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中飞翔的鸟儿,洁白的翅膀穿过七色的光晕。
两个人跟附近的小学生一样,仰着头看得入神。
忽听“啪”一声……
飞来横祸,打破了这幅美好的冬日画卷。
温景尧低头一看——
一坨稀糊糊的白色鸟屎,刚好砸在他打着石膏的那只手臂上。
还未就此事发表感想,伏麟果断地把他往旁边一拉,避免了另一颗“粪弹”直接正中他头顶。
“……”
“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还好吴卓凡送的手臂固定带是防水的。
伏麟知道他小有洁癖,立刻帮他把带子取下来,在公园里找了个洗手池,把弄脏的地方好好清洗一番。
洗完之后用纸巾擦干,重新给他套了回去。
沾过冷水的手很冷。
正想甩甩手搓几下,却被温景尧捉住。这人也不管是不是湿的,就这么把他湿漉漉的手和自己干燥温暖的掌心紧紧相贴。
眼见这里四下无人,伏麟没有挣开。
风吹过,卷起了地上各种灌木和落叶植物的残片,在半空中兜着圈子。顷刻之间风停了,失去动力的叶子纷纷掉落下来,让他们淋了一阵枯黄的树叶雨。
绿竹和枯雨,这样的景象,对比起来也是有趣。
两个人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和自己的倒影……
说不出谁先主动一步,四片唇轻轻贴在了一起。到底理智还在,惦记着这里是公共场合,只碰了一下就分开了。
这时候从树丛里忽然钻出来一个小孩,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地望着他们。
小孩的母亲在后面追他,刨开树丛也跟着钻了出来,头发上挂了几片枯枝树叶,模样有些狼狈。
“贝贝,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哥哥——”
难道刚才被这孩子看到了……?伏麟微微一愣。
小孩子指着吊着石膏的某人,跟自己母亲嚷嚷道:“这个哥哥是残疾人!”
温景尧:“……”
“别胡说。”年轻的母亲尴尬地纠正自己的孩子,“哥哥只是手受伤了,没有残废。”
她一边拍着孩子身上的灰尘,一边把他迅速牵走。
回家之前,两个人在河边找了一家海鲜粥馆用餐。
夕阳西下,河面波光粼粼,像水里盛满了金色的星星。
伏麟点了两碗粥,又叫了两个小菜。温景尧用筷子不方便,他就把菜都夹进他的碗里。
旁边桌有一对吃饭的情侣。其中那个女孩子盯着伏麟看了一会儿,拉长了声音跟男朋友撒娇:
“我也要你给我夹菜~~”
男朋友斜睨了她一眼:“犯病呢?”
女生:“……”
“叫你好好吃饭,偏要在吃饭前玩什么自拍,拍了十几分钟菜都凉了,现在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女生:“……”
伏麟的筷子抖了抖,差点笑掉。
“笑什么?”温景尧并没听进去旁边那桌的交谈。
“没。”伏麟摇摇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笋片,“觉得这家味道怎么样?”
温景尧把笋片送进嘴里嚼了嚼:“没你做的好吃。”
“……”伏麟的脸微微红了。
“啊~谈恋爱真好~~”隔壁桌的女生又在拖长声音,叹息似地感慨。
“快!吃!饭!”男朋友忍无可忍地敲了桌子。
偶尔还是会不习惯温景尧的直白。
但是脸红归脸红,心里却乐呵得不行。
伏麟就在这种微醺的状态中一路晕陶陶地回家,洗完澡之后偎在一起看书看电视,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说起来,这些天他们还没有过太逾越的举动。
那是个充满诱惑力的领域。
就像眼前放着盛着小金鱼的透明鱼缸,而他是鱼缸旁边一只想偷腥的不安分的猫。
伏麟侧了个身,曲起膝盖跪在沙发上,伸手抱住了温景尧的脖子。
自从上次给对方洗过头之后,他们一直用着同一款洗发水。一凑得近了,就能闻到那股让他很得意的,曾经只属于他的味道。
硬朗有男人味的五官的和清甜绵长的香气,混合出一种略微性感的反差。伏麟闭着眼,把脸深深埋在对方的颈间,觉得自己真是醉得很彻底。
明明没有喝酒。
却连意识都快要融化。
恍惚间觉得自己从围着鱼缸转悠的猫,变成了一只躺在窗台上晒太阳的猫。
“是不是打扰你看书了?”
尽管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一种“骚扰”,但伏麟一点也不打算纠正错误。
“看完了。”
温景尧把书轻轻丢在茶几上,搂住了他的腰。 趁着两个学校棒球队打练习赛的机会,吴卓凡又跑来t大串门了。s大棒球部的经理还以为他有多关心自家球队,热情地叮嘱他一定要多拍点球员们的照片。
可惜这回吴卓凡的心思完全不在棒球本身。
这天的练习赛分两场,一场一军战一场二军战。按理说两个学校的水平差挺多,比也比不出来什么名堂,但毕竟是本市有名的兄弟学校,看在“友谊”的面子上也要例行公事……
以曲言现在的层次,理所当然只能被安排参加二军战。
吴卓凡练习赛一天前就联系了曲言,今天两人在t大球场看台上相见。吴卓凡一看到曲言手上缠着白纱布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那天打架曲言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不会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吧?
“没啥,昨天训练结束的时候把虎口刮了个口子,就在跟你打完电话以后。”
一听不是打架造成的后果,吴卓凡就放心了。上次的事情说什么也是因自己而起,如果再增加个伤员他心里会更愧疚。
“那你今天还能参加比赛吗?”
“当然不能啦,球都接不稳。正式加入棒球部之后的第一场对外比赛就这么跟我无缘了。”曲言的语气倒没什么惋惜的意味,“也好,也好,反正今天有记者要来,我这个新人不用上去丢脸啦。”
“噢。”吴卓凡摸摸脑袋,“那我们一起当看客吧,看完了一起去吃个饭……”
“你今天怎么想着要过来啊?”曲言指了指他脖子上挂的相机,“帮你校当摄影师?”
“嗯,呵呵……”如果曲言不提这茬,吴卓凡已经忘了他还肩负着经理的嘱托。不过他特地过来的确是有目的……为了见见曲言,趁机探探对方的口风。
吴卓凡觉得自己真是为死党操碎了心。
没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温景尧。
自从对方坦白说喜欢男人之后,吴卓凡就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老实说,虽然温景尧从小到大看上去都是无欲无求的,很难让人想象这人以后娶老婆喜当爹的样子,但也确实没想到他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听到他表示对伏麟有意思,吴卓凡无异于被一道天雷劈中,外焦里嫩。
好吧,纵使那两人朝夕相处,性格和生活方式又合拍,但总不至于这一年多就……发展成了爱情啊?
吴卓凡不是不能理解同性恋。在如今这个年代活到这个岁数,早就对那个群体见怪不怪了,也不存在任何歧视。他只是一时间不能消化自己的一个好朋友爱上了自己另一个好朋友的事实。这种感觉就像一大早起来上学,走到校门口听说和t大和s大宣布合并了一样……
好吧,这是个奇怪的比喻。
等到他从最初的震惊中脱出,逐渐能够冷静思考后,他的想法又变成了对温景尧的操心。
你说,这人喜欢伏麟是一回事,可伏麟真的会喜欢他吗?伏麟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吴卓凡晚上就为了这事辗转反侧,琢磨了很久,也没得出一个像样的结果。
看上去伏麟对温景尧还挺有好感的,贴心照顾,无微不至,但解读成友情似乎也没什么错。
像温景尧这样的人,感情方面要么就是茫然无知一辈子死在低eq上,要么就是忽然开窍,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举动……
自从关于“婚前性行为”那次对话之后,吴卓凡已经知道发小远没有自己认知中那么“老实”了。
想想还真是怕啊,怕温景尧一个忍不住直接把伏麟扑倒了……以伏麟那种凶悍的身手……他发小还有命活吗!?
吴卓凡没胆子直接去探伏麟的口风,只好迂回一下,从伏麟最好的哥们儿曲言这里下手。
赛场上的球员们热身结束,第一场练习赛正式开始。
场边有记者架着专业的设备拍照,看台上还有一些一看就很有派头的球探在交谈。今天s大的“明星”球员们都很给面子的来了,包括那个传说中曾担任过国家队投手的助教。终于亲眼得见这支强队的风范,曲言显得有点兴奋,不断跟吴卓凡打听消息。
“你们一棒余浩,是不是那个初中时候就在s市非常有名的……”
“嗯,嗯……”吴卓凡心不在焉地应着,准备合适的开场白。
“曲言……”
“啥?”
“如果,你有一个朋友,有一天忽然告诉你他是个同性恋……你怎么看?”
他选择了“一个朋友”这种经典而虚伪的开头。尽管他是在阐述事实。
“啊?同性恋?”曲言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迅速偏过了头,“是就是呗,有什么关系?”
曲言在说那三个字的时候,表情竟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不会啊,都什么年代了……难不成你会?”
“……不会。”
吴卓凡松了口气——确定曲言不会因此讨厌温景尧就好。
“嗯,然后这个朋友还告诉你他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是你的另一个好朋友……”
还没等他说,完曲言就诡异地笑了起来,用手肘轻轻捅他一下,暧昧道:“据说,通常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开场的叙述,都可以直接替换成‘我’……看你这紧张兮兮的样子,莫非你……弯了?’”
吴卓凡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拼命否认道:“不不不,真的不是我……哎呀,你先听我说完行不行……”
“好啊,你说。”曲言收起一脸嘻笑,打算认真听完。虽然他还是十分怀疑吴卓凡是在说自己的事。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十分感同身受,因为无论怎么听,吴卓凡的烦恼都和他现在的境遇很相似。
一个好朋友是个弯的,暗恋自己的另一个朋友(他单方面认为和温景尧已经成为朋友了)——一个不知道是直是弯的男生。
而且自己还为他俩的事情操碎心。
曲言叹了口气,不再纠结吴卓凡说的主角到底他自己还是谁了,两个人的交流很快变成了互倒苦水。
他们都无意泄露最好朋友的**,在讨论的时候刻意隐去了很多特征,编造了一些其他的细节来代替,所以即使双方都隐约觉得“难道他说的是温景尧?”“难道他说的是伏麟?”……很快又因为这些不符合的要素打消了猜测。
最后达成的共识是——对付没有恋爱脑的人,还是只能靠外力推波助澜。
“你有什么好计划吗?”吴卓凡问。
“没有。”曲言摇摇头,“虽然我觉得他暗恋的人肯定喜欢他,但我也不好随便做什么。‘第三者战术’似乎已经试过了,不怎么管用……”
“什么是第三者战术?”
“就是故意制造和别人的暧昧,让另一个人嫉妒嘛。”
“噢……”吴卓凡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忽然余光瞥到看台上有个人,顿时眼睛一亮。
“哎?那个妹子好眼熟,是不是温总他们系的那个?……”
“是啊,系花宋佳漪嘛。”曲言点点头。
宋系花全神贯注地盯着赛场,时不时拿着喇叭筒吼一句:“加油!”
曲言看了一眼,果然轮到了贾宇国的打席。前几天贾宇国跟他说自己想追系花,他还当是开玩笑呢……现在看来,说不定这俩有戏?
“这妹子就是一直倒追温总的那个吧。”
“是啊。”曲言若有所思,“现在可能不追了。”
“啊?为什么?”
曲言无法回答,因为两个人都抱有相同的疑惑。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吴卓凡低头一看,是他发小的。
差不多同一时间,曲言也收到了来自伏麟的信息。
内容几乎完全相同:“周末有空没?过来吃饭。”
他们疑惑地对望一眼,吴卓凡回道:“我现在在t大呢,和曲言一起。”
隔了一会儿,信息又来了:
“那你们今晚来吧。”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曲言和吴卓凡都有相同的感觉。
晚饭时间,他们一起去了温景尧家,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似乎有点不对。
虽然温景尧还是那个冷淡的温景尧,伏麟还是那个热情的伏麟。
想了半天曲言终于得出个结论:怎么以前就没发觉这两个人那么有“爸爸妈妈”的既视感呢……
当然他没敢说出口。
等到菜都上桌,大家把手洗干净准备拿起筷子开动了,一直没怎么说话温景尧忽然开口了。
“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这语气太像班主任拿出一摞试卷,即将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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