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谈- 第6部分

　　　　毕剑锋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那么不客气，在接触的这十几天里他明显对符予阳的态度渐渐好了起来。

　　　　毕剑锋说：“修行也要吃也要住啊，天天呆在山上那不是得饿死了？所以掌教在如今这个国家还没有建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展人间势力，也会征收各行各类的俗家弟子，这些俗家弟子虽然已经错过筑基最重要的时期根本不能修炼成仙，但是以养生健体的方式还是可以延年益寿，所以还是有大部分人投至门下，他们所交付的赞助金是保证山上经济需求最重要的来源没有之一。”

　　　　符予阳暗笑不出声，其实修行到辟谷境界就会渐渐不需要进食，从这句话他就能听出人间的修行者的实力的确早已经不复往夕。

　　　　符予阳：“这跟军队有什么关系，难道军队里也有追求修仙的俗家弟子？”

　　　　“这倒不是。”毕剑锋马上摇头道，“因为政党的原因，所以军队里的人是不能接触这些玄类事物的，如果个个都修仙去了，谁还来保证国家的安全。我能如此轻易就得到身份的原因是，曾经有一位政府人员去昆仑山上招募，希望我门派能够分出一拨人来加入他们，对国家的边境进行更严密的防范。”

　　　　“防范？”

　　　　毕剑锋笑了一下，也觉得这么说起来有点无厘头：“我的门派是玉虚宫在封神大战之后演化出来的众多门派之一，当年人神大战一场简直就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段往事。”

　　　　符予阳沉默了，他当然最清楚这件事情，当年比干一把火烧了纣王的宠妃妲已的狐狸窝，他便是从那里面逃出来为数不多的幸存九尾狐，之后阐教门下更是对九尾狐一族斩尽杀绝，使得九尾狐从此在中原大地几乎销声匿迹，如果不是一名族长以当年为东皇太一效力得来的灵符保了他一命，恐怕根本就没有现在坐在车里的符予阳。

　　　　符予阳自己也是逃到妖界之后，在供奉东皇太一的庙宇里生活了三千多年，东皇太一虽然不是他的师傅，但是在符予阳的心中，他是比一切人都重要的存在，是符予阳所信仰的神。

　　　　毕剑锋似是没有发现符予阳的异样，他继续道：“后来掌教就分了一批弟子下山，成为了没有向世人外传的隐秘组织。所以，我此次来下山，得到一个军人的身份还是很简单的。喂，你有没有在听？”

　　　　符予阳匆忙间回过神来，连声道：“听听听，我当然在听了。”

　　　　毕剑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符予阳堆了满脸的笑容看回去，示意他真的很乖……

　　　　“快到站了。”毕剑锋叹了口气说，“把隔音咒撤了吧，小心呆会儿出事。”

　　　　符予阳又飞快地把咒语撤回去，瞬间周皓和司机的交流声便嘻嘻哈哈地传了过来，灌了他和毕剑锋满耳。

　　　　周皓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符予阳对周皓的印象一直都是平时沉闷、不善交际的性格，除了因为喜欢自己这具身体会跟他多说话以外，跟任何人都是十分冷淡。看来这个司机跟周皓的关系也是非同小可。

　　　　高铁站很快就到了，周皓下车前说了句“源叔再见”，符予阳看在眼里朝驾驶位看了一眼，可惜他已经站到了车外，只看见司机握在方向盘上的一双手。

　　　　“走了，还看什么看。”周皓扯了扯符予阳的衣角，“那是我叔，你不是不喜欢见他吗？上次带你去跟他吃饭你还推三阻四的。”

　　　　符予阳登时尴尬：“是吗？我有点忘了。”

　　　　周皓扳过符予阳使两人正对着眼睛看，似乎想看出符予阳说话是真是假，可惜符予阳对于装无辜简直是信手拈来，他是半点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毕剑锋站在远处催道：“你们磨蹭什么，快点好吗？”

　　　　符予阳应了一声连忙推开周皓朝毕剑锋跑去，周皓一脸不忿地跟在后面恨得牙直痒。

　　　　这个高铁票什么的符予阳是一窍不通，手上的票是临行出门前就已经被人办好拿到的，他只用跟在毕剑锋后面随着汹涌的人群一直走就是。

　　　　所幸后面的周皓又赶上来拉着符予阳走，不至于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人影。

　　　　三人上车之后便找到了对应座位坐了下来，此时并不是节假日也不是旅游的旺季，所以高铁的车厢里人还是挺少的，虽然他们是按着座位坐，但是后面的人看见座位空位多，也都各自找了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周皓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来摆到符予阳面前，说：“四个小时的高铁，渴了就喝水，饿了问我要面包吃，高铁上的东西很贵不要去买。”

　　　　符予阳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又指着毕剑锋道：“那他的水呢？”

　　　　周皓瞬间脸就绿了，他好不容易压制出喷之欲出的怒气，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抽出一瓶水来砸在毕剑锋面前。

　　　　“你自己呢？”符予阳道。

　　　　周皓见符予阳终于关心到自己脸色瞬间转喜，说：“我只带了两瓶水，你们喝吧，我没事。”

　　　　于是符予阳把自己前面的那瓶水拿到周皓面前放着，道：“那你喝这瓶吧，我和指导员喝一瓶就够了。”

　　　　这话说得倒是实话，其实符予阳对水的需求量根本不多，毕剑锋是修炼之人虽然没有完全渡过辟谷期，但是食量也比正常人小的，长时间不喝水也没什么事情。

　　　　可是不知道这些的周皓脸顿时又垮了下去，他可怜巴巴地看着符予阳，符予阳有点于心不忍，但是还是心一狠，不再理他。

　　　　“你这是在干什么？”毕剑锋的声音突然在符予阳脑海里响起来，他突然间吓了一跳，又看见前座的毕剑锋靠窗一侧的手指正在结印，于是马上明白了他这是动用了法力直接将话语不通过空气传播到自己的耳朵里。

　　　　一般都已经没人这样做了，因为此法术太过耗损法力的缘故所以除了紧急情况都不会去使用，不过现在周皓和符予阳坐一起而他坐在前面，又不可能像之前车上一样用个隔音咒，不得以才这样做。

　　　　符予阳知道毕剑锋施法就知道他也有些急了，毕竟他的修行还没至臻境，符予阳这样简单粗暴的把火力转到他身上也有些hold不住了，要是周皓就此找上了他，他还不真得被冤枉死？

　　　　符予阳立刻施法回道：“你先别急，帮我个小忙，就这么对我说的话不咸不淡地放着，我想让周皓他自己放弃这段感情。”

　　　　毕剑锋：“你想跟他分手就直接说，为什么还要扯上我？”

　　　　符予阳淡淡挑了挑眉，他脸上不动声色：“你以为我没跟说过？他一直都不肯，我只能这样做了，希望他早点忘了我吧。”

　　　　妖与人本就是两个物种，妖随着修行有数千甚至有上万年的寿命，而人只有短短不过百余载，这点时间不过是妖怪一生中的一瞬罢了，比之昙花一现还要更加不如。

　　　　周皓只不过是他误入人间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第9章　住宿
　　　　也不知道周皓是不是符予阳这几盆当头冷水泼下去后是不是热情真的冷却了，接下来这四个小时的高铁时间他再没主动跟符予阳说过话，符予阳偷偷看过他几次，发现周皓面无表情的，不用读心的法术还真是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希望他死心地越快越好，符予阳暗戳戳地想着，否则以后要出点什么情况真是太棘手。

　　　　高铁很快就到了，周皓又带头下了车厢，符予阳在出了地铁站后看见与原来城市风格差异甚大的常泽，口头上也不禁啧啧称奇。

　　　　看着前面带路的周皓，符予阳把头靠近毕剑锋耳边轻声道：“你们人类的发展还真是挺迅速的，这个高铁的全程距离我用最快飞行的速度也得花上一个时辰，还得损耗大量法力，你们居然也只用四小时就能到了，真不能把你们跟三千年前的人相提并论。”

　　　　毕剑锋听了符予阳的话脸带笑意道：“你还没做过飞机，那玩意更快呢。”

　　　　“飞机？”符予阳眼睛放光地说，“那是什么？在天上飞的吗？”

　　　　毕剑锋正要回答，前面的周皓却喊道：“你们还在后面说什么，接我们的车已经等了很久了！”

　　　　也不知道周皓是不是在存心报复，他喊的声音特别大，这前前后后的路人眼光顿时全都聚焦在穿着军装的符予阳和毕剑锋身上，符予阳初入人类社会还没感觉到什么，毕剑锋却登时就脸红了起来，他便不再理符予阳，三步并作两步朝军车赶过去。

　　　　这回是毕剑锋坐到了副驾驶位上，他是来这个城市公干的带头人员，当然是由他来负责跟这边的人交流了，跟司机打好关系也是不可少的一步，于是周皓就跟符予阳坐在了车后座上。

　　　　周皓仍然一言不发，似乎还在为刚才高铁上符予阳的话感觉到郁闷，符予阳觉得就这么坐在车上实在无聊至极，如果是毕剑锋坐在车后面还能念个隔音咒说说话，可是周皓坐在他身边那真是感觉到深深的枯燥。不是说不能跟周皓说话，而是符予阳害怕他一眼周皓开口，周皓就觉得自己又有机会于是继续像以前那样缠着他，那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不过，符予阳几次扫过周皓的脸，发现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时眼中一直闪烁着异样的神情，难道这个城市也对他有什么影响重大的人或事吗？

　　　　这个想法只是在符予阳的脑中一闪而过，他现在只想快点帮毕剑锋搞清楚他叔叔的事情，好快点回妖界去，其他人的事情与他自己一点干系都没有。

　　　　常泽市的交通因为临海经济飞速发展的原因十分畅通，各种高架桥高低不一地伫立着，宛若一座巨大的城市迷宫。

　　　　就在符予阳打了第十一个哈欠之后，接他们的军车终于停在了军区招待所门前。

　　　　此时天色已暗，夕阳的余光未去，新月便已经在另一边的天空现出他的轮廓，三人纷纷下车，符予阳更是在蹦蹦跳跳地活动筋骨，那么长时间呆在车上，感觉全身的关节都要生锈了一样。

　　　　“今晚我们三个都先休息一下。”毕剑锋抬手晃了晃手里刚从司机那拿到的房门钥匙道，“明天再一起去开元殿办事。”

　　　　毕剑锋因为周皓给领导强烈要求一起随他出来公干的事情心里一直很不爽，之前在高铁上虽然没有直接跟符予阳说出来，但是语气里已经对周皓很不满了，可能他之前在山上修炼的时候师兄师弟都比较守规矩，从来没有碰上这种事情，这回遇上周皓这种走后门的，心中十分不满。

　　　　这次毕剑锋来开元殿明面上还是有一个办公差的幌子在的，今天到明天就回，如果今晚就这么睡了的话，那明天白天那种阳气丰盛的时间去调查，根本就不可能调查出什么来，所以他刚才那句让三个人都先休息的话，应该只是说给周皓听的。

　　　　果然，毕剑锋之后又给了符予阳一个眼神，周皓敏锐地将其捕捉然后紧张地看着符予阳，不过符予阳什么表情都没表示出来。

　　　　符予阳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周皓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跟他走得近了他还是要看过来，万一自己和毕剑锋交换个眼神那不是要心塞死？

　　　　符予阳明白今晚应该就是自己和毕剑锋去调查的唯一时机了，只要等周皓入睡之后他们就可以收拾出门。

　　　　他们三人被分到的房间里有个通铺，看这宽度可以睡下四个人，房间十分简陋，也没有陈设其他的桌椅，卫生间里就一个蹲坑，没有淋浴，只在墙角摆放着一个热水瓶，可以去楼下打热水洗澡。

　　　　唯一的优点恐怕就是干净了，这是符予阳进房间之后的唯一印象。

　　　　毕剑锋似乎挺嫌弃这里，想来原本山上的房间的档次要比这好，现在落差太大有点接受不了，出乎意料的是周皓居然一点不满的情绪都没有，符予阳记得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因为周皓父亲在军队中地位才勾搭上的他，本来以为周皓再不受他父亲喜爱至少也会是个纨绔的公子哥，没想到还挺能吃苦。

　　　　“我们先去吃饭吧，这个点食堂应该还有剩下来的。”周皓把背包放到床上后道，“晚了人家倒进潲水桶就吃不上，我记得旁边的饭馆都超贵，咱们这点钱还不够点份大盘的荤菜。”

　　　　符予阳对吃什么都无所谓，毕剑锋应该也差不多，不过他是修炼之人，恐怕会对食物的荤素上有些忌口。

　　　　果然，在周皓又带头走出门之后，毕剑锋悄悄对符予阳道：“你知不知道这里食堂的菜怎么样，我不吃肉的。”

　　　　符予阳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心下也暗存一番捉弄他的意思，于是说：“我也没来过怎么会知道，不过我觉得这炒青菜也会用油的吧，油应该也是一种荤腥没错？”

　　　　“不是有种油叫植物油还是花生油的吗？”毕剑锋语气有点弱，其实人修炼起来就是一个从身体内去掉浊气的过程，这其中动物的肉类虽然美味，但是浊气程度是最高的，所以也是为什么不能吃肉的原因，当然也不是所有道修都不能吃肉，只是因为毕剑锋所属的派别来自封神大战后玉虚宫门下所演化出来的分支，不能吃肉这条规则是好几千年一直遵守下来的了。

　　　　如果说现在的道门也能吃肉的话，这在符予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毕竟天地灵气已经这么稀薄，与妖界联通的天界早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人再能飞升，吃素只是修炼的一种过程，但是现在通过这个过程已经不能成仙，那不遵守这个规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说，动物的肉只是所有之中含浊气最高的一种，其次下来就是五谷杂粮，浊气最轻的是就是植物，并不是说只吃素体内就不会摄入浊气，只是吃素比吃荤吃进体内的浊气少一些利于修行罢了。

　　　　符予阳看毕剑锋居然还在吃素也有点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