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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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世家-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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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百万上下,相对比较而言皇家赏赐的三千两奠银不过杯水车薪。



    时辰已到。



    “起灵!”,白事总管唱道,两班吹鼓手左右依次排好,奏起“上阿文王序”,一时间,唢呐,长号,大鼓,大锣,笙,管,笛,云锣,响磬此起彼伏,好不喧哗。



    几名杠夫伸腿踢倒搁放灵柩的条凳,“嘿哟”,一声发喊,三十二人齐力抬起。



    “李大人起步啦!亲友——跪!”



    众人在印刘老爷的指挥下黑压压跪倒一大片,只见领头的引路人向前甩出一把盐米,鸣锣开道,跟在后面的杠夫随着锣声迈步三次,却原地踏脚不动。



    千惠子看着稀奇,问曾德鸿道:“怎么他们翻来覆去不走呢?”



    “嘿——,不懂了吧,这是咱中国的礼数,俗语说,‘扛棺材,捉脚步’,凡是移棺行路,起首定是三步一停留,为的是死人能在家里多留片刻,最后告别,乡情——,故土难离的意思,知道‘狐死必首丘’么?”



    “知道,狐狸临死也要朝着家乡的方向。”



    “嗳,就这个理儿,明白了吧?”



    果然三停之后,话事人唱道:“高升!”,杠夫们得令,同时震喝道:“上路喽!李大人往生极乐!”



    开路神,领魂幡,青草旗,功名牌,挽联,神主亭迤逦而过,随之灵柩出门,响器班子跟在屁股后头吹起唢呐,最后诸多亲朋故旧尾随,一行队伍直拖出去数百丈长远。



    说句题外话,也奇怪,中国历史上许多大奸大恶之人往往最后都是风光大葬,不知算是造化弄人,还是前生福报太厚?
镇魂
    隆泰在墓室甬道小憩了多半个时辰,隐约听到地面上传来闹声,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几近亥时,千惠子问过曾德鸿,李莲英的生辰八字当是寒命人,五行属水,亥时三刻覆土最为有利。



    对于风水命理隆泰仅仅是道听途说,靠摘得的片言只字,如何敢造次,曾德鸿曾经说道,防着盗墓破尸,大墓必然藏有机关阵法,什么毒箭镪水,厉鬼僵尸数不胜数,此刻想起来,心里陡然犯了踌躇,胆子束紧不少。



    隆泰原也是胆大包天之人,但读书人始终敬鬼神。死人的墓穴毕竟不同于地道,除去机关,恐怕还得防着恶灵作祟。



    想到这里,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狠狠咬了咬牙关,翻开百纳囊,拿出镇魂钉握在手中死力捏了捏,只求李莲英的棺材快些入冢,三两下弄好走人。



    上面的人哪能理会他的心思,一帮子吹鼓手连着和尚道士闹得欢腾,铁炮震天价地炸起,直把周围地面激起一层浮土,阴风吹过,黄沙夹着冥纸灰烬铺天盖地地卷起,嘘的不少人脊背发寒,寒毛立起。



    “吉时已到!”



    “行礼!”



    众人号丧起来,人群中闪出一名身穿重孝的青年后生,高举神主牌,跪倒在棺材面前。这是李莲英的干儿子,许是熬夜太久,看起来满脸疲惫,嗓子早已哭哑,有气无力的干嚎了几声摆摆样子,印刘老爷进到跟前请过牌位躬身放进身后绿呢官轿,算是回灵。



    “止哭!”



    “下材钉!”



    干儿子接过斧头,在棺材板子上敲打三下,高声喊道:“爸,‘留财!’”,四名下人随即拿出八寸长的棺材钉用力捶下——封棺。



    “入土圆坟!”



    隆泰估摸着时辰,隐身没入到地道中,待得李莲英的棺材被抬进墓室,众人退却堆土之后,方才悄悄钻出来。



    整个墓室黑不隆冬,一片寂静,饶是他内力深厚,也听不到半点外界的声响。隆泰晃亮火折子,见到墓室石门已然封闭,李莲英的棺材静静地躺在白玉石床之上。



    本来在地道里边儿,隆泰已经打好腹稿,预备着跳出来大骂一气,但此时此刻幽暗寂静,直感觉阵阵阴森恐惧,原来想好的词掉落一大半,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咽了口唾沫,心里边胆怯,开棺戮尸毕竟难为了些,隆泰绕来绕去转圈,比划着棺材板子,算准李莲英的头颅正中印堂方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运起内力,握住镇魂钉猛力扎下!



    殊不知,这一下便引出滔天祸端!



    隆泰是个半吊子,给李莲英安排下葬的阴阳师爷也是个糊涂蛋子。



    李莲英是横死,是谓大凶之毙,但李家人阖府上下口风严紧,对外宣称都是染疾暴亡,赵师爷没查个究竟,其实凭他在钦天监数年打熬的眼力,多看两回,问上几句是瞧得出端倪的,可惜,只为图个省事。



    俗话说‘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赵师爷在李莲英生前便收下一大笔银子,允诺在他死后替他安排金井玉葬,既然拿人手短,自然尽心办事,忙前忙后,筹办妥当,还蒙住了所有人。



    未想如此一来却引出了祸事。李莲英若是正常死亡,埋葬此间,上风上水,必是福泽绵绵,延及族人,但他是凶死,正好倒了个个儿,完全弄反了,再加上李二侉子添乱,好心办坏事,更是火上浇油,祸上加祸。



    为何?



    五行之间生乘侮克变化多端,最难把握,是天地间玄妙高深的学问。按故老话说,人死气绝,阴阳二气散去,只留下三魂七魄:一魂胎光,二魂爽灵,三魂幽精,又名天、地、命,尤以命魂为七魄之根本,魄无命不生,命无魄不旺,而七魄乃是尚之浊鬼,第一魄名尸狗,第二魄名伏矢,第三魄名雀阴,第四魄名吞贼,第五魄名辈毒,第六魄名除秽,第七魄名臭肺,七魄无主无识,本受阴阳二气牵引,但咽气之后便不受控制。



    李莲英是属水的寒命人,缝在一块儿的尸身却是属火的旺命,五行相克,二人八字相冲,这便犯了大忌讳。



    再者,李莲英头七之日亥时三刻,恰逢月圆当空,而赵师爷却在棺材上洒落七枚铜钱,布下北斗天罡阵,他本是好意,为了牵引月光阴气入棺,方便魂魄得其精华安然离去,但他不知两人魂魄早已在棺材之中冲斗起来,现在得了灵气,那还了得,其势暴涨,打得不可开交。



    而镇魂钉乃是轩辕黄帝所创,当年用来制住炎帝蚩尤,那是道门一等一的法器,灭门绝户,永不超生,厉害非常,隆泰扎下去封住李莲英的尸魂,无名氏的魂魄正好得势,附在尸身化作行尸走肉,立时便要掀开棺盖,八寸长的棺材钉根本管不住。



    棺材剧烈抖动,不住移位,吓得隆泰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呆若木鸡。



    他哪里分得清里边的缘由,只道触犯了机关,引得僵尸作祟。



    “弟子拜请五方五鬼将,阴兵鬼将来显赫,吊捉三魂七魄十二元神齐归身前来受刑,人催催,鬼催催,催驱真魂正魄收在地狱来受刑,敕动邪兵邪将来出行,锁锁缚缚,心狂迷乱,遍身如烈火烧,金网玉锁,吾奉太上老君敕令!”



    若道念咒之人是谁?——正是重阳道第十九代传人曾德鸿!



    原来曾德鸿听千惠子问话,便生起疑窦,疑心隆泰又在动歪脑筋,须知镇魂钉亦正亦邪,存心不良,施法不当,使用之人自会伤阴鸷,损阳寿,他料到必然出事,是以一路悄悄尾随,奈何隆泰武艺超群,耳聪目明,不敢离得太近,岂料紧赶慢赶还是差了一步,也该隆泰命中注定此劫,局势已经失态,控制不住,还好来得及跳出来救命。



    曾德鸿掏出墨斗线围绕棺材快步游走,一边念咒一边在棺材上用黑狗血弹画法网,捆住行尸。



    果然,法网恢恢,原本此起彼伏的棺材立时安份不少。



    “这只能止住一时,止不住一世!”。



    隆泰回过神,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叫道:“那咱们快走!”



    “不可!若是现在抽身,再过七日,必然破棺,行尸出世,定会残害生灵,掀起血雨腥风!”
破尸
    “咱们架起荔枝柴一把火把棺材板子烧掉!”



    “浑话!荔枝柴火是整治僵尸的法门,此乃行尸,亦非寻常一般的行尸,享过月阴精华,唤做酃尸,至凶至恶,若是一把火烧掉,必致七魄离散,飘忽不定,游走八方,附在谁身上谁便会迷失心智,丧心病狂!”



    “那——只能困住他!”



    “要么灭掉,要么困死。”



    曾德鸿搜索肚肠,道门之中虽是法术多多,只是以他的修为法力未必奏效,更何况对酃尸。



    但无论如何总当得试一试。



    茅山术中倒有一法是为五鬼散魂术,只不知那酃尸生辰八字,姓甚名谁,故而作法是否灵验,尚不可知。



    曾德鸿沉心静气,脚踏罡步,凌空捏决作符,喃喃念咒道:“天灵灵,地灵灵,弟子拜请东方五鬼到身前,南方五鬼到身前,北方五鬼到身前,西方五鬼到身前,本境五鬼一齐到身前,拜请迷魂童子摄魄童郎,散魂五鬼随吾旨令,急急出门,收斩此地邪祟三魂七魄,捉魄散魂令其不得长生,魂飞魄散不留情,吾奉茅山祖师敕令!”



    作罢,曾德鸿跳上棺材咬破指尖,伸出剑指画下散魂符。



    他是不知,五鬼散魂术须牢牢掌握亡者的生辰八字,差得片刻便一无是处,更遑论毫无所知,



    刹时间,平地忽地卷起一阵旋风,空气中弥漫血气。



    “不好!”



    却见那棺材板子突然跳起将曾德鸿掀翻在地,酃尸霍然挺立,直欲跳出棺材!



    隆泰赶忙抛出绳索勾住酃尸脑袋往后一拽,尸体僵硬,灵动不足,牵引之下又躺了回去。只听酃尸喉咙里传来咔啦啦的怪声,渗人心脾,陡然伸出双手便要将绳索扯断。曾德鸿无法可想,破釜沉舟横下心咬破舌尖,一口浓浓鲜血对准尸身喷去——只见朝服血溅之处顿时破开,冒出阵阵绿烟。



    经中有云,心属火,舌为心之苗,舌尖便是人身宗气,营气,卫气,三阳元气汇聚所在,舌尖血更是至阳至刚之法宝,两者甫一接触,立时纠结抗争。曾德鸿从未近过女色,算作纯阳童子真身,故而血气方刚,远胜过酃尸阴寒之气,不到片刻便占据上风。



    曾德鸿不敢懈怠,拔出镇魂钉,在尸身上疾走点划,先是沿着任脉扎破承浆,天突,膻中,阴交,气海,关元,会阴等诸大穴,再上行破开督脉神庭,百会,上星,并在印堂孔洞中塞入符纸,将镇魂钉扎入进去。



    这番举措暗中合着道理:任脉者,阴气之海,总任诸阴,脉与手足各阴经交会,督引全僧阴,酃尸所得月光之精华俱藏此间,破尸不过是人为疏导,宣泄阴气,同理,督脉乃阳气之海,阳脉之都纲,总督诸阳,印堂则是诸阳之会,元神之府。脑藏魂,躯藏魄,如欲制服酃尸,不二法门,便是这般上下携手,漏尽阴阳,曾德鸿本不知此理,只道试试看,误打误撞成了,颇有些狗屎运的味道。



    那穴位破开处罩着团团黑气,不住冒出蓝血,直让隆泰看得瞠目结舌:杀人不是头一遭,人血如何竟成了蓝色?!



    秽血有如泉涌,半盏茶时分,便流得一干二净,转而变得殷红,结成血块,尸体随之也不再翻腾,曾德鸿抹抹额头上的冷汗,身子缩短瘫软在地。



    隆泰乍起胆子上前看个究竟,酃尸动也不动,转脸向曾德鸿问询下一步如何办。



    曾德鸿长叹道:“哎,已是无碍,待尸体化为腐朽,一切皆归尘土。”



    二人钉好棺盖,沿着地道撤出,再覆土埋洞。



    此处埋下了伏笔——曾德鸿千算万算,终是学艺不精,漏算一着:李莲英乃金井玉葬,此葬法可保尸身不朽,若后世人盗墓,不经意将镇魂钉拔出,必然引致尸魂作祟,衍生祸患,若说数十年后,我等小子入穴盗棺,引得阴魂附体,回头看却成理所当然之事了。



    刚出得恩济庄,便有婉清带着一干人等在路口迎着,婉清咯咯笑道:“办完正事儿了?”



    “张公公夸口说自个儿神通广大,我原也不信,看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倒是应了这个理。”,隆泰抽抽鼻子,冒出一丝冷气,讥讽道。



    “非也,若是旁人做这等事,我们也由得去了,可您二位是宝贝,龙脉的事少不得一人,是以大总管吩咐下来,十二个时辰贴身伺候,爷们都是瓷器,若是磕了碰了,我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总管大人砍的!”,破军一阵调侃引发众人哄笑。



    “那你们怎么不下来帮忙?!!”,隆泰怒道。



    “哟,您是武艺无双,咱们去了也是添乱,瞎捣蛋,再者话说魑魅魍魉咱们也对付不过来,这不有曾先生帮忙辅助么,还是曾爷能耐,三五两下就摆平了!”,破疾笑道。



    也不知这话是褒是贬,反正曾德鸿听了是觉得好比吃了苍蝇一样腻歪,命都差点没了,还得受冷嘲热讽,啐了口唾沫,脸色发青道:“事情已经了结,都回吧!”



    ……



    江世尧离开北京城不假,倒不是为了探亲,拐了一个圈儿,最后奔了天津卫梁家嘴的水西庄,袁世凯在那里候着。



    “朝宗,一路风尘辛苦,过来坐,英子!上茶!”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说说看。”



    “大帅。”,江世尧稳稳当当放下茶碗,数着一二三四五交待清爽,袁世凯听得极为认真。



    “嗯——,好一招‘移祸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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