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着保龄侯史鼐这一房生活,保龄侯夫人自认对史湘云的教养也是极上心的。可如今竟出了这么件事儿,当真是跟在她脸上扇了响亮的一耳光一般。
忠靖侯夫人见保龄侯夫人摇摇欲坠的身子,忙扶住了,又低声道:“二嫂别急,既有太妃娘娘在,咱们只跟着就是了。”她身为史湘云的三婶,怎么体会不到保龄侯夫人内心的惊惶。都是有女儿的人,史湘云一个人败坏了名声也不打紧,可最怕的是史湘霓和史湘霞也要受到牵连。
贾母见南安太妃目光半点也不退让地看着自己,心里长叹一声,便扶着鸳鸯的手对跪在地上的翠缕道:“前面带路,这事儿必得严惩了。”
北静王太妃本不欲过去,只是南安太妃一力要她做个见证,一时推脱不得,只好一起过去了。看了看黛玉和穆清等小姑娘也在此听见这话,北静王太妃便淡笑道:“你们小姑娘家家的,这些个事儿也别去了。”她何尝看不出,那翠缕报信时说话惊惶狼狈,含糊不清,其中必有内情的。又想到这贾家有个混世魔王最爱和女孩儿家纠扯不清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答案。
“崔嬷嬷,永安出来这么久了,我瞧着风大,她这几日又有些咳嗽,不如先回去罢。”说罢,便笑着拉过黛玉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才又笑道:“好孩子别担心,这事儿原和你没半点儿关系,。你只回去就是了。”
北静王太妃这样一说,也是提醒了南安太妃,便也喊来嬷嬷让人送史湘霓和史湘霞回去。这翠缕说话吞吞吐吐的,怕还有什么没说出来呢。她才被怒气冲昏了头,没有细想,现在想来,这贾家的哥儿可是个没出息的,湘云一向和贾家走得近,莫不是——
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脸色很不好看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南安太妃远远地冲她们点了点头,便让嬷嬷把史湘霓和史湘霞送去了南安郡王府。同行的还有穆清和刘涵。她可不想因为史湘云一个人,坏了自家这几个姑娘的好名声!
果然,这事儿和北静王太妃所想不差。
等翠缕带着贾母、南安太妃、北静王太妃、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一起到的时候,就见史湘云鬓发松散,珠钗碎裂,顾盼神飞的脸上也再没了往日的娇俏,只剩下满脸的泪痕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保龄侯夫人惊叫一声,猛然扑身过去,抬起湘云的脸仔细看了,那一道血迹竟是从湘云的右眉直划下半边脸颊,看上去怵人得很。
忠靖侯夫人一见,也是绞紧了手里的帕子。这湘云的脸竟伤得这样,这样的划痕,明显是由尖利的指甲划下的!忠靖侯夫人很快就看到了倒在桌角旁的袭人。
对这个丫鬟,南安太妃倒有几分印象。记得那时候见着贾宝玉时,他身边就跟了这样一个丫鬟。说话温驯,做事细致妥帖。她也曾赞许过一两句,见那姑娘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去并不张扬,还对贾母笑说:“原说你家姑娘极好的,竟没想到只一个小丫鬟也调。教得比官家小姐还好呢。”
可现在呢?
这曾被她夸赞过的袭人却披散着头发,满脸蜡黄,一双眼睛圆睁着,眼中布满了血丝。加上她那空洞的眼神和憔悴的脸色,就连南安太妃也要怀疑,这丫鬟真的是她印象里的袭人?
贾母显然也是被袭人这样子给吓了一跳。回头就见王夫人抿着嘴角不言不语地站在那里,心里便一下子了然了。当初出了那样的丑事,她心里也恨极了袭人勾着宝玉做下了坏事,可到底为着宝玉的名声,她没敢让王夫人把袭人给打发出去,一力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
对于袭人的处置,她只交给了王夫人。她自然知道袭人到了王夫人房里,再没好日子的。只是也没想到,短短的半个多月,袭人竟被折磨成这样。这样沧桑又脸色蜡黄的袭人,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温柔细致,一眼看上去,竟如同一只已经枯败的兰花。再不复往日的灵动和神气。
贾母把沉香木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戳去,“砰砰砰”的几下,就让惊怔在一旁的宝玉回过神来,忙扑到贾母跟前哭道:“老祖宗,老祖宗!”
像是被宝玉的声音给拉回了心神,湘云和袭人也同时回过头去,两人的眼中都迸发出了令人吃惊的神色。湘云一把推开保龄侯夫人的双手,用尽全力扑倒在贾母跟前,哭道:“老太太,求你做主啊!”
袭人一听,也跪在地上,连连地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只说:“求老太太明鉴,袭人只是尽了分内之事!”
贾母被这三人哭得心烦意乱,正要说话时,南安太妃已经狠狠地掷碎了一只杯盏。其中一片破碎的瓷片恰恰就划过了贾宝玉的鬓角,割破了他娇嫩的肌肤,留下一道血痕。
一直在装木头人的王夫人惊呼一声,就要冲过去抱住宝玉,却又被贾母一记瞪视给制止住了。
南安太妃瞥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王夫人,只向贾母道:“老封君,今儿个的事儿,咱们关起门来好好说道说道!也别叫那些个看热闹的知道了,说出去大家没脸。”说罢,便看向史湘云道:“云丫头,你把眼泪擦了,好生说话。有姨奶奶和姑奶奶在这里,自没人敢欺负了你去。”话音一落,袭人的肩头已经抖了一抖。
湘云便擦了眼泪,抽噎着道:“云儿原在席上多吃了几杯酒,离了席就找不到方向。谁想误打误撞地遇见了爱哥哥,云儿和爱哥哥好些日子没见了,便说一起说会儿子话。相伴就来了里解酒。谁想……谁想我们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人冲了进来,对着云儿就一阵厮打,云儿挣扎不过……求姨奶奶为我做主啊!”
南安太妃一听,眼里都快冒出了火。再看那袭人,却膝行几步上前道:“太妃娘娘在上,奴婢有话要说!”
史湘云怒斥道:“好个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说时,就有粗壮的婆子进来要拉了袭人出去。袭人一面挣扎着,一面扬声喊道:“太妃娘娘,此事并非如此,求太妃娘娘听奴婢——唔——”她还要说什么,却已经被婆子用抹布给堵住了嘴巴。
南安太妃淡淡地垂下眼皮子,贾母对此也不发表意见。同来的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辈分略低,自然也不敢说话。只有北静王太妃看了一眼目露得色的史湘云,淡笑道:“许是那丫头真有什么话要说呢,要我说呢,这事儿既发生在哥儿屋里,自然也该把话说明白的。别没得败坏了姑娘家的清誉,也没错怪了人。”
说着,便让人松开袭人。
袭人此前和湘云一番厮打,已经元气大伤。现下又被两三个婆子拖行数米,挣扎个不停。早没了气力,只是见南安太妃和贾母两人眼中都是滔天的怒意,再看北静王太妃笑意温和,心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忙扯下堵住自己嘴巴的抹布,“太妃娘娘在上,这事儿并非史大姑娘所说。”
“奴婢远远儿地就见宝二爷扶着史大姑娘进了,心里担心,便j□j而上。到了门口,又怕冲撞了主子,只是正要走时,却因见史大姑娘和宝二爷正在……正在……”
见袭人面露难色,南安太妃冷哼一声,忠靖侯夫人便道:“怎么不说了?正在如何?若说不出,拖出去打死也应该!”
袭人一听,吓得浑身一抖,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奴婢看见史大姑娘和宝二爷正在香嘴!”说罢,已经浑身发抖地伏在地上,再不说话了。
南安太妃哆嗦着手拿过手边的一只茶盏,冷冷的目光就落在了史湘云的脸上。史湘云一听这话,脸上紫涨,又见南安太妃看向自己,脸色有倏然刷白。颤抖着强辩道:“不是的,姨奶奶,不是的!您信我,您信我啊!”
“砰——”
又一只茶盏被南安太妃狠狠地摔在了史湘云的跟前,温热的茶水打湿了湘云的裙摆。不等湘云反应过来,南安太妃已经走到她面前,狠狠地给了史湘云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又响亮又有力,直把湘云的脸都打得偏了过去。
“好一个侯府贵女,做出这种下流狐媚子败坏家风的丑事,竟还恶人先告状!”说着,南安太妃急喘两声,右手抬起又给了湘云一记耳光。“真是要史家蒙羞的混账东西!”
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见南安太妃站立不稳,都忙要过来扶住,却又被南安太妃挥开。
南安太妃瞪着满脸狼狈的史湘云,才又回头对贾母恨声道:“好一个国公府的哥儿,勾着姐儿做出这种事情来,我倒要上表到皇后娘娘那里讨个说法!”说罢,就要离开。
贾母忙使了个眼色给王夫人,等王夫人拦住了南安太妃,贾母才道:“太妃娘娘别气着,这事儿……我必给个说法给史家。”见南安太妃气愤未平,怒瞪着自己,贾母又道:“史家是我的娘家,我又怎么会舍得云丫头受这样的委屈。太妃只管放心罢。”
话音一落,王夫人已经迅速地抬起来头,环目四望,见湘云颓然地坐在地上,脸颊通红,鬓散钗乱,哪有往日的娇贵可言。再看看宝玉一脸惊惶无措,王夫人只觉得心头如有火烧。
难不成,老太太竟准备让宝玉娶这个破了相的疯丫头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好像很多虫,大家都不准备帮我捉虫了吗?
不知道这一章有木有……看在假宝玉要和屎……湘云啪啪啪的份儿上,大家快冒出水吧。水里的氧气会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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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以上两位亲爱的小伙伴,我差点都惊呆了,Σ(っ ;°Д ;°;)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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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升官定亲喜上加喜【标题】
林泽靠在软塌上;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半侧着身子躺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时不时地扫一眼吃得正欢的某人。见那人吃着吃着;还不忘把指尖沾上的点心屑放嘴里舔一舔,林泽额角一抽,一脚就已经用足了力道踢过去。
“哎哟喂;”那人惨叫一声;顺手就把装着点心的盘子给抱进了怀里。一双眼睛惊魂未定地瞅着林泽,道;“哎,你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呀,这事儿和我可没半点儿关系。”
林泽冷哼了一声,“瞧你这吃相,我看了就不快活。出去别说你是北静王爷,也别说你认识我,忒丢人。”
被这么一通抢白还能老神在在继续吃着点心的,除了林澜,恐怕就剩下眼前这位年轻王爷了。
水溶这厮是惯常没脸没皮惯了的。他可不管张三李四的,林泽家沈嬷嬷做的点心那是天上地下都独一无二的,每次到水湛这里来,除了逗着林泽发发火,他不就想吃几口点心么。你说他容易么?
看看林泽眉宇间已经隐隐有了薄怒,水溶忙吞下最后一块莲花饼,才笑道:“这事儿真和我没什么关系,你要是想发火呢,那得找那罪魁祸首呀!”
林泽咬了咬牙,一脸的冷笑,“王爷是打量我如今不够死的呢,撺掇我去找皇上的麻烦?”
“哎哎哎,可不是这么个理儿。”
水溶说着,便觑着依旧神色波澜不惊的水湛一眼,才悄声道:“我说的可不是当今圣上,你不想想,这事儿还不都透过那位爷?”
林泽顺着水溶高挑的眉梢看了一眼水湛,目光瞥见水湛手里厚厚的一摞折子,终究还是抿了抿唇把气闷在了心里。
水溶见状,便又笑道:“原是林大人都应承下的,这事儿迟早得办。早一日晚一日的,有什么相干。”说着,又道:“不过吏部的公文还没下来呢,不过就是你外祖家得了个信儿,也张狂得那样,真是上不了台面。”
林泽自然知道把贾政提拔到工部郎中的位子上是林如海的主意,可之前林如海也说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林家上下对贾家都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念在贾敏在世时的好儿,早哪一日的就恨不能给贾家的奴才吃挂落了。林如海提出这事儿的时候,林泽皱着眉头好半天的想不明白,可听林如海说到贾敏临终遗言,林泽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只是……这原就是林家和贾家的事儿,皇上你插一道进来是什么意思呀!
林泽在心里默默地吐了个槽,真不是他想问候皇上这脑袋近来是不是泡了水,虽说官员调任也该给皇上掌掌眼,可贾政实在是个不起眼的位子,从工部员外郎从五品的位置上爬半级去工部郎中,其实半点影响都没有。
而且,林如海本就是吏部右侍郎,这吏部尚书已经上了告老书,实际上这半月以来,吏部已经是林如海在主事了。向来官员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务都是吏部一手包办的。
可皇上一插嘴这事儿的性质和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这事儿目前还在保密阶段呢,贾家不过得了林如海的保证,那张狂显摆的样子也让人膈应得很。要真等宣旨提拔了贾政,那还不知道怎么个事儿呢!
林泽这里纠结个不停,水湛已经动作俐落地把手边一摞奏折都给批复了。一抬头,就见水溶似笑非笑地坐在一旁吃茶,林泽皱着眉头沉默不语。水湛淡淡地笑了笑,走到林泽跟前摸了摸林泽的发顶,淡笑道:“这是怎么了?”
林泽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这是傲娇了还是别扭了?水湛有些忍俊不禁。
可林泽不说话,不代表旁边某个话篓子能忍得住呀!水溶一见水湛问起这事儿,立马就跟倒豆子似的把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