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赤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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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赤血-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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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充一跃而起,赶紧后退数步,他双手抚住胸口,唉哟唉哟痛嚎不已。他指着何凝霜,咬牙道:“你……你……这毒妇……”

    何凝霜苦笑道:“不知穿心钉的滋味如何?你若敢再逼迫我夫妻,我定叫你毒发身亡。”原来她那一掌暗夹一枚钢针,借着掌力已拍入刘充胸膛。

    刘充只道自己已经中毒,顿时感觉胸口除了疼痛之外还又麻又痒,脸上也吓得惨白,脑门上冷汗直流。

    金城派众人见状,都不知如何是好,挟住上官云那人将其脖颈捏住,只要刘充毒发,上官云就要立毙当场。

    贺芝仙凝神防备,以免何凝霜再下毒伤人。

    上官平一时激动,不住咳嗽起来,他强打精神看着何凝霜,抬手指着刘充,却是无法说话。

    何凝霜忍住眼中泪水,拉着上官平的手,柔声道:“平哥,我惩戒他一番,你不怪我罢。”

    上官平渐渐止住咳嗽,他紧紧握着何凝霜的纤纤玉手,轻轻摇了摇头,又对她裂嘴强笑。

    刘充痛嚎了一阵,发觉胸口除了疼痛再无异样,心知并未中毒。他摸索到针头,缓缓将钢针拔了出来,只见钢针长近五寸,虽知无毒,刘充却更觉胸口疼痛入骨。他恼羞成怒,杀心顿起,恶狠狠地道:“杀了这小杂种。”他抽出长剑,满脸狰狞之色,挥剑向何凝霜刺去。

    听得刘充吩咐,那人立即就要动手杀人。

    上官云危在旦夕,何凝霜急道:“云儿,‘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下一句是甚么?”她光顾着问上官云,也未想到避开刘充的长剑,这一剑实实在在扎在她的胸口,连剑尖也从后背穿了出来,眼看就活不成了。

    除刘充之外,金城派其余弟子都感奇怪,在这生死关头,何凝霜母子竟念起诗,也不知到底为何。

    挟着上官云那名弟子本要下狠手,闻言竟愣了愣。

    虽说不明白母亲为何在生死关头这样问自己,可上官云反应倒极快,当即脱口而出:“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显然他们母子时常如此对答,已将几句诗背得滚瓜烂熟。

    何凝霜对爱子所答甚是满意,她忍痛将丈夫抱入怀中,含情脉脉地看着怀中的男子,轻声道:“平哥,你不会怪我罢?为了云儿,我……”

    上官平怜惜地看着妻子,轻轻摇了摇头。

    贺芝仙本来一直冷眼旁观,听得何凝霜母子对话,他竟如醍醐灌顶一般,心中疑虑豁然明了。他心中狂喜,这江湖传闻他倒曾听说,可惜一直没有头绪,但这两句话他却再熟悉不过了。贺芝仙脚下生风,一步迈出,转瞬间就到了上官云面前,趁着那名金城派弟子发愣,他挥掌就拍了下去。

    刘充虽想夺人,但他胸口受伤,武功又不及贺芝仙,哪里还来得及?

    贺芝仙挟住上官云,两步横跨而出,退到塔门后的角落。

    刘充忍痛喝道:“贺前辈无端伤我金城派弟子性命,这是何故?这孩儿乃我上官师兄的骨血,还请贺前辈交与我金城派处置。”

    “哈哈……”贺芝仙哈哈大笑:“放屁!老夫无端伤人性命么?刘充,少跟老夫装糊涂,你想瞒天过海,还早得很哪!”

    刘充狠道:“这么说来,贺前辈打算与我金城派为敌了?”言毕又对金城派众人示意,众人纷纷拔剑,将贺芝仙围住。

    贺芝仙更笑得大声:“哈哈哈哈,笑话!老夫他日练成神功,还怕你区区一个金城派?就算老夫与整个江湖为敌又有何不可?哈哈哈……”

    刘充措步上前,挥剑就劈,哪知一用劲便牵动伤口,直痛得吡牙咧嘴,他只得忍痛将剑向贺芝仙掷去,再不敢出手。

    其余金城派众人不甘落后,各使所学尽往贺芝仙身上招呼。

    贺芝仙右手有伤,左手又拉着上官云,也无法还手,只凭着迷踪鬼步与众人周旋。

    他的武功虽无法睥睨天下,但这套迷踪鬼步的确可称天下第一,塔内空间虽小,金城派弟子又多,可这些人却不能沾得到他半分。

    十数人来来往往,周旋了数个回合,突然轰隆一声,自上面掉下一座燃着的佛像,溅起大片火星。神龛上那许多香油、蜡烛、纸钱,遇火那还得了,訇的一声,火苗窜起两尺来高。再看那佛像下面,一名金城派弟子的脑浆都被砸了出来,红的白的混成一团。

    看来木塔经不住这大火,已经快要塌了。

    如今久战不下,还是逃命要紧,刘充毫不犹豫,再无抢夺之心,当即率众破门而出,塔外辽人早如无头苍蝇般乱成一团。

    贺芝仙拉着上官云也要出塔,可上官云见母亲哭泣,父亲倒在地上已不知生死,他挣扎着扑到父母面前,痛哭道:“爹爹……娘……”

    何凝霜拉着爱子的双手,柔声道:“云儿,爹爹妈妈以后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生照顾自己。”她又抬头对贺芝仙道:“碧落赋神功之线索,全系于云儿身上,望前辈能好生待云儿。”

    贺芝仙看何凝霜以死徇夫,心中也大为感动,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何凝霜从颈中取出一块黑色玉牌,轻轻挂在上官云脖颈上,说道:“这是为娘的随身之物,以后想爹爹妈妈了,就看看它罢。”说完已泪如珠落,她轻轻将上官云往贺芝仙那边推了推,示意贺芝仙带着上官云走罢。

    上官云死死拉着母亲嚎啕大哭,贺芝仙连拉了几次均未拉动,只得用断臂夹住上官云,又将其双手掰开。上官云双手乱抓,双脚乱踢,口中大叫着爹娘,直欲回到父母身边。

    贺芝仙抱着上官云,几步冲出木塔,外面已倒下了好几具金城派弟子的尸体,个个身上都插满了箭羽,但并无刘充在内,想是已经逃出去了。

    辽人已经射杀了不少金城派弟子,多数辽兵都跟着铁牛儿去追捕刘充等人了,哪料到塔内还有贺芝仙与上官云?

    贺芝仙借着夜色,专拣阴暗处向外逃去,辽兵见木塔就要倒塌,已极其慌乱,贺芝仙的迷踪鬼步使将出来又是极快,众辽兵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再看时却无人影,哪里能拦得住他?

    一路有惊无险,两人已来到佛宫寺后不远的一座小山包,透过茂密的森林,远远望去,整个释迦塔都在夜风中喷着怒火,还能听见辽兵的呼喊之声。未多久,木塔火势大涨,隆隆数声之后,木塔便轰然倒塌,上官平与何凝霜夫妇也葬身在那火海中了。

    上官云见木塔倒塌,知晓父母已惨死塔中,直哭得死去活来,如非贺芝仙全力抱着,只怕他也要冲进那火海中去了。

    贺芝仙怕他过于伤悲,损了心脉,失了神功线索,干脆一掌将其拍晕过去。

    此次应州之行,贺芝仙原本是助金城派铲除金刚门根基,不想却与金城派反目成仇,中原他是暂时回不去了。他看了看昏睡过去的少年,想到江湖中传闻已久的神功秘笈已近在咫尺,心中不禁大为快慰。佛宫寺内还有不少辽兵,虽然逃出来时并未遇见铁牛儿,但过不了许久,辽兵定会到处搜捕,金城派肯定也要找他贺芝仙算帐。虽说刘充等人不足为虑,但金城派中向来不乏高手,近年更是出了几个了不得的青年俊杰,此地更是不宜久留,贺芝仙将上官云负在肩上,慢慢向那茫茫密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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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蓦然醒悟忍屈辱 上
    汴梁作为大宋京都,是闻名当世的大城,向来便是烟花繁柳之地,出自当世画师张择端手中那响誉千古的清明上河图,便是描绘汴梁那繁华热闹的景象。

    一眼望去,城中高楼耸立,房屋鳞次栉比;街上车水马龙,客商小贩川流不息,男女老少接踵磨肩,好一片太平盛世之景。

    如今已是初春时分,杨柳枫桐都抽出了新枝嫩芽,满树的梨花、李花、桃花将汴梁的繁华景色妆点得更加妖娆。

    贺芝仙已带着上官云乔装回到大宋境内,他面如枯槁,佝偻着背脊,似一寻常老农。

    上官云虽未作甚改变,却已换成汉人衣裳,神情仍一副痴呆模样。饶是汴梁热闹繁华,上官云也无所知觉,他一幅痴呆模样,贺芝仙走他便走,贺芝仙停他便停,全然不知身处何处。

    当日二人自佛宫寺逃出,在茫茫密林中东躲**了五六天,终于摆脱铁牛儿率着的追兵。之后又在山洞里躲了近一个月,贺芝仙待断骨长好,才带上官云离开燕云。

    上官云因父母惨死,伤心过度,加之寒风侵体,便发起热来,整天浑浑噩噩,也不思饮食。山中本不缺草药,无奈追兵太多,即便贺芝仙轻功独步天下,一时又无法摆脱,便耽误了几天。待摆脱追兵,贺芝仙寻得草药来,上官云已时昏时醒,情形大为不妙。

    贺芝仙心系神功,倒还悉心照料,寻得消热去毒的草药,又找来瓦罐清水,用文火煎了,上官云连服十多天,终于慢慢好转。

    但父母骤丧,上官云过于悲恸,这些天竟伤了心神,他虽不再哭泣,却整天默默无言。

    贺芝仙却不知情,他只道神功秘笈唾手可得,不禁心情大好。又打了一只野兔,仔细剥洗干净,用炭火慢慢烤了,撕了一大条后腿递给上官云。

    上官云呆呆地接过兔腿,送到嘴边就啃,可他两眼呆滞,就似一个傻子一般混混噩噩。

    贺芝仙几下吃掉大半兔肉,将手上嘴上的油水一抹,便问道:“小娃娃,那天你娘说的‘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你可知是甚意思?”

    上官云非但不回答,就连看也不看贺芝仙一眼,仍木然地啃着兔腿。

    贺芝仙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上官云仍是如此,他无名火起,挥掌拍掉上官云手中的兔腿,怒道:“你不老实说出来,老夫便杀了你。”他右掌高高举起,就要向上官云拍去。

    上官云还是不理不睬,他弯腰捡起兔腿,也不顾上面沾满了草叶烂泥,直接就往嘴里送。

    贺芝仙见其痴痴呆呆的神情,也无法强行逼问,他只道上官云过些时日便见好,就耐着性子尽心照顾。

    他将上官云身上搜了个遍,却未发现任何神功线索,何凝霜给上官云的黑色玉牌他也取下细细查看,可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除两面刻有云纹外,并无任何特别之处。贺芝仙只疑另有机关,又用火烧水浸,仍未发现有何变化,只好又给上官云戴回脖颈。

    如此半月,上官云仍痴痴傻傻,每天默默无言,吃喝之时才张一张嘴。

    贺芝仙每天用‘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这句话追问数十上百遍,上官云也不开口说半句话。

    贺芝仙动了真火,点了上官云大椎膻中二穴,逼其说出神功下落。大椎与膻中乃人体要穴,即便武功高强至极,只要被制住这两个穴位,浑身真气也无法使将出来,只能束手就摛。

    上官云穴道被制,又被贺芝仙自大椎灌入一缕真气,他虽痛得冷汗直流,牙关也咬得格格作响,可他仍不说一句话。

    连试了几次,均是如此这般,若依贺芝仙的心性,恨不得一刀将其杀了。可贺芝仙仍对神功念念不忘,下了几次狠心终究舍不得,这才让上官云捡得一条小命。

    贺芝仙以为上官云装傻充愣,便故意走出山洞,又悄悄绕回,躲在一旁静静观察洞内动静,结果上官云并不逃走。贺芝仙连着两天不现身,上官云便是饿得晕了,也不出山洞半步,贺芝仙这才认定上官云真成了傻子。

    前些时日惨逢剧变,上官云难免过度伤悲,加上发热了十数日之久,心智大损,以致痴痴呆呆,如天生的傻子般无异。

    贺芝仙仍不死心,他不甘心丢了睥睨天下的机会,便带着上官云来到汴梁,希望能打探到闻名江湖的神医阎王敌莫三味的消息,求其为上官云医治。

    汴梁作为京都,客商云集,英雄尽汇,若要打探消息,最好的去处莫过于醉仙楼。

    两人来到醉仙楼,偌大一个酒肆,一楼却尽数空着,又未见着伙计,贺芝仙暗道声奇怪,与上官云径上二楼坐了。

    靠窗那边有两人对面而坐,一位满脸长须的大汉,约莫四十来岁,身材甚是魁梧;另一人面皮白净,唇上颔下只留有三捋细须,能有五十一二岁的样子。两人衣饰极为华美,虽作中原行商打扮,却具有一种草原之人才有的豪爽之气,显然并非汉人。

    紧邻那两人的隔壁,有两张桌上各坐七八名精壮汉子,他们腰上都挎着草原上特有的弯刀,看打扮应是那二人的跟随。

    那二人本在高谈阔论,见有人上来均闭口不言,那十多名带弯刀的汉子齐刷刷站起身,尽都手按刀柄看着来人,眼中颇感讶异。

    店内伙计蹬蹬蹬跑上来,他谄笑着对先前那些人连连作揖,又苦着脸对贺芝仙道:“老丈,能否到别家去吃酒,小店今日被几位大爷包下来了。”

    追魂叟行走江湖数十年,向来我行我素,醉仙楼也来过多次,从来只有他赶别人离开,何时有过如此遭遇,若传出去,他在江湖还有甚脸面?

    贺芝仙不禁火冒三丈,但今时非同往日,他只得按捺住满腔怒火,又作揖赔笑道:“小哥,我祖孙二人走了数天才到汴梁,人人都说醉仙楼的酒菜鲜美,连皇宫内院的御膳房也不遑多让,小哥能否与那几位贵客打个商量,让我祖孙二人尝尝滋味再走?”

    听闻贺芝仙夸赞,伙计不免欢喜,他看了看窗边那些人恶狠狠的模样,并不情愿去招惹那些凶神。在这鱼龙混杂之地,他也不敢得罪面前这普通的祖孙,要知江湖中不少人都有些怪癖,许多独步江湖的高手往往与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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