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不是幻觉?…不…。你为什么会…会在这里?还…。还有…。你不是人吧?”
一天之中发生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就连自己也对这种天生的“招邪命”有些招架不住了,大脑已近短路状态,再这样下去,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前提是如果没被吓死的话。
枭龙沉吟了半响,突然放声大笑,嘶哑的声线穿透冰层,震落的颗颗冰屑落进了幽暗的谷底。
“年轻人,那么多的问题,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人?人类吗?哈哈哈……人类都是豺狼虎豹,他们信奉的只有自己,相信他们,就只有如斯下场啊。”
“什么?难道你……”没等吴邪说完,枭龙便截断道:
“幻皆由心生,亦由心灭。你手持的玉雕,可以清楚的映照出心中所想的事实,只是成与败皆因由心,而结局亦不为上天所定……”
“什么…意思?”
“转身看看吧……”
枭龙说完,身体在一瞬间被灼亮的紫光笼罩,映衬着整个冰壁如同紫霞一般,耀眼而夺目。同时身后方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吴邪下意识回头,看到了同样被紫光包围的闷油瓶,此刻他的眼中闪烁着的是不为外人所见的温柔。心猛然好痛,痛的将要从他的灵魂中剥离出去,那一刻,他突然恨极了紫色,恨那张反着紫光的俊逸脸庞,恨那抹闪着紫霞的温和眼神,恨那个曾经做过的,却即将变为“现实”的噩梦。
“啪”,一脚踏断倚在路旁的枯枝,发出悦耳的一声清响,同时也惊醒了缠绵悱恻的两人。闷油瓶淡淡的视线越过怀中娇喘的人儿射向吴邪,语气中夹杂着令人心寒的冰冷:
“你是谁。”
惊雷无情的掠过头顶,直直撞击着脆弱的脑弦,吴邪张开口,却无助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心像崩裂的源泉,血流成河;泪像泛滥的决洪,排山倒海。他不确定眼前的情景是否真实,抑制不住的抽痛确是真实到可怕。
“我是……吴邪啊。”颤抖的声音从齿缝中艰难的迸出,却无力到头晕目眩。
“吴邪?”
闷油瓶垂下眼睑,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然而平淡中却未激起一丝涟漪。
“起灵,认识他吗?”怀中的人有些愠怒的挣开怀抱,一直背对着吴邪的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将双手环上闷油瓶的脖颈,迫切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不认识。”温柔低沉的声线再次想起,再一次紧紧的将怀中人搂的更紧,更加无情的撕裂着吴邪那脆如琉璃的心。
“呵呵,哈哈哈……”吴邪自嘲的笑着,一直以来的牵绊,一直以来的痛苦,一直以来以为的幸福,全在瞬间崩塌殆尽,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黄粱美梦,梦醒了,碎成万片。只是这个梦为何醒的如此之早?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与梦魇为伴,与梦魔共舞……
(十七) 回忆
泪水雾了眼眶,湿了衣衫。吴邪倔强的用衣袖擦拭泪痕,再次抬起头时,眼前只剩下素裹银川,哪里还有缠绵中两人的踪影?
“这,这是……”怎么回事几个字还未出口,枭龙已抢先答道:
“心结已开,幻象自然泯灭。”
“原来真的是幻象吗?”吴邪有些不可置信。
“呵呵,亦真,亦假…”
“……”吴邪郁闷的垂头不语,半响才抬起沈纡的眼睑,一字一顿的说道:
“恐怕我已经困在当中了吧。”
“人类的情感…吗?”枭龙喃喃着,语气中夹杂了令人心碎的悲戚。
“我本是天地初开时孕育的灵兽——九头枭兽,在人世间转载千年,无欲无求,却并不自在快乐,直到遇到了他…”
“他?谁?”吴邪好奇的问。
“呵呵,”枭龙的语气和缓了很多,”算是和你一样牵绊的人吧。”它停顿了一下,继而回忆道。
“他只是一个边陲小国的王,一次出巡时路过峭崖,救下了因炎热而休克的我,因知我的体制喜寒不喜热,便命人在这终年覆雪的山峰上搭建了一座临宫。每日的频繁接触,使我不知不觉间对他产生了情愫,只是那时,我不想勉强他接受一个异类,况且还是雄性的异类。只要终日与他相伴,便也心满意足。竟没想到,他居然利用了我对他的爱,践踏了我们之间的信任……”
枭龙说到这里,溢出些许浓郁的悲凉。吴邪此刻的心境,虽不至与其相同,却也能感受到那种被骗的痛苦,如千芒万羽扎透般的痛彻。
“他背叛了你?”
“不,谈不上吧,因为我始终没有表白过,也许他只是把我当作好奇的对象来看待,像那些皇宫中的珍奇古玩一样啊。”
“那么,是他把你冰封在这里吗?”吴邪突然间很是同情枭龙,因为他们的命运是如此的相像。
“哈哈哈,我只是错信了人类而已,人间的情爱一旦涉入,就会变成永不超生的地狱。”枭龙苦涩的笑着,微微的颤音在吴邪听来却是那么的凄怆,相比之下,自己的痛苦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么,你…恨他吗?”吴邪垂眼无奈的问道。
“恨…吗?如果说恨,那也只能证明爱到了极致。无爱又何以成恨。”
是啊,无爱又何以成恨,爱之深,才会恨之切啊。那么自己恨闷油瓶,是不是说明已经深陷囹圄,无法自拔了呢?慨叹之间,又听枭龙说道:
“可以帮我个忙吗?”
“帮忙?为什么是我?”
“灵玉在你手中,算是上天注定的吧。”枭龙长叹后息声,万籁亦恢复了夜幕般的宁静。
吴邪低头看着掌中的黑玉,丝丝紫芒明暗交辉的闪烁着,像是在等待着迟来的柳暗花明,更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凄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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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林禹快步走到闷油瓶身侧,凑近低声说道:
“看来是由于大雾中招的。”
“迷呓?”
“恐怕是……”
“有没有办法确定方位。”
“嗯……不难,只是不知道这阵中是否还另藏玄机。”
“你是说……”
“就目前情况而言,利用天干地支五行卦位想走出这片林子倒是不难,只不过要找人就困难点了,只要他还没进阵眼的话,应该也……唔……”卓林禹说完停顿了一下,偷偷眯起眼打量了一下闷油瓶,见对方正用无比焦虑的眼神四处搜寻着,卓林禹郁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极力抑制着恼怒的情绪接下去道:
“假如他已经进了阵眼,恐怕连我也找不到了。”
“无法找出阵眼所在吗?”
“能,不过,我不想你去…”
“告诉我在哪里。”闷油瓶的语气坚定到不容反驳的地步。卓林禹怕他孤身犯险,心下大急,慌忙扯住他的衣衫,将他的衫袖攥出了道道褶皱,不顾后果的大喊道:
“你疯了,这阵式虽然简单,但在阵眼外还可以脱身,一旦进去你就会永远为梦魇所绊,九死一生。值得吗?”
闷油瓶盯着卓林禹气的发红的双眼,叹了口气道:
“我自己找吧。”
“你根本找不到,若不用我的罗经定位,你绝对找不到…”卓林禹气急大吼着。
听闻此话,闷油瓶淡然的的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怒火,他用力甩开那只紧拽衣衫的右手,冷冰冰的呵斥道:
“林禹,你没权利阻止我……”
卓林禹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看着对方毅然离去的身影,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穿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痛比凌迟。吴邪?都是因为你,你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让他忘记自己的誓言,放弃宝贵的生命。哼哼,哈哈哈,卓林禹痛极反笑:“吴邪,我会让你为这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是此时的卓林禹又怎能看破,这种名为爱情的毒,实则是吹穿灵魂的号角。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深陷其中的痴人而已啊。
闷油瓶以极快的速度在林间穿梭,此刻他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跃到那个人的身边:“吴邪,不要有事,不要乱跑,等我,等我……”时间在一分一秒的飞逝,仿佛有无数带着翅膀的天使在他身边飞舞嘲笑着:“你活该…活该…活该……”闷油瓶苦笑着停下了脚步,到尽头了吗?眼前似已出了丛林,依稀是来时的一片寂静荒山。焦虑,后悔,痛苦,担心,怨艾,每一种感觉都是现实的煎熬,无不撕扯着他揪痛的心。原来吴邪在他的心里,早已牵扯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而能让他痛不欲生的也只有吴邪一个人而已,无论现在,未来。
好累,好想就这样睡过去,那样就不会再痛了。闷油瓶苦笑自己居然有这种想要逃避的想法,难道自己中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救了吗?突然间的灵光一闪,让闷油瓶再度从失落中清醒了过来。或许这样,就可以找到他了……
(十八) 闯阵
闷油瓶有了想法,一时将心中阴霾一扫而光,转身奔回林中,来到先前和黑瞎子分手的地界左右巡视了一下,心中便已明朗了大半。他虽不是北派摸金门人,但凭这些年与摸金门人的接触,多少也明白了些许八卦蕴理。既然是普通阵势,也就没有必要用太过变态的方法布阵阻路,那么唯一不用罗经找出阵眼的方法就只有一个了……
所谓八卦,初为先天,天地对冲,一上一下。早传是由伏羲所创,而后天八卦是由周文王演变而来的,据说是因为文王觉得现在的山川形式已经与古人不同了,也就是八卦应该与时俱进的意思,后天八卦与先天八卦略有不同却更为精妙。从这个阵势上来看,闷油瓶能够确定绝对不会远于西周,并且古人往往喜欢追求流行,新的易理也更容易为人所接受,因而,遵循伏羲八卦的可能性不大。
【注释:先天八卦又称伏羲八卦,依次为:“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后天八卦又称文王八卦,依次为:“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中五、乾六、兑七、艮八、离九。” 话说后天八卦为何为九?本人不知。= =! 不过据《易;说卦传》说:“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即是说后天逆八卦可以卜算未来,测知命运。本人亦不知真假。= =!】
在后天八卦之中,震卦属东,离卦属南,兑卦属西,坎卦属北,从对应的季节来看,现在应属冬至前后,而坎即为冬至。闷油瓶大致确定了一下所站方位,便快速移步至坎位。站定之后的下一步即是确定凶位,吴邪误入阵中,恐怕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好巧不巧的走入了阵眼之中,不然卓林禹也不可能找不到他,只是这阵眼实为大凶之地,入阵则难以生还,闷油瓶担心吴邪安危,勉强摄定心神,暗暗提醒自己不能慌乱,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也绝不能放弃。
若要确定凶位,就必须会推算流年凶煞,但他对这一点并不在行,正在焦灼间,卓林禹及时的从右边林中穿了出来,闷油瓶见状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抹欣喜的微笑:
“告诉我正确方位。”
“……嗨!你真的要去?好吧,我认输。”卓林禹想通了很多,既然不能阻止你的决定,那就跟你一起去,即使再也不能回来,也决不让你丢下我一个人。
“北方是‘太岁’所在的方位,按照传统习俗,‘太岁方可坐不可向’,不可动土。所以是这个阵眼的最佳方位。”卓林禹说完象征性的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棵粗壮青杉。
“……”闷油瓶一听,二话不说就要过去,却被卓林禹一把拽住:
“先等等,这样过去不是万全之策。”
“你有办法?”闷油瓶吃惊的问道。
“照这个情形看来,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我们现在只能采取‘相生’的办法来暂时克制阵眼了。”卓林禹说着从装备中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铜铃,伸手一抛,铜铃以一个极其优美的抛物线稳稳的落在青杉枝桠上,一阵悦耳清脆的铃声响彻林隙,大雾也瞬时变得稀薄起来。
“五行关系中以土生金,化解‘太岁’的不利影响,最适合的物体就是铜制品。”卓林禹边解释边走向青杉,闷油瓶跟在他身后也靠了过去。依照卓林禹的要求,两人背靠着青杉站定,闷油瓶抬头望了望被雾染灰的苍天,然后缓缓的闭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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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许久才颤抖的吐出几个字:
“你说…你要我带你…去…见他?”
“没错。”沧桑的音符几乎划破吴邪的神经。
“你没弄错吧?你是被封印在这里的,我没有本事救你出来。”
“你知道…这块黑玉的来历吗?”枭龙并未急于回答对方的问话,转而反问道。
“嗯,不清楚。只是很奇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会发光的暖玉。不过,据我所知,暖玉是一种由远古生物遗骸在高温高压的地质环境中所形成的矿石,具体到会发热,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你知道的很多。不错,这的确不是狭义上的暖玉,之所以会发光发热,只是因为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而已。”
“什么?”吴邪讶异的快把眼珠都瞪出来了。
“你…你…你是石头变的?”
“噗……哈哈哈……天真的思想……我可不是石兽啊。那只是——‘罪恶’的眼泪……”
“‘罪恶’的……眼泪?”
“你不觉得神兽爱上一个人类,是一种罪恶吗?” 枭龙悲凉的叹道:
“或者说,爱上一个不爱你的同性人类,于对方来说是一种罪恶吧……”
“罪恶…吗?”吴邪从未想过这些,他只知道爱一个人并没有错,即使是一个同性,只是这些,对另外一个人来说是否真的是罪恶,他没有考究过,或许,人类从来都是自私的。
“那么你……”吴邪哽咽着没说下去。枭龙显然已明白了他的想法。
“带着黑玉,我的眼泪,你便可以走出这里……只要让我能再见他一面就足够了。不过……”枭龙顿了一下接着道:
“要快……要赶在紫光吞噬玉雕九头之前……不然就…没时间了啊…”
“什么意思?”吴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枭龙似乎是在和他道别。
“呵呵…谢谢你了…希望你能够幸福…就好了……”
枭龙说完这话,周围的紫光渐渐暗淡下去,吴邪手中的黑玉又变回了黑幽漆膜的色泽,而光洁的冰壁也再一次恢复了玉葱般的洁白,仿佛天地间曾经有过的绚丽紫芒,只不过是一个美丽却令人心碎的梦境。
枭龙,你有难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