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白玉堂没想到的是,项福听见白玉堂嗯了一声,竟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扑倒在白玉堂脚下,梆梆梆地磕起了响头,一边磕头还一边喊道:“二叔啊二叔!我是你的侄子啊!二叔在上,受小侄一拜!”
第4章 。陈州案(4)
项福这一哭叫,不但把白玉堂弄得一愣,其余众人也忍不住面面相觑,展昭更是不客气地嘟哝道:“二叔?一个二十出头,另一个快四十挂零了,小白,他真是你侄子?”
白玉堂也傻眼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了仔细端详项福。可是上看下看,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侄子。要说他白家也算是个大家族,但是无奈从白玉堂祖父开始,他们这一支就是家族中的长子嫡孙。这就造成了从白玉堂的父亲那一辈开始,在家族中的辈分就很尴尬。
举例来说,就是平辈人中是大哥,如果父亲老当益壮呢,当大哥娶妻生子的时候,那边最小的兄弟也前后脚地出生。自己的孩子跟老爹的孩子差了一辈人,但是年纪却不相上下。这么几代积累下来,导致白玉堂在金华府白家的五福之内根本就没有什么侄子。除了他亲侄子白云生以外,表侄子们的娘恐怕都还没出世呢。
展昭看白玉堂面露迟疑,便问道:“他说他是你侄儿,莫非,是你哪个哥哥的儿子?”
展昭话音未落,白玉堂的眼睛猛然一亮,急忙看向项福,沉声喝道:“喂!别哭了!”
项福还想干嚎,白玉堂听得不耐烦,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又喝道:“烦死了!快闭嘴!”
项福脑袋一疼,吓得立刻闭了嘴,双眼泪汪汪地看着白玉堂。白玉堂还从没见过一个年近四十、五大三粗、相貌粗犷的大老爷们用这样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他看,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皱眉道:“项福,我问你。你为什么叫我二叔?”
项福抽了抽鼻子,用肩膀蹭了蹭脸上的眼泪,望着白玉堂道:“二叔恕罪,我想请问,您是不是有个亲大哥?”
白玉堂点了点头。
项福继续道:“您的这位大哥,是不是浙江金华府白家的白员外,讳锦堂?”
白玉堂一挑眉,又点了点头。
项福见他点头,立刻大哭道:“我就是他的儿子啊!那您可不就是我亲二叔!”
白锦堂的儿子?!白玉堂一惊,心道,白锦堂不就云生一个儿子吗?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儿子?莫非——莫非是那个人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搞出个儿子来?可是这年纪根本不对啊。这个项福,看上去比白锦堂还要老,他就算再也本事也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儿子啊。再说,以白锦堂那张脸,生出这么丑的儿子,那孩子他娘该长成什么模样啊?
“小白,小白?”展昭不知道白玉堂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只看见这家伙瞪着眼睛望着天在神游,放任项福在这里干嚎,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提醒道,“喂!快摆平你侄子好不好!”
白玉堂这才缓过神来,盯着项福道:“你说你是我大哥的儿子,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于是,项福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当初他与白锦堂的一段过往讲了出来。原来,项福本来只是一个出身贫苦的普通渔民,后来因为机缘巧合结识了白锦堂。按照项福的说法,白锦堂是出于好心,乐善好施,听说他想要拜师学武,就出钱予以资助。项福感恩,便硬是拜了白锦堂当干爹。这些年来虽然他已经学成了武艺,也离开金华府多年,却一直不敢忘记当初白锦堂对他的大恩大德。
听了项福这番话,白玉堂心里忍不住一阵反感。心道:大哥,你平时荒唐也就罢了,可是怎么能随便就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你看他一把年纪竟然非要认你当干爹,这种人一看就是奉迎钻营之辈,为人实在让人不齿。你跟他扯上关系,岂不是要任他在外面顶着你的名声招摇撞骗吗?现在就连我都莫名其妙成了他的二叔,简直岂有此理!
但是转念又一想,看这项福今日夜闯驿站的所作所为,怕是跟此次陈州查赈有关。既然有了这层关系,何不利用一下,让他尽快道出实情?想到这里,白玉堂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不悦地瞪了项福一眼,冷冷地道:“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既然我大哥承认你是他的干儿子,那我就勉为其难当了你的二叔。但是项福,你既然入了我们白家,那知不知道我们白家的家规呢?”
项福听白玉堂如此说,眼珠转了转,便赔笑道:“小侄已经多日未见过爹爹,这家规也一直无缘得知,还请二叔示下。”
白玉堂冷哼一声,喝道:“别的我也不跟你说了,就单单一条,凡我白家人,作奸犯科,欺压百姓者,一律家规处置!项福!你今夜夜闯驿站,刺杀包大人,就这一条,我就可以根据家规把你大卸八块!”
项福听白玉堂如此说,当时便吓得魂飞魄散!他是江湖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白玉堂的大名。这锦毛鼠出了名的嫉恶如仇,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自己今日落到他的手里,看来真是要小命难保了!
想到这里,项福全身匍匐在地,高声哭求道:“二叔饶命,二叔饶命啊!”
白玉堂冷笑道:“让我饶你的命?你杀害无辜之人的时候,可曾想过饶了别人的命?”
项福不住哭求,白玉堂不依不饶,钢刀晃来晃去却并不落下,只是吓唬项福。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早就看出白玉堂意图的二人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包拯便沉吟道:“白玉堂,稍安勿躁。”
白玉堂点了点头,后撤几步,又回到展昭的身边,一改刚才声色俱厉的模样,还对着展昭笑嘻嘻地眨了眨眼。展昭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笑着白了对方一眼。
包拯正襟危坐,再次问项福今晚是受何人指使前来行刺。项福经过这一番恐吓,早就吓破了胆,自然是知无不言,将所有的实情都和盘托出。
项福讲完以后,房间里的几人脸色都凝重了下来。包拯先吩咐四个校尉将项福带下去好生关押。
张龙他们走了,房间里剩下了包策白展四人。展昭眉头紧锁,第一个怒道:“庞昱也太嚣张了!竟然敢刺杀朝廷钦差,可见他平日对平民百姓该有多凶残!”
白玉堂自然更是怒发冲冠,“哼!要不是还要查他的罪证,我现在就想连夜直奔陈州,手起刀落砍了他的脑袋!”
公孙策沉吟道:“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包拯也点头道:“刺杀这一手他可以用,我们却不行。如今我们已经大张旗鼓地将消息放了出去,事情就不能莫名其妙地解决。就算要杀庞昱,也只能公开审理,当堂证实他所犯下的罪行才可以。”
白玉堂微微皱眉,不解地道:“他的罪行累累,到了陈州自然就可以真相大白,这又有什么难办的呢?”
未等包拯答话,公孙策却笑了。展白二人不解,都皱眉看向公孙策。展昭更是问道:“公孙大哥,你为什么笑?”
公孙策笑道:“我笑的是你们太天真了。”
说到这里,公孙策认真地看了展昭一眼,收敛了笑容,说道:“小白不明白是情有可原,展昭,你多少也当了几年的官,你不明白,却说不通了。”
听了公孙策这句话,展昭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片刻之后,他脸上的迷惑也被凝重取代,深深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公孙大哥你笑的对。”
说着,展昭看向依然有些迷惑的白玉堂,解释道:“你刚才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我们到了陈州以后,包大哥固然可以大开府门让百姓来告状。且不说百姓们会不会惧怕庞昱的势力不敢来告。假设,百姓们的确来告状,我们能不能就以此扳倒庞昱呢。答案是,完全不可能。
鱼肉百姓,残害乡里,这些罪证对于庞昱来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不要忘了,庞昱是一个侯爷,侯爷的手下,有家丁,有门客,还有府兵。这些人都为庞昱做事,但他们做下的事,却完全可以跟庞昱无关。”
“你是意思是。”白玉堂眉头一皱,“庞昱可以把这些罪行完全推给他手下的这些狗腿子,自己却不需要负一点责任?”
展昭苦笑道:“最多是一个管束下人不严,罚他一点银子也就算了。”
“岂有此理!”白玉堂怒道,“那项福呢?如果让项福指证他,起码一个谋杀钦差大臣的罪名,跑不了他!”
白玉堂刚刚说罢,包拯便点头道:“小白这话说的有点道理,这也是一个办法。”
说着,便看向了公孙策。公孙策思索片刻,沉吟道:“陈州查赈,本就是一件难办的案子。昨日之前我一直在想,要如何查,怎么查,才能将安乐侯的罪行查得一清二楚。本来还是一筹莫展,只打算来到陈州以后见机行事。今天项福的刺杀却让我有了一点思路。
刚才项福亲口说出庞昱在陈州是如何作威作福,骄奢淫逸。我想,以他的贪婪,陈州的赈灾粮款一定是被他贪污一空。那些钱粮他贪了以后必然不会全部吃掉,一定要勾结奸商贩卖赚钱。如果能够查到相关的账目,再结合项福的口供,扳倒庞昱,也就不是难事了。”
公孙策一席话说罢,展昭便点头道:“公孙大哥说的没错。这是两条路,而这两条路中,最难走的恰是第二条。有了账册,扳倒了庞昱,项福这样的人证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如果拿不到账册,就是有了十个八个项福,想要扳倒庞昱,恐怕也只是缘木求鱼。”
展昭话音未落,白玉堂便点头道:“如今之计,不如我们两个先走一步,去庞昱的安乐侯府探探虚实?”
展昭皱眉道:“我们走了,两位大哥怎么办?万一再有人来行刺呢?”
白玉堂道:“这好办,我这就召集丐帮兄弟来保护包大哥。如果来的都是项福这种货色,有他们在,包大哥肯定不会有闪失!”
第4章 。陈州案(5)
庞昱派出项福行刺包拯,一去三五天,却一直没有传回行刺成功的消息。非但如此,这几日还接连有消息从前方传来,称包大人继续率领着开封府的大队人马正往陈州赶来。一路上依然是敲锣打鼓,铜铡开道,老百姓争相围观,情况跟之前没有派出项福的时候一般不二。
庞昱这几日心绪不宁,十分郁闷,不知道这个项福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行刺不成死在了外面,还是因为胆小,干脆就没有去行刺直接跑了?
安乐侯心情不好,侯府中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让庞昱抓住什么把柄就小命不保。一天得不到项福的消息,庞昱整个人都十分暴躁,没事就挥着鞭子乱打人,下人们通通苦不堪言。
在人人自危的安乐侯府中,有一个人却是例外。他一直冷眼旁观着庞昱的情形,心中不住地盘算着说话的时机。终于在项福走了五天以后,他觉得火候够了,便主动找到了庞昱。
“刘先生,你要见本侯爷有何事?”庞昱不耐烦地翻着眼睛看着刘璋。
刘璋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说道:“学生只是看到这几日侯爷心绪不宁,想要替侯爷排遣一二。”
庞昱的眉头微微一皱,盯着刘璋看了几眼,眼珠转了转,不咸不淡地道:“先生有话直说。”
刘璋知道庞昱这人气量狭小,他安排项福去行刺,结果此人却一去不回,正是丢面子的事。如果自己真的直话直说,他一生气,没准就会当场翻脸。不过刘璋心中有数,不怕庞昱翻脸,打量了对方几眼,便笑道:“侯爷是不是为了项福行刺一事而心烦?”
刘璋话音未落,庞昱的脸色便猛然一沉。刘璋好像没看见一样,又笑道:“其实侯爷完全不必为了一个小小的项福而烦心。在学生看来,他之所以没有回来,不外乎两个原因。第一,可能是他行刺不成,被抓或者干脆被杀了。第二,他胆小如鼠,不敢行刺包拯,自己偷偷跑了。但无论是哪一个原因,侯爷都不必忧心。”
“此话怎讲?”庞昱微微皱眉,不悦地瞪了刘璋一眼,冷笑道,“如果他跑了倒还好,万一被抓或者被杀,包拯岂不是知道项福是受了我的指使。包拯是钦差,到时候他把此事密报给皇上,本侯岂不陷入被动?”
刘璋的脸色丝毫未变,嘴角微勾,笑容反而加深了几分。他摆了摆手,笑道:“侯爷此言差矣。以包拯的见识,他一定不会将此事声张出去。”
“哦?”庞昱一挑眉,“此话怎讲?”
刘璋道:“包拯此番前来陈州,最重要的任务是查赈。此时他还未到达陈州,连侯爷的面都没有见过。如果这时候就传回密折,将项福的事密报给皇上,岂不显得他主次不分,办事不利?再者说,包拯既然敢明目张胆地跟太师和侯爷作对,可见这个人的胆量非比寻常。他想要做的是查赈陈州,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一定比侯爷你还要害怕节外生枝。因此,项福这个变数,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大事,他是绝不会声张的。”
“你的意思是说,包拯害怕因为项福的事情被皇上知晓,反而影响了查赈陈州之事。所以,他会装作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赶往陈州,来跟本侯爷作对,是吗?”
刘璋端详着庞昱脸上肃然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笑道:“所以说,与其担心这个微不足道的项福,还不如关心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另外一件?”庞昱一怔,“还有何事如此重要?”
刘璋轻轻叹了口气,脸上云淡风轻的神情被凝重的神色取代。他盯着庞昱看了一眼,无奈地道:“说起这件事,学生可是为侯爷的处境忧心了很久。”
说罢,却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