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可以返回武夷山了,四名少年少女站在船头,欣喜地看着眼前的美景,体会到一次次历险之后的快乐。
丁峰兴奋地吟咏宋代张孝祥的词句:
……
蝉蜕尘埃外,蝶梦水云乡。
制荷衣,纫兰佩,把琼芳。
湘妃起舞一笑,抚瑟奏清商。
……
云婵依在他身边,心底泛起阵阵欢悦。
第二天早晨,太阳出来了。
丁峰和云婵站在船尾,看着船后掀起的波浪形成一条白线,鱼儿往浪花滚涌处游来,鸥鸟逐波飞翔若接若离。
江水洗涤着阳光,朝霞和江水相互嬉戏,惊起一群白鹭,穿过江面飞入江边芦苇丛里。
丁峰转头注视云婵,感觉如在梦境。她俏立船弦边,衣裙在江风中飘扬起来。银河边浣纱的仙女回到了身边,他又觉得能够把握住未来的命运……
水上航行的几天中,两人倾诉分别的思念,享受相聚的幸福时光。
丁峰跟她讲了武功山遇玉华夫人,斗野猪妖身陷绝境的经过,还讲了兰英的不幸遭遇。
云婵听着,深情地抚摸他的脸颊。她对他的爱恋在逐渐深化,少女的青春萌动,向着刻骨铭心的感情升华。多纯洁多美好的少年,为了他再大的牺牲自己也愿意付出。
四天后,他们到达衡阳。
在客栈安顿后,王举说:“回雁峰就在近旁,不可不游!”
丁峰点头:“回雁峰是南岳第一峰,正该一游。”
到了回雁峰脚下,朱贵说:“这山并不高,怎能称南岳第一峰?”
丁峰说:“它是南岳从南到北的首峰,与祝融、天柱、岳麓诸峰同负盛名。秋天将至,北雁南行,至衡阳不再南飞。回雁峰虽不高,历代许多名人都留有赞誉的诗词佳句。文因景成,景借文传,故名扬天下。”
四人走入大门,依次看了烟雨池、雁峰寺,来到回雁阁下。王举说:“楼阁好高,可以登楼观赏江山美景。”
三个少年抬脚向楼台走去,云婵见楼前有卖衡山白糖李,就说:“你们先走,我去买些带上去。”
丁峰不放心,对她说:“你不要一个人走开。”
云婵笑了:“放心吧!这里人多,又在楼前,不会有事的。”
三人登上阁楼的第三层。极目远眺,只见湘江如带波光潋滟,河畔堤岸无垠,细沙如雪芦苇摇曳,似有雁群栖宿觅食。
丁峰望着江面,感慨说:“湘江算不上名川大河,却并不匮乏动人的传说。”
王举点头:“舜帝巡视南方死于苍梧,湘夫人泪洒竹林,留下一枝千滴泪的湘妃竹。屈原和杜甫在湘江边留下了不朽诗篇,还有贾谊与褚遂良,曾是湘水边踽踽独行的文士。”
朱贵听了,摇头说:“他们最后都没捞到什么好处!”
丁峰说:“人生的价值,不是捞到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舜帝的丰功伟业不用说了,屈原和杜甫留下千古传诵的诗篇,贾谊的文章、褚遂良的书法,哪个不是历史的光辉篇章!”
朱贵却说:“他们都没好结果!”
丁峰叹息道:“孙子讲过,古往今来帝王将相匆匆来去,历史留下的只是智者的思绪。”
王举便讲:“以大哥的才智,考取功名易如反掌,何不在仕途上轰轰烈烈干一场?”
丁峰不语,过了一会,缓缓说道:“古代神人相恋,被传为佳话。自六朝以后,便被人视为妖孽。我若步入仕途,与云婵之事必为世俗所不容。我岂会为身外之物放弃云婵!”
王举听了,不再多言。
云婵捧着一包白糖李正走在楼梯上,听见丁峰的话便停下了脚步。
她的心,顿时如潮翻涌。以往,她只知神人相恋为仙界所不容,没想到凡间世俗,也是阻力重重。他为了我宁愿放弃功名利禄,我又怎能耽误他的前程。
她思前想后,在二楼呆站着,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让他年华虚度。
丁峰不见云婵,心慌起来,赶紧下楼来找她。
他走到二楼,见她站在扶栏边,才放下心来,问道:“怎么不上楼?”
云婵让心绪稳定下来,回过头笑着说:“我见风景好,就看了起来。”
丁峰见她无事,便拉着她的手,一起登上三楼。
晚上回房后,云婵再也无心安歇,一直在想白天的事。离开丁峰,她心中不舍,可要跟他好下去,又不愿意看到他荒废一生。
最后,她还是咬下牙,作出了离开他的决定。乘三个少年正在熟睡,悄悄离开了客栈。
她走出城后,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东边是他们要走的方向,不能去。往西,是昆仑山的方向,她不愿意。往北,会碰到东宝夫妇。无奈之下,她只好向南走去。
出城几里地,路边树林渐渐稠密,房屋稀少没有行人。她心烦意乱,只是埋头赶路。
忽然,路边响起她最不愿听到的笑声:“云婵姑娘,我们等你多时了!”
云婵听见东宝的笑声,心中凄然又无可奈何。她顿时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不想离开他,他也离不开我,为什么昏头胀脑走到这里来了?
她想逃离,已经来不及了。东宝两夫妇,一前一后对她形成夹击之势。她只好被他们裹胁着,向西方走去……
第二天早晨,丁峰到云婵的房间找她。没了她的踪影,心里顿时恐慌起来,赶紧回房拿出定位器。
定位器显示她已经在西边很远的地方,信号显示出她的脑电波烦躁不安。
他明白,云婵又被东宝掳走了。他自责,却无保险的良策。到了夜晚,他还得让她独居一室。
王举和朱贵见状,提出马上追赶去。
丁峰心里虽然着急,有了上两回的经验,很快就冷静下来,考虑下一步如何行动。
他拿出地图,根据定位器指示的方向,东宝一行正往黔东的群山走去。
他心里琢磨,东宝选择这条路线,显然想依靠高山峻岭多妖孽,给他们设置层层障碍。看着两位侠肝义胆的好友,想起身陷猪妖洞穴的险境,他不愿意让他们受那么多罪,就在地图上寻找更合适的路线。
经过反复比较,丁峰指着地图说:“跟踪往西山岭重重,东宝肯定要布下层层障碍。秦岭栈道是他们前往昆仓山的必经之路,我们不如仍走水路。沿湘水、长江顺流而下,然后溯汉水直插秦岭,在秦岭脚下截住他们。”
王举听了,点头说:“这条路线繁华,道路畅通障碍少,可以抢在他们前头到达秦岭。江汉平原是天下粮仓,考察一路风情甚好。”
朱贵听了,也表示赞成。
商定之后,他们马上到江边码头寻找北去的船只。
终于找到一位姓马的船主,他的货船正准备前往汉中。
三人到他船上察看,上层为客舱,底舱全是湖南本地出产的货物。湘东茶叶,醴陵瓷器,浏阳烟花……把舱房堆得满满的。
他们非常满意,决定就随这艘货船北行。
第十二卷 洞庭湖虎口脱险 (一)被困
第十二卷 洞庭湖虎口脱险
(一)被困
重新航行湘江,因为云婵再度失踪,三个少年比较沉闷。
天下起雨来。一江烟雨,连南来北往的船只也悄悄无言。
到了夜晚,丁峰一人站在船弦边看着静静流淌的江水。昨日还是两人相伴,今晚就不知伊人去向。他们的爱途总是如梦境一般,与命运抗争的神人相恋,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
入夜的湘江更添神秘色彩。它只是轻轻地流,静静地淌。月色朦胧云影横陈,水波荡漾恍若惊梦。
江边墨色的浓荫深处,三五只渔舟在默默地酣眠。河面上浮着淡淡的雾气,远处似传来渔歌缥缈的声音。小岛和沙洲朦胧在淡淡的雾气里,水鸟早已睡熟,偶尔听到梦中轻轻的啁啾声。只有他们这艘远航的货船,顺着江流鼓浪前行。
丁峰的心,就如缥缈的轻雾,无依无托没着没落。
二位好友见他这样,不知如何安慰他。
马船主识得一些字,多年在这条航线上往来,见识较广而且健谈。船上除了他们和四个船工,没有别的乘客。他见三个少年是读书之人,心里喜欢,就一路向他们讲述沿途的风土人情。
在马船主热心照应下,丁峰也渐渐振作起精神。王举和朱贵见了,终于放下心来。
五天后,航船进入洞庭湖。
站在船头眺望,碧波万顷,水天一色,他们精神为之一振。
船在湖面上乘风破浪,疾速往北驶去,马船主念叨说:“老天保佑,顺利闯过这关。”
丁峰见风平浪静,不知他何故反而神色紧张起来。
他刚想张口问,马船主忽然大惊失色:“不好!他们过来了。”
丁峰忙问何故。
马船主指着远处朝这里急驶过来的几条船,惊慌道:“那是一帮倭寇余孽。”
王举听了,有些疑惑:“倭寇早就被戚继光、俞大猷消灭殆尽,又从哪里冒出倭寇来?”
马船主说:“你们不知,这帮盗匪的头子叫汪海,是当年倭寇的谋主汪直的后代。戚、俞二帅荡平倭寇之时,这帮汉奸见大势已去,便结伙潜入内地。从此这股残匪世代沿江打劫,残害百姓无恶不作。
“如今天下*四起,这汪海见时机已到,就在湖心岛上筑起山寨。匪势日益壮大,已达万人之众,就是官府也无可奈何。”
朱贵就说:“跟他们拼了!”
马船主紧忙摇头:“贼匪万人之众,就是官兵见了,也是远远避开。我们不到十人,不可以卵击石!”
丁峰问:“船主有无良策?”
马船主说:“你们速将值钱的物件和兵器拿来,放入底舱的夹层中。等贼匪来了,再与他们周旋。”
他们赶紧照船主的主意,把包袱和兵器坚壁起来,身上只留少量碎银。
刚把物件打理完,几条匪船已经围拢上来。
三条匪船驶到距离他们的船几丈远,忽然噼里啪啦飞来无数带钩的绳索。顷刻间,那些绳索一根一根绷直起来,将货船把在中间动弹不得。
一条匪船靠了过来,几个水匪跃上货船。
马船主连连作揖:“都是不值钱的土产,请好汉放行!”
众匪不说话,上下舱房察看了一遍。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把手一挥,说了声:“带走!”
马船主不停地作揖。那头目说:“山寨粮饷不足,等这批货物脱手,把船还给你。”
另一个水匪坏笑道:“再拉一船来。”
货船在匪船裹胁下驶入岛上的湖心镇码头,船驶进码头抛锚拴住缆索,他们统统被赶下船。
那个头目说:“镇上有吃有喝。货物一脱手,就还给你船。”
到了这个地步,马船主别无办法,只得领着四个伙计和三个乘客,到镇上寻找客栈。
他对此地熟悉,很快就在一家悬挂“招商客栈”布幌的客店安顿了下来。幸亏水匪没有搜身,他们身上还有一些银两,在这里住十天半月没有问题。
丁峰领着两位好友在小镇上乱逛,寻找脱身的机会。倘若被长时间困在这个孤岛上,沿水路追赶云婵的计划就成泡影,他心里很着急。
小镇上的人混杂得很。水匪抢掠来的财物,自己用不着的要销赃,便招一批商人来岛上贱价出售。那些奸商见有利可图,死心塌地与水匪勾结。小小的乡镇,什么样的人物都有。街上的商店照开,只要有钱不问来路,生意照样红火。
他们四处转了一遍,尽管街面上宽松得很,各个码头却把得很严。特别是停泊被劫船只的码头,更是加派重兵把守。
往远处望去,洞庭湖茫茫一片,水连天天接水望不到边。小岛孤零零地座落在湖水当中,没有船只根本就走不脱。
小镇上驻扎的水匪人数众多,就是一个大匪兵营。街上到处是喝酒嫖妓的匪徒,吵吵闹闹一片混乱。不时有登岸的队伍,也有离镇出去打劫的匪船,闹哄哄的分不清彼此的归属,街上时常出现打架斗殴的现象。
丁峰见此情形,若有所思:“局面这么混乱,可以想办法浑水摸鱼。”
马船主惦着一船的货物,忧虑道:“要是能把船偷驶出港就好了。”
丁峰对他说:“自然要把船偷出,才能从这孤岛上逃脱。”
王举说:“我们的兵器和物件都在夹层中,不偷到船就取不出来。”
“被贼匪抓到要砍头的!”一个船工担心道。
朱贵攥紧拳头:“跟他拼了!”
丁峰让船主和船工们回客栈休息,领着二友到码头边观察。
在码头边转悠了两天。他们看到,把守码头的水匪有二十几人,驻扎在通向被困船舶的小街旁,每日有一个老头给他们送饭。门口一只狼狗,伸着舌头蹲坐着,两眼似睡非睡,更添几分恐怖。
他们的船只在靠外侧的水面上,要想接近货船,就必须从看守码头的水匪住所门前经过。
王举见这状况,叹气说:“从他们眼皮底下把船偷走,比登天还难!”
朱贵也说:“除非他们都睡着了。”
丁峰听他说这话,心里来了灵感,立即说:“走,到街上转转去!”
“船在这里,到街上干什么?”朱贵不解道。
“大哥自有道理。”王举说:“我们且去看看。”
丁峰不答话,心里琢磨对策。
他看到一个像是本地的老人,拱手道:“请问老伯,镇上可有药铺?”
老人说:“前边第二个街口往右便是。”
丁峰谢过老人,领两人朝前走。
朱贵叨咕:“没人生病,找药铺做什么?”见丁峰不答话,只好把嘴闭上。
到了药铺,见柜台里边站着一个伙计,丁峰问:“可有曼陀罗卖?”
那伙计见是三个少年,就问:“患什么病?”
丁峰答道:“心口疼。”
他点点头,问:“要多少?”
丁峰说:“要走远路,称二两吧。请帮忙研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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