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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虽然演员做不到，但有一个存在说不定会有办法。
他意念一动，空气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一只黑白相间的玩偶凭空蹦出，然后做了一个三千六百度高难度旋转，稳稳地落在了晋锋的床上，一只胖乎乎的熊掌高高挥起，做了一个体操表演结束的标准动作，然后单手横在胸前，十分优雅地问道：“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是黑白熊，不过这次他……穿了一身燕尾服，这是要cos啥？
晋锋没时间跟他逗比，他不敢碰这个小小的布偶，也不敢因为对方玩笑般地称呼自己一声“主人”就真的肆无忌惮地使唤它。因为他知道，这具“弱不禁风”的身躯里隐藏了不为人知的力量，而现在，他需要依靠这份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
“黑白熊，我记得你说过，演员死后会到黄泉中被净化。”
黑白熊大刺刺地坐在他的床上，不再装什么优雅管家了，它百无聊赖地回答：“是的呗，净化完了好投胎。”
晋锋又问：“那白诺的灵魂是不是也在黄泉里？”
一听这个问题，黑白熊立刻警惕起来：“你打听他干什么？”
“是我在问你问题，经纪人可以不说话，但一旦演员提出不违反《守则》的合理问题，经纪人就有义务如实回答，我说的没错吧。”
黑白熊不情不愿地答道：“对对对，您老人家说的对，他是在黄泉里呢，不过就算……”
晋锋赶紧打断它，把谈话的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既然他在黄泉里……黑白熊，经纪人是有办法找到他的魂魄，并把他带到死后界的任何地方的吧！”
“有是有，可是……”
“我要你把他带到这里……”
“可是我凭什么……”
“我要和他签订契约！”
“啥？”黑白熊掏掏耳朵，睁大眼睛，“你说啥？我没听清！”
“我说，我要和白诺，签订契约，通灵师和器灵的契约。”
黑白熊“蹭蹭”两下爬到晋锋身上，然后用它那双恐怖的玻璃珠子眼睛与他对视，晋锋毫不犹豫地瞪回去，一人一布偶，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
最终，黑白熊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我竟然瞪眼输给一个人类，真是好伤心……”它装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眼看就要离开——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别转移话题。”
黑白熊迈出的一只脚只好收了回来。
《经纪人守则》第十三条：演员在宿舍内有请求，只要符合《艺人守则》，经纪人就必须认真倾听，并作出符合《经纪人守则》和《管理员须知条例一百》中的应答。
黑白熊知道晋锋想说什么，它也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它想拒绝，因为这是一个大麻烦，但它也有一种预感：这次，它拒绝不了了。
晋锋见对方留下来了，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清清嗓子，侃侃而谈：“通灵师有向经纪人申请和希望之峰任意签约演员进行匹配度测试和通灵契约签订写上的权利，这点我没记错吧。”
黑白熊沮丧地点点头，但随即又反驳：“那是指和还是生魂的演员，白诺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他现在待在黄泉里，是死魂！”
晋锋一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是啊，我知道他是死魂。”
“那你还瞎哔哔个毛线，老子赶时间，没空和你玩耍，瓦先走一……”
“呵呵，我也挺忙，一会儿我就要到官方论坛上去申诉呢。”
黑白熊迈出的一只脚再次缩了回来：“你申诉个啥？”
“就说，我怎么觉得记忆里丢失了一块，我怎么记得我当初应该叫做‘没头脑’，可是某个人却跟我说要在契约上签‘晋锋’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啊？”
黑白熊的冷汗“唰”的一下冒出来了。
“这都是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哎呀，你怎么还没忘呢……唔噗噗噗噗，哎呀下次你演什么片子我会提前告知你的，咱俩谁跟谁啊，好哥们，讲义气嘛！”
晋锋脸色一变，语气冷了下来：“生魂应该呆在轮回空间中，死魂应该放在黄泉路里，这是死后界的规矩，对吧。”
黑白熊说不出话了，它知道，自己完了，小辫子被人揪住了。
“那你说，我当初被你丢到黄泉路里的时候，是生魂，还是死魂？”
黑白熊猛地一跺脚，狠狠说道：“好吧，老子当初为了凑数确实违规了，你想怎么样，痛快麻利地说！”
晋锋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不用你给我开什么便车，我只要你把白诺的灵魂给我找回来，然后我们签订主仆契约。”
“契约生效之后，他就是我的器灵。按照轮回世界的规定，从此就要和我绑定在一起，我演戏，他也要演戏，我在哪里，他就在哪里，黑白熊，我说的没错吧？”
黑白熊玻璃透明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好几圈，这才一咬牙，狠下心来：“好，就照你说的做，可你要和我立下合同，保证了解这件事情之后，你不会把“我将你当做死魂放进黄泉里”和“给你随意起名字签订契”这两件事情泄露给第三个人，否则在你念头生出的一瞬间，我就有权利把你丢到黄泉路上自生自灭。”
“这个没问题……”
“老子还没说完呢，你以为搜魂这么容易，告诉你，也就是我熊大人有这个本事，换成猫女或者wall…e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做不到。光两个小秘密就能让本大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你跑腿，你想得太美了吧。”
晋锋心中一沉，他就知道，黑白熊不会这么轻易地松口。
“你还想要什么，说。”
“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能给我什么。”
晋锋狐疑道：“积分，片酬，还有我演过的片子记录，除了这个我没有别的了。”
黑白熊嗤笑道：“那是你开启主仆契约的必要条件，不是我为你搜索白诺灵魂的条件。”
“你好好想想，你到底能为他付出什么？”
晋锋知道，黑白熊说这种话是在故意激他，想引诱他付出更多的代价，但现在，他真的没办法。他手中掌握的黑白熊的短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他真的向公司申诉对方违规，黑白熊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严厉惩罚，但这种惩罚还不到身死形灭的地步，假如黑白熊真一横下心来就是不答应，他也没辙。
是啊，我能为小诺付出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
“一切。”
“一切我能付出的，要求你尽管提。”他豁出去了。
黑白熊兴奋地拍手：“好哇好哇，果然是爽快的人，就这么定了。”
“说你蠢，你真蠢，你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就这么草率地做出决定，不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了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晋锋忍不住着急了，小诺还在黄泉路上受苦呢！
黑白熊眼中闪过一道猩红色的暗光，它小心翼翼地开口，因为它心里清楚，它这次想从对方那里讨要的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
重要到也许对方会反悔的地步。
“我要你的灵魂。”
“不论你是攒够积分回到现世然后死去，还是挂在恐怖片的世界里，只要你死，你的灵魂就归我了。”
“你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你无法拥有第二次人生，因为你死后的人生将掌握在我的手上。”
“你愿意么？”
晋锋看着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平静地问道：“你要我死后的灵魂干什么？”
“当橡皮泥搓着玩儿呗！啦啦啦啦！”
“说人话！”
黑白熊咧嘴一笑：“我凭什么告诉你，那是我的事情。再说了，你可以把这看成是一种乐趣……”
“死后的乐趣。”它的声音突然压低了，整个人（熊）散发出一股阴暗的气息。
“你，愿意么？”
是啊，愿意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重视白诺这个人。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过去是什么，他和哪些人有哪些羁绊，是否发生过让他难以忘怀的复杂关系。
他的记忆曾经是一片空白，现在有了一些色彩，这色彩，是白诺带给他的。
如果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不妨遵从自己的本心。
他想救他，想再看到他的笑容，想他呆在自己身边，想牵着他的手，可能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找回自己的记忆，可能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因为死亡而不得不离开对方，也许是痛苦伤悲，也许是快乐幸福，那都是以后的事。
现在，他想和他在一起。
“我愿意。”
转瞬间，黑白熊就将昏迷的白诺带到了晋锋的房间。
晋锋不敢触碰对方的身体，生怕碰坏了什么，他只能焦急地问：“他怎么了，我刚才听到他的声音了，怎么现在昏迷……”
黑白熊当然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因为发现了一些惊讶的事情，所以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本来就快要被净化的灵魂给掐晕了。
它故作生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把他带到这里来我容易吗，你还要责备我！死魂本来就脆弱，他刚刚差点就被净化了，昏迷个把小时的不是很正常嘛！大惊小怪……”
“那就好，让他先休息一会儿，等他醒了……”
黑白熊打断了晋锋的话：“我劝你们现在就签订契约，他现在是死魂，只有契约生效，变成器灵之后，才能转化为生魂呆在轮回空间，否则不一小会就会彻底消散，难道你没发现他的精神力很差，连形体都难以维持吗？”
晋锋回头看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果然，对方身体的颜色越来越淡，这样下去，也许真的会像黑白熊说的那样……彻底消失……
“可是他现在没法说话，我怎么和他签订契约，还有匹配度的问题……”
黑白熊不靠谱的毛病又发作了，它不待晋锋说完，就开始生成契约：“别唧唧歪歪歪耽误时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还不赶紧呜呜呜呜……”
晋锋一把抓住了它的脖子，阻止它继续生成契约，然后郑重无比地对对方说：“我要签订的契约不是你想的那个。”
“我要签订主仆契约，小诺做器灵，我做通灵师，但我是仆，他是主。”
“哈？”黑白熊刚刚被放下，它顾不得生气，娇喘了几声，就被晋锋的话给吓到了。
“你说谁是仆……谁是主来着？”它抠抠耳朵，死后界最近风沙大，耳屎把耳朵孔都给堵住了，害它没听清人家说的话。
“我是仆，小诺是主。”
黑白熊大惊失色：“你这是在玩啥啊，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晋锋：“我只问你这么着签成不成。”
它揉揉脑袋，无奈地回答：“成……倒是成……这确实是契约的漏洞，通灵师可以向经纪人申请签订主仆契约，只要通灵师和器灵双方都同意，谁是主，谁是仆倒真没有明确规定过……可是……”
“这么多年了，没有哪个能混成通灵师的人会傻逼到自己把自己搞成仆人的地步。”
“你确定你脑子是清醒的么？”
晋锋松了一口气：“能成就好，就这么干吧，快告诉我契约的内容该怎么修改。”
黑白熊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不是吧，你真不是在开玩笑，你知道你自己给自己挖了多大一个坑吗！”
“之所以规定是通灵师而不是器灵来申请主仆契约，就是为了给通灵师足够的主动权，让他们来确定二者的主仆身份。”
“主人对仆人的约束力是很大的。”
“主人死，则仆人死。仆人赚的所有奖励都将归主人所有，主人离开轮回世界，仆人才有资格跟着离开。”
“超出主人灵魂承受范围的伤害，将由仆人一律承担，也就是说仆人永远要比主人先死。”
“你将无法对他说谎，你将无法抗拒他的一切要求，哪怕那再不合理，你也要完美地执行，这，是规则！”
它总结道：“这根本就是卖身契，你确定你要签这个玩意儿？”
晋锋不耐烦了：小诺的身体都快消失了，你怎么还这么唧唧歪歪，平时不都说风就是雨，怎么现在跟我蘑菇上了！
黑白熊“语重心长”地劝他：“我看你是不明白情况，公司之所以给通灵师这么大的权利约束器灵的行为，就是因为，器灵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
“那是超出诅咒道具、超出普通的通灵咒术，直接能作用在鬼魂身上，对其造成严重伤害的力量，如果没有主仆契约的约束，通灵师会被器灵反噬。”
“器灵像强大的武器，而通灵师的灵力是器灵发挥力量的能源，虽然说二者之间搭配得越默契，器灵利用通灵师灵力的效率就会越高，但是……”
它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绝大多数通灵师，还是靠主仆契约来控制器灵发挥力量，如果你是主，他是仆，那你们就是王与坐骑的关系，要是反过来，嘿嘿……”
“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不，你比什么都不是还要被动，你是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永远也不用考虑透支后果的移动能源库。”
“即使这样，你还要这么做吗？”
晋锋没有说话，他伸出唯一的一只手，隔空抚摸在白诺的脸上，轻轻地，柔柔地，仿佛一丝气流振动，都会伤害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