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脸色苍白,齐声惨叫。
高俅到底学了一些功夫,耳力劲也练得不赖,刚刚几颗花生米“嗖嗖”而来,他已然现它们的出处――清风楼靠窗的桌子,一个身形魁梧的黑衣大汉正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径直走了过去,高俅立在窗前,赫然现那人桌上正有一碟花生米,于是赶忙施礼拜道:“这位兄台,不知高姓大名,高某在此给你见礼了!”
黑衣大汉侧身坐着,却不理高俅,只顾自己喝酒吃菜。原来这人乃是禁军中的一名枪棒教头,姓“王”,单名一个“进”字,自幼得其父亲悉心教诲,一身武艺甚是了然。他为人正直爽快,只是独独好酒,每隔三五天他总会来这清风楼喝上几杯。
今日,王进也如往常一样,进了店便要了一壶酒,还要了几样下酒菜,正美滋滋地喝着,不曾想却被高俅这一帮泼皮给坏了兴致……终于,他忍不住出了手,甩出几颗花生米,力道也算惊人。
片刻过后,王进将一壶酒喝完了,把手中筷子一甩,他便冲着高俅骂道:“你这厮高二,我还当你是何方神圣,原来只是个当街欺负弱小的混混头,也胆敢在这里耍横……”
“你这狗贼,胆敢这么跟我二哥说话,小心大爷我废了你!”忽然间,秃头儿又钻上前来张着大嘴吼道,全然忘了刚才还被人打碎了门牙。然而,王进重又抓起筷子往盛花生米的碟子一伸,秃头儿慌忙闪到了一边,双手护着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当然,王进夹花生米的动作也惊得高俅出了一身冷汗,但一见他只是将花生米送进嘴里,高俅这才稍稍放了心。轻轻地笑了笑,高俅忙又抱拳道:“这位兄台,我等弟兄与你素未相识,也从未有过冤仇,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高某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
王进忽地一拍桌子:“否则又能怎样?”从小到大,他没少打架,只是像高俅这帮龟孙子如此蛮横的倒也少见――他寻思着要好好教训这群驴蛋。
讪讪一笑,高俅接道:“否则你就别怪我等弟兄以多欺小,不讲道义了……”
说话间,秃头儿已经领着众泼皮从门口窜进了清风楼,个个手里面操着家伙,将王进的桌子给围住了。店中许多食客纷纷连滚带爬,一股脑地全跑了出去。老掌柜想要阻止泼皮进门,不想却被秃头儿踹了一脚,摔出了老远,其余店中伙计哪里还敢有所动静……“哈哈哈哈!”然而,王进却突然放声笑了。
“你这狗东西,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这般放肆!”又是秃头儿的声音,他那门牙已经崩掉了,说起话来煞是滑稽,引得一帮人等不禁都笑了。
“凉你这厮武艺高强又如何?”高俅站在窗外,突然也幽幽笑道:“我等弟兄一齐上,还不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二哥,你还跟这小子废什么话啊,先揍了他再说!”话还未说完,一个脸上横着刀疤的泼皮挥起一根木棍便狠狠地砸了下来。
好在王进早就有了防备,他身子一掠,便轻松第躲过了。随手,他一把抓住那棍子,使力一拉,随即又是一捅,那刀疤脸如何还站得稳,立即飞了出去,还连连撞坏了两张桌子。王进看了,心知不妙,照这样打下去非得拆了把清风楼不可,以后吃酒都得另寻他,岂不麻烦?
恰这时,在秃头儿的叫嚣下,众泼皮拿着家伙便一齐攻了过来。王进不慌不乱,跳上桌子伸腿便是一路横扫,脚势威猛,众泼皮根本就没得机会近身,躲闪不及者尽皆中招倒地。揪准机会,王进翻身一个跟头从窗口钻了出去,别看他身形魁梧,但动作却十分麻利,跟山上的野猴子绝对有得一拼。
不过,王进突然间从窗口钻了出来,这是高俅始料未及的,他心想秃头儿等一帮手下已将那汉子团团围住,料他插翅也难飞。再者,要是高俅有所准备,操一根家伙在那里候着,等到王进钻出头来之时,只消一棍子,王进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高俅这厮却只是靠在一边幽幽地等着,不曾想王进会闯出秃头儿等人的围困大阵,更不曾想到王进突然跳出窗来便是一脚横扫――他心头一惊,来不及避开,“嘭”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他娘的,***杂碎!”缓缓支着双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高俅不忘恶狠狠地骂道,眼里更是像着了火一般。秃头儿等人很快也从窗口处跳了出来,几个人慌忙将高俅扶起。
“二哥,怎么办?”秃头儿拍了拍高球身上的尘土,慌忙问道:“这厮功夫了得,我看咱们弟兄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妈的,还怕他不成!”高俅狠狠地唾了一把口水,刚才趴在地上,也不知什么脏东西窜进嘴里了,他觉得十分恶心。但他也没在意那么多了,转身操起路边的一条长板凳,便向王进砸了过去,还一边嚷叫着喊道:“弟兄们,操家伙跟这狗杂碎拼了!”
高俅的攻势甚猛,再加上其他泼皮也攻了过来,王进只得连连闪退,不过他的脚法并没有乱,应对自如,一点也不慌乱。到底是禁军教头,整天真刀真枪地训练兵卒,也曾在边关战场一展拳脚,如果这么点泼皮小流氓都应付不了,那还混个屁呀!
不多时,王进便夺了一泼皮手上的竹棍,他本身就是抢棒教头,得了竹棍自然如虎添翼,一通乱耍当真是虎虎生风,几个泼皮躲闪不及,都叫他手上的棍子挑出去好远,摔得个结结实实的。
虽说高俅那厮也练过功夫,攻势迅猛凌厉,但他未曾达到火候,只是学得表面功夫,脚力甚是不稳。等他猛然攻过来,王进很巧妙地就侧身躲过了,而他却冲出了好远才站住了脚,口里还喘着粗气。但王进很快便定住了,“呼呼”将棍子又扫了出去,“劈里啪啦”一阵,余下的七八个泼皮尽皆倒地,抱着胳膊腿儿惨叫不已。
这时,人群里已有人认出了王进,大声呼道:“王教头,好好教训这帮泼皮……他们把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害惨了……对,打死这些该死的东西……”
在众人的叫喊声里,高俅更加丧失了理性,双眼猩红,像野狼一般,他忽然高声喊了一句“妈的,老子跟你拼了!”,便又操起板凳,向王进冲了过来。
但见王进吐了口气,揪准机会便一棍打了过去,只听得一声巨响,高俅手上的长板凳轰然碎了,棍子一路而下,直逼高俅的肩头。这一棍看似简单,实则有千钧之力,高俅哪里顶得住,“扑通”一声,他的双腿重重跪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你这高二,狗一般的人物,也敢如此猖狂――看我怎么收拾你!”大声骂了两句,王进收了棍又打了出去,正中高俅腰上,一连飞出了十几步远。把棍子一扔,王进忽地又窜了过去,一把揪住高俅,像是拎小鸡一般。
“妈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作胡为!”王进忽地甩手便是一拳,正中高俅脸上,那厮登时淤青了一大块,嘴角也淌下血来了。接着又是几个大耳瓜子,扇得高俅头冒金星,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
………【第039章 转场四处】………
“二哥来了,二哥来了……”还未进院门,高俅便听到小冬仔的嚷叫声。
这小冬仔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他无名无姓,只是周边众人都叫他“小冬仔”。自小,他就跟一群闲散汉子混迹于街市,一双眼睛练得贼亮贼亮的。他站在院门口,远远地看到高俅来了,立马朝里间喊了喊,忙又迎了上来:“二哥,你终于来了,大伙都等着呢!”
“哦!”高俅轻声应了一下,便问:“小冬仔,山子呢?”山子便是秃头儿,原名唤作“解小山”,想当初也是响当当的街头一霸,成天喊打喊杀的,只是后来让高俅给收伏了。
“山哥他们都在屋里面张罗酒菜……”小冬子笑着应道,赶忙招手迎着高俅进了院门。
自从上次在街头挨了教训,高俅就一直猫在董记药铺,没有出门一步。今日早间,小冬子来药铺相邀,说弟兄们有要事相商,趁着午间店中顾客稀少,高俅便向董掌柜告了假,匆匆前来应约。进了院门,秃头儿领着一干人等正好迎了出来,簇拥着高俅往里屋走去。
里屋,一方大桌子摆在中间,桌上酒肉饭菜都摆满了。高俅是这群人中公认的头儿,无疑被推着入了上座。按老规矩,开席便要先向老大敬酒,高俅也不含糊,端起大瓷碗便“咕隆咕隆”喝了个底朝天。将嘴角一抹,他不禁叹道:“好酒,真是好酒啊!”其他人见了,慌忙也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山子,”将酒碗放下,高俅便问道:“你让小冬仔叫我过来,到底啥事啊?”
秃头儿笑了笑,回道:“二哥,这些天我让小冬仔他们去摸情况了,那天在街上打我们那人叫王进,是个禁军教头,他家就住在烟柳胡同那儿,家里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娘……”
张驴儿急急说道:“上次王进那厮打得我们弟兄几个好惨,说什么也得教训他一下!”他额上顿时冒出青筋,咬牙切齿的。
王三麻子接道:“对啊,咱们弟兄哪受过这么大的欺负……”
“可是王进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再说他武艺高强,我们这些人如何是他的对手?”这是小冬仔的声音,他想起那天王进一通棍子耍的,叫那个神啊,心中不由慌了。
………………
忽然间,秃头儿起身拍了一把桌子,喝道:“你们几个都别瞎吵吵了,先听听二哥的意见!”末了,他忙向高俅探过头来,小声地说:“二哥,你的意见呢?”
“那你想怎么啊?”高俅反问了一句,他脸上毫无表情。
“小弟以为我们不能跟王进硬碰硬的,他武艺高强,如果我们跟他硬碰硬,岂不是自寻死路?”说到这儿,秃头禁不住儿阴笑了一下,又道:“既然我们跟那厮碰不得硬的,那就来软的,只消动一动脑子,我们就一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动一动脑子?”高俅看着秃头儿,再次反问道:“那你说说,怎么个动法?”
被高二哥连连反问,秃头儿更加饶有兴致了,他一边轻轻晃着脑袋一边悠悠地说道:“二哥,要不这样吧,既然我们明着对付不了王进,我们可以来暗的,大不了瞅着夜半的时候,一把火将他的宅子给烧了,看他还不死!”
“此举甚为不妥,不妥啊!”摇了摇头,高俅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放一把火倒是简单,可王进不是普通的人物,他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如若突然横死,官府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你我等人还有好日子过么?砍头,还是蹲大牢,你们可曾愿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秃头儿是个直肠子,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张嘴便来。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其他人随声附和道。
“难道我们就这么轻易算了?”又是秃头儿的声音,这是他探头盯着高俅问的。
“还能怎么办?”高俅迅接上话来:“自古有言道:民不跟官斗。我算是看透了,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一无钱财,二无权势,怎么跟他们当官的斗?如若强来,岂不是拿鸡蛋碰石头?”
“那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一仰头,秃头儿又是一大碗酒倒进了肚子里。高俅见他这样,立马喝道:“咽不下去也得咽,难不成还跟官府也拼了不成,那还不自寻死路?”
这一句话仿若千斤的重锤,满桌子的人都慢慢低下头去了,没有一个人说话。就在这时,高俅给自己满了一碗酒,起身招呼众人道:“各位弟兄,高某在这里敬你们一碗,同时也奉劝大家一句,各位也都老大不小了,有机会找个差事好好干,再不济就做点小买卖,不要在街面上混了――弄不好连小命都搭上了!”
“二哥――”众人不由齐呼。然而,高俅却不再应答,他端起碗便将酒干了。放下碗,他一眼扫过众人,抱拳说了声“我走了!”便径自出了门,任凭秃头儿等人如何叫唤,他也没有回头。
出了院子,高俅未作任何停留,径直回了董记药铺。进了门,看到董将仕正趴在柜台上做账,他慌忙行了个礼,道:“掌柜的,小人回来了。”
董将仕缓缓抬起头来,见是高俅,又隐约闻得他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他还是点了一下头,应道:“回来就好,下去忙吧!”
“是,小人下去忙了!”高球应了便转身去了后院,准备去切药材。见那厮去了,董将仕立即合了账本,自在肚里面寻思嘀咕起来。
想当初,把高俅留在自家药铺,董将仕多半是看在柳大郎的面子。另外,是董将仕见他能识文断字,可以在店中帮衬一下。不曾想高俅却是个泼皮破落户,听闻他在外面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董将仕懊悔不已,心想当初断不该将他留下。
可事已如此,董将仕不便立即将高俅赶走,他怕若是赶急了,这厮泼皮一怒之下会把他的药铺一把火烧了。这可是他多年的心血,一家老小全靠它养活了。然而,董将仕也知道不能将高俅久留,否则迟早要惹出更多事端来。
如此过了三日,董将仕终于想出了一个路数。于是,他急忙修书一封,又命府中下人备下两套衣物和十数两纹银,一并交予高俅之手,客客气气地说:“高俅啊,小人家小业小,微微萤火之光不足以照亮高人,唯恐耽误了足下的锦绣前程。我与小苏学士乃是至交好友,他是书香门第,诗礼之家,正好缺了你这样抄抄写写的人,我转荐你去他府上,日后必有大好的前程……不知足下意欲如何?”
高俅一听,便知是董将仕要赶他走了,心中火气不禁突突上窜,拳头也攥得“吱吱”作响。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笑着接过了董将仕馈赠之物,并磕头拜谢。
次日一早,高俅拜别董将仕,便怀揣董将仕的荐书径自一路寻着来到了小苏学士府前。
到底是氏族大家,府宅大门休得气宇不凡,高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