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娘家是沈家的旁支,若说沈夫人、沈悠、沈愈乃是沈家最德高望重的一支,那么皇后娘娘则是出身于比沈夫人略低一些的旁支。在朝中虽没有人为官,可沈家盛名在外,纵是旁支,女子也有良好的德行,男子更是多数在书院中执教。
故而这次沈夫人的主动,大多是因着皇后娘娘的缘故。
林泽心里有谱,对沈夫人也是尊敬有加。林如海就更不用说了,沈夫人是什么来头,他可比林泽还要清楚几分。
本来都是挺顺利的事儿,黛玉的及笄礼全程都还算不错,林泽却在这当口儿听见了门口有人发疯的消息。
等林泽冷着一张脸到门口一看,当下气得脸都黑了。
贾宝玉正在门口拽着林家的下人一个劲的诉说着当年种种两小无猜的话,在他旁边就站着走也不是说也不好的林成,和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裴子峻。
林泽走到门口,先对裴子峻点了点头,随后就向一脸尴尬之色的林成冷喝道:“既有人在这里吵闹,怎么还不打了出去。”
林成面露难色道:“大爷,这是贾家的表少爷。”
“表少爷?”林泽眉头微挑,上下打量了贾宝玉一瞬,倏然冷笑了数声,“昨儿个才听闻贾老太君今日带了宝二爷去进香,如何今儿个竟在这里瞧见了。可见必是有人冒充,林成大哥也太好哄骗了些,没得被这些人搅了清静。”
不等林成回答,一旁沉默不语的裴子峻突然发话说:“可不是么。里头都是各家的夫人小姐们,倘或一时冲撞了,岂不是大罪过。”
见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林成自然不再多分辨。何况这贾宝玉口口声声把他们姑娘的闺名挂在嘴边,传出去对自家姑娘的清誉也有损。想到这里,林成大手一挥,立时就有三个身强力壮的下人过来把贾宝玉堵了嘴拖了下去。
“叫人看着些,别打死了。”
林泽冷笑了一声,心说:当真一鼓作气打死了才罢了。却又想到,倘或贾宝玉死在林府,又是一桩公案,他也犯不着为着这么个蠢物赔上自家的名声。便向林成一扬下巴,示意他跟过去看看。不等林成往那里去,到底补了一句:“且打去他半条命,来日才知道厉害。”
林成应了一声“是”,连忙转身去了。他可得看好了那起子没轻重的小子们,别一下子把贾家的宝贝蛋儿给打死了。
裴子峻看了林泽一眼,想了想,还是说:“他说的,我没放在心上。你放心。”
林泽冷哼了一声,“他惯常是个没章法的,若你果然信了他的话,我倒要好好考虑你是不是可靠了。”说罢,心中气闷难耐,便对跟来的长安道:“走,去找水溶。”
裴子峻赶忙拉住他,“希白昨儿个还念叨你呢,不去看看他?”
“他不是病了吗?病了还不消停?”林泽微微有些吃惊,他可记得闻希白前几日蹦跶着出去踏青,结果遇着冷风一吹,整个人都被冻病了。林泽去看他的时候,闻希白脸色都有些发青,躺在床上,乍然一看还有些吓人呢。
裴子峻勾了勾唇角,难得地起了几分戏谑之意,“是不是病愈了,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泽撇了撇嘴,虽然不知道裴子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兴致”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总归都是出去散心,就算去闻希白那里也是无妨的。
事实证明,想法是好的,只是有时候,有的人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比如说,林泽满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病恹恹的病态美少年,又或者说,气色微微有些不好的却强打起精神和自己谈笑的开朗公子。谁想到——林泽斜睨了一眼骑在马上使劲地挥着马鞭的闻希白,发现自己额角突突地跳得厉害。
“我就说,亲眼看见了才知道吧。”
被裴子峻这副淡然的口气给惊了一下,林泽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嘟哝说:“早知道他这么有精神,你就是八匹马拉着,我也不会同意来看他的。”说着,瞥了一眼□□的骏马,林泽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应该说,不会被赶鸭子上架地给带到这里来。”
放眼四周,景致悠然,倒是也有一番情致。
已经溜完一圈爱马的闻希白架着马小跑过来,冲着林泽和裴子峻笑道:“嗐,这么好的日子,怎地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莫不是又有什么人上赶着给你们添堵了不成?”
他本是无心之言,奈何先前有了贾宝玉闹将的一出,林泽脸上自然不怎么好看。闻希白见状,忙看向裴子峻,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却更惊讶地发现裴子峻的脸色也很差。
“出什么事儿了?”
“不过是个惹人嫌的苍蝇来扰人罢了,别的倒什么都没有。”说罢,林泽也不管闻希白有没有听懂,已经一抽马鞭,策马而出。
“到底什么事儿啊,哎哟,可好奇死我了。”扯着马缰架着马靠到裴子峻身侧,闻希白一脸“你不告诉我我就继续问下去”的表情,惹得裴子峻都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
等裴子峻言简意赅地把贾宝玉在林府门口的一出给闻希白复述了一遍,听得闻希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置信地说:“我原以为这世上蠢人甚少,谁想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蠢物,当真奇事。”说着,连连摇头,心生感慨。
“只是,你这性子竟也忍得住?”闻希白斜睨了脸色冷然的裴子峻一眼,林家的姑娘分明及笄后就算是进了裴家门的人了,如今那贾家的凤凰蛋这样欺辱到林家的头上来,裴二郎竟然不愠不火,当真奇事一桩。要知道,当初杏花林中一面之缘,回头眼前这人就把那史家的姑娘好一通“修理”,虽然瞧着没什么,可那名声在命妇中可是差极了。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急什么。”
丢下这一句话,裴子峻挥下马鞭,紧跟着未来大舅子的屁。股后面冲了出去。剩下闻希白百无聊赖地磨蹭了两下自己的鼻尖,突然发现他自己恐怕是操心太过才会得了风寒。瞧这一个两个的,主意大着呢,才不稀的他来出头。
作者有话要说:勤劳可爱的四爷又回来啦!!!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贾太君说亲遭坚拒【标题】
整个午后都在策马奔腾中度过,最终结果是裴子峻以惯来过强的身体素质笑傲群雄;而病没痊愈的闻大公子不幸被冷风一吹;似乎又染了咳嗽。林泽抹着一身的臭汗,好不容易在闻希白的府上清洗了一下;结果也万分不幸地被闻希白给传染了一部分感冒细菌。
等林泽从闻希白那里老大不客气地拿了两瓶海棠露;挥别了好心送他到家门口的裴子峻后;一进门就发现府上的气氛似乎十分不对。
果不其然;林泽才进内院;就见青梅已经等在那里;白果脸上也是一派焦急之色。见林泽缓步过来;连忙请安问好;才一迭声地说是姑娘那里正不快,还要大爷过去瞧瞧。
林泽神色一凛;也顾不得细问,忙往黛玉住处去了。还未进门,就听见青杏在一旁劝着些什么,再一瞧,黛玉正拿着帕子拭泪。这怎了得?!
“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日子,偏又哭了起来。”说着,林泽已经坐下了,抬首看向屋里服侍的人,冷声问:“姑娘今儿个及笄礼,如何又受了气?且老实地招了便罢,若不然,哼。”
黛玉原不过七八分的委屈之意,现下听见林泽如此维护,心中委屈大盛,泪水盈盈道:“哥哥!”一句话才出口,已经泪珠滚滚而落,看得林泽大为心疼。
绿柔轻叹了一口气道:“大爷出门这小半日,竟不知道那贾家的二太太也太……虽说彼此都是骨肉亲戚,可也不该句句刺人。亏得王太妃娘娘在这里,又有沈夫人一力维护,否则,要我们姑娘可怎么好呢?”
林泽一听,心里顿时火气大盛,恨恨地掷了一只杯盏,喝骂道:“好一个簪缨世家,也配!”说罢,心中不免恼恨今日未将那贾宝玉狠揍一顿,好解此刻心头之恨。
黛玉擦了擦眼泪,见林泽如此,反而不肯再委屈,只拿手去拽了拽林泽的袖口,轻声道:“哥哥别恼,王太妃娘娘今日也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给了二舅母好一阵没脸。只是当时多少人在场,只怕颜面也存不住的。”
林泽点了点头,心道:那王氏惯常是个跋扈的,面慈心狠虐待庶子,那良善的名声早几年就没了。如今在北静王太妃眼前闹了这么一出儿,哼,想来日后荣国府的日子是难过了。
且不提林泽如何安慰黛玉,只林泽从黛玉处才出了门,却冷不防听说林如海竟被“请”去了贾府,当下暗道一声“不好”。因忙让人套了车,亲自去接。
才一进贾府,就见府内仆妇四散,吃酒闲话的莫一不足。林泽冷眼瞥了,只觉得这贾府当真是个最不上规矩的地界,虽说是连二门都进不去的小厮,却在门口端足了大老爷的架子,恁得没脸!
等好容易被引进了荣禧堂,林泽还没进门,隔着毡帘就听见里头隐隐传来的人声。依稀是贾家二太太王氏和王熙凤的声音。推门而入,林泽才发现,当真不得了,这上座是贾家的老太君,林如海和贾政坐在下首,贾政身侧坐着的就是一脸气势逼人的贾家二太太,王熙凤站在王氏身旁,眉头微皱,似是极为苦恼。
林泽目光微沉,迅速地扫过王氏身后的两个少妇妆扮的女子,史湘云他是见过的,至于另一个浑身穿金戴银的,应是和史湘云同一日进门的夏金桂无疑了。
这几人本以僵持住,可当林泽推门而入时,却不约而同地都转头看向了林泽。
“多日不见老太君,特来给老太君请安。”林泽淡淡地一撩袍角,给上座的贾母请了个安,又向贾政和王夫人依次问好,端的是温润雅致,眉目间的气质竟比年前更要人心惊了。
王熙凤因掩唇笑道:“好弟弟,这是再盼不来你的。咱们家的门槛竟似是高的不能再高了,亏得今日怕是吹的不知道什么风,许是把那门槛也给刮烂了,才要好弟弟你进得门来。”一番话说得又快又俏,贾母便笑着要去捶她,林泽也很给面子的笑了笑。
“好弟弟快坐下,这里旁的没有,你二嫂子倒不自夸的话,应是比屋里服侍的丫头得力些的。”说着,便亲自捧了茶来给林泽吃,又惹得几人一笑。
待得林泽坐定,那头王夫人早已按捺不住,只怒瞪了一双眼睛冲林泽道:“泽哥儿好大的架子,千请万请也是不来的,如何今日竟来了,也是咱们门上不知道修了什么福气。”一句话说得酸不溜丢,就是林泽也有些倒牙。
贾母耷拉着眼皮子没有说话,王熙凤只觉得嘴里发苦,好容易活络的气氛,被这二太太一句话又给打回了原样。
林泽淡笑着放下手里的茶盏,只轻轻笑道:“原也不值当什么,只是身子多有些不痛快,便是圣上也明谕了,要我在家歇歇的。我竟是个不通俗务的,烦劳二舅母这样担心,我这里先赔不是了。”说罢,已是悠悠一辑,动作诚意十分到位。
贾母见状,只暗暗瞥了一眼王氏,打住了她未尽的话。转头便向林泽打量了两眼,才又笑道:“你原是最孝顺的,你二舅母不过是忧心你罢了。况且,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亲戚,你们原是从扬州千赶万赶来的,纵在京里住了几个春秋,又哪里有咱们家便宜。”说到这里,倒隐隐透出几分责备之意。
林泽还没开口,那头史湘云已经柔柔地过去给贾母顺了两下背脊,笑道:“许是不愿来叨扰也未可说。”
林如海和林泽各自悠然饮茶,半句话也不乐意搭腔。他们可记仇得很,没忘记过当日小杏林中,这史家的大姑娘是如何处心积虑地意图想要毁了黛玉闺誉的。纵如今黛玉身份尊贵,又嫁期将近,林家的俩父子那也是心眼子极小的。
见林家父子压根儿不理会史湘云,夏金桂捂嘴便笑道:“好妹妹,这话也亏得你说。老祖宗且说了,都是一家子的骨肉亲戚,何必又分出彼此来,反而疏远了。妹妹你是心思太重了些,这些家里头的事物也毋须你烦扰的。唉,只可叹我一个最俗气的人,往日里吃苦耐劳的,嫁进门来也不比妹妹你养尊处优,每日里打点这儿那的,竟是一人当成两人来使呢!”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夹枪带棒,暗指史湘云每日里凡事不问,只高床软枕的养尊处优。反倒是她夏金桂,为了家里头任劳任怨,偏又不得好。一语双关,连贾母平日的不待见也在话中指了出来。
史湘云一听这话,脸上便有些难堪。
往日里这些话关上门来在里说说也就罢了,谁知今日在林家姑父和林泽面前也吵闹出来,没得要人笑话不上规矩。
贾母见她们一个两个的吵嚷的不像样子,因咳了一声,沉声道:“难得姑老爷来咱们家一趟,没得要他看见了笑话。你们两个也少说些话来,宝玉统共就你们两个可心的人在跟前服侍着,若有个私密话的只管私下说了也就是了,怎么还在这里说了。”
史湘云忙低头应是,夏金桂纵还有话说,在贾母的瞪目下,也只得不甘不愿地垂了头下去。
林泽白看了这一场戏,碗里的茶也吃了一半,再瞧王氏的神色,便叹一声,这重头戏总该上场了。
“要说呢,这话原不该我这做舅母的来说。内宅只有姑娘一个打理着,她年纪又小,必有不妥的。只是,姑老爷是个男人,许多话也不好讲。我这做舅母的,也只得今日托个大,好生分辨一二了。”
见林如海和林泽都不搭理,王氏迅速地瞅了上座的贾母一眼,才又道:“姑娘及笄原是大喜事,咱们都是一家子的骨肉亲戚,这样大的事,姑老爷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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