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叶声,雨声,雷声,拍击声混合夹杂在一起,唱出不协调的雨夜曲。境由心生,听着窗外的嘈杂声响,苏暮躺在席梦思软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寐,郁结在心中的心事堵塞在胸中,如窗外繁杂的境况一般搅动着他的心绪,睡神不知跑到哪里偷懒去了,连片刻的睡意也吝啬留给他。今天白天,妙音公司董事长用半是请求半是命令的口气要求苏暮接受他的女儿,和她交往,否则他就取消苏暮参加明年“乐音绕城”演奏会的参赛资格。“乐音绕城”是个国际性的演奏会,每五年举行一次,届时,世界各地知名音乐家都会汇集于此进行音乐演奏比赛,交流与评论,能有幸参加这个演奏会是多少年轻一代演奏家梦寐以求,三生有幸的事,因为能有此荣幸参加此次大会的人只有在国内或者一些地区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才有机会,此外,能在国际知名音乐家面前表演,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一种对你技术与造诣的充分认同,加之还能名利双收,一举两得,因此,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得到参赛的资格。名利,真像一朵罂粟花,美得诱人,却奇毒无比,多少人为了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作为一名钢琴家,苏暮希望自己也能有此机会,不为名不为利,只想得到一个证明,证明自己的水平和价值,以此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他们希望苏暮能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家。另外一个原因,一直憋在苏暮的心里,搅动着他的思想,可是就是不知原由,冥冥之中,苏暮脑海里总是若隐若现的听到琴声,它就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者他去认识音乐,了解音乐,到底原因何在,苏暮不知道,但是他隐约觉得,这才是他学习音乐的真正原因。呵,世间上的很多东西原本就莫名其妙,不可名状。正在苦思冥想之际,苏暮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了声响,不是很清晰明朗,但苏暮确定楼下有动静,一方面是职业本能,作为一位音乐家,对声音都是很敏感的,另一方面,苏暮耳朵天生就比常人灵敏,有时能听到别人无法听到的声音。隐约地苏暮听到一个女子喊叫□□的声音,像是受伤的声响,夹杂有急促的脚步声。感觉不对劲,苏暮打开床头的灯按钮,翻身下床,打算下楼看看。他开了房门,打开楼上大厅的灯,走下楼梯,走到楼梯口,顺手打开客厅的电灯,期间还听到人私语的声音伴着窗外的风雨声送进来。灯一打开,环顾四周,一切如故,并没有什么异常,未喝完的半杯咖啡搁在茶几上,落地窗帘垂落地上,时不时地随风飘扬,透过被雨淋湿的玻璃窗,可隐约看见因风摆动的树木的婆娑斑驳的黑影。苏暮心里犯嘀咕,刚才明明听到有响动,怎么连一点异常都没有,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或许是多虑了,白天的事情弄的自己心神不宁,疑神疑鬼的。刚想转身上楼回房休息,苏暮突然看见落地窗帘后面有响动,好像有人躲在那里,苏暮呼唤了一声:
“谁在那里,请出来!”
说完,苏暮移动脚步,走到客厅中央,在沙发旁边站定,眼睛却不离对面的蓝色落地窗。稍等了片刻,帘后闪动的人影慢慢走了出来。她一袭雪白长裙,裙摆垂落身后,乌黑长发直垂腰际,眼眸似水,平剪三春秋水,只是双唇紧闭,脸色如纸般苍白,全身被雨淋湿,右手紧按着胸口,缓慢地向前移动,走的艰难。若不是她在移动,眼眸中折射着神光,她就是一尊冰雕人体艺术,美轮美奂,令人着迷。苏暮看着她,怔住了。她,好美,好美,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像从海里升起的爱美神阿佛洛狄忒女神一样光彩照人,艳惊四座,但具备的却是东方女子的古典优雅气质,一朝垂眸,竟似千年相知,她;似曾相识。是相识还是初遇?是两颗偶然相遇随即永诀的流星,亦或是两颗早已有交集轨道的行星,就让时间去证明吧。时间,悠悠岁月中最好最公正的筛子,淘尽浪沙铅华,筛选完所有的假相,真相就呼之欲出了。突然,她眉头一紧,口吐鲜血,昏倒在地上。苏暮心上一紧,赶快迎上去,扶起她,紧张地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不要紧吧,小姐,小姐……”苏暮一声声担心地问着。然而她已经不省人事,根本不能回答他的问话。她全身冰冷,像极南北极的冰雪。苏暮不禁心口一紧,现在是仲夏,她怎么会这么冰冷,不及细想,救人如救火,一把把她抱起,却不费吹灰之力,她好轻,轻如一片鹅羽。这时,一个念头情不自禁的闪过苏暮的头顶,难道她,她,她是……鬼。
是的,她的确不是活人,而只是一个鬼魂。
苏暮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因为从来没见过,何况他还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青年,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碰到了鬼,撞上了邪,只是害怕如过眼云烟,一飘即过,望着她苍白的脸,一阵疼痛袭上心间,他真的不忍看见她这般的痛苦。苏暮抱着她快步走上楼进入他的卧室,从衣柜里找出棉被为她盖上,找来家庭药箱,又是为她打针,又是喂药,还用热毛巾为她敷额头,可是她依然脸白如纸,没有丝毫的起色,鬼魂与人有别,这些针药对她毫无帮助,这个道理他没有意识到,也无暇思考。苏暮心急如焚,又苦于束手无策,他想打120叫救护车,正当他拿起手机的瞬间,猛然醒悟到,她并非人类,根本进不了医院。望着她苍白无色的神色,他心如刀绞,他任何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沮丧和无助。忽然,苏暮看见她的身体有灵光闪过,被这些灵光包裹须臾,她的呼吸就渐渐地平复,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较之之前已经有了些许血色,有了生机,就像大病初愈的病人,终于重现生气。看着她渐入梦境,苏暮觉得心情舒畅不少,他找来靠椅坐在床边,双手撑着两颊,默默地注视着今晚这个闯进他生活的,并在以后的日子里闯进他的生命、他的梦境的不速之客,将来的事现在的苏暮当然不知晓,即使是世界上著名的预言家,也未必一定能预测未知的未来,在未来未发生之前,任何可能都存在,未来深不可测,所以未来比过去重要,人最实在的活法就是珍视当下,过去已不可追,未来还是未知数,现在最重要,因为现在很快会成为过去,成为历史,未来却很快会成为现在。相信不用多久苏暮就会明白她之于他代表着什么。现在,她就在他的身边,离得这么近,却又那么远,因为他对她一无所知,但是,注视她宁静的脸庞,苏暮第一次萌发了要守候一个女人的念头。
不管夜晚发生的事是黑暗或者光明,黎明还是会如约而至,绝不偷懒。天亮了,也放晴了。经过一夜的风疏雨骤,电闪雷鸣,天还是放晴了,空气也异常清新,隐约夹杂着轻微的泥土的气息。太阳露出了笑脸,可能为昨晚风雨兄弟的顽皮而感到惭愧,刚从东方现身时就满脸通红,后来看人们没有怨言,脸色渐渐变得柔和,阳光洒下一地温柔,轻吻着慈母大地上万物的脸庞。园里的花朵朵鲜艳盛开,争先恐后,在枝头上闹成一团,露珠在绿叶上打着小滚儿,折射着五彩的世界,经过一夜的洗礼,树木也显得分外精神,叶子绿的发亮,一派勃勃生机。
苏暮昨晚在看护中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睡得很香甜,昨夜苦思冥想的那件事也获得了暂时的遗忘。等到他醒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对上了她的双眼,四目相对,双方都现出尴尬的神色,还是她先反应过来,向后移动身子,靠在床头。原来她是想帮他盖上滑落椅子上的西服外套,虽然处于夏季,因为碧城临海,早上还是有些微的湿冷。
“谢谢!”苏暮一边道谢一边伸手拉一下身后的衣服,突然有所意识,他的手不禁停顿了片刻,而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披上衣服。他突然想到,这件外套他昨晚明明摆放在对面的窗下的椅子上,而她似乎没有下过地离过床,看来昨晚关于她的身份的怀疑并非是自己多疑,她有法术,光凭这一点,足以说明她的来历,不过苏暮并不打算多问,对于别人不想说的事情,他向来不强求,他对他人的秘密从来没有强烈的好奇心。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是不是?如你所想,我的确不是生人,而只是一只鬼。”苏暮虽然没有说,但从他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变化,心细如尘的她就觉察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对方已经心里了然,她也就不打算隐瞒。所以自报家门,声音温和,夹杂着些许微弱,因为受伤的缘故。
苏暮轻轻地点了点头以示肯定,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利用肢体语言表述。
“不害怕吗?正常人谈鬼色变,比谈虎更害怕,你怎么这么镇定,还救了我?”她问道。
苏暮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那你就当我是另类得了,鬼并非全部都是恐怖的,比如你就没有一点鬼的模样,何况,很多时候,人比鬼更可怕,更阴险狠毒,人性中的很多劣性根鬼却没有,因为鬼已经经历生死,看破红尘,而人却很难懂得。”
她扬了扬嘴唇,似笑非笑,想不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人有一颗如此清澈透朗的心,她赞同他的话,并且感触颇深。
两人沉默了片刻,苏暮打破了僵局,问出了心底的冲动:“我叫苏暮,苏州的苏,暮色的暮,你,叫什么名字?”他轻语问道。
她看了看苏暮,转头望着从落地窗帘半掩的窗户外射进来的缕缕阳光,然后回头回答他的问题:“上官丝言,很高兴遇见你。”
“上官丝言!”苏暮喃喃重复了一遍,却在心里念了千遍万遍,只因这个名字像是从心灵深处溢出来的,而非出自他人之口。
末了,苏暮站起身拿下外套放在椅背上,随即对丝言说道:“你多休息一会,我去准备早餐。”说完,把椅子推开,转身欲离开,丝言却伸手拉住他。她的手刚碰到苏暮的手,苏暮的身体明显一僵,手中的触感是冷的,心中却有悸动蹿过。耳边却听到她细弱的声音:
“不用准备我的早点,我不需要吃这个。”
苏暮听到这话,转身回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离开了,他本想劝一下她,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为免尴尬,到嘴边的话还是活生生咽回肚里去了。
望着苏暮挺拔的身影,丝言的眼眸闪过一丝狐疑:自己虽然受了伤,但法力还是有的,他只是一个凡人,肉眼凡胎,他怎么能看得见自己?虽然心中有疑惑,不过丝言最终也没有问出口,也许连苏暮自己也不明所以吧。
吃完早点,苏暮上楼来同丝言话别,他需要上班了。及至苏暮上了楼走进卧室,丝言一个人正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事情,苏暮看见她的眼色眉梢都布满忧色。
“你来了!”正在发呆之际,丝言看见苏暮向自己走来,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问候了一声。
“你感觉好些了吗?”苏暮走近床边,关切地问丝言。
“嗯,好多了,谢谢你!”
“不用那么客气。”苏暮回答道,继而接着说:“我该去上班了,你好好歇着,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不会有人打扰你的,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如果你愿意。”
“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怀,毕竟人鬼殊途,你真的要和鬼同住一个屋檐下?我想还是算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我真的不想连累你,更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所以我必须离开,越快越好。”丝言感激地说道,并掀开床被意欲下地离开。
苏暮见此情景,赶忙按住被子不让她下床,并连声说道:“你还受着伤,不要乱动。”及至丝言打消下床的念头,苏暮才接着往下说,“何况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未免说得太言过其实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我不许你走,答应我好不好!”苏暮请求。
“好!”丝言脱口而出,说罢,连丝言自己也吃了一惊,自己为什么没有任何迟疑就答应了苏暮的要求,但话已说出口,覆水也难收。
“太好了!”听到丝言的答应,苏暮欢心的笑了,随即察觉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失态了,于是转移话题说:“我是时候去上班了,不然就该被老板炒鱿鱼了,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就当帮我看屋子吧,以后这里不仅是我家,也是你的家,有空就到院子里走走吧,那里空气很清新,对身体有帮助,你答应我留下来的,可不许言而无信,等我回来。”苏暮怕丝言先前的答应只是为了宽自己的心,而后自己不知不觉地离开,所以再三嘱咐她不让她离开。看见丝言点头,苏暮才放松了心情,转身离开,走到门外,苏暮手握门柄,回头看了丝言一眼,对她笑了笑才关上门下楼去了。
听着楼下关门的声音和轿车渐行渐远的鸣声,丝言知道苏暮已经走了,这个原本就不热闹的房子顿时就陷入了冷清,只有窗外偶然传来一两声鸟儿欢乐的啁啾声,打破这一室的寂静。昨晚的伤势虽然得到控制,但还没有完全康复,现在四下里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搅,于是丝言闭上眼睛,运用内力运功疗伤,否则一旦被瘦虎和玉奴发现,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
妙音公司。
妙音公司是碧城最大也是最具影响力的音乐综合型大公司,在国际上也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可以说碧城出来的绝大多数知名音乐家、指挥家、乐团甚至是乐器品牌都出自妙音公司,其影响力可见一斑。因此,能进入妙音公司工作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不过,妙音公司向来唯才是举,若没有真才实学,即使你后台多硬,靠山多大,或者跪烂公司的门槛,你也只能铩羽而归。一个好的公司企业,要想长久发展,公司理念、原则必须强硬,且能坚持到底。
望着这幢高耸入云的百米大楼,苏暮心中五味杂陈,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有些抗拒走进这栋辉煌的大楼,待会儿,横亘在他面前的将会是怎样的一个难题,就像这座高楼一样坚不可撼,但是他没有逃避的权利,逃避只是懦夫的行为,苏暮从来都不是一个躲在别人羽翼下的人,既然暴风雨迟早要来临,还不如及早面对。虽然是这样想,但此情此景让�