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雾气中，两个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一个人面冲着大海，一个人背对着大海，因为雾气和夜色的遮罩，两个人的面孔都看得不太清楚，尤其那个面冲大海的人，只留一个背影给尤利娅，因为身体并非直立，所以连那人的身高都无法判断。
谈话仍在继续，她竖起耳朵仔细听。
“……明天估计还要继续下去，除了这些，我也不知道其他的信息了，今天晚上我连七层以上都不能上去，只能邀你来这里商量事情，不能让更多人发现我的存在，绝对不能，这是它给我的警告，则我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他呢喃了一阵子，又开口问道：“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听了这个问题，另外一个人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你说你做这一切都是被胁迫的，那胁迫你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细听下来，尤利娅大惊——这不是卡斯迪奥的声音吗？他来这里干什么？和他对话的另一个人，又是谁？
她登时起了兴趣。
“我也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声音，它给我下达各种命令，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切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论如何，那绝对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老伙计，我怕……”
“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打算，但是不论如何，明天我都要想办法做点什么。”卡斯迪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既然那个声音操控了你，这就说明白天发生的一切，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地方，说不定……”
“有一个真正的恶魔，混迹在人群里。”
另一个声音似乎明白了卡斯迪奥的意思，他心灰意冷地说：“我担心的，还不止这些。如果情况变得这样复杂，我们这次想要达成的目标还能不能实现……”
卡斯迪奥突然一拍栏杆，打断了他的话：“根本没得商量，那件事情必须成功，否则回去以后，你我都应该知道后果，它不会放过失败者的，这是交易。”
那件事情？
哪件事情？
尤利娅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场对话并不是角色之间的对话，反倒更像是演员在利用模糊的台词商议一些事情——一些，跟《天黑请闭眼》的剧情无关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卡斯迪奥如此坚定地说出“必须成功”的话来？
不待尤利娅细想，那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又开口了：
“你相信它的判断？也许那不过是上面的人在斗争，我们根本只是玩具，只是炮灰！它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死心塌地，为了这件事情难道你要豁出性命吗？”
那人说话的语气比较焦躁，卡斯迪奥却不慌不忙，反问道：“那你呢，你不是也答应了？”
“我只是因为交易，我有想要的东西，我……”
拥有牧师之名的男子嗤笑：“其实你隐隐猜到了吧，它对那两个人的期待，你放心吧，在完成这次的任务之前，我要确认一下，那两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我们这样付出，如果值得的话，和以后要发生的可怕事情相比，我这一条命……”
“又算得了什么。”
闻此言，另一个人，也不再说话了。
尤利娅正在疑惑他们口中的“它”和“这次的任务，一定要完成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突然，她的小腹传来一阵绞痛——
糟了！
她心中一冷。
刚才的腹痛竟然现在发作了……
“咕噜噜……”
尤利娅因为穿得太少，所以肚子受了点凉，此刻它竟然不受控制地……
叫了起来。
这声肚响非常轻微，但在如此寂静的环境里，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尤利娅冷汗顿时冒出来了。
果然，一听到这声音，刚刚还和卡斯迪奥交谈的那个人立刻便转过身来，快步走进附近的一间客房。而卡斯迪奥并没有动作，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微微侧过头来，一双悲天悯人的眼睛竟然露出阴森森的寒光——
“出来吧，惠特妮，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可是我的，宝贝女儿。”
尤利娅没动，只是默默地抽（亹）出了邪皇之刃。
现在不是使用诅咒钢笔的时机，卡斯迪奥看起来不像被恶鬼附身的样子，对付他，使用含量已经不多的墨水实在是太浪费了。
如果只是演员的话，大大方方站出来也没关系，但本能上，尤利娅觉得这个卡斯迪奥非常危险。刚刚，她好像一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尤利娅藏身的技能实在不怎么地，卡斯迪奥不一会儿就发现楼梯拐角处的人形阴影了——那种盘头发的方法，只有女（亹）人，而且只有身为百亿贵妇的安菲拉才会使用！
但他仍然在呼唤：“惠特妮，你快点出来吧，否则我该生气了。”
声音渐渐远离，尤利娅总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蹲了好长时间，双腿都麻了，尤利娅正准备直起身来，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知一回头——
“噗！”
一声闷响。
大脑内一片空白，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眉心穿了过去，过了许久，她才感受到那种火辣辣的疼痛。
尤利娅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鲜血渐渐晕染开来，金属色的弹壳这才从空中落了下来，砸到血泊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带着消声器的枪口渗出一股白烟，握枪之手修长而细腻，那人有着一张年轻而冷毅的面庞：
“对不起。”
“绝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们完成这项任务。”
“这是比，我们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任务。”
他弯下腰来，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笔和匕首，放入怀中。
抬头看，卡斯迪奥原来并未走远，他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冷冷地注视着尤利娅的尸体。
“明天我可能不会再按部就班地做下去了，必须采取特殊行动，如果那个恶魔会影响到我们的事情，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它揪出来。”
“你先把尸体处理一下吧，我毕竟是这艘船的船长，不能失踪太久。”
说完，卡斯迪奥转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刚刚开枪的男子弯下（亹）身来，鞠了一躬。然后，他从地上捞起尤利娅的手臂，拖着她的尸体，慢慢地挪进了旁边的一间客房。
殷红的血液，在尤利娅赤（亹）裸的脚丫下，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长尾巴……
与此同时，在快要到四层的楼道里——
白诺猛地回过头来：“刚刚是什么声音？”
晋锋眉头一皱：“……消音器。”
“有人开枪？”说罢，白诺便要循声而去，却被晋锋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放开我！”
“嘘——声音是从下面楼道的另一侧传过来的，你现在过去找不到开枪的人，还容易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况且……”
白诺迅速安静下来。
况且什么，他已经知道了。
相比于远处若有若无的枪声，眼前有更加紧迫、更加危险的“异常”呢。
乌黑的血液，从折叠型楼梯的缝隙中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因为血液离开身体的时间过长，已经凝固上了，那一颗一颗深色粘稠的红色珠子，有时候挂着长长的血丝从楼梯上一点点伸下来，滴到白诺的肩头。
血的恶臭，是来自死亡的威吓。
白诺和晋锋顺着血迹，摸到了四层的楼梯转角，然后——
“……”
一具女尸，陈列在四层的走廊上。
白诺看向晋锋，对方摇摇头，意思是通灵师的探知能力已经彻底被地磁屏蔽了，现在无法确认女尸的真实身份。
但这样的脸，这样的身段，又何必用通灵师的能力去确认。
“是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是她。
端木秀秀。
秀气美丽的脸庞不复存在，只有一身令人瞠目结舌的血痕，伤口深可见骨，血流成河，平日里姣好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一双眼睛更是死不瞑目，散了焦距也无碍其中的惊恐，与不甘。
这种皮肉从里向外翻起来的伤口，晋锋再熟悉不过——正是残酷天使艾米丽的剪刀手才能制造出来的，特殊伤痕！
二人心中悲痛无比，却不敢放松警惕。
大雾弥漫，浪涛呜咽，空气中全是血（亹）腥与恶臭，这种情况，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必须赶快通知其他人。”
“等等，你看那是什么？”白诺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晋锋。
两个人走到秀秀的尸体旁，只见血泊中，一本书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白诺刚要上前细看，晋锋便伸手将他勾了回来：“先等等，情况有些不对头。”
“怎么不对……”话说到一半停住，白诺似乎也觉得不太对劲起来。
白天他们经过船舱走廊的时候，明明听不到任何浪涛的声音，这里可是四层，离海面距离可不近，又怎么会听到如此清晰的水声？
秀秀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明镜一般的血泊中，脸上表情之鲜活，似乎随时都能动动眉眼，然后站起身来。
“哗！”
“哗！”
“哗！”
白诺瞬间抽取晋锋的灵力，从手中幻化出两把长刀，护在胸前。
怪异的“哗哗”声，是从船栏那边传过来的，白诺回头给晋锋做了一个“缄声”的动作，然后将长刀划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晋锋亦准备好了起爆符，一只手掌上划着通灵血咒，虽然探知能力失效，但灵力还在，足以用来驱逐恶鬼，为二人逃跑争取时间。
“哗啦哗啦”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从白诺脚下的地面竟然传来了明显的振动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下往上顶撞一般。
“哗哗”声，夹杂着金属被撞击产生的嗡鸣，寒风凛冽，雾凉逼人，似乎——
有悠悠微光从身前乍泄！
晋、白二人心中均如雷战鼓，神经瞬间紧绷到极致，身上的肌肉也紧张起来——船栏处，竟然闪出几道诡异的绿光！
鬼火？
是鬼火！
114【第二十四章】身份
海深色如陈年的墨汁；泼洒入潮流中后又马上飞渡至深蓝的夜空；夜；绵绵地娇嗔着；又羞涩地；撩起蒙蒙雾气。凉风习习；抚溜裤脚；再加上震人心弦的撞击声；实在是鬼气森森。
“砰！”
“哗啦啦！”
每次撞击，船板都像要被顶翻一般；但这说起来着实不是什么巨大的振动；给人带来不安的；是那随之而来的幽幽绿光——绿光毫无征兆地随意乍泄而出，彷如绰绰鬼影——白诺越靠近栏杆；就越能感受到来自海、夜、影，来自未知世界的恶意。
“砰！”
“砰！”
一声高过一声，一次亮过一次，在一次剧烈的震动后，栏杆下的迷雾竟然如同一层玻璃罩一般，被不知名的力量顶撞出一丝细小的裂痕。
“砰！”
白诺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只听身后人大喝道：“蹲下！”
他听着熟悉的声音，竟然半点犹豫也没有，话音未落便蹲下（亹）身来。视线刚刚下降到地面高度，就觉得头顶飞过一道惊人的热量，再往前看，一束金灿灿的黄光随着热量狂飙而过，撞在鬼森森的绿光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白诺知道，那道黄光便是晋锋发出来的起爆符；他更知道，在下一刻，战斗便要开始！
弓腰，悬手，刀锋在前。晋锋这先发制人的第一击，为白诺蓄力打出第二击争取到了时间。
下一刻，起爆符炸出一片火光，与裂缝中流泻而出的绿影竟然交相呼应起来。澄澈的灵力登时散开，连暗紫色的迷雾似乎都被驱散了一些……
“静静！”
“我晓得！”
话音未落，白诺旋风一般冲了出去，在大力蹬踏的加速下，几步过后，便腾空而起——
挥刀！扭腰！发力！
斩！
“哗啦啦！”
迷雾于空中形成的一层屏障，终于被击碎了！
一只白嫩的手从障碍的另一端伸了出来，那手腕利落地一抖，便挥出一道光弧，白诺只觉眼前一亮，心中却无比震惊——这可不是兵器表面金属的反射光，这么熟悉的颜色，这么熟悉的灵力，这是……
自己人？
可此时他已经来不及收回刀刃了。
于是，散发出凛冽寒意的刀刃与什么东西撞在一起，白诺在最后关头还是下意识地收起了一些力道，攻出一道后，便收刀，后撤，双目紧盯前方。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刚才和他的长刀相击的武器，应该是一柄桃木剑！刚才的亮光是桃木剑被道法加持后，散发出来的符咒的光芒！
桃木剑！
难道说……
下一刻，一个曼妙的身影从船栏下翻跃而出，白花花的大腿和赤（亹）裸（亹）裸的脚丫在夜色下格外引人注目，而湿透的衬衫下更有令人鼻血狂喷的诱人资本。
一个披头撒发、衣衫不整的女（亹）人滚落在地，她满面憔悴，似乎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折磨，此刻见到走廊上的晋、白二人，疲惫的脸上竟然还能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开怀笑容：“我的老天，总算让我找到你们两个了！”
她翻身而起，也不顾姿态不够得体，就这么大刺刺地敞开腿坐在地上，然后揉起了自己的一只脚踝——白诺这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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