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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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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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听她说道:“……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混沌天土是谁封上的,自然还找谁解开。”

流沙仙子道:“你是说去找那姓姬的小子?”

“黄帝陛下位高权重,猛将如云,又认定了拓拔太子便是帝鸿,怎会听我们这些乡野草民的恳请?”淳于昱抿嘴一笑,双眸晶晶闪亮,柔声道:“不过我听说,再过几日便是他和西陵公主的大婚庆典,贵宾云集,普天同庆,倘若届时我们请新娘子吃些‘两心知’、‘并蒂莲’,以示恭贺,或许他便肯告诉你解开混沌天土的法子了。”

流沙仙子一怔,似是觉得她的话语颇为有趣,格格脆笑,终于伸手将那母蚕握住,收入百香囊中。

拓拔野却听的心中大寒,鸡皮泛起,正欲现身阻止,又听远处丝竹并奏,鼓乐喧阗,遍地虫蛇登时大乱。

火仇仙子脸色瞬时惨白,蓦地转头朝西望去。

只见狂风暴雨,云雾弥合,数十名玄衣黑冠的秀丽女子正骑鸟翱翔,翩翩飞来,或吹笙,或弹琴,或击鼓,合奏曲乐,韵律诡异悠扬。

群鸟中央乃是一只极为少见的墨羽凤凰,其上骑着一个黑袍蒙面的女子,赤足如雪,脚趾均涂为黑紫色,一双秋波清澈如水,凝视着淳于昱,柔声叹道:“淳于国主,主公待你一向不薄,你盗走阴阳圣童便也罢了,为何还要背主弃义,勾结外敌?”

敞凫神鸟三头齐转,尖声怪啼,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火仇仙子紧握蛮笛,双眸中怒火跳跃,脸上又渐渐泛起红晕,柳眉一挑,银铃似的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九天玄女。狡兔死,走狗烹,炉火尽,炭木藏。你们杀得了黑帝,杀得了晏卿离,难道还杀不得我么?横竖都是一死,我既便是死,也要让他……让他永生永世都记得我。”说到最后一句,眼眶一红,泪水竟像断线珍珠似的簌簌掉落。

拓拔野一凛,她说的“他”是谁,莫非是帝鸿?听她说到“他”时,语气愤恨妒怒,又夹杂一丝伤心妒怒,心中又是一动,登时恍然。

这妖女必定是对姬远玄情深一往,所以才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眼下姬远玄领袖群伦,对抗蚩尤,隐隐已是天下盟主。白帝已死,群龙无首,一旦他与金族正式联姻,神帝之位自然逃不出他的掌心。

等他登上神帝之位,这些往昔助他问鼎天下的鬼国部属反倒成了莫大的累赘,即便不杀人灭口,也要打大肆弹压,以防泄密。

火仇仙子此番寻找洛姬雅联手,固然是由爱生恨,欲折磨芊芊以泄妒怒,更重要的却是想挟芊芊以自保,免得不明不白成了冤死之鬼。

从前鬼国妖孽之所以难以对付,便是因为彼等藏于暗处,沆瀣一气,浑无破绽可寻;如今帝鸿面目已曝,上下又生内讧,正是大举反攻的最佳时机。想到此节,拓拔野精神大振,更是成竹在胸。

又听那“九天玄女”摇头叹道:“主公宽和谦恭,何曾枉杀忠良?要成大事,必有牺牲,黑帝也罢,晏国主也罢,都是杀身成仁,死得其所,与主公何干?”声音突然变得极为温婉轻柔,和着众女乐曲的诡异节奏,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魔魅之力。

淳于昱、流沙仙子二女只听了两句,便自心旌摇荡,脸色酡红,眼波也渐渐地恍惚迷茫起来,显然已被她摄住心智,身不由己。

拓拔野大凛,这数十名黑衣女子所布的乐阵正是“天魔仙音阵”,虽然人数不多,配合得却是丝丝入扣,浑然天成,加之那九天玄女的念力、真气强沛绝伦,几臻神级之境,两相契合,威力倍增。

瞧她的装束举止,和乌丝兰玛有几分相似,然而容貌声音却全然不同,体内真气更是五行庞杂,深不可测。凝神扫探,始终分辨不出她所属何族、究竟何人,心下惊奇更甚。

又想,水圣女的魂魄当日众目睽睽之下,被收入了炼神鼎中,难道帝鸿竟也创出了类似“种神诀”的神功妙诀,将她神识“种”在了这个肉身之中?但她即便附体重生,又如何能在短短三年内修成如此强猛的五行真元?

正自惑然,只见九天玄女双眸灼灼,凝视着火仇仙子,柔声续道:“淳于国主聪睿能干,主公素来对你赏识有加,怎会舍得伤你?趁着现在大错尚未铸成,你速速将流沙妖女杀了,再告诉我,你将‘阴阳圣童’藏在何处,我定在主公面前为你说话,让你戴罪立功。”

淳于昱微微点头,突然骑鸟急冲而下,心血神剑紫光爆舞,闪电似的朝流沙仙子心口冲射而去。

拓拔野陡吃一惊,下意识地凌空弹指,气箭怒射。“叮!”光浪炸吐,那短剑应声冲天撞飞,不偏不斜地钉入苦情树中,嗡嗡摇震。

九天玄女神色微变,目光利电似的朝他隐身处望来,柔声微笑道:“好一个‘碧风离火箭’!火族男儿向来光明正大,阁下如此藏头匿尾,岂不有损族人声名?”

拓拔野不想太早暴露身份,既被她误认为火族中人,索性将计就计,当下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人皮面具,覆盖于脸,变声哈哈笑道:“这就叫‘乌龟照着镜子骂王八——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啦’。南荒大地,岂能容你们这些妖孽魔女撒野?”显形冲跃在地。

声音如洪雷滚滚,流沙仙子、淳于昱心中一震,蓦地醒过神来,想到险些被这妖女摄控,又是惊恐又是羞恼。

淳于昱只道他是路经此地的火族豪雄,也不理会,扬眉道:“洛姐姐,对不住,我可不是有心伤你。咱们一起联手,将这妖女杀了,再去找解开混沌天土的法子。”骑鸟盘旋,横吹蛮笛。

笛声方起,远处山岭便响起凄厉兽吼声,此起彼伏。

过不片刻,大地隆隆震动,兽吼如潮,也不知有多少猛兽正朝此狂奔。鸟鸣声也越来越密,越来越响,遥遥可见数百只鸟禽正掠过西南丘陵,尖啼冲来。

流沙仙子心中早起了杀心,呜呜吹角,满地蛇虫嘶嘶狂鸣,突然如万千利箭似的破空弹起,纵横怒舞,朝空中那数十名黑衣女子暴射而去。

九天玄女叹道:“不到北海心不死。既然你死不悔改,我也救不得你啦。”左手翻起一面晶莹碧绿的半月形石镜,绚光怒爆,数百条毒蛇尖声狂嘶,当空炸裂,血肉横飞。

众黑衣女子丝竹袅袅,曲乐高奏。后方冲射而来的虫蛇发疯似的凌空乱舞,或互相扭咬,或勾蜷急坠,顷刻便已簌簌落了一地,堆积如小丘。

被那镜光晃照,流沙仙子、淳于昱眼花缭乱,幻像纷呈,想要凝神聚念,体内却气血乱涌,仿佛被山岳压顶,怒潮卷溺,说不出的烦闷难受。

“月母神镜!”拓拔野心中又是一凛,这面石镜被誉为“天下第一神镜”,妙用无穷。当日在熊山被青帝劈为两半,一半为他所得,另一半一直在乌丝兰玛手中。此女既有此镜,多半便是水圣女!

这妖女诡计多端,心毒手辣,是鬼国的枢纽人物。当日功亏一篑,被她反诬构陷,实乃平生大恨。今日若能将她重新擒住,与帝鸿之战自当倍添胜算。当下毕集真气,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将天魔仙音尽数盖过。

九天玄女眯起双眼,大为惊诧,未料到这小子竟有如此强韧的念力。

诸女更是脸色齐变,被其笑声震得喉中腥甜狂涌,胸内憋闷欲爆,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几个吹奏箫笙的女子强撑了片刻,娇躯陡然一晃,险些被那反冲入口的强猛气波震得翻身坠落,曲乐顿时变调失声。

淳于昱、流沙仙子二女“啊”的一声,呼吸登畅,心中羞怒更甚,撕下衣帛塞住耳朵,继续凝神吹奏。蛮笛声陡转高越,和玉兕角声汹汹交织,凄厉破云。

狂风呼啸,暴雨纵横,远处群鸟尖啼,如黑云飞涌,很快便冲至众人上空,前赴后继地朝众黑衣女子扑啄猛攻。

遍地虫蛇亦随着号角声腾空怒舞,滚滚交缠,宛如一条巨大的黑蟒朝九天玄女扬卷猛扑,万千毒虫蛊卵不断地激弹怒射。

墨羽凤凰尖啸冲天,堪堪避过。

一个黑衣女子避之不及,狂乱的抓着右臂尖声惨叫,顷刻间肌肤便泛出淡绿色,如波浪起伏,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皮下爬行,“嘭嘭”连声,碧血飞溅,刺鼻的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整条手臂竟只剩下了一条白骨,密密麻麻地附满了五彩斑斓的甲虫。

众女大骇,一边冲飞逃避,一边勉力合奏魔乐,与拓拔野的笑声苦苦抗衡。

那女子凄厉狂叫,周身血肉土崩瓦解,烂泥似的簌簌掉落,很快化作了一具骷髅,被狂风刮起,猛撞在苦情树干上,碎裂炸舞,缤纷落地。

九天玄女大凛,这两个妖女一个善于驭兽,一个长于驱蛊,合在一起,威力极是惊人。倘若不能先发制敌,后果不堪设想。

但眼下她最为担忧的倒不是二女,而是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族小子。能将“天魔仙音阵”轻而易举地破解,其念力、真气至少已有神级之境。饶是她胸有万壑,见多识广,也想不出南荒何时出了这等新锐高手。

当下凝神聚念,柔声道:“阁下究竟是谁?何妨摘下面具,让妾身一睹真身?”月母神镜怒舞,朝他当头照去。

拓拔野哈哈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要我摘下面具,你先从这躯壳里出来罢!”翻身电掠,手指疾弹,“咻咻”连声,气剑接连射中众女的箫笛琴瑟,弦断管裂,曲乐登时大乱。

玉兕角与巴乌声趁势压过,那当空滚滚摇曳的“黑蟒”尖嘶收缩,陡然炸散为万千蛇虫,纵横怒射,众女惊呼惨叫,又有数人或被毒蛇咬中,或被蛊虫附身,花容月貌瞬间成了骷髅一具。

九天玄女大袖卷舞,将冲来的飞蛇撞炸开来;右手石镜绚光怒爆,冲舞为一柄三尺来长的月形光刀,朝着拓拔野迎面怒斩。

拓拔野心下一凛,此刀势如雷霆霹雳,五气毕集,赫然竟有青帝极光气刀之威效!想来她定是师从帝鸿,用妖法强修五行,而后借助月母神镜阴阳五行的神力,炼成这诡异强猛的五气光刀。

他若还以天元逆刃,抑或施以极光电火刀,当可破击锋芒,但此地距离昆仑太近,他不想走漏风声,惊动帝鸿集团。当下继续抄足急冲,火属真气贯臂冲舞,“呼”地化作一道橘红色的炽热气刀,破空横撩。

“轰!”两刀相交。万千道绚光吞吐炸射,鼓起一轮巨大的刺眼光波,当空荡漾,将四周的雨箭、虫蛇倏然推飞出数十丈远。

九天玄女当胸仿佛被巨锤猛击,“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连着墨羽凤凰凌空翻撞,石镜险些脱手飞出,心中瞬时闪过难以形容的骇怒恐惧。这无名小子究竟是谁?单只这记平凡无奇的火焰刀,威力竟已胜过太乙火真斩!

拓拔野虎口酥麻,心中亦是暗凛,倘若她真是水圣女,短短三年,竟能从离体魂魄变成五行兼备的神位高手,帝鸿的妖法实是不可思议!她尚且如此,不知帝鸿今日又当有何等神通?

一击得手,更不容她逃脱,收敛心神,纵声长笑道:“我既已说过要将你元神打离躯壳,岂能半途而废?来来来,咱们再对上三刀!”疾飞如电,右臂赤光冲天摇舞,宛如长虹潋滟,朝她呼啸猛劈。

九天玄女苦修数载,只道借此五行光刀已足以横扫天下,不想今日第一次出鞘,便遭此重挫。气势大馁,不敢硬接其锋,骑鸟冲天飞起,左袖急舞,“呼”地一声,一条黑丝长带横空腾扬,如乌云般滚滚卷舞,将火焰刀倏然缠住。

“冰蚕耀光绫!”拓拔野手臂一紧,气浪陡然收缩,心中惊怒交迸,对她的身份再无半点怀疑。除了这天下至韧至柔的神物,又有什么丝带能将自己的气刀层层封住?

想起她当日连出奸谋,害死青帝、波母,又连累鱿鱼、龙族成为天下公敌,导致大荒连年战乱,百姓水深火热……心中更是怒火如烧,哈哈笑道:“乌丝兰玛,你驱魔驭鬼,作孽深重,还敢窃据水族圣女之位、玷辱螭羽仙子所传的圣物,羞也不羞?”

右手五指陡然一收,赤光爆舞卷扫,化如长带,蓦地将冰蚕耀光绫紧紧反缠,拉扯回夺。

九天玄女神色骤变,若不松手,势必连人带绫被他拉将过去;但这绫带又是她视若性命的珍爱之物,岂能就此放弃?眼角扫处,瞥见那树须摇舞的苦情巨树,心念一动,顺势猛冲而下,体内五行真气直冲石镜,蓦地冲爆为绚丽光刀,轰然猛劈在树干之上。

“嘭”地一声,树皮翻炸,溅射出漫天乳白汁液。苦情花倏然合拢,巨树枝叶倾摇,沙沙尖啸,象是在愤怒咆哮一般,万千树须如狂蛇乱舞,蓦地将其五行气刀紧紧卷住,朝后猛夺。

这巨树力道之猛,可穿金石,所有树须合力一处,威力可想而知。拓拔野猝不及防,猛地朝前冲跌,右臂气带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松。

就在这瞬息之间,九天玄女趁势将冰蚕耀光绫猛然抽回,黑光怒卷,狠狠地劈扫在树干迸开的裂口上。

苦情树似是不胜剧痛,偌大的树干陡一弯曲,树须齐齐甩舞,将九天玄女高高抛飞而出。

几在同时,她凌空翻舞,月母神镜的眩光霹雳似的照向淳于昱与流沙仙子,冰蚕耀光绫顺势如闪电横空,将她们双双缠住,劈空拽夺而去。

号角与巴乌声陡然断绝,漫天虫蛇暴雨似的坠落在地,在泥浆中翻腾乱卷,数以千记的南荒凶禽也茫然失措,当空盘旋尖啼。

九天玄女这几下快逾闪电,一气呵成,加上其真气原本就远在流沙仙子与淳于昱之上,此刻借着苦情树的惊天巨力,更是势不可挡。饶是二女狡黠多变,亦毫无半点抵抗之力。

拓拔野方觉不妙,她已卷着二女,骑乘墨羽凤凰,朝西南急速飞掠。那凤凰速度之快,丝毫不在乘黄之下,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风雨之中。

拓拔野心下大凛,若再让这妖女于眼皮下逃离,不但少了对付帝鸿的法宝,流沙仙子更是死生难料。抄足冲掠,抓起一个黑衣女子,喝道:“她要逃往哪里?快带我追去!”

众黑衣女子几已死绝,只剩下三人惊魂未定,骑鸟悬浮半空,被他一喝,更是吓得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颤抖,连琴瑟萧笙都拿捏不稳了。

那女子颤声道:“她……她……定是去……”脸色突然涨紫,圆睁双目,喉中赫赫作响,几道黑血从七窍涌出,瞬时气绝。

几在同时,另外二女齐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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