还愿意拿出那个时间来跟你对付,那就说明她还没有完全的放弃你。
在飞机上冬末笙就已经平静下来了,不过她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风平浪静,让一旁的乔嘉雪胆战心惊。
“荆小姐,乔小姐,到了”小刘把车停在大门口,恭敬地给他们拉开车门。
“不是,那个末笙啊,你表情能不能……轻松,或者不要这么严肃,太吓人了吧”乔嘉雪将挎包往身上拽了拽,站在冬末笙身侧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
“我的表情很严肃吗?”冬末笙从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理了理刘海点点头:“行了,走吧”
冷倰的家境两人都知道,也都懂,这次对于他们而言是突如其来的结婚,或许是一次策划已久的政治联姻,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生意往来的交易品。
“末笙,嘉雪,来了”冷倰的父亲正在看报纸,看见走进来的两人,微微一笑。
楼上突然传来瓷器往地上摔碎的声音,夹杂着慌乱的道歉声和歇斯底里的怒吼,冬末笙的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始慌了起来。
“冷先生,小姐她又把屋里的瓷器和画卷都给摔了扔了”冷家的阿姨在这个家里当活有些年头了,冬末笙也认识她。
冬末笙握紧手,往楼上看去,冷倰正凌乱着头发一步一步往下走。她的眼眶涩红,衣服歪歪扭扭的挂在身上,巴掌大的小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势不可挡,几日之间竟生出几分沧桑和薄凉。
“回去整理好仪表之后再出来,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冷倰的父亲低声喝斥道。
冷倰的脚步一顿,唇角扬起浅淡的弧度,甚是嘲讽:“像什么样子?我能像什么样子?我现在什么样都是你逼的你知道吗!“
“冷倰,这个婚,结和不结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了”那个凌厉的父亲面对濒临绝望的女儿眼中没有半分柔软。
冬末笙忽然一怔,那天,是她看错了吗。
“是,不是我能决定的,从小到大我又决定过什么吗,你要我学钢琴我就学钢琴,你要我学美术我就学美术,你要我读金融我就读金融,你要我去美国留学那我就被发配到美国妈妈的葬礼我都不允许被参加。我活了二十几年,都掌握在你手里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冷倰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很多人都羡慕我,说我有个能将整个城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爸爸,说我从小含着金钥匙,说我泡在蜜罐里长大。可是爸,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宁愿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最普通的生活,我也不愿走到今天。”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不得以,那么多不甘愿,无论怎么勇敢,怎么计较,终究不得。
【11】你要学会坦诚和接受
冬末笙没有当成冷倰的伴娘,她不想,冷倰也没有说什么。
她穿着天蓝色的纺纱裙,将及腰的长发披在两肩,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映衬她的脸颊更加洁白,一双细长的高跟鞋合脚的穿在脚上,仿佛走起每一步来都有些胆战心惊。冬末笙面表无情的看着身着雪白婚纱高高挽起乌黑长发的冷倰,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不是没想过和冷倰说,咱们逃婚吧。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默默的咽了回去。冬末笙知道,冷倰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是吴延,可是那个人她太捉摸不透。毕竟十年未见,曾经阳光帅气的少年如今是何模样他们谁也不知,冬末笙心一顿,又看了看冷倰身边那个挺拔英俊的男人,他面带笑意眉宇间满是与心爱之人携手走向婚礼殿堂的喜悦,看不出真假,那便是最可怕的。
虽然觉得有些可笑,但是冬末笙到现在都还相信那个眉宇间都是冷冽的父亲,相信他看人的眼光,相信她不会把自己女儿推入火坑。
可现在她身处的,不就是火坑吗。
没有任何感情的政治联姻,如果能够并肩携手举案眉齐相敬如宾的走完一生,那便是幸运。
于是在婚礼后的宴席上,冷倰带着勉强的笑容走到这一桌敬酒时,冬末笙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带,在她耳畔声音很小的说“好好生活”
冷倰不知怎的忽然就愣住,然后,眼泪疯狂的涌出。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啊,一个人的时候好像怎么样都能撑怎么样都可以装作无所谓,可是一旦有人给你一个拥抱,一句安慰的话,眼泪就可能决堤。
冬末笙叹了口气,把她颤抖的肩膀使劲往自己本就娇小的怀里带,好像想以这种方式,无声的给她力量。
生活最残忍之处就是无论今天你是否难过到死,明天还是会如约而至,并且,你要学着原谅和放下所有的悲伤和不甘,迎接无论天崩还是地裂都会来到的明天。
因为北京有很多要处理的事情,冬末笙在上海陪了冷倰三天就匆匆往回赶,然后又是一阵昏天黑地的忙碌,有的时候忙到一个星期的睡眠都不足二十四小时。别问她的工作需要这么拼命,要想在一个繁华的城市安安稳稳的生存下去,只靠运气坐享其成是不够的。
清爽及肩的短发和俏丽的脸庞带着稳重又略显成熟的妆容,一个身形姣好的女孩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在透明的玻璃门前凝望趴在桌子上的人好久,才几乎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卡琳娜,我送你回家吧”她拉开椅子,轻轻地坐在冬末笙对面,敲了敲桌面。
冬末笙这几年因为工作繁忙早就形成了极浅的睡眠,稍微的吵闹声都能将她唤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慢慢撑着桌面直起身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几点了?”
女孩望了望透明落地窗外早已昏暗的夜空和依然灯火阑珊的城市,偌大的办公室里,竟只有这桌上的一盏小小台灯在亮着:“怎么样也是凌晨了吧,你这不要命都到了这个点了。”
“请了几天假,结果案子已经成堆了再不处理完就麻烦了。”冬末笙揉了揉眼,鼻子上的不适让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然后,她才猛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缇娜?你回来了?”
倾温无奈的点了点头,耐着火急火燎的性子伸出手摸了摸冬末笙的额头,瞪大了眼睛:“冬末笙你发烧了不知道吗!你疯了现在还在这儿?”
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感觉真的好像比平时烫了一点冬末笙倒也不在意:“没事儿一点小病。”
【12】用好友的身份传达恋人的心情
“我看你真的是烧坏脑子了”倾温暗自不可思议的嘟囔了一句,看着冬末笙揉了揉太阳穴打开电脑打算继续奋斗的模样深知自己也劝不了她,只能打电话给夏至求救。
倾温不知道自己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这个男人正在哪做什么事,只是在自己挂下电话的下一秒,电梯的门就被打开,夏至衣领微乱头发也丢了型凌乱的贴在额头上,看样子风尘仆仆。
“我的天你神速啊”还没等倾温发表完自己的惊愕之情,就看到这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快步走到冬末笙面前,而那个专心致志的女人竟然没有丝毫发觉。
夏至也没有给冬末笙任何可以抵抗的机会,抓住她的手腕啪的合上电脑就将她从椅子上拽到了自己怀里。
倾温默默的看了眼拿笔记本电脑,退到了一个相对比较暗的角落没有打扰夏大少爷的粗暴行为。
“我靠谁啊”冬末笙很想抽出自己的手腕眼看着被紧紧握住的地方已经泛了红,抬起头却猛然映入夏至带着怒意的眸子,某人瞬间就怂了“哈、哈夏至呀你不应该在美国开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能告诉这个女人自己是因为担心她因为工作不顾身体承受能力所以把要开的会议缩水了三分之二又赶了最快的夜班机找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她的吗。
可是,他说了又怎样,这个女人一定会挂着很温柔很善解人意的笑容看着他说,我没关系呀不累的夏至其实你不用特意赶回来的。
所以……夏至敛下眸子,却更收紧了握着她手腕的力度,见她皱眉要开口喊痛的时候才松开一点,然后满不在乎的拉着她往外走,背对着她抿了抿唇道:“会议提前结束了,我回家没看见你就来公司接你回去了”
冬末笙只觉得脑袋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也没细细琢磨他的话就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看完的提案,试图从他的手掌中将自己的手抽回:“夏至你先放开,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呢”
“不许做!”夏至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故作冰冷“冬末笙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冬末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挑战了他的底线了,只是他的态度这么强硬,多年下来轻易向这个人服软的习惯也让冬末笙放柔了声音回握他的十指相扣,她并不觉得这么多年的朋友有这个举动有何不妥,进一步说,夏至这些年也让她慢慢习惯了这种亲密没有什么不妥。
渐渐脸色潮红起来,冬末笙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混乱,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夏至的手臂。夏至感觉到她的触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她却因为惯性猛然撞进他怀里。
“怎么了?”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有点不太对劲,夏至赶忙放开她弯下腰与她平视,伸出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操!”一向自诩修养良好的夏大少爷在公众场合爆粗口真是件喜闻乐见的事情,倾温掩嘴偷笑。
【13】爱情里必须有一个人先埋下种子
“夏至……”
冬末笙盘着腿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披散着鸟窝一样的头发,睡衣凌乱的挂在身上,眼珠随着男人的身影来回移动,然后无奈的唤道。
夏至丝毫没有因为这声音而停下手中的动作,脚步反而加快了许多,声音恶狠狠地:“冬末笙我要再听你的我就是傻子”
见自己的温柔攻势没有用,冬末笙干脆抱着枕头歪着头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看着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的却围着围裙因而略显滑稽的夏至在厨房和餐厅里来回疾步。
“我说,你不用上班的吗?老板不会扣你工资?”冬末笙撑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
然后,看见他把最后一道菜也端上桌,冬末笙赶紧跳下床蹦跶蹦跶的奔向餐桌,被夏至一伸手臂给拦下了。
冬末笙鼓着脸掐着腰:“你做饭不就是让人吃的咩!干嘛不让我吃!”
夏至眼睛扫了扫她光着的脚丫,某人很自觉地跟着他的眼睛看,然后灰溜溜的穿上拖鞋再板板正正的坐上了椅子。
“我说你小子手艺见长啊上哪偷师去了?”冬末笙夹了口菜放进嘴里,一边鼓鼓囊囊的嚼阿嚼,一边模糊不清的问。
夏至随手舀了碗汤,垂下眼帘动作甚为悠然:“无师自通”
某个远在大西洋彼岸的国际神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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