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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哪还有脸喝水啊……”李大司令背负双手，双眼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暴乱的屏幕，沙哑着声音：“传令下去，将司令部所剩的储备水送到基层给士兵们喝吧，如果他们倒了，谁来守护我们华人区。”
“是，我这就去安排。”何参军道。
当天晚上，军部信控指挥中心的所有军官都没有合眼，忍着干渴难耐的情绪往死里熬。大伙最怕的就是信息台的传呼声，最渴望的也是信息台的传呼声，传呼声一响，所有人的神经都会在瞬间绷紧，在短短一两秒钟内分析这次传呼到底是报告水塔已经修好，还是报告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又发生了新的灾难。
结果最后听到的总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请示报告。
一直折腾到晚上三点多，这座城市依旧没有睡眠，该掠夺的继续掠夺，该盯守的继续盯守，该搜捕的继续搜捕，这就像是一场角逐，就看谁能撑到最后。
木兰别墅。
马铃儿也一样无心入睡，自从李重岩带来坏消息之后，她还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精神状态萎靡到了极点。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窗前，正焦虑地想着三木会不会突然回来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不久之后，面对死亡，马铃儿将会后悔现在所做的一切。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她连鞋子也来不及穿，飞快地跑过去开门，然后没看到半个人影。地板上滴着一滩青色的不明液体，但她心里只容得下三木，视线也只为寻找三木，除了三木之外什么都没兴趣去关注，她朝门外喊：“木头，是不是你回来了？快出来。”周围没有半点响声。
她失望地关上门，转身后吓了一大跳。
这个粗心大意的女人终于看清这世界不只有三木一个人。沙发前站着一个青面怪胎，背后的左翅有一个很大的伤洞，心脏位置有烧焦的痕迹，伤口不断有青色液体冒出来，看样子是受了很重的伤，表情十分痛苦。
“妈妈，别怕，是我。”在马铃儿惊愣的瞬间，青面怪胎突然发出可怜的声音，央求道：“我没有杀死父亲，是他们冤枉我的，求你让我在这留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走，绝不连累你。”
“……！你就是天蛾人？”第一次面对面，马铃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居然会丑到这种境界，但她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多余。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追问道：“三木现在在哪里？”
“他被一个神秘女人带走了。”天蛾人捂胸跑进洗浴间，回道：“我需要十分钟恢复致命的伤口，等我伤好后我带你去找他。一会，如果军方追到这里，你先帮我挡一阵，千万别让他们知道我在这。”
马铃儿木纳地望着天蛾人进去，茫然不知所措。
大概过了几分钟，三架静音武装直升机出现在外面，将强光射向别墅，将别墅照得像白天一样明亮。马铃儿匆匆走到窗口，用手遮挡刺眼的光线，大声喊道：“喂，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老公是三木。”
直升机上一士兵用扩音器喊话：“嫂子，我们正在追捕天蛾人，追到这里突然失去了目标，你有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喇叭音将睡梦中的瑶瑶吵醒。
瑶瑶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里走了出来，呓语道：“铃儿，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瑶瑶，你回去睡吧。”马铃儿转头又朝直升机回道：“天蛾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没看到他。”
“那打扰了，嫂子你好好休息。”
直升机关闭了强光，转眼便消失在马铃儿的视线中。马铃儿捂着急剧起伏的胸口，长长地松了口气；回头看到瑶瑶正蹲在地板上，用手指去沾地上那一团青色液体，她又吓了一跳。
“瑶瑶，这是什么东西？”马铃儿故作惊讶地问。
“你不知道吗？”瑶瑶站了起来，伸着一根沾有青色液体的手指，疑惑地问马铃儿：“铃儿，天蛾人是不是来过这？你为什么要瞒着军方，他杀死了三木，现在又搞得满城风雨，你怎么可以包庇他？就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我……”
马铃儿欲言又止，正寻思着该怎么跟瑶瑶解释，突然噗嗤一声，一只青色的大手从瑶瑶的后背插穿到前胸。直到后来，马铃儿面对死亡，仍忘不掉瑶瑶临死这一刻的表情，她的眼神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怨恨，只有疑惑和不解，她应该还想问为这是什么，但鲜血从她的嘴里溢出来，堵住了她的咽喉，令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悲愤，令马铃儿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是人类，低等生物！”
天蛾人随手一挥，瑶瑶被甩飞出去，把大厅中的玻璃茶几砸得粉碎。
瑶瑶就这样死了，血淋淋地死在马铃儿面前，马铃儿捂住自己的嘴，哭不出声来。她突然冲进厨房摸了一把菜刀，砍到天蛾人面前的时候，天蛾人突然消失不见，这一刀扑空，也令她一时收势不住，踉踉跄跄地栽出几步。
等她稳住身子的时候，天蛾人一巴掌将她打飞。
刀也跟着摔飞。
“我真不明白，我父亲那么聪明，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幼稚的女人！”天蛾人上前捏着马铃儿的脖子，将她高高的举在半空中，恨道：“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还没破壳的时候你就说我是个恶心的怪物！你不仅嫌弃我，还捡了一块石头给我父亲，叫他把蛋砸破！像你这种女人，没资格做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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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节 无情的结局
悄然的，在马铃儿以为军方空勤组已经撤走、在天蛾人也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十几架静音武装直升机已经把木兰别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神鹰号空天母舰也盘压在别墅的正上空，一束强光罩下来，整个别墅区都亮如白昼。这个时候天蛾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军方的侦查能力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小儿科，在过去这短短的十分钟时间里，他虽然止住了伤口的血，但军方也趁机布下了天罗地网，时间，对双方都是公平的。
黄雀号机械鸟已经将屋里的画面传送出来，瑶瑶已经遇难，马铃儿被掐住脖子，这一切画面都在军方的眼皮子底下。
方块脸在母舰上喊话：“天蛾人，你已经身受伤重，应该知道自己的速度已经快不过子弹！识相的立刻释放人质，不要做无畏的反抗！”
“人质？看你来的命还挺值钱的。”
天蛾人狞笑一声，突然带着马铃儿冲天飞起，将琉璃瓦屋顶破了一个大洞。他站在屋顶中央，将马铃儿勒在自己胸前，由空天母舰射出来的强光正好罩着他们俩，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马铃儿的脖子已经被天蛾人尖锐的指甲掐出一条血痕，微渗的鲜血将白色衣领染得斑驳陆离。
母舰与周围武装直升机上的士官们都紧张得摒住了呼吸。
方块脸又警告道：“她是你妈妈，是她生了你，你以为挟持她做人质会有用吗？！限你三分钟之内束手投降，否则，老子一定让你灰飞烟灭，死都死得不痛快！”
“少跟我来这套，你们在军方会议室默哀的记忆还在我脑子里！既然你们觉得自己愧对三木，很好！我现在很想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脸再牺牲他最爱的女人！”天蛾人用尖长的指甲扣锁着马铃儿的脖子，厉声威胁道：“限你们三十秒之内催毁水塔！不然我立刻杀了她！”
三十秒，令人窒息的时间。
母舰上的方块脸、包括在信控指挥室里盯着屏幕的那些高层首脑们，他们用了二十秒来反思军方到底亏欠了三木多少，最后十秒进入倒计时的时候，李大烟突然抓起对讲耳麦，亲口下令：“大家各退一步，你放了马铃儿，我放你走。”
“现在轮不到你谈条件！”天蛾人冷笑道：“塔不倒，她就得死！十、九、八、七……”
每一声倒计时都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每一个士官的心坎上。
大家都知道，冷血的天蛾人没有什么做不出来，在他眼里，一切人类，包括他的父母在内，都是他的敌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军方根本就没有考虑的余地，数到第六秒的时候，九号武装直升机接到上峰指令，掉头四十五度，将炮口瞄准了城南八十四米高的水塔。
蓦然间，马铃儿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马铃儿仰望着月朗星稀的天空，艰难地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木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不管你是生是死，我永远都会追随你。”话音一落，她突然猛力扭动脖子，脆弱的喉管瞬间被天蛾人锋利如刀的指甲划破。
天蛾人愕然吃惊。
军方更是意想不到，从马铃儿咽喉处喷出来的鲜血，像是喷到了信控指挥中心的电子屏幕上，令所有人惊退。迟疑两三秒之后，李大烟突然崩溃了一般，声嘶力竭地喊道：“开火！”
刹那间，各种元素泯灭弹从四面八方轰向天蛾人。
前后时差半秒左右，天蛾人拎着马铃儿腾空而起，凌空划出一道刁钻的狐线，竟成功避开了密集如雨的元素弹。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轰隆一声巨响，原本属于蓝青的这幢木兰别墅，瞬间在炮火中化为废墟。
“绝不能让他逃掉！”李大烟令道。
天蛾人飞出百米，眼看各种元素弹穿梭如雨，屁股后面还追着两枚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元素追踪弹，他突然意识到，手中这个还有一点点体温的女人已经对自己并没点利用价值，高空中，他毅然放手，扔掉了这个累赘。
在马铃儿坠向地面的过程中，天蛾人通过对比，又机智地发现天空并不是最佳的逃亡途径，他也跟着侧飞而下，向着人群最密集的暴乱区飞去。
“砰！”
马铃儿坠落在一个贫民所居的棚子上，砸穿了房顶。
远方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那是元素追踪弹追到地面之后触爆的轰炸声，位置位于南区三街贫民暴乱的聚集中心。李大烟一直不忍下令进行武力镇压的暴乱份子，还有在这执行任务的反暴士兵，统统被炸得血肉横飞，究竟死了多少人，事后军方都不敢向外公布。
在这一刻，信控指挥中心的李大烟双腿一软，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还好身后的几个军官极时扶了一把。
“司令，对不起，是我擅用元素追踪弹！我没想到……没想到天蛾人会把追踪弹引向地面触爆。”屏幕上传来方块脸忏悔的画面。
地面信控指挥中心久久一片寂静，没有谁传达半条指令。
大家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块锁定南区位置的电子屏幕，画面中只剩一片狼籍，这一炮，整整摧毁了半条街，滚滚烟尘中传来幸存者东奔西逃的尖叫声，而天蛾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画面中。
过了好一阵子。
李大烟咬牙发出一条痛苦的指令：“传令下去，全军进入战争状态！立刻封锁全城，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出去！城中百姓，全部带入地下城，随后对地面实施地毯式的搜捕，誓与天蛾人血战到底！”
这一条指令，将华裔军团的士气彻底推向了巅峰状态。
自从沈阳成为末日后时代的华人区以来，近七十年的历史，这是首次全城封锁，也是地下城诞生以来，首次发挥它身为地下避难城的功能。为了尽快疏散地面百姓，武装士兵将地下城的四个入口全部打开，分流引导，但对每个进入地下城的百姓都会进行严格的身份验证。
到第二天中午，全城地面上除了士兵之外，已经见不到半个普通百姓，天空中也全是舰骑兵和武装直升机在穿梭。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当中。
很多人都还没有明白过来情况为什么突然会糟糕到这种地步，包括才思敏捷的李重岩在内，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觉睡醒之后，这座城市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他在一个士兵的陪同下来到木兰别墅，只看到一堆废墟，瓦砾上还冒着未曾灭尽的烟火，士兵告诉他：“瑶瑶姑娘的遗体还在这下面埋着，没来得及挖掘。”
“马铃儿呢？”李重岩沉重地问。
“她的遗体昨晚已经被上面妥善安置。”士兵顿言片刻，又忐忑地问：“大少，这天蛾人没死在冰山上，是不是说明三木也没死？如果他回来发现人都没了，会不会……”
“不知道！”李重岩烦躁地打断了士兵的话，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瑶瑶的遗体给我挖出来。”
“啊？！”
“啊什么啊，这么安全的任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赶紧行动！”
李重岩一路跑回军部，领了一件翼装战袍和一把双管雷元素突击步枪，以复仇者的状态加入了搜捕队。全城搜捕经历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士兵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到第三天早上的时候，一直坚守在指挥中心的李大司令已经沮丧得一塌糊涂，正怀疑天蛾人是不是已经潜出城的时候，传呼台突然响起李重岩的声音：“我是李重岩，立刻将所有兵力调到兽斗hui所！”
之前士兵们已经在兽斗hui所搜捕了好几次，什么也没发现，早切换掉了那个地方的云端监控。
当地面信控指挥中心再次将这个区域的云端监控打开时，恰好看到三木一拳将天蛾人打飞，刹那间，一众军方高层激动得热血沸腾。李大司令抹了一把沧桑老泪，拉着已经沙哑得只剩一点点的声音令道：“全军听令，立刻赶往兽斗hui所支援三木！”
“想不到他真的没有死。”何参军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
信控指挥中心的所有军官心里都有一个同样的疑问，想不明白过去这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