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
几乎是立刻,少年的怒喊就随之响起。“啊原来他没死”的念头只在光里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就被人扑倒在地了。在提姆跌倒的同时,雷格就已飞扑过来,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光里将她按倒在地。然后就在下一瞬间,又是一声玻璃破碎声,子弹“咻”地一声射中刚才光里所站的位置。
发生什么事了——
有那么一瞬间,光里的大脑完全没法处理情报。
然而,房内其他人却迅速作出反应。
提姆滚落沙发,一脚踢倒木箱子,里头装着的枪支滚了出来,提姆将其中几把枪用力向雷格和特伊斯扫了过去,自己也拿了两把手枪插在裤腰后备用。特伊斯也在雷格扑倒光里的同时,将维诺拉下来,在尽量不伤着他的前提下伏在维诺身上掩护。
“撒奥多的人找来了吗?真是运气不好啊……”特伊斯苦笑了一下,玻璃破碎声和枪声不断接连响起,完全没有留给他们喘息的间隙。
特伊斯拿出手机——没有半格讯号,这里不在手机的电波涵盖范围内——没办法联络救援。
当然,在这种接近市中心的地方,应该不可能在电波范围之外。那么,就是在这栋房子周围的某个地方,被动了手脚来屏蔽电波。
一直没暴露的安全区被敌人的狙击手找到,又被屏蔽电波无法联络救援,更惨的是从窗户能看见房门口,这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不,等等!狙击?!
突然回想起几天前逃亡的情景,又把现在的情况联系起来,特伊斯心中猛然一凛,紧接着便一拳狠狠捶向地板,“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栋房子是他考虑过种种因素才选中作为安全区之一,半径四公里的范围之内没有高大的建筑物。狙击枪的最大射程是五公里,虽然有效射程各有不同,但一般都在两公里左右。如果距离超过两公里,子弹的准确度就会下降,这对要求精密的狙击来说是一种致命的缺点。当时,他认为四公里应该就可以了,但是——
——也不是绝对没有办得到的人。
怪不得逃走的时候战火会那么刚好避开了这片区域,原来敌人是故意让他们选中这栋房子,四公里的安全距离会让他们放松警惕,至少不会戒备有人会在四公里外进行超长距离狙击——这就为敌人的突袭准备了极为有利的条件,甚至可能将他们一一击杀!
交货地点泄露、boss重伤濒死、引导逃亡路线、五天的风平浪静、突如其来的狙击、中断的救援联络……
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性——
“可恶!家族有内奸!撒奥多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特伊斯彻底愤怒了,但同时也变得异常冷静,他忽然大喊一声,“提姆!雷格!”
被点名的两人毫不犹豫行动起来,提姆滚到窗户侧面,奋力将沙发竖起来压倒在窗户上,趁着这个间隙,特伊斯和雷格拼着受伤的危险,分别带上维诺和光里冲出房间。短短十数秒的时间,他们就冲到了一楼大门口,在门外席巴早已启动了汽车等在那里。
特伊斯和雷格飞快地窜上车,几秒后提姆也赶到,在他刚窜进来的瞬间车子就发动了。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从车子后方而来的毫无创意的密集子弹攻势。子弹打在车身上,钢铁发出金属特有的呻。吟声。
提姆不甘示弱,从天窗探出身去开枪还击,弹壳敲击车身的声音不断响起。双方你来我往了一阵,似乎都没有遭受太大的损伤,而车子也顺利地甩掉了敌人。
光里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刚才她被雷格护得很好,并没有受伤,可手脚却不听指挥抖个不停。这就是一般人们所说的双脚发软吧……
提姆的鲜血溅到她脸上的触感还非常清晰,子弹擦着身子飞驰而过,让寒毛都竖起来的战栗感也依旧残留在体内。如果雷格没有及时扑倒她,接下来的第二次枪击自己肯定逃不过,提姆能在即将被击中的瞬间扭身避开致命之处,光里却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办到。
迟来的真实感终于蔓延开来。
这是第二次了……面临生死一线间的恐怖感不由自主唤醒了深藏于心底深处、还以为已经淡忘了的残酷记忆。
废弃的车间工厂,惨白刺眼的灯光,张牙舞爪不断晃动的影子,癫狂怪异的大笑声,硬物殴打**的沉闷声响,紧贴在皮肤上的冰冷金属触感……
“……呜!”颤抖的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这么做,光里绝对就会突破极限呕吐起来。
车内其他人无暇理会光里,席巴一边飙车一边问特伊斯:“接下来怎么办?”
特伊斯他低头看着怀中那虚弱至极的维诺,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有几秒闪过无数复杂思绪。过了好一会儿后,特伊斯艰涩地开口。
“去并盛……找彭哥列交涉,用新式武器作为交换条件,向他们请求援助。”
“!!”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提姆和雷格条件反射地拿起枪戒备起来,准备随时反击,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车外一片风平浪静,连颗子弹都没有射过来,也幸亏此时是深夜,道路上除了他们这辆车之外没别的车子,不然得出现场交通事故不可。
提姆见虚惊一场,不由得用力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席巴大叔你太不淡定了吧!就算惊讶特伊斯的决定也不用这……样……吧?席巴大叔你怎么了?”
席巴回头,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他让开身子后,众人才透过挡风玻璃看清让他急刹车的罪魁祸首。
“ciao~大家过得还好吗?”
陌生的少年嗓音划破了深夜的静寂。
无月的夜晚里,漆黑的道路上只有相隔遥远的一盏盏路灯照明,一个白发少年倚着灯柱向车子里的众人挥手。他好像已在此地等待了很久似的,看到特伊斯那辆车子出现,脸上浮现出愉悦的微笑。
这抹微笑若是在平时也许会让人心情愉悦,然而,此时此刻,对于凌晨一点多在一条无人的小道上飙车逃亡的一行人来说,却是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车上的所有人都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年异常戒备,对方却没感觉到紧张的气氛似的,笑得很灿烂地自我介绍起来,那样子就像个普通少年,除了那纹在左眼下方的刺青之外。
“初次见面,我是白兰·杰索,请问可以让我搭个便车吗?”
作者有话要说:白兰竟然提前出现了!!!为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写啊!!!
……出来的人不是云雀真可惜。
27第二十六章 咦,是生是死
凌晨两点;万籁俱静,车子在道路上平稳行驶。
路灯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掠过车厢内,晕黄的光线是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唯一的暖色,车窗外建筑物、路灯、横栏不断往后飞驰;光里的双眼虽然凝望着这一切,但心神却明显没在这上面。
这一天里发生的波折实在太大了;绑架、狙击、飙车、枪战……看起来;不,简直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黑帮火拼一样;但是;直到现在光里都没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卷进来的。
赵清逸消失之后,本应该恢复以往平静安和的生活才对的啊;努力锻炼身体;偶尔掺合一下泽田纲吉他们的囧事,倒霉点的话也许会遭受点磨难,但——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可怕的磨难啊!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你看起来就好像普通人一样呢。”
正当光里忧心于与预想偏差越来越大的现实之时,语调欢快的少年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光里下意识转过头去,白发少年那笑眯眯的脸孔赫然近在眼前。
贴这么近干什么!
光里非常想朝他这么吼,但她还记得特伊斯特意嘱咐过“别大声嚷嚷招惹敌人注意”,硬是憋住了,扯了个假笑,“不是‘好像’,而是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
“是这样吗?”名叫白兰的白发少年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个稍嫌夸张的惊讶表情,“可是,这辆车上又怎么会有普通人存在?”
这个问题她也想问他。光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话说为什么特伊斯会让这家伙上车啊?
“我只是被绑架来的一个普通人而已。再说,同样在这辆车上的你自己又怎么说?你不也是个普通人吗?”
“杰索家的继承人怎么会是个普通人。”
回答光里的并不是白兰,而是坐在车厢中部看护着维诺的特伊斯,他曾经“曾经听说过杰索家的继承人沉迷于玩乐、经常做出些令杰索家全体瞠目结舌的荒唐事,很多人都认为他不堪大任,杰索家恐怕会毁于他手,不过今日一见,我倒是觉得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白兰不置可否,“哈哈,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不过,今天我真的只是想搭个便车而已。”
“那么,目的地是?”
“唔……”白兰状似苦恼地思考起来,浅紫色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视了光里一眼,“如果我说我只是想搭便车兜下风,你们会立刻把我丢下车吗?”
“当然不会。不过,若是想兜风的话,这趟行程恐怕太过刺激了点,希望你有买保险。出了意外拉斯莫迪斯是不会赔偿的。”
对特伊斯话中明显的威胁之意,白兰恍若未闻,他十指交握垫在脑后,姿态舒适地半坐半躺在椅子上,“人生就是要有意外才有惊喜啊~”
……奇怪的家伙。
虽然车上多了个莫名其妙的暂时同伴,但怪人光里见多了,很快就把白兰撇在一边。特伊斯则是若有所思地凝视了白兰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呐,那个……”光里前倾身子,面露担忧地向特伊斯问道:“之前听你说过你们拉斯什么的有内奸,是怎么回事呢?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但为了我的生命着想也只好……你懂的……”
特伊斯皱了皱眉,正准备说些什么,枕着他大腿休息一直没动过的维诺忽然掐了下特伊斯搁在他身上的手掌,尽管用的劲很小,但特伊斯仍然立刻就察觉到了。
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维诺一眼,特伊斯只得开口解释:“无非是为了研究出来的新式武器,撒奥多除了想削拉斯莫迪斯的面子之外,更多的是想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一劳永逸彻底消灭拉斯莫迪斯,所以他们才会不惜牺牲埋藏多年的暗桩。”
特伊斯如此轻描淡写地讲述一桩惊心动魄的阴谋暗杀,光里虽然没办法想象出完整的经过,但刚才与子弹擦身而过的惊悚经历就已足够了。对于这样的经历,光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于是光里踌躇了老半天,还是满怀期待地问了出来:“之前不是还联络上了支援吗?我听你们的对话好像应该不是内奸的样子……”
“——我没办法信任他们。”
特伊斯平静但坚决地截断了光里的话。
“诶?可是,就算有内奸,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背叛了你们吧?”
“那么,你能够确定里头就没有叛徒吗?”
简单的一句话让光里哑口无言。光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交易地点是只有boss心腹的几名干部才知道的消息,除了我、提姆、席巴、雷格之外,根本不知道其余哪个或者哪些干部泄露了消息,而他们手下的人员又有多少参与了这件事。只要一天没有找出这个内奸,我都没办法信任他们。你了解了吗?”
特伊斯目光灼灼地直视光里,即使被镜片遮掩在其后,但光里仍然感觉到两道锐利冰冷的视线像刀子般刺进了她的胸口。
他说的道理她当然明白,理智也告诉她他这么做并没有错,可是——真的必须用这么残酷阴暗的想法去看待一切吗?
如果支援部队和其他干部真的全都被撒奥多和叛徒控制起来,那还好一点,可万一里面除了极少数叛徒之外都是忠心的人呢?万一他们因为特伊斯的决定而受到伤害……那到时再来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相信他们呢”就太晚了!
“……即使这么做会让其他无辜忠心的人受到伤害也无所谓?”
特伊斯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但在看到全身是血的维诺后便立即消失无踪,眼神瞬间坚定下来,“我不能拿boss的性命开玩笑。他们会理解我的。”
话虽如此,可特伊斯紧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放松,与维诺交握的手掌反复做着规律的摩挲动作,似乎要借此来消除内心深处所潜藏的愧疚。
雷格和席巴在后视镜中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说话,提姆倒是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只能躺着动不了也说不了话的维诺,也咬咬牙把话咽回肚子里。
光里的脑袋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为什么他们还能够这么冷静?被他们舍弃掉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他们能够这么冷静地让人去死?理解?真的会有人能理解让自己去死的人吗?
一直生活在正常世界的光里实在不能赞同,叫人去死跟亲手杀死他们有什么区别!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想?!就连刚刚似乎想要反驳的提姆也是一样,马上就接受了这个决定!
——难道她是错了吗?
“没想到,你——真的是个普通人呢。”
轻快的少年嗓音冷不防在光里耳边响起,脑袋乱哄哄的光里循声转头,白兰双眼闪亮亮的,好像看着什么很有趣很神奇的东西一样看着她,眯起眼睛轻声笑了出来,“哈哈,人生果然只有意外才有惊喜啊~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个奇怪的少年自从出现以来,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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