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符予阳失笑，“也就是说，如果师父不放你下山，就算你叔叔再怎么托梦，你都不会出手了？”
毕剑锋的双眼中满是迷茫，他闻言与符予阳对视过去，符予阳觉得这时的毕剑锋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归道之人舍弃七情六欲，只为能够与天同寿，可是现在已经不能飞升成仙修得大道，那还这样强行断掉对亲人的感情真的好吗？在已经这么稀薄的天地灵气下，能够活个四五百年就已经很不错了，为了做这几百年对万事万物无知无觉的无情之人而放弃自己的家人，这样划算吗？
“我不是早就说过因为我叔叔托梦的原因，我已经请求好几次，恳求师父让我下山吗？”毕剑锋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龙脉断绝后这一千多年来，师门的门规也一直都在变，到了现在已经不再有人去追求长生，各门各派里入世结婚的人都有不少，也不会触犯门规。你在人间的日子还少，时间长了你多看点电视就能发现，有的人即使四十好几甚至快到五十岁，那容貌仍然就跟二三十差不了多少，这些都有可能是昆仑山上修道的人，他们也在凡间有了家庭。”
符予阳瞬间就想到了驻颜术，这个法术只是修道之人通用的基本法术之一，修炼的时间长了还能易容改颜，效果十分神奇。不过要把这个法术应用到人类社会，这……
“人都四五十岁了还显得那么年轻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符予阳质疑道，“我记得你们这些修道的，就算是入了俗，也不会这么招摇。”
毕剑锋摇头一笑：“其实还好，因为人类发展到现在对科学的应用比对法术还要得心应手，去医院做个整容手术，效果也不比驻颜术差多少，虽然留下的后遗症就有点……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所以你看见一个人年纪很大却显得年轻的话，他不一定是修道的人，也许只是去医院整了容。”
“哇哦。”符予阳还真是大开了眼界，他又联想了一下之前坐高铁的感觉，顿时也不再吃惊，这年头普通人能够靠那个高铁的玩意进行大批量每小时三百多公里的速度移动，年纪大点还显得年轻这种事情似乎也不算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了。
毕剑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现在还没到十二点，而且人多也不好施法探测，咱们再等一会儿看看情况吧。”
符予阳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毕剑锋没把这事告诉自己的师门，那个始作俑者就一定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现在玩一玩放松下心情也不错，以前一直在东皇庙里埋头修行也见不到什么人，现在人头涌涌，虽然不能吃，却也别有一番感受。
“那正好。”符予阳笑了笑，“我正想看到个好玩的，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毕剑锋：“啊？什么？”
符予阳双手比比划划，接着又助跑了几步一脚滑步踩出去两米远，回过头来道：“就是这样，那个鞋下面好多轮子的，是什么？”
毕剑锋：“……”
毕剑锋嘴角抽搐道：“旱冰鞋。”
符予阳欣然说：“太棒了，我也要去买一双。”
两人在广场上边走边聊了一会儿，毕剑锋身上突然翁翁地响了起来，符予阳登时警惕地看着四周道：“这是什么法宝，测妖仪吗？来的是什么妖怪？”
毕剑锋从怀里掏出手机来，看都不看就直接接通道：“喂？”
符予阳石化了。
毕剑锋语气平淡地说：“我跟予阳在外面玩呢，你先休息吧。”
符予阳还没来得及想通为什么同样是手机居然有的会唱歌有的会震动，那边的声音便排山倒海般掀了过来。
“他妈的予阳也是你叫的？！”周皓在手机的另一边吼得像极了一头发情暴躁期的狮子，“我警告你现在马上带他回来，你是不是觉得他人生地不熟就可以随便欺负他了？！”
毕剑锋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我没有欺负他，而且他想不想回来是他自己的事，我管不到，劝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小心晚上睡不着。”
那边周皓倒抽了一口凉气，正要发出更大的咆哮攻势，毕剑锋连忙眼疾手快地把手机挂了，然后在通讯录里找到周皓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符予阳道：“是皓哥吗？”
毕剑锋反问：“你叫他皓哥？”
“我附身来以前，这个身体就是叫他皓哥的。”符予阳失笑道，“为了不让他觉得有差异感，我当然也是接着叫他皓哥啊。”
“你是附身的？！”不说话还好，一说这个毕剑锋面色突然就冷峻起来，他闪电般抬起手来拤住了符予阳的脖子，符予阳一时没有防备便被他抓了个正着。
毕剑锋冷冷道：“原来的符予阳去哪了？说！是不是被你杀的你才附他的身！”
“你干什么！要我说就别拤着我脖子好吗？！”符予阳完全没料到毕剑锋说翻脸就翻脸，上一刻还有说有笑的，下一秒居然就像看见了仇人一样。
符予阳用力挣开毕剑锋的手，心想还好自己法力比他高，要不然刚才那一下就真的是逃都逃不开，他心头也有些火起，要是以往在妖界的时候有人敢这么对他早被他一把火烧成灰了，要不是自己还想靠这个人回妖界，那他被自己打成肉酱也是在所难免的。
符予阳忍住自己的怒气，他将自己如何来到人间，又是如何碰到这具尸体并附身其上的过程讲了一遍，毕剑锋听完怀疑地掐着指头算了算，这才相信了符予阳的话。
“行了你赶快找到那个地方吧。”符予阳经过刚才一事后，稍稍对毕剑锋升起的好感又降了下去，他现在只想快点解决然后回去休息，至于毕剑锋拿着他叔叔的那一丝命魂想干什么根本不想去知道。
毕剑锋这时手机又震了两下，他拿出来一看顿时跳了跳眼角，符予阳刚才虽说生毕剑锋的气，但他有什么反应都可能跟今晚的调查有关，所以还是忍不住去问：“怎么了？”
毕剑锋不说话，他把手机显示屏的那一面转到符予阳眼前，符予阳看清上面的话顿时差点就喷了。
周皓：【毕剑锋你这个王八犊子！等我找到你就让你第三条腿变残疾！！！】
第12章 拆魂
“现在怎么办？”符予阳仔细观察了一圈周围的人群，发现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少了很多，但是按这个趋势下去，就算等一整晚的话，这里的人也不会散的，现代不比三千年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多沿海的城市都是整晚整晚的灯火通明。不过符予阳担心的不是这个，他说：“看这样子，皓哥是要出来找我们了。”
毕剑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他要找就找吧，常泽这么大，找八百年都未必能找到我们。”
符予阳心想八百年你早都化成灰了，嘴上却说：“那行，咱们开始吧，反正这里晚上也不会少多少人，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异常就好了。”
毕剑锋经过刚才周皓手机一事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可能在心理上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一点，本来是要在凌晨才开始的行动，经符予阳提议之后于是也答应即刻展开。
开元殿前的广场足足比三个足球场还要大，毕剑锋和符予阳走到广场中心，许多游客正像他们一样三三两两地走动着，不远处还有一群大妈正在跳着广场舞。
“都快十一点了。”符予阳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大妈道，“精力还真是充沛。”
毕剑锋深吸了一口气，他掏出上衣内侧口袋里的便签纸，用另一只手虚虚画了几道，便签纸上便随之出现了红色的缭乱笔划，广场因为大所有照明的灯光到了这里已经十分昏暗，那些笔划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别管那些大妈了。”毕剑锋闭上眼，他将便签纸收在袖口中暗暗注入了一丝法力，下一刻，符予阳就看见从毕剑锋体内飞出九道暗灰色的人影，他们围着毕剑锋盘旋了一圈后即刻散开，各种消失在周围不同的方向，那些人影带着长长虚尾从广场上的人群身边掠过，但是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们，就好像这些人影根本不存在一样。毕剑锋长出了一口气，他仍然没有睁开眼，只开口道：“好了，这九道影子是我叔叔余下的两魂七魄，他们对自己的一部分有相当同的感知能力，比我们徒手漫无目的地找要快捷得多。”
原来只是魂魄，怪不得普通的人都看不到，但是符予阳已经清楚地看到四周的人群有不少搂着胳膊开起摩擦起双臂，想必被阴魂擦身带走阳气所以感觉到冷了。
“怎么样了？”片刻后毕剑锋仍然紧闭着双眼没有反应，符予阳等得有些不耐烦，开口问道：“有没有找到在哪里？”
毕剑锋摇头说：“还没有，奇怪，怎么突然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符予阳：“是不是你法力不高啊，要不要我借你点灵力用用？这三魂七魄本来就是一体，正常情况下除了强制手段是不能分开它们的，而且它们之间在冥冥之中还互有联系，就算拆开了还藕断丝连，有这么大的助力你都找不到，你平时在山上修炼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开小差啊？”
毕剑锋没说话，符予阳试探着道：“生气了？小帅哥？”
毕剑锋差点破功，他面上现出可疑的红晕，环境太暗了，如果不是符予阳一开始就盯着他看，不然也不会发现。
毕剑锋说：“你别吵我了，让我静下心来。”
“你以为我想吵你啊，我是急好吗？查个半天屁都没有，还昆仑巅下来的人呢。”符予阳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他说归说，接下来也没有继续打扰毕剑锋。
又过了片刻，毕剑锋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符予阳的耐心终于耗尽，大声道：“喂，你把你叔叔的残魂收回来，我来施法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能等的人，让他什么都不做干巴巴在一个地方站着不动真是全身难受。
毕剑锋皱着眉头说：“奇怪，真是奇怪了……”
符予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命魂太多，我根本找不到我叔叔。”毕剑锋回答。
符予阳：“！”
毕剑锋又说：“你快随我来。”
“好！”符予阳闻言立刻把手搭上毕剑锋的肩膀，就在他接触到毕剑锋的那一刻，周围的人群瞬间全部消失了，偌大的广场空空荡荡，犹如一片死域。
而符予阳面前的毕剑锋已经不见了，他刚想叫出声，身后就传来毕剑锋刻意压低的声音：“快过来看，不要太大声！”
符予阳转过头去，见毕剑锋正在十米外的地方招着手，然而当他把目光投向更远处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广场与开元殿之间的那一段空地前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穿着相同制式的服装，正在朝着开元殿呐喊着什么，开元殿周围没有人把守，但是这些人仿佛都十分惧怕似的，没有一个敢冲上前去。
“嘘，不要出声。”毕剑锋紧张道，“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看见我们，先别打草惊蛇。”
符予阳眉头皱得死紧，这些人没有实体，都只是一丝命魂存在，他们群情激愤，似乎正看着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这些是什么人？”符予阳沉声问道，他才人间的历史知之甚少，二十年前在开元殿发生了什么这具身体也才两三岁的样子，对此事件也了解不多。不过符予阳大概猜测了一下，这些应该极有可能是那起事件的主要参与者。
果然，就听见毕剑锋说：“他们就是二十年前被政府镇压的学生们，我叔叔当年还在读大学，他也是参与者之一，估计就在那里面，但是我找不到。”
魂魄的归属是有一种特性的，越完整的魂魄它的特性就越明显，与肉身的差别几乎就有虚和实的概念，但如果把魂魄打散，只单单提出一魂或者一魄的话，那么特性就会被衰弱到最小。现在广场上起码有上千条命魂被聚集在一起，命魂虽说是在被找散的三魂七魄中特性最明显的，但是这么多混在一起，要发现毕剑锋叔叔的命魂依然十分困难，符予阳这才明白为什么毕剑锋那么久都没找到他叔叔了，原来是碰到了这种事情。
“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让你看看叔叔的照片了。”毕剑锋有些懊恼，“起码还可以靠肉眼找一下。”
那边毕剑锋在心烦他叔叔的事情，这边符予阳想的和他就不是一回事了。
要知道光是打散一个人的魂魄将命魂拆出来就是一件非常复杂的工作，以往那些魔修的人炼法宝用来祭炼的人魂失败后都会出现残魂，这些残魂或者被烧掉了天地命三魂，或者被噬掉了天冲等七魄，每个被祭炼失败的魂魄最后会剩下什么连那些魔修的人自己也不会知道。现在眼前清一色的命魂，如果真是被那个不知名的高手一一拆出来的话，法力高到这种精细的程度，符予阳自觉面对这样的对手或许有自保的能力，但是要战胜对方，恐怕十分有难度。
可是人间已经被断了龙脉一千年了，灵气稀薄成这样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存在，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高手居然没有飞升？！如果他也是和自己一样误入人间的，那么天界也应该有关于他的记录，可是身处于妖域三千多年，符予阳从未听说过头顶的天界有一个善于拆人魂魄的神仙，真有这号人物的话，那一定会被所有仙和妖一同唾弃的。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符予阳说：“你觉得他们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你小声点。”毕剑锋压低声音道，“不知道这些命魂被拘到一处是想干什么，也许是个邪异的阵法也说不定，我们再看看情况。”
符予阳对毕剑锋的话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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