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事,让她施计传了出去,她们多年经营的菩萨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狠,好狠的小崽子!牙还没有长齐,就敢对老虎耀武扬威了!
罗夫人缓缓转过身,一双阴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她人本就消瘦苍白,配着一双鬼魅的眼睛,整个人就像是从忘川河里,捞出的冤魂一样。
阴森恐怖。
“苏小姐既然如此说,我们留下便是。”
她眼睛未曾离开苏染夏一眼,从说话到侧身坐下,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小丫头这会儿和我玩阴的,等你落了单,看我怎么整治你!
苏染夏不用猜,也知道今天又树了两个敌人,从一开始她就为打算,有好脸色给她们看。
即使知道二人皆比陈姨娘精明,她也不肯让步半分。
陈姨娘是一只毒蛇,她的生母与长姐,更是一只及大汉腰粗的蟒蛇。对于这样阴冷之人,你无需对她们半分示弱,不然叫她们看轻了你,只会让你落得一口吞的下场。
“银瓶,有什么事,你大可说出来就是,我能救你一次,定然还会有第二次。”苏染夏转头,对银瓶温和地笑道。
银瓶在人情冷暖的世间混久了,早就将一颗柔软的心脏,变成千锤百炼的钢铁。
可当看见苏染夏回眸一笑时,心里却是如春风沐浴,温暖不已。
她低思索了半刻,想起方才陈姨娘脸上的杀意,她的眼眸上就蒙上一层灰色。
“奴婢全部都会说出来。”她趴伏在地上,将额头抵在地毯上,语气坚定地说道。
《
p》陈姨娘的恶行,几乎可以谱写成一本恶人传,洋洋洒洒,白余章也怕是写不完。
银瓶便挑出几样,具有代表性得说了出来。
“定国侯之所以没有子嗣,大部分的原因都在于陈姨娘,陈姨娘唯恐他人怀上少爷,便定期会让府医开麝香极足的药物,掺在各位姨娘的炖品中。”
“久而久之,这些姨娘不是小产,就是失去了生育能力。”
“她不仅给各位姨娘投毒,还在大小姐与老夫人的膳食中,调配阴阳相克的食物,好慢慢侵蚀她们的身体,好让自己一家独大。”
“可谁知,老夫人与大小姐这样命大,那么阴寒的食物入肚,面上也无半分异样。”
“陈姨娘与苏云雪,就起了暗杀之心,前不久大小姐失足落水,便是这两人所害。二小姐苏云雪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比起陈姨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外玷污大小姐名声,往熏香中投毒,皆是二小姐所相出的点子。”
银瓶一口气,说出大段大段的真相,事情之跌宕让人叹为观止,听的定国侯是晕头转闹,越听越不是滋味。
当听到事情的始末,苏云雪也有牵扯进来时,定国侯的脸孔,就黑的像是炭烧锅底似的。
这些事情的绝大部分,苏染夏心里都知晓,但作为旁观者听起来,依旧是觉得触目惊心。
而让她真正惊讶的,却是银瓶下一段话。
“这些事情,明眼的人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但只有一件事情,恐怕这世上除了我与陈姨娘,再无他人知道。”银瓶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苏染夏一眼。
该是怎样的事,竟连苏云雪也不知道?
苏染夏有些惊奇,但更多的,是心底涌起的一股不安。
她浑身的细胞躁动着,宣泄着,仿佛眼前有一扇封尘依旧的大门,有什么秘密从里泻出。
“七年前夫人生了场恶病,不幸病终,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夫人体弱,其实不然。”
她话刚一说出后,就感到投射在身体上的视线,变得凌厉锐利。银瓶嗓子眼儿一紧,接下来的话被卡回肚子里。
苏染夏稳定自己的呼吸,指甲掐进血肉里,努力维持镇定地说道。
“没关系,你接着往下说。”
她以为自己的嗓音很平稳,殊不知,她话里的颤抖那样明显,明显到可悲可怜。
让人不忍心去倾听。
银瓶硬着头皮,开口的瞬间突然有些后悔。
她为什么要将岁月的伤口扒出,让再次苏府笼罩逝亲的悲恸,让已经长大的小姐,回归幼年时的伤痛。
或许,她真该后悔的,是放纵陈姨娘的恶行,并屈以她淫威而为虎作伥。
“众人不知的是,夫人之所以日渐虚弱,是因为陈姨娘在夫人喜好的百香烛中,掺有少量的砒霜。”
“她每次用毒的用量,都十分微少,所以毒素渐渐积累在夫人体内,任是大罗神仙也看不出一丝可疑。”
“砰!”
银瓶刚说完,苏染夏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巨响。
原来是爹爹因愤怒,将紫檀木的把柄捏断,木屑从他手中滑落,似燃烧的灰烬肆意飘落。
第一次,面对自己的生父,她感到害怕。
从爹爹身上传出的,不再是往日慈父样的温和,也不是鲁莽时的直率可爱。
而是,被沙场千百条性命浇灌的,杀意。
或许此刻,不应该称他为爹爹,应该称他为浴血的,修罗!
定国侯两眼暴突,眼里的恨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插上几刀,鲜艳的血水从中汩汩流出。
“你这个毒妇,你竟然敢害我的云儿!”
他嘶吼着,让场上所有人都心寒胆怯,唯恐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被对方捏碎!
陈姨娘被苏染夏拍飞在地,头磕在桌脚上,听觉虽然还在,眼前却是无尽头的黑暗。
她竖着耳朵,绝望的听银瓶对她罪行数落,期间的每一分一秒,都像身代冰窟一样煎熬。
可当银瓶提起沈络云时,她瘫软的身躯变得僵直,她竟敢,她竟敢!
纵然心里怨气冲天,此刻她也只是俎上鱼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悬挂与头顶的刀刃慢慢劈下。
听到定国侯那一声怒吼时,她的世界全然崩塌。
她知道自己命不休矣。
爹爹并没有杀死陈姨娘,而是将她关在一个,永无天日的黑暗地室里。
其实有没有光亮,又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呢,毕竟陈姨娘的眼睛已经瞎了,烛火再亮,她也看不见什么了。
那晚,宰相夫人走时并没有说什么,但从她悲戚的脸上也能猜出,她是知晓陈姨娘后半辈子的下场的。
对于此时的陈姨娘来说,死,是最好的下场。
无边无尽地煎熬,才是最残酷的,阿鼻地狱。
第一百零九章 识香阁
事后,苏染夏并没有问过弑母之人的下场。因为她明白,真正恨她入骨的不是自己,而是深爱着娘亲的爹爹。
沈络云之死,正如银瓶所想的一样,像一道凄厉的伤口,再次被扒开。
猩红色的哀愁,围绕在定国侯府高空中,主子身上散出的低气压,感染了府中每一位下人。
霎时间,定国侯府仿佛又回到,那个夫人去世的子夜件。
低迷的气氛,在府中持续了七曜也未散去。定国侯几日用膳未出席,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但苏染夏猜测,他一定在那个阴黑的地室中,宣泄自己心中的悲愤。
林涵按捺了几天,不见秋染来‘脆香居’找自己,便找了个理由亲自上门。
青灰色的天空飘着细雨,朱红色大门像女儿凋落的胭脂,被雨幕洗染的更加黯沉。
门前的林涵手执一柄墨画油伞,脚步踌躇,不知敲门后该说些什么龊。
却不想街巷空无一人,他却在人家门口徘徊,本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
秋染被一位熟悉的丫鬟知会,才急忙打开后门,将站在屋檐下,湿了大半衣袖了林涵拉了进来。
看到林涵,秋染才恍惚地想起,小姐究竟低迷了多长时间。
除了为见秋染以解相思,林涵还有另一件事同苏染夏询问,关于比试选举一事,已经拖了不短的时日。
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早就没了耐性,三天两头地往他这里送口信,询问什么时候才能给个明白话。可苏小姐不发话,他就算是知道结果也不敢乱说。
苏染夏听了林涵的话,才想起,这事确实拖了有一段时间。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现在她再怎么伤秋悲春,曾经逝去的人,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只是可怜爹爹,当得知是自己将‘匕首’安置娘亲身旁,他心里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秋染,你去库房选些贵重物品,切忌要挑选不凡的宝物,并将安宁公主的题字拿来。”苏染夏对身边的秋染吩咐道。
早在最初,苏染夏就托安宁公主提了几副字,那些人家非负即贵,绝世珍宝或许会让他们惊艳一时,但最奏效的,莫属于当朝公主的青眼。
趁秋染拿东西的这会儿功夫,苏染夏问向林涵道:“其他姑娘都选好了吗,可是清白出生?”
提到这个,林涵古铜色的皮肤,就被炕得发红。
为了寻找那些多才多艺的女子,他没少往那烟柳之地跑,那勾栏女子言行举止放浪,让他吃了不少胭脂白粉。
索性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几处名店,寻见几位身份清白的女子,虽身在烟柳之地,身上却半分没有红尘味儿。
除了这几个艺妓,他还在几个经商家族,寻了几位妙龄女孩。以商发家的门第,对女孩的管教并不似书香门第严厉,一听是与安宁公主有牵连,立马欣然答应。
“回小姐,其余几位才女都找好了,加上小姐挑选上的三人与妙音,一共是十二人。”林涵恭敬地回答到。
苏染夏点了点头,三人也不少了,酒楼还未开张,人多了反而照拂不来。
“那小姐,匾牌提名该怎么办?”林涵开口询问到。
听到匾牌二字,苏染夏才发现竟忘记这茬,她扶了扶额头,苦恼地想了一会儿。
提名人的地位越高,他们酒楼的起步点就会越高,她本意是想找皇上题字。可扭头一想,那皇上是谁,怎会为他们的小营生,而动金笔。
事先,她本想趁着这几天的功夫,去穆凌云府上询问一下,奈何身边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才叫她把题字一事,给抛之脑后。
“这事暂且挪后,先将几位才女的事情解决。”苏染夏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虽是搬出了安宁公主,但她们府上父母大不答应,还是个问题。
毕竟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总在门外抛头露面,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是在一大帮男人面前,强颜卖笑。
当时构想时,她觉得前景十分美妙,可真当投身于实战,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她才发现,构建一种新的营销方式,是那样的难。
秋染将东西拿了过来,十几箱的东西,分了三个丫鬟才搬进来。盒子是鎏金渡边的,光是看外表,就知里面的东西不凡。
苏染夏相信她的眼光,便也就没打开盒子,叫来几位家丁帮林涵拿着盒子,请了一家鼓乐师傅跟着敲锣打鼓,并让人制了抬架,将礼物与公主的题字送往各家各户。
乐队一边走一边敲着,很快就引起了百姓的围观,彼时天色转晴,金色的阳光重归大地,让人抑郁的心情也好转起来。
所以,当三位女子的父亲,看见丰厚的礼物与他人羡慕的目光时,心中的情绪还算舒畅。
可当听到林涵的来意时,不出苏染夏所料,他们的脸不约而同地拉扯着,更有甚者还想将林涵往外赶。
他急忙从怀掏出安
宁公主的提字,几位大臣见了摸着胡子不说话,等到女儿们开口劝解,他们才勉强答应。
毕竟,安宁公主的题字与其说是赏赐,不如说是一种逼迫。
三位才女的事情,不温不火地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匾牌的事情了。
苏染夏为此,特意又上了一次屠日将军府,可从白起风口中得到的消息却是,穆凌天他仍旧没有醒来。
说没有醒来,其实有些牵强。
在苏染夏不在的时间,屠日将军曾短暂地醒过几次,却因身上的病势再次昏迷了过去。
白起风说这是身体重创修复时,自我的保护方法,穆凌天此时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怎么睡也睡不够。
屠日将军这里没有希望,她的人脉关系网算是彻底用尽,忽然,她望着低头研磨药物的白起风。
白起风江湖人称鬼医,医法精湛,很有名气,虽在商界的地位不高,但死马当作活马医,现在她已经再无其他选择。
听到她说让自己起名题字,白起风只是愣了半响,就应声道:“好啊,只是我字写的并不隽秀,你恐怕会失望的。”
苏染夏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连忙拿着对方往外面走,说道:“我借的是你的名气,又不是你的字,你且和我去酒楼题字。”
她感觉手中一顿,回头疑惑地望去,只见白起风不赞同地看着她说道。
“屠日将军的病情虽稳固,但这病向来来来得奇妙,去的迅速,我得在他身边照看他。”
经对方提起,苏染夏也察觉自己鲁莽,比起自己的匾牌,自然是屠日将军的病势更加重要些。
“无碍,你命下人将空匾牌送来,我提完字,在叫人送去便是。”
苏染夏点了点头,马不停蹄地赶往新酒楼地址,等到时却发现,有另一个惊喜等着她。
酒楼虽然并未开业,但一切工作照常运行着,新聘来的小二与厨娘,也都住在酒楼中,所以随叫随到很是方便。
等到马车走到街道口,苏染夏发现酒楼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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