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李重岩的眼里，它是无色的，他什么也没说，互碰杯后一饮而尽，年轻调酒师也跟他一样豪饮。俩人换了其它酒杯，又接着喝了很多，直到烂醉如泥的李重岩趴在吧台上不醒人事，年轻调酒师却依旧清醒如初，脸上丝毫没有醉意。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问：“要不要找人送他回去？”年轻调酒师微笑着说：“不用，让他在这趴会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夜色渐深，酒吧里的客人越来越少，直到连服务员也走光，外面大街上清冷得只剩下孤零零的路灯，年轻调酒师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梦得差不多了，别沉迷在那个世界里。”
李重岩幡然醒悟。
这时他脸上已经没有丝毫醉意，他晃了晃头，又掐了掐眉心，脑子越来越清醒，眼神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他望着年轻调酒师，难以置信地问：“你给我喝的是什么酒？”
“我给它取了一个优雅的名字，叫烟水渡魂。”年轻调酒师戏笑道：“据说它能让时间倒流，带人梦回过去了解真相。”
“这好像是侦探的最佳作弊器。”
“可惜这是一个靠武力解决困难的世界，不需要小侦探。”
“有点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青刺。”
“青刺？”李重岩眉头轻挑，起身道：“谢谢你的烟水渡魂。”
在离开无梦酒吧之后，李重岩低头行走在空寂的大街上，一路都在想青刺是谁。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并曾有过很深刻的印象，可是现在对于这个人的记忆一片空白。后来他又想是不是那杯烟水渡魂的缘故，让他梦到了一些未知的真相，同时也抹去了他部分记忆。
“如果这是一笔交易，我这次真是亏到了姥姥家。”李重岩叹笑着。
回想起梦中的一些细节，李重岩只有惋惜。
在梦中，他回到了冰峰战场，以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了天蛾人推断孤峰峭壁砸向三木的恐怖场景，也目睹了三木逆袭反击的男儿本色，然后又看到三木突然昏死在半空中，身体如尘埃一样飘浮着。生死就在那一刻，当天蛾人再次出手攻击三木的时候，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红衣人突然破空而出，一掌将天蛾人打飞。
如果能够多一分钟，一定可以追上去看清那个红衣人长什么样子，也可以看到三木最终是死是活，可是该死的h梦在这里被叫醒。李重岩知道再要一杯烟水渡魂恐怕已经不可能，好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在酒吧中克制了自己的**，他突然觉得这世界好变态。
会调烟水渡魂的青刺。
还有那个能将天蛾人一掌击飞的红衣人。
这些像达芬奇密码一般的神秘人物，似乎个个都不比进化者差到哪里去，他们随时都能创造出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令人敬畏并存。相比之下，一名平凡的普通人，则永远只能站在弱肉强食的生物链底端，在孤立无援了时候，除了扯着脖子呐喊救命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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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节 水塔引发的暴乱
李重岩的生活，单调得只剩下寂寞。
平时，除了去兽斗hui所看看令人血脉贲张的人兽搏斗之外，一门心思全系着再生信仰工程。他参与军方的屠村行动也是为了给再生信仰工程组建团队，认为三木是整个工程中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这就是他全部的野心与志向，尽管这种志向不被他那个司令父亲看好，但他一直我行我素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欧阳博士经常鼓励他：“做成了这件事，你便不再是个平凡人。”这句好多年都没有变过的陈年老调，给了他很大的动力。
25世纪末的末日天灾爆发之后，全球人口从七十多亿锐减到七百多万，不如和平时期一座中等城市的人口总量。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文明科技渐渐开始复苏，但人类的总人口数据不增反降，眼下全球人类只剩六百万多一点，华裔占十分之一的基数。
更可怕的是，下降比例还在以逐年递增的趋势疯狂下降。
世界各地的军团首脑都曾为此表示过担忧，照这种情况下展下去，一百年之内，人类将彻底从地球上消失。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失去最基本的生存资源而走向死亡，而当全球资源彻底枯竭，只剩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时候，必将导致全面战争的爆发。
最终，最后一群人类不是死于饥荒就是死于战火。
而再生信仰工程的首要任务，就是为人类解决生存资源，让那些带着剧毒的植物重新回到绿色时代，让温室里的花朵不再散发出令人在睡梦中悄然死去的恐怖夜香，让那些不懂事的野孩子喝了山间的溪水之后，不再发生肠穿肚烂的悲剧……那一天，蓝色星球将在沉沦中苏醒，令世界焕然一新。
但更多人相信，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经过整整一百年的探索，到了26世纪末的这一代人，他们很好地传承了父辈们的绝望思想，认为生存的意义就是等待死亡。
“博士，你说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让死掉的人再生？如果可以，那大家便不用再害怕死亡，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还管它有没有毒。”李重岩望着窗外的夜色，愁到了极点。
“这也是再生信仰工程的一部分吗？”三更半夜被叫起来聊天的欧阳博士，显然还没适应失眠的痛苦，他闭着双眼，双手轻揉太阳穴，无精打采地说：“理想很丰富，就是现实太残酷，要让人类再生，首要一条是将衰竭的组织器官再生，这需要突破人类细胞的再生瓶颈。”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这事好像也有点盼头。”李重岩转头望着欧阳博士，目光中充满期待。
“不妨将这计划纳入再生信仰工程中，不试又怎么知道可不可能。”热衷于生物科学的欧阳博士对这事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他走到窗口，望着城南那座八十四米高的水塔，又感慨道：“听下面的人说，今天军方突然下达了紧急限水令，估计是水塔出了什么事故。”
“每人限量多少？”
“这次是全面断水，而且没有具体期限，底层，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冒险去喝那些带有剧毒的野生水，所以……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管你那计划行不行得通，都试试吧，多个方案多条出路。”
“嗯。”
“如果在工程里纳入这个人类死亡再生的计划，我需要一个人类实验体。”
“改天我再想办法，困了，借你家沙发睡一下。”
这一晚，李重岩憋着一肚子心事入睡，他原本还想跟欧阳博士讲讲自己在无梦酒吧的神奇遭遇，又怕这老头笑自己弱智。他没有把握让一个凡事以科学为依据的生物学家去相信这世间有一杯酒能够让人梦h过去，这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一股魔幻的味道，但他始终坚信那个梦不是假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欧阳博士早早去了地下城的树域，留下一张便条在桌上，上面写道：“昨晚药库被盗，生物研究所一大堆麻烦等着我去处理，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藏好那桶储备水，还有，把门窗锁好。”
“呵呵，小老头真有意思，谁敢来你家偷水，这可是军统区。”
李重岩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在厨房里找了一圈，什么吃的都没发现，回客厅打开冰箱，终于找到半块面包。他拿起来犹豫了片刻，又放回了原位，并将冰箱边那桶储备水藏到杂物间。出门时，他留了一张便条放在桌上，上面写道：“你每个月的薪水是不是都砸在再生信仰工程里面？老哥们儿，你这样搞令我很尴尬啊，下不为例。”
离开干净整洁的军统区之后，李重岩又去了兽斗hui所。
自从上次沈阳城被天蛾人毁了一条街之后，兽斗hui所变成了临时的难民集中营，这里不再有令人热血沸腾的兽斗画面，只有面黄肌瘦的难民。生活垃圾扔得满地都是，李重岩捂着鼻子站在大铁门外看了一阵，突然有个高高瘦瘦的蓬头男站在他背后招手呐喊：“南街商场还有纯净水！”hui所里面的难民们立刻一窝蜂似地涌了出来，跟着那个蓬头男直奔南街商场。
李重岩站在路中央。
无数难民擦挤而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半个人影。
等他跑到南街商场的时候，被一幕残暴的掠夺画面深深地震撼着，偌大的私人商场里面，挤满了难民，他们在商场里翻架倒柜，不仅仅是抢水，其它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都没有放过，有的人甚至迫不及待地挤在轰乱的环境中吃了起来。几个受伤的服务员好不容易才从里面挤出来，吓得不敢吱声。
李重岩站在不远处看着，恼怒为什么没有士兵过来维持治安。
后来，他听到邻街也有打杂声，跑到隔壁一看才发现，这条更繁华的大街才是真正的灾难集中营。以这条街为中心，整个南区（即贫民区，兽斗hui所附近的几条街），所有商场都在经历着同样的灾难，有水有食物的地方，就有暴乱！
手持盾牌和防暴武器的士兵们在前面几家比较大型的商场门口镇压暴乱，迫于无奈，有士兵出手猛打暴乱的饥民，但根本不管用。尽管头上冒着血，饥民们依旧不屑一顾，他们拼了命地往里冲、往里挤，哪有食物和水源，哪就有他们ji渴的目光，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们。
面对饥民们的暴乱行为，士兵们束无所策。
一位头脑冷静的少尉站在十字路口指挥：“立刻封锁各个路口，防止南区的暴乱扩散到其它地区！”赶过来增援的军车越来越多，上空也有几架直升机盘旋着，严防事态进一步升级。
李重岩跑过去问少尉：“为什么一夜之间会搞成这个样子？那水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全面断水？你们……”
“先生！如果你是记者，请立刻给我闭嘴！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这么多为什么！”少尉怒斥一声，转身又向一家在暴乱中引发了火灾的大商场跑过去，向指挥中心急呼：“南区三号街发生了紧急火险，请速派消防车过来！”
三号街靠近路口的一座商厦，已经火海全面吞噬。
李重岩扭头望过去，看商厦入口的大门已经被烧塌的建材堵死，一个全身着火的难民爬上二楼窗口，纵身跳了下来，“砰”的一声巨响，满地鲜血也湮不灭他身上的烈火。看得目瞪口呆的李重岩差点崩溃，他转身抢了一辆军车，像疯狂的怒牛一样冲破十字路口的拦截，直奔中央司令部。
军方高层正在召开紧急会义，李重岩被拦在外面进不去。
李重岩在门外焦急地等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忍不住冲了进去，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但大会并没有因为他的闯入而受到影响，正在讲话的李大司令瞥了他一眼，继续讲道：“……眼下，一方面要全力压住南区的暴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能杀伤力武器。另一方面，大家都知道，水塔的储备水之所以会流入浑河，是昨天下午被不明生物袭击的缘故，当务之急，必需火速修复水塔，只有解决水资源才能彻底平复南区爆乱。”
“不是一直有重兵守塔的吗？”李重岩问。
“我们怀疑天蛾人并没有死。”李大司令示意会议助手打开演示屏，回放水塔的监控画面。李大司令道：“袭击者的速度快到连监控探头都无法清晰捕捉，除了天蛾人之外，不会有第二个。”
这个结论，令李重岩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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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节 死亡开端
进入夜晚之后，这座城市的暴乱并没有如军方预想中的那样平息下来，盘旋在南区上空的直升机可以清楚地看到，很多商厦都在烈火中燃烧，街上到处都是东抢西掠的贫民。如果一开始贫民们只是单纯地为了抢到一桶水或是一块面包，那现在，在很多贫民看来，这无疑是次摆脱贫困的绝好机会。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暴乱行列。
以贫民居多的南区已经无法再满足他们的掠夺需求，一波接一波的反动力量试图冲破军方的封锁线进入更繁华的街区、甚至是进入军统区进行掠夺。
而军方的武装反击，很快令冲在最前列的煽动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这几枪并没有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贫民中突然有人高喊：“军方把控着全城资源，现在连一口水都不给我们喝，回头也是死！大家别退，只有打死这些士兵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公平，杀出一条血路，共享资源！”刹那间，一大波无视死亡的贫民再次向军方拉开的警界线发起冲袭，把士兵们逼得步步后退。
原本镇定的少尉已经慌张起来，匆匆向上级请示：“局面即将失控，是否可以全面采取武力镇压？请求指示！”
“司令有令！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滥杀无辜，死扛！”
上级的回复斩钉截铁。
差不多过了两三分钟，一架直升机从上空飞过，投下几枚催泪弹。
军方高层在信控指挥中心监视着一切。
看到半城暴乱半城烟，李大司令忧伤地感慨着：“这么多年，世界各族军团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但从来没有谁敢冒然动我们半根手指头，万万想不到，今天我们会被自己人打败，这让我感到很可耻！也很可悲！”
“他们哪知道，其实您也一天没喝水。”何参军敬佩地望着司令，司令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今天一天连烟都没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几十年的年龄。何参军劝道：“司令，您还是先喝点水吧，司令部自用的储备水还有点，您不用担心大家没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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