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而是异形的豺狼和鬣狗!万一遇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牲,这条小命基本上就得撂在这,毫无半点谈判的余地。
三木下意识地把双刃杀猪刀握紧了一些,放慢了脚步,竖起双朵,谨慎地监听着周围的一切响动,但就是忘了分析之前那点响动可能是铁妞搞出来的。
摸黑在林子里转了一晚,第二天太阳爬上地平线的时候,总算是走出了这片雪林迷宫,一条孤独的公路在前面延伸。
三木叉开双腿站在公路中间,狠狠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颇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幸福感。唯一让他感到失落的是,穿越了整片雪林,没有找到铁妞,那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踪迹。
路还得继续往前走,沿着这条孤独的公路,一路向东。
公路的路面裂隙斑驳,像是一条死去的巨蛇,僵硬而弯曲,从雪岭腹地穿插而过。整个世界都仿佛已经死去,一路荒凉的风景令人无语,路边偶尔会冒出几栋被冰雪覆盖百年的残楼,一眼扫去,渺无生机!只剩下永恒的寒风在耳边呼啸,仿佛在向世人诉说曾经的悲壮。
这寂灭的世界是多么的可悲,倔强如太阳的光芒,熬到中午仍不能完全穿透灰沉的天幕,身上的薄衫不足以抵御寒流的侵袭,三木迈着步子一路小跑,以此来驱寒,坚持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活物。
前面出现一家加油站,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
站台的柱子断了一根,用圆实的杉木支撑着,后排房屋也坍塌了一大半,处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很显然,这里曾被无情的烈火焚烧过。里里外外,就剩一个胡子花白的瘸腿老头在这值守,他就像一棵沉默的古树,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或许是因为阅尽了人间百态的关系,他瞳孔上的虹膜竟变得如此浑浊不堪。
让三木感到意外的是,在这里,他又遇到了宿敌。
一辆三厢越野车停在这加油。
曾在湖边激战的红衣少女看到三木走过来,只是随意瞄了一下,眼中便再也没有这号人物。她站在路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荒凉的风景,那一寸寸残破不堪的人间画卷,仿佛都是活该如此,丝毫不能带起她的忧伤。
皮肤黝黑的魁梧男站在不远处,用一种爱慕的眼神看着少女,很显然,上下级的关系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论在什么地方,他都只能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她,她就像一朵盛开在巅峰的冰山雪莲,圣洁而高冷。
另一个留着小胡渣的中年男子则站在车门旁边闷闷地抽着烟,这人眼睛不大,却目光如炬,只是神情看起来有些沮丧。
与这帮恩怨并存的猎师狭路相逢,下一步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三木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那个留着胡渣的中年男子突然毫爽地抛了根烟过来,令三木哑然失笑。
中年男子打趣笑道:“你居然能活着走到这里,也算是个人物。”
“是我命不该绝。”三木凑近,让他帮忙点了烟,扭头又向四周扫了一眼,讶异地问:“你们咋剩三个人?还一个呢?”
“被阎王老儿带走了。”提起这事,中年男脸上没有多少忧伤,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不慢不紧地说:“昨晚分开后不久,一组空勤兵追了上来,结果双方又狠狠地干了一场,我们也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三木笑笑不语,心想你们留下那么壮观的一排足迹,人家不追你追谁。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了好一阵,三木得知这家伙居然叫孔明,不知道他全家都是历史白痴还是有意为之,居然厚颜无耻地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人家那是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这家伙算只啥鸟?不过,这家伙的观察力倒是十分细微,居然捕捉到了三木看向红衣少女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那丝怨恨,笑说:“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三木装愣扮傻地回问:“这话打哪说起?”
“敢带着仇恨靠近我们的人不多。”孔明望着站在不远处欣赏末世风景的少女,沉默了片刻,颇具深意地提醒三木:“乱世,或许真的可以出英雄,但你要想清楚,找她报仇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三木一时无语。
如果是铁妞和青刺,可能会对“乱世”两个字毫无概念,但三木不同,在他未出茅庐之前,从时闻杂志上捕捉到的蛛丝马迹已经在他脑子里构建出一个模似乱世。他清楚地知道,上世纪末的诡异天灾毁灭了全球文明,也催生了一大批异形畜牲,世界从此进入末日后时代。苦苦折腾近百年,异形畜牲被赶出了人类活动区,科技文明也正在逐步复兴,但人间秩序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改善,弱肉强食,依旧是末日后时代的主旋律。
眼前看到的事实,也很好地应证了之前的构想。
年纪轻轻的红衣少女敢明目张胆地跟军方对抗,并辣手无情地灭了几个空勤兵,单凭这种魄力与手段,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想必,她在她那个团体组织里应该也有相当高的地位,要不然,以孔明为代表的这几个热血猛男不会像敬祖宗一样敬着她。
这样一个人物,一般人还真的惹不起,最少,三木不认为自己现在有那个能力。
沉默良久,三木坦承地对孔明说:“我不会傻到去以卵击石,等抽完这根烟,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孔明欣慰地拍了拍三木肩膀,扔下“保重”两个字,转身上了车。
这时,一直欣赏风景的少女也转身走了过来,上车时,她停了一秒。仅这一秒,一道冷冰冰的眼神,盯得三木毛骨悚然,一口烟吸到底,呛得面红耳赤,惹得随后走来的黝黑壮汉万分鄙视地叉出一根中指。
三木这回真成了一根木头,木纳地站着,毫无半点脾气。
随着马达的轰鸣声响起,越野车绝尘而去,那个干瘦的瘸腿老人搬了一张板凳过来示意三木坐一会儿,三木道谢,这老头却转身就走。三木真怀疑这老头可能是个聋哑人,由始至终都没听他说过一句话,别人给钱,他就机械似的默默加油,别人道谢,他连屁都不放一个,仿佛没有听到。
不过,他是聋是哑都没关系。
或许五十年后,三木会有兴趣坐下来,叼着烟跟一个孤寡老头谈谈乱世啥的;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去拼一拼,原因很简单,蛋妈的世界里不能没有蛋爸!
三木紧了紧身上单薄的灰衫,顶着凛冽的寒风徒步上路。
身后突然传来沧桑而低沉的声音:“你走错了方向。”三木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说话的居然是瘸腿老人。
老人继续说:“你要找的人可能被关在沈阳,在另一个方向,但这条路并不好走。沿线五百里,早已经被乱世收割者清剿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食物,在你到达沈阳之前,你不是冻死在半路上就是饿死在半路上,如果还有第三种结果,那就是成为异形畜牲的猎物。”
听完这番话,三木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是被前路的艰险所吓到,而是难以置信,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头怎么知道自己要去找人?难道他会读心术?可他那对浑浊的老花眼,怎么看都不像具有特异功能。
三木试探性地问:“老人家,您有什么好的提议?”
未等老人开口,后面那排坍塌了一半的废屋里突然跑出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小红袄,精致的小脸蛋红朴朴的,眼睛大而明亮,脑后松散地扎着一条小马尾,样子看起来十分纯朴可爱。
像是刚睡醒,她呆萌地揉了揉眼睛,望着三木问:“爷爷,这是你抓来的猎物吗?我饿。”
这话就像一道旱天雷,把三木轰了个皮焦肉嫩。
如果大人这么说,三木或许可以当它只是一个高冷的玩笑,可这话从如此天真呆萌的小屁孩嘴里说出来,三木就是想淡定也定不下来,因为小孩是天真的,不会说谎。
三木下意识地进入了备战状态,盯着瘸腿老头不敢有丝毫松懈。
老头却说:“童言无忌,别当真。”他像没事人一样,一拐一拐地向小女孩走过去,边走边说:“这孩子分不清人和畜牲有什么区别,但这不是她的错。”这番话令三木深受感触,这万恶的世界,究竟是人太虚伪,蒙蔽了纯真的双眼,还是畜牲太聪明,混成了人的模样?恐怕只有天知道。
三木问老人:“她的父母呢?”
“跟你一样,但没你这么幸运,已经被枪决。”老头拉着小女孩转过身,仿佛看穿了三木心中的疑猜,又道:“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来历,我只是想给你指条路。”
“为什么要帮我?”
“可怜你。”
“……!!!”
“你可以怀疑,也可以在心里骂我是个居心叵测的老东西,但你最终还是要屈服,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面对三木惊乍不定的表情,老人丝毫不受影响,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明天早上,会有油罐车来这送油。”
“那辆车从沈阳来的?”
“不错,人家卖我面子,或许会让你搭个顺风车。”老头拉着小女孩进屋,又道:“这外头寒风削骨,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一定到里面去坐坐,顺便给小孩子讲讲那些心脏裂变的进化故事。”
在这个老人面前,三木感觉自己就像一张白纸,里里外外藏不住半点秘密。面对这样一个古怪的老家伙,如果说心里没有半点忐忑,那绝对是骗人的鬼话,但三木还是要硬着头皮跟上去,如老家伙所说,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三木期待着明天的顺风车,并渴望着能从老头子嘴里知道一些进化者的秘密,他相信这个老头一定知道进化的终极真相。
然而,令他感到懊恼的是,这老头原来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
进屋之后,不论怎么旁敲侧击,老头始终对进化方面的事只字不提。更令三木暴走的是,这老头无耻地对他说:“人生处处是磨砺,今天你的职责就是当好一个全职奶爸,先去给她弄点吃的。”老头子把呆萌的小女孩扔给他,自己则像个撒手掌柜一样蹲在门口,叼着大烟斗叭嗒叭嗒地抽了起来,一对看似浑浊的老花眼,里面却装着残破的蓝色星球。
第二天清晨,老头子牵着小女孩出来给三木送别。
三木刚刚感受到一点人情味,老头子没心没肺地来了句:“坐在沈阳头把交椅上的人叫李大烟,像你这种自不量力的英雄救美,说白了就一句话——傻得彻头彻尾,跟自杀没什么两样。但老头我必需鼓励你啊,这年头,像你这样的傻子真的已经不多。”
“借您吉言,相信傻人有傻福。”上车前,三木又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关切地叮嘱她:“呆呆乖,爷爷腿脚不便,不能一直照顾你,你要学会自己去分辨什么是人,什么是畜牲,那样才能好好地生存下去,知道吗?”
以呆呆的心智状态,她能够嗯着点下头,三木感到十分欣慰。
油罐车一路向西,开往东亚大陆复兴最快的一座城市——沈阳,那里是华裔军团的大本营,也是全球华人的归属中心。也许,如老头子所说,这是一种自投罗网式的愚蠢行为,但三木并不后悔,他相信,无助的蛋妈应该就在那座城里等待他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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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忧伤的李大司令
几位空勤兵被杀的第三天,华裔军团司令部骂声震天。
胡子都白了一大半的李大烟李大司令,几乎把这半辈子所积攒的力气都泄了出来,一拳捶在办公桌上,珍贵的紫砂茶杯落地开花。这种心碎的感觉,李大烟感身同受,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如果越狱事件不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沈阳极有可能步北美51区后尘,成为全球第二个被全人类决意摧毁的恐怖目标。
在李大烟的前面,四位挺直了腰杆的军阁同僚一字排开。左起,英姿飒爽的川英,肚大腰圆的熊胖子,满身书呆气的何参军,还有一脸憨傻的朱二能,现场雌雄俱备,胖瘦齐全,愣是没人吭句声。
也正因为这样,李大烟愈发恼火。
他指着前面这排脑袋,左左右右地迂回了好几个回合,再次扯长了调调开骂:“丢——人——啊!!!几大卡车的精兵派出去,居然连三个山村野人都逮不住,还被人家反过来干掉了几个全副武装的空勤兵!这是什么节奏?难道想通报全世界,我们华裔军团都是一群吃稀饭长大的软蛋?!”
四个家伙始终雄纠纠气昂昂地挺着脑袋,坚定不移地将沉默进行到底。
屋里一片安静。
忧伤到蛋疼的李大司令来到雪花飞舞的窗前,背对大家缓了好一阵才心平气和地吐露心气:“这事非同小可,那些兔崽子可都有进化基因,他们逃出来无疑是全人类的悲哀。这事一旦抖露出去,北美51区的悲剧十有bā九会在我们沈阳重演,大家都说说看,这回该咋接招?”
始终没人吱声。
回头一看,只见四个家伙都把腰杆挺得笔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李大烟叼起翠玉烟嘴闷闷地吸了一口。
当了一辈子军阀头子,不敢说对外面的人怎么样,对手底下这班兄弟那是掏心掏肺,可这帮家伙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就沉默了呢?难道真的被家里那个游手好闲的小兔崽子给说中了,自己这些心腹亲信都是一帮酒囊饭袋?这他mā也太打脸了,好歹也是在战场上混了一辈子的交情。
李大烟有些不甘心地说:“平时,你们这些家伙到处乱伸手,老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骂我们是土匪也好,那土匪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