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嫁- 第146部分

　　　　待到心魔眼眸转为猩红，长长的龇牙从嘴里生出，十根手指指甲变得老长，欲扑过来时，严谦大吼，“你敢”

　　　　静儿双手结印，清净宁和的面容掠过一丝轻嘲，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极小，完全被小贞的怒骂掩盖住了。

　　　　除了韦昭、翁元芷，没有人注意到静儿的手势。

　　　　众人都以为胆大包天的小贞，必定逃不过狰狞魔爪，可……

　　　　怎么了？

　　　　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心魔摇摇欲坠的半倒在地上，竟似站不起来了？

　　　　难道骂人也能对付心魔？

　　　　有人察觉异状，也“口出脏言”。

　　　　“吊梢眉，三角眼，你长得真丑……”

　　　　话音刚落，心魔就变成吊梢眉、三角眼了。

　　　　“你是软体爬虫。”

　　　　砰，心魔变成一直软软的大虫子……

　　　　“你是千古第一傻蛋”

　　　　“……”

　　　　“是真的诶原来心魔是你越怕她，她越强。你横起来，她就奈何不得了……”

　　　　“大家一人来一句，都来骂她”

　　　　秉承欲念、执念、偏执而生的心魔，何时受到这种折磨和羞辱，她面孔狰狞的蠕动着，三角眼瞥向唯一一个淡然清透的女子……

　　　　“看错……你……”

　　　　后丹天惊诧的回眸望了一眼静儿。

　　　　“……你个黑心肠”

　　　　韩达犹豫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脏话”。

　　　　心魔惨叫着，心肝全化成黑的。

　　　　静儿见所有人都骂了一圈，估计差不多了，缓缓靠近在地面蠕动的心魔。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它”，惨兮兮的看着静儿，“放我……”

　　　　“白痴”

　　　　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静儿懒得多加理会，直接将羽毛与晶块落在“它”身上，双手掐诀，运用三成灵力，行大挪移，“天地行道……万物有德……终始不悖……乾坤归位”

　　　　腾

　　　　整个宫殿都在摇摆晃动。

　　　　猩红的石壁颜色褪下，高高挂着的铁钩也砰的一声跌落。巨大的石柱子表面飞游的古怪花纹活了过来，仰首飞入石壁中。

　　　　簌簌的雪花飘然落下，天地变成一片洁白。

　　　　心魔殿，似被轰塌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被什么大力卷入，来到一个冰雪世界中。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地表的雪深达膝盖，可走起来并不费事，轻易的飞扬起团团晶莹。

　　　　“这是什么地方？啊，你们看”

　　　　刚刚被心魔摄取的白晓飞、上官君恕、钟意等人，按男女分成两排，高高的悬挂在半空，躺在由冰雪制成的棺材中，音容笑貌，衣衫完整，宛如活着时。

　　　　忽然转变的场景，加上曾经的同伴竟然在棺材里，众人难免紧张。

　　　　韦昭镇定的安抚，“大家别慌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摸清情况再说”

　　　　“呵呵，老夫等了百年，终于盼来了能进入‘金玉满香楼’的人。唔，一二三四……居然有十四人之多？妙甚、幸甚”

　　　　随着老者的声音，一幢精巧的小楼在飘飘渺渺的飞雪中，渐渐显出真容。这才是真的白玉为阶，金石为柱，四面轩敞的窗棂皆是翡翠雕刻，光灿灿的琉璃倒映天光，檀香幽幽而来。

　　　　拄着拐杖的白发老者站在楼前，笑着望向众人。

　　　　“厉千秋祖师、胡万载祖师，当年建立心魔殿，是希望后辈能突破心魔的封锁，进入他们用心血凝聚的‘金玉满香楼’，真正的大道之心可叹，五百年来大半弟子要么毅力不足，要么资质不够，再要么，抱着贪婪之心而来……数来数去，竟只有四人得了真传唉，可怜老夫再此等候，以为再无来者呵呵，想不到有今日之喜十四人，难道天佑我仙道么？”

　　　　“阁下是……”

　　　　“老夫是清净无垢境的境灵，负责看守胜境。”

　　　　“原来是前辈”

　　　　众人慌忙行礼。

　　　　“前辈，那我们的同伴……”

　　　　老者唏嘘的看着漂浮半空的棺材，惋惜道，“他们都是被心魔所摄，心神已经陷入空茫之中。因你们顺利击溃心魔，他们性命无忧。只是能否清醒，完全看自己的意志是否足够强烈。若能，还有一救。若存了一些侥幸、犹豫之心……唉”

　　　　“那之前来的……”

　　　　“你是说，那个贪婪的小子们？他们并无一人抵御心魔成功……老夫也无可奈何。”

　　　　“前辈，你负责看守胜境，怎么能让心魔吞噬我辈弟子？”曲长歌不赞同的质问。

　　　　后丹天连忙对她使眼色，“长歌，你怎么能这么跟前辈说话。”

　　　　曲长歌皱眉，不语。

　　　　二十多人，说死就死了，虽然她跟令扬府，跟南宫赝没什么交情，可看到鲜血淋漓，连完整尸体也没有的……她不能当作没发生。

　　　　境灵老者叹口气，“这是规矩，当年祖师们定下的规矩。虽然金玉满香楼是祖师亲建，能得‘道心’者，只要修为到了，必然破空飞升的，但其中危险重重，心魔殿接引心魔，若无十全准备，擅入者恐魂飞魄散——怎么，你们来前，师门长辈们没有警告你们么？唔，你是天音宗弟子，那四位得到真传的人，就有一位是天音宗啊他没有留下什么手札之类，告诫后辈？”

　　　　曲长歌苦苦思索，最后摇了摇头。

　　　　“唉，老夫当初便觉得，相貌绝美、心思聪慧的人未免太过得上天宠爱……他竟如此冷情淡漠，连师门后辈都漠不关心。”

　　　　老者叹息良久，才拄着拐杖，弯腰让众人进入“金玉满香楼”，介绍道，“这里，是两位祖师集数百年之功建立，诸如医、相、星、卜、丹、器、阵、符、灵、剑、驭兽无不俱全。至于能否得到真传，还要看各位的机缘、悟性、资质了。”

　　　　外面看来，不过是小小巧巧的一座小楼，与闺阁女子居住的绣楼相差无几。可进来，便觉得无比宽大，而且有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气息，一扫被心魔进入的忐忑烦闷心情。地面是青玉铺就，光可鉴人，正中一个巨大的轮盘，纯黑的指针仿佛一柄小黑箭，时而顺时针，时而逆时针转动着。

　　　　蓝晨秉最初建立天医宗的“医圣”血脉，加上祖祖辈辈都是医者，行医济世，全无半点品德不修之人，积累的功德最厚。此刻，就显出对后代的庇佑——大轮盘，一见到他，就自动转到“医”的方向，似乎选定了他。

　　　　“唔，竟然是‘医圣’的后代。果然家学渊源。等一下”

　　　　章愿的靠近，似乎也引动了轮盘。

　　　　“心志坚毅，有坚不可摧的向道之心。纵然经历千难万险，也不悔改……唔，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之心’‘仁者之心’啊”

　　　　老者悠悠的目光注视着章愿，“当年的医宗宗主也曾来求道，我问他，‘但使你行医，无分男女老幼，不管富贵贫贱，能矢志不移的坚定医者信念，秉承一颗医者之心’么？今日，我也问你，你能否？”

　　　　章愿神情激动，屈膝跪下一条腿，庄严道，“我能”

　　　　“好，好”

　　　　老者转头看了一眼蓝晨，“你也是可造之才，只是被血脉的功德庇佑太过……真正的医者，当抛下所有，专心致志。你，缺了一点信念。”

　　　　蓝晨望望目露坚毅之色的章愿，叹道，“论坚持，论执着，我不如章师兄。”

　　　　老者捋着胡须，点头微笑，正当将“医之道心”传下去的时候，小贞忽发奇语。

　　　　“只要‘无分男女老幼，不管富贵贫贱’就够了么？我从学医来，就没看到高低贵贱，只看到两种人，活的，死的。死的管不了，活得也就两种，一种没病的，一种有病的。可无论有病没病，都不过是一副骨头架子，外面包着一层皮。至于这层皮外面穿着什么衣服，我可从来没在乎过。”

　　　　老者的手一颤，呆住了。

　　　　严谦也呆了。

　　　　云鹏挪动脚步，凑到静儿的肩头，瞪着眼道，“这是你教的？”

　　　　静儿满眼欣慰，“不是，是她自己领悟。”

　　　　还领悟？小贞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外貌不说，刚刚那扭腰、伸手，破口大骂做茶壶状，毫无教养现在又张口闭口骨头架子……不行，云鹏暗中发誓，再也不能让小贞望“野丫头”方向发展。

　　　　章愿愕然的望着小师妹，蓝晨也恍恍惚惚——这话，如果是出自行医五六十年，看破了世情的老者口中说出，那没什么可惊异的。可她才十二岁啊

　　　　十二岁，就已经直指本心，医术本来就跟患者的身份无关，只与病情有关她的悟性，已经可以用妖孽来形容

　　　　“呵呵，好个慧女天生慧骨，灵窍早开，小小年纪就已经掌握医道精髓……只是你没有坚定的医者之心，我……不能传你‘道心’。”

　　　　小贞无所谓的挑挑眉。

　　　　她并不知道这“道心”有多难得。好多五灵灵根的人，即使修炼有成，凝聚了金木水火土五个灵核，却无法将灵核融为一。大道之门，就差一脚，可这一脚，能憋死九十九个人。最后寿命耗尽，空留无穷无尽的怨念消逝人间。

　　　　可以说，有了“道心”，事半功倍。

　　　　不然厉千秋宁可建立心魔殿，接引心魔？就是抱着宁可死掉大多数心念不纯的弟子，而成就一二能达到鼎盛的……飞升者

　　　　韦昭微微一笑，拍手道，“好好说得透彻，只是意还不够。以我看来，人分两种，活的，死的。可除却大能飞升者，活的早晚也要死去，医者，能救人一时，何能救人一世？天下万物，山川可夷为平地，沧海可变桑田，除了恒久的星辰，有什么是不灭不寂的呢？”

　　　　小贞瞪着韦昭，虽然承认他说得有理，可按他的思路，人都不用活着了因为早晚也会死的嘛！

　　　　静儿略有些清寒的声音朗朗道，“我不赞同。韦昭，你的看法还是局限了，星辰，就是恒久的么？错了，星辰也有轮回，也有消亡、寂灭的时候佛陀都能磐涅，天生万物，就没有一层不变的。唯有变化，才是不变。

　　　　比如飞升高人，你怎知他飞升后，就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了？或许换了一个世界，一样要承担生老病死……循环乃是天道。天意，本就适者生存。我辈生与天地间，穷不尽天地至理，唯有尽所能，不负此生。若岁岁枯荣的野草，若花开时的芬芳美丽。顺天意，而尽己心。”

　　　　韦昭听了，静静的看着静儿。

　　　　翁元芷却眼眸一亮，“顺天意？尽己心？不错，不错，世上真正能修炼成空灵者少而又少，但难道因为艰难，就放弃了？不，就因为难以达到，反而应该更努力坚强”

　　　　她双手双脚虽然经过包扎，可相当长时间内，无法动弹，全靠别人抬着。此刻，静儿的话，仿佛点燃了她的生命力，让她的心火热起来——因为必死，所以就要等死的活着吗？

　　　　不，她要努力的活，活得精彩比以前更用心

　　　　“好了，你们争持什么啊，什么寂灭、消亡的。前辈，你到底选择谁啊？”云鹏不耐烦了。

　　　　他一靠近，轮盘诡异的转了两圈，停留在“灵”的位置上。

　　　　云鹏吓了一跳，“这东西不是坏了吧？”

　　　　“呵呵，公子你有大机缘啊来来来……”

　　　　“不”

　　　　云鹏慌忙摆手，“一定弄错了。”他呵呵的往后退，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任凭老者解释这“灵之道心”如何珍贵，他就是不肯接受。

　　　　严谦想劝，被静儿暗暗阻止。云岭想到云鹏的身世，若云鹏得了“道心”，将来冰雪神宫与端木府冲突起来，他帮谁还不一定呢因而暗中希望，云鹏拒绝到底。

　　　　果然，大咧咧的云鹏，拒绝了老者的好意。

　　　　事后，严谦奇怪，难道静儿不希望云鹏强大么？

　　　　可静儿解释道，“灵之道心，适合程程，但不一定适合云鹏。”

　　　　……

　　　　后丹天站在轮盘面前，心中起伏万千。

　　　　若是她能得到“道心”，那后家势必崛起

　　　　也许清河府上三品的世家，也该变动变动了……

正文　第七章　恩仇难说

　　　　不知后氏千金与老者说了什么，她很快得到认可。

　　　　厚重朴实，又充满神秘气息的轮盘转了两圈，从中飞出一点亮晶晶、光灿灿的亮点，飞入后丹天的眉心。她的全身仿佛被霓虹灯罩住了，玢纷炫彩，恍若琉璃。修长的身体舒展如牡丹，黑色绣金的衣裳无风旋舞，青丝飞舞，玉臂清辉，丽容照人，双眉之间的一点火焰，直如飞下九天的神女，令人不敢逼视。

　　　　可这其中，不包括静儿。

　　　　毕竟曾是大乘期的第一高手，即便重生修炼，原先的底子还在。她上一辈子的经验、道基、眼光又没有消失，一瞬间，就发现所谓的“道心”是什么玩意。

　　　　原来，她早就见过了，而且很熟。

　　　　想当初，地球修真界灵气匮乏，后辈弟子想要飞升，简直成了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难的事情。有一些大义凛然、道德崇高之辈，想到一个办法——牺牲自己，成全更多、更年轻、更有潜力的后辈。

　　　　不然，老一辈的人都死光了，后力不济，修真界就完了。

　　　　而拖个三两代，说不定能找到灵气枯竭的原因，或者请来从地球飞升离去的仙人回来……那么，修真界还有一丝转机

　　　　老一辈的人富有牺牲奉献精神，他们将自己毕生的感悟，凝聚成类似的“种子”、“引子”，越是境界高，凝聚的越多。选择几个优秀弟子传承下去，虽然不能提升功力修为，但只要接受者到达一定程度，就能感悟他们曾经的境界，进而进阶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也算是作弊吧。

　　　　这抹“道心”一出现，静儿心中就升起一股明悟，原来道与道，是不同的。

　　　　就算大道至简，殊途同归，可人与人性格迥异，选择也不一样，适合的路就更不同了。

　　　　比如她，跟以前的甄小仙。

　　　　甄小仙，心志纯如白纸，修炼外的事情一概不知、一概不管，速度飞快，如坐上火箭似地，八十年就完成了筑基金丹元婴洞虚，乃至大乘、飞升而古时候，大乘期的前辈多半是五六百岁开外更有甚者，从感悟到天机要飞升，中间也要个一二百年

　　　　她为什么这么快？凭什么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