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自《诗经·国风·秦风·无衣》
每当我读起这《无衣》时,心里总是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气,便忍不住开始想像那些两千多年前秦国的战士们如何一边提着武器踏上战场,一边在死神的面前高唱着这战歌。然后我就开始战栗!但同时又有一种热切的情怀在我体内慢慢蔓延。
如果你无法退却,那么便前进吧!如果你无法放弃,那么便去争取吧!如果你无法屈服,那么便去战斗吧!
一转眼,第四卷也写完了。
写这一卷时,我的心情是压抑的。
主人公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在平安生活中嬉笑怒骂、吟诗作词的逍遥书生了。时代已开始巨变,天地已作翻覆,不允许他再自在逍遥。
仿佛就在那么一个不经意间,人间已突然变做地狱。
前面曲涧六子们还在相聚欢笑,命酒沉醉,但远方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骤然间惊醒了多少沉沉睡梦人。
梦醒了,江山已碎,天地已非旧时温柔。换来的,是铁与血、泪与火的生活。
所以,在这一卷里,主角要经历一场对爱的生离:与他命中的女子匆匆相逢,而又不得不又匆匆地各奔南北;
主角还要经历很多对亲情的死别:他最推崇的启蒙恩师死了,他最敬爱的父亲死了,他过去少年时代的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大多都被摧毁了,而他此后的同伴战友们也依然有很多人在不断的倒下。
这是一场试炼。就如矿石要想变成镔铁就必须在火焰中痛苦的呻吟、翻滚。
在这里,泪水可以流淌的如浆如河,但这时侯命运不相信眼泪。
在这里,热血可以冷却也可以沸腾,全看个人是否甘于屈服于这残酷的命运。
我们的主角没有屈服,所以他放下了笔墨,摘掉了儒巾,拿起了沉重的刀剑,向着天地嘶吼:“我不屈服!”
是的,我不屈服!
所用我所重视的,我必将保护!所有伤我亲友的,我必将报复!所有想要践踏我生活的,都请放马过来吧,我——不——屈——服!
所以,在这一卷里,男主角完成了投笔从戎、由文向武的转变,也完成了从温情书生向铁血战士的转变。
我还是我,但我已经藏起了那份温柔,你今后能看到的只有我眼中坚强,和掌中刀剑的锋芒!
所以,我们的女主角再也不是个只拈花含笑的普通女儿家,她可以因承君一诺,纵马千里挥剑取人头!她可以为解民倒悬,龙潭虎穴只身会鬼狼;当缥缈的传说让她更加孤独,当森寒的剑锋让她更加冷艳时,她可曾忘记心底的那抹温柔?那里有江南的春光,可以再次孕育草长莺飞、百花如锦。
我们的男主角在本卷一直在不停的挥刀、挥刀、挥刀,他的生命变得麻木而冷硬,得到的,只有满身数不清的伤痕,和坚持着一直没有倒下的那份倔强。他在本卷中最后的一个剪影是孤坟、残阳、慢慢远行的背影。
撕开这个世界温柔的面纱,离开铁铸的摇蓝吧,我们的英雄们都已经开始成长。
他接受了金戈,跨上了铁马,向着残阳如血的未来开始奔驰。
咦,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跃!
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我们的男女主角还能不能再次相逢,在沧桑巨变后再次向对方投去一抹眼中的温柔目光?那欲说还休的故事该如何展?时代的车轮已经开始呼啸的转动,他们的命运又将驶向何方?当孩子们已经开始渐渐成长为伟岸的英雄,他们在这本传奇的书中还将有什么作为?
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已开始。
接下来敬请观看小书《回头万里》之第五卷《东南大练兵》!g
【……第四卷卷末语】
………【第一节 金甲牙旗归故乡(一之下)】………
宋代的官制中虽然照样保留了六部中的兵部这一重要部门,但全国的兵力调备管理却有更高一级的衙门可以管理,那就是枢密院。枢密院总掌天下兵权,与中书省分辖文武两道,可谓是责高权重。而刘唯敬作为枢密院副使,是枢密院中的第三号人员,仅次于知枢密院事江长峰和同样为枢密院副使的折可方。能让他出城亲迎的人,整个大宋朝可谓是寥寥无几。
可今天他却着官袍、引手下、备礼乐的出来了,因为他要迎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英雄一般的部队。
大宋捧日军!
看到捧日军驰到眼前,刘唯敬哈哈笑道:“种太尉,某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种慎虽然同样位列殿前司太尉高职,但在总掌天下兵权的枢密院高官面前,却也不敢太托大,立时甩镫翻身下马,紧走几步行到的刘唯敬面前,然后双腿并磕马刺,昂横臂握拳在自己左边心口处的护胸镜上一击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种慎何敢当刘枢使亲迎?”
刘唯敬是以文臣掌兵权,所以并不能同样用军礼回应种慎,他上前一步把着种慎的胳脯说道:“你我数十年的老兄弟,何须如此客气。何况这次广思老弟替我大宋立下如此宣赫的战功,陛下下旨要重礼迎接你们还朝,我这老兄弟出城迎你一下难道还不应该吗?”
“广思”是种慎的表字,刘唯敬这次出迎是行公务的性质,却以称呼表字以示亲近,足见其对种慎的拉拢之意。
种慎却是低头道声“岂敢”,又笑着与刘唯敬身后的柳侯行礼招呼过了。
刘唯敬朝种慎身后鸦雀无声驻马而列的众将士们看了一眼,指着他们笑道:“这便是我大宋英雄的捧日军吗?”
天下禁军尽归枢密院管辖,何况还是直接负责拱卫京城的上四军中的捧日军,刘唯敬岂会不识,这一问实是明知故问。
种慎回身笑道:“儿郎们见过刘枢使!”捧日军哄声答了一声诺,但也一齐行军礼高声唱道:“捧日军见过刘枢使!”
尽管都骑在马上,但捧日军将士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丝毫不见紊乱之色,一万五千多人一起齐声高喊,顿时声震寰宇、颇为雄壮。
刘唯敬兼着教阅房的差事,对于检阅士兵时的诸般情况早有见识,此时只是稍稍惊讶,但他身后的柳侯却已经骇的面色大变,张着嘴望着驻马列阵的捧日军呆了半晌,才挑起大拇指赞道:“果真雄壮之师也!”
刘唯敬走到捧日军的军阵前,大声道:“此次捧日军奉命出征,北抗金寇,屡战屡捷仗,不负上四军之名,亦不负陛下之望!故刘某特奉大宋皇帝陛下之诰,亲迎诸位英雄的将士们进城!”
柳侯往回一挥手,侍立于城内的诸礼乐班一起奏起乐来,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刘唯敬笑着往城内一引:“广思老弟,请!”
种慎也比了一下请,却也并不再上马,只是与刘唯敬、柳侯一起步行朝城内走去。走到城门下,现符卜也站在这里,停下脚步来笑道:“中贵人原来也在这里。”
“哎呀呀,恭喜种太尉,贺喜种太尉。此次太尉与捧日军有大功于朝,官家龙心大悦,故特令教坊司为众有功将士们庆贺哩。”符卜脸上挂满了笑意,趋前几步拱拱手说。
“天恩浩荡,慎与诸将士们感沐圣泽。”种慎朝宫城的方向作了个揖,又对符仆说道:“还请中贵人与我们一起还朝吧。”
符卜这下脸上笑意更浓,谦让了一下,还是美滋滋地跟在种慎、刘唯敬和柳侯的身后又一同往回走去。
尽管在刘唯敬那里吃了点小气,但很快便在种慎这里得到了补偿。种慎的礼遇让符卜的心中终于有点飘飘然起来。
这便是大宋朝的一个特殊的地方:文强而武弱。在汉唐之时,武将们但凡有军功或军权在手,便总难免多少有跋扈之态。而自宋大祖杯酒释兵权之后,武将的权力和地位受到巨大的抑制,倒是文官士大夫们不断被拔高。是以有人称有宋一代是“帝王与士大夫共天下”。再加上宋代程朱理学的兴盛,使的宋代文人们的骨头和脾气都越的硬了起来。皇帝有错,文官们敢于抗命,士林中还会有一片的叫好声。但在武将之中,却鲜有生与皇帝对着干的事件。
即便是在宋室南迁之后因战火频起,武将地位略有提高,但仍是难以完全转变局面。所以昔日宋高宗调岳飞回临安时,岳飞明知是必死之局,身为一名手掌重兵征伐在外的人,却还是不得不乖乖地回临安行在接受朝庭的审判,这其中不仅是岳飞一人“精忠不二”的心态在作祟,更是因为长期以来大宋朝武将们形成的观念使然。
是故,作为士林名宿之一的刘唯敬敢于对皇帝身边的内侍宦官们不假辞色,而在军中素有威名、杀伐无情的种慎却对符卜客客气气,即便对方的官阶差了他很多,又是个阉人,种慎却如他的名字一样,不得不慎。
或许种慎能够身历三朝,并且长期把持皇帝亲军的“捧日军”军权,便是他在皇帝及其亲信面前的一个“慎”字之功。
捧日军是众北进抗金的诸军中返军驻地较晚的一支,其实中路军的韩侂胄早在五天前就已经率师返回,京中百姓们早已见过,但此番捧日军还师之时仍是引了大量临安行在百姓们的热情围观。他们一进城门,街道两旁的百姓们便开始欢呼了起来。
必竟,大宋朝在与金国的战争中长期处于劣势和在最后的签订协议时不得不饮恨于一种屈辱的状态,但这次宋金之战,宋国以被侵略的一方,却防守返击,把金国赶回了边界线之外,可以说是一扫四十多年来压在宋国人心头的阴霾,着实是让人扬眉吐气了一把。而真要是推敲起来,除开传奇故事般的天外女侠刺杀金国太子和岳飞英灵还魂重领旧部在北方抗金之外,正面战场的胜利,实则赖于右路军打开了局面。尤其是平江府大捷,打的惨烈无比,但也打出了转机,让大宋朝一改攻守之势,为战争最后的胜利争取到了宝贵的契机。右路战场上宋军将士们仗打的漂亮、打的振奋人心。
此时的种慎和其麾下捧日军,俨然已成为了大宋百姓们心目中的英雄,当他们返军临安的消息传出来后,百姓们便自地涌到城门处夹道欢迎。
当天,很多余杭城门处的百姓们嗓子都快喊哑了;当天,士子书生们挥写出来称颂捧日军的诗词数以千百计;当天,连捧日军的众将士们的心中都兴奋难抑,如饮甘醴。
捧日军长期驻扎京城,与京中百姓们自是亲熟,但以往人们看他们的目光中热切只是因为他们是“上四军”,而现在,他们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百姓们眼中的崇敬。
队列中种依尚指着兴奋的百姓们低声对宋君鸿低声叹道:“上报君恩,下安黎庶。敌寇驱尽日,锦衣还故乡。我辈沙场百战,或正为今日矣!”
宋君鸿也和其他的将士们一样脸膛通红,使劲在马背上挺直了身子,用力的点了点头。g
【……第一节金甲牙旗归故乡(一之下)】
………【第二节 金甲牙旗归故乡(二)】………
尽管足足跋涉了两个时辰,可宋君鸿还是咬着牙走进了城郊的一处小院子,进去后瞅着只有两间茅草房的老旧房子,皱了皱眉头。
“客官,我这个小院子真的不错,屋舍干净,住着舒服,你看如何呢?”房屋主人赔着笑问道。
“太小了,不行!”宋君鸿摇了摇头走开了,继续走往下一家。
“老板,这里的位置已经很偏远了,租金上能否再便宜点儿?”宋君鸿赔着笑问道。
“已经最低了,不行!”这一家的房屋主人摇了摇头。
“爱要不要,有的是人要。”最后房屋主人牛气的吐出这句话后,仰着头走开了。
宋君鸿无奈的再次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再次走开了。
从大清早出门,瞅瞅天空中的日头现在已经开始偏西了,在外面足足奔波了一整天,愣是没能选中一座能中意的房子。
宋君鸿已经是名有军籍在身的中下级武官,吃住都可以在官营里解决,这房子倒不是为自己才选的,而是为了自己的的母亲和妹子。
前脚上宋君鸿随捧日军班师返京,后脚菊子娘、妹妹和华剩顿就也跟着出了。
经历了此前的那场宋金战乱,他们在潞县的家已经毁于战火,父亲宋大柱也含恨离世。这让宋君鸿与好不容易重逢的母亲和妹妹都分外的害怕分离,好像生怕一再分开就又是一场不知何时再聚的长别似的。
虽然朝廷进驻潞县的新知县已经表示要重新修葺受战火损毁的民居,像宋君鸿这样有官职在身又卫国有功的武将之家的修复工作县里自是会尽责尽力,但一来潞县曾惨遭金兵屠城,能来的及逃出的百姓十不及一,就算日后潞县重建,也只能靠从全国各地抽调、安置一批流民过来了,诺大一座县城,菊子娘在这里怕是再也找不出来几个熟人了。
何况宋君鸿还怕母亲和妹妹继续留在这里会勾起对父亲去世的伤心事,和她们一商量,索性让她们跟着自己一同进京居住,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可大宋军队行军严禁携带家人同行,何况还有母亲和妹妹这种女眷在。宋君鸿只好自己随着大军快马先行,雇了一辆马车,让华剩顿领着母亲和妹妹也同日向临安进。
当地的驻军校尉柳大华在宋君鸿回潞县为父亲扫墓时有了些交情,也特意选派了一个拾的兵士对其家人进行沿途护送。因为战乱刚结束,途中仍难免有溃兵和恶匪做乱,所以宋君鸿倒也没有拒绝柳大华的这一番美意。只是他们的行走度必竟比不上奔驰如风的骑军捧日军,所以宋君鸿比起家人们会提衣约半个月进的临安。
本以为后会有一些空闲时间来处理如何安置家人的事情,却没想到回到临安行在后,各种事情也是一大堆。先不说军营中每日的训操和轮勤,光是整理这场战争中的各种经验汇报文档就让他再也抽不出任何时间来。能进捧日军吃军粮的虽以世家之后和良家子弟们为主,识字率远比别的军队高,但也仍有大片的文盲存在,听说了宋君鸿曾考得过举人功名,不知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