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背不一会儿,已经脸色泛红,额上的汗珠像一座小型瀑布。
从学校隐蔽的侧门出来后,走不多远,便到了一片竹林,天蓝的额头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于是,决定在此休息片刻。天蓝轻抚额头的汗珠,侧头看了一眼天易寒,此时,他已将身上的宋十一放下,一张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蕃茄。
她很沉吧?天蓝的双眼笑成弯月。
嗯,不沉。天易寒说完,用袖口抹一把汗。
你喜欢她吧?天蓝的眼睛依旧美如弯月。天易寒擦汗的手猛一哆嗦,连忙解释道:怎么可能,我想把她当人质,保我们安全的,刚刚你也同意让我带着她的。
刚才你那哀怨的眼神,我能不让带她吗?天蓝的语气渐渐变了。
那你说怎么办?天易寒问道。
反正一时半刻死不了,把她扔这儿,之后就看她运气了。天蓝淡淡地说。
这里很少有人来,扔这儿她必死无疑。天易寒说。
那你打算背多久?天蓝挑衅地望着天易寒。天易寒的嘴张了几下,没作声。
蓝姐姐,我看她不像坏人……
小孩子没发言权,一边去。天蓝打断元顺的话,她现在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啊,小不点呢,它见多识广,让它来决定。天易寒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它一直在睡觉,否则,我也许不会伤这么重了。天蓝轻叹一声。说完,从小包里掏出小不点,这时,三人惊讶地发现,小不点的羽毛居然有大半变成了紫色。
惊讶归惊讶,三人看了一会儿,发现还没达成共识,一时又陷入僵局。
妈妈……就在此时,宋十一说话了,但说的是梦话,说完,还轻声地哭泣。
背上她,继续走。天蓝终于下命令了,再次把小顺子当拐杖,先走开了。天易寒叹一口气,又不声不响地将宋十一背在身上,跟了上去。与刚才不同的是,之前感觉背的是一团棉花,而现在背的,却像是一座山。因为,他自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他唯一的爷爷,从未告诉他关于父母的只言片语,以至当他突然听到“妈妈”这两字时,感到一种刺骨的疼痛,轻易地跌进了自己的旋涡中……
………【第十四章 天易寒的往事】………
人回忆往事,往往会捡最痛的开始,但天易寒的往事,也不全是悲剧。。
从前有座山,山上没有庙,更没有和尚,只有零散分布的一些人家。向北的路尽头,有几间破屋子,冬天露进一颗太阳,夏天露进星星和月亮。这几间破房子中,也住着人家,一位老人和一个小孩,还有一条凶猛的狗。孩子叫天易寒,他叫老人爷爷,叫那条狗,奶奶,当然是暗地里,明里和爷爷一起叫它“老黑”。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别人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这么偷偷一叫,他上一辈亲人,至少是完整的。
“奶奶”对他并不好,因为他太小,不懂得为人处事,更别说讨好一条凶猛的狗了。给“奶奶”吃的骨头,都是爷爷弄来的。幼时的他就像一株野草,在荒山上蓬蓬勃勃地长了一年又一年,而时间就是他的爹妈,渐渐教会了他说话,教会了他走路,教会了他吃喝拉撒,教会了一个小孩所有该会的。
在他五岁那年的一个寒冬,按规矩,得检验他是不是块读书的料。于是爷爷将天易寒叫到身边,在地面的左方摆一本书,书上难得地摆了几块糖,在地面的右方摆一把柴刀,柴刀旁趴着他的“奶奶”,“奶奶”刚刚吃过爷爷给的骨头,因此只要天易寒一伸手,它就汪汪地狂叫,意思很明显,你拿我柴刀,我咬你骨头,这才公平。按理说,这样泾渭分明的选择,是个孩子都会选择读书,可天易寒那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居然不顾危险,迅速地拿起柴刀,冲狂叫的“奶奶”砍了过去。
“奶奶”先是一愣,然后一闪,躲过了这不太致命的一击。此时,它的外强中干显露无疑,下一秒,“奶奶”便夹着尾巴跑得没影了,从此音迅全无。当时他的爷爷也对他这个选择非常震惊,在教学大陆,虽然法律规定,孩子有选择读书或不读书的权利,可是,在这个教风盛行的国度,不读书,不仅没地位,更没活路,他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因此,他心里是十分希望自己能有砸锅卖铁的机会,去供天易寒读书。他比那条逃跑的狗愣了更长的时间,之后,他狠狠地对天易寒说:你读也得读,不读也得读,总之,开春我就要把你送到学校去!
之后天易寒就去天灵镇上小学,让他爷爷喜出望外的是,他不仅是块读书的料,而且是块极品的料。他居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连小学的校长都羡慕得淌口水,居然搭上自己的女儿当“陪读”,这女孩,就是天蓝。那时的天蓝已经很可爱了,一对小酒窝,就像脸上镶了两块糖,小孩子见了都想舔一舔。除了凶点,爱欺负天易寒,天蓝在其它方面表现都很好,对他也十分照顾,成绩嘛,也似是沾了天易寒的灵气,一直都不差。
不知道是不是教育制度存在问题,教学大陆尊师重教,但科技并不发达,没有车,没有电视,没有烟花,也就更没有热兵器了,但是,在对学习突出学生的奖励上,却是舍得下血本,年级越高,奖金越足。一年级读下来,天易寒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拿了一万块的年终奖学金,还得到天师设立的神童补助基金,每年三万块,直到高中毕业。
年末天易寒回家的时候,他的爷爷不顾自己一把老骨头,硬是把他无数次扔到天上以示庆祝,次数扔多了,终于失手了,一个不稳,将天易寒摔在地上,险些给摔残了,生生养了一个月的伤,好在不是脸先着地,没有毁容,脑袋也没摔出问题,否则,真是要乐极生悲,自断财路了。不过,因为天易寒在床上躺着,他爷爷闲来无事便陪他聊天,一天无意扯到当初选择柴刀的原因,他爷爷才恍然大悟,原来天易寒见书上摆的那几块糖都发黑了,担心吃了会肚子疼,加之他对“奶奶”的忍耐有限,才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此时他爷爷才知道自己一直叫着的“老黑”,居然被他叫做“奶奶”,本想揍他一顿,想到自己都快把他摔残了,又念及他才一个六岁的孩子,天真无暇,不好再下黑手,便将此事作罢。
天帝星的人口不多不少,地价还是相当优惠的,天易寒的爷爷一辈子不敢畅想未来,这回却对生活有了明确的规划和追求。他先是用天易寒的奖学金,在离天蓝家不远的地方买了房子,接着开了个小店,专门卖山里收购来的野肉野果。一来,可以时不时出外晃荡,找找天易寒的“奶奶”,二来,能保证自己的日常开支,喝点小酒,吃点鲜肉,好有个无比滋润的晚年。
天才和人才确实不同,大多数人的书读得相当痛苦,读几年书等于坐几年牢,最后还读得倾家当产,而天易寒呢,书读得轻松,钱也来得轻松,一路读到高中,硬是把曾经一个经济崩溃的家,读上了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以致后来他的爷爷连野味都不卖了,除了四处混酒喝,无数次无偿贩卖天易寒的**外,便不干什么正事。天易寒的神童名声,也在他爷爷的地毯式广告中,攀上了个人名誉的巅峰。
生活是公平的,也不全是完美的,比如,天易寒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哪里,活着,还是死了,有时他怀疑自己就是捡来的。每次问爷爷,他总是说,好好读书,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然后就再也不说什么了。这句话他的爷爷从他记事说起,一直说到他上高中,字数句子语气,都是一模一样,有时天易寒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谁设在爷爷脑子里的回声。最后,天易寒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我是神童,我父母,也一定是教学大陆非常知名的人物,他只是祈祷自己不要是什么倒霉的私生子。
除了爷爷,天易寒的大多时间是和天蓝呆在一起的,一起学习,一起玩,好得像姐弟一样。是姐弟,虽然天易寒比天蓝大那么一点点,但是,天蓝的磁场生来就比他强,故而,天易寒受到的欺负会多一些,但也因此被磨练得更加的机灵。和许多青梅竹马的男孩女孩一样,天蓝虽然喜欢欺负天易寒,但绝不允许别人未经自己允许而欺负他,这也是天易寒为什么爱和她呆在一块的一个重要原因。
往昔的时光,像一张白纸,纯真得纸上出现任何一个细小的墨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天易寒的成长岁月里,最清晰的墨点,是天蓝。而天蓝的成长岁月里,纸上的墨点相对多一些,有疼她爱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一个经常被自己欺负的神童——天易寒。
………【第十五章 两个女人的麻烦】………
累吗?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26dd
还好。天易寒不假思索的回答,突然,他觉悟到什么,侧头看了一眼,只见背上的宋十一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而刚刚的话,就是从她略显淡红的嘴唇里发出的,吐气如兰。
宋十一浅浅一笑,冲他打了个禁声的手势,便双手搂住她的脖子,继续将头轻轻地依在天易寒的肩头。这时的天易寒,觉得简直背了一座活火山,体温蹭蹭地往上窜。
小易!已经走出老远的天蓝突然回过头来,凶巴巴地叫了一声。
啊!天易寒答。
她醒了没?天蓝问。
天易寒看一看肩头的宋十一,只看到一条线和好看的睫毛。
没醒。天易寒答。
哼,也许她是醒了,故意不想下来呢。天蓝待天易寒走过去,仔细审视宋十一。打量了一会儿,她突然坐下来说,我累死了。一边轻轻地捶腿,一边看着天易寒。天易寒默不做声。
我要你背我。天蓝突然说道。
天易寒刚想习惯性地说好,突然意识到背上已经背了一个人,忙说:不行。
我就要你背我。天蓝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可是……天易寒满脸苦笑。
我不管。天蓝说。天易寒准备放下宋十一,正欲侧身,忽然感觉背上的宋十一似乎更加搂紧了他的脖子。
她怎么办?天易寒问。
让小顺子背。天蓝说。
他才十岁,背不动。天易寒无奈地说。
让他拽着两条腿,一路拖过去,反正我们跟她又不熟。天蓝建议道。这下不光是天易寒,连元顺也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大概把活人像死人一样拖来拖去,也只有天蓝才想得出来吧。
你…你……你太过分了。天易寒说完,大口喘气。
那你们走吧,反正我不走了。天蓝这回扛上了。
好吧。天易寒说完,背上宋十一快速地向前跑去,跑到比较远后,他似乎感觉背上的宋十一在偷偷地笑。
你醒了就下来吧。天易寒说。背上的宋十一并不说话,反而搂得更紧了。
放心吧,你们两个人,我都会背的。天易寒说。背上柔软的身体轻轻一颤,松开了手。
天易寒将她放到一棵树旁靠上后,又急匆匆地跑回去背天蓝,此时的天蓝正气得眼泪汪汪的。也真难为他了,居然想出这样两全齐美又自找折磨的方式。于是,便出现这样的景象,元顺看护着一人,天易寒来来回回地轮番背二人向前推进。背了两个来回,他恨不得自己能分出两个来,一个背天蓝,一个背宋十一。
小易,对不起。轮到天易寒再次背上天蓝时,她说道。天易寒的身子停了一秒,继续背着她向前跑去。
好了,我的腿不疼了,你去背她吧。当天易寒将她第三次放下时,她柔声说道。
天易寒喘一口粗气,走近宋十一,正欲背她时,看到她的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于是,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停在离她身体几厘米的地方。
你像我哥哥。宋十一突然开口道。天易寒再不迟疑,轻轻地将她放到背上,待和天蓝一块后,天蓝已经坚持要自己走了。于是,一行四人,又像开始一样,向前走去。
一行人的路,可当真是翻过了一山又一山,走到一片不见太阳的树林时,天蓝有点怕,不自觉地离天易寒近了些。
哼,我觉得你该醒了。天蓝走着走着,冷不丁地说。
呵呵,是啊,再不醒的话,某个人都要醋得发酵了。背上的宋十一说。
你……你醒了就该下来。天蓝气鼓鼓地说。
宋十一正要还嘴,突然听到前边的元顺说:奇怪,我怎么觉得这些树在动呢。
咯咯,小孩子真有想象力,树要是会动的话,还会吃人呢。天蓝不屑地说。许是被元顺说破了,刚才慢得近乎无法察觉的树,突然快速地动起来。
快跑,树真的要吃人了。天易寒大叫一声,便带头跑了起来。元顺也立即用上了鬼见愁,挂在半空中向前飞奔,天蓝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反应也不慢,很快跟上了元顺。到是天易寒,毕竟一直背着宋十一这个病号,虽然最先开跑,但却落了最后。关键时刻,有时分秒之差,便影响巨大,天易寒只见前面的天蓝和元顺冲了出去,自己也准备纵身一跃时,被一道树枝凌空扫来,这一阻,待他闪身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飞速旋转的一棵棵大树围住,早不见了前面两人的身影。
这些树越围越紧,粗而不多的树枝时不时突袭过来,劲道十足。天易寒顾及背上的宋十一,虽然手上有天蓝送的短剑,但是,动作幅度不得不加大,以保证两个人的安全,这样一来,几个交锋下来,他已经面露疲惫之态了。
放我下来吧。宋十一在他喘息的空儿,轻声说。
不,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天易寒面露坚毅。
谁要你扔下我啊,我是下来帮你。宋十一说。
你的伤还没……话未说完,几道树枝同时过来,天易寒使了个旋风式的出剑招式,一举将其破了。
傻瓜,我是下来用灵魂攻击试试。宋十一娇嗔道。
好。天易寒听罢,马上将她放下,护在她身边。宋十一望了一眼天易寒,马上开始念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